这口气分明有嫌弃和不爽,锦厘瞥他,“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冲那边发去,我可没招惹你!”
    “啪!”尔倾的扇子一收,“谁怕谁啊?我倒要看看,到底哪个小狐狸精勾引了我哥哥,我也要为我那可怜的嫂子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狐狸精,看他到底有何狐狸魅术!”
    这人一过来,宋轶便认出来了,果然同父同母的兄弟就是不一样,这特么长得也太像了,就是丘穆林尔倾比他兄长尔融年轻那么几岁,鲜嫩不少。其他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咳咳,当然,两个人的气质和脾气似乎很是不同。
    尔倾的视线在宋轶身上梭巡了一会儿,毅然决然地落到刘煜身上,傲然启口道:“你就是宋轶?”
    刘煜皱眉,他这身板像是能被人欺压的人么?锦厘一口茶喷出来,赶紧捂住嘴。
    拓跋珲扶额,好心提醒:“他是画骨先生!”
    “画骨先生?”尔倾视线重新落回宋轶身上,“你是宋轶?”
    宋轶笑眯眯地点头。
    尔倾皱眉,“你分明是个女的!勾引我哥的是个男人!”
    “噗!”锦厘又一口喷出来,尼玛你那眼睛是怎么长的,怎么就突然看出她是女的了?
    宋轶脸上笑容不改,“丘穆林将军好眼力,但说勾引严重了,我也是受害者!”
    丘穆林尔倾盯着她,眼神几乎带了倒刺,就像是凭空能刷下宋轶一层皮。换别人早怂了,可这位反而笑得更灿烂,“方才,你跟拔拔将军的话我都听到了。你是不是很想看看我到底是怎样一个狐狸精,唉,不用劳烦你想办法揭我面具,我自己揭给你看。”
    说罢,还真揭开了,那一刹那,太子励周围的人也好奇的探过头来。他们吧,虽然真的很是忌讳漱玉斋骑到这些勋贵头上,但敢骑到他们头上甚至这能骑到他们头上对他们指手画脚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好奇心,何况,他们还在六镇时就听说了这位被尔融看上,还让那个新找回来的皇子佛狸为了抢夺她,不顾大局,对尔融兵戎相见。啧啧,这得是怎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啊。
    宋轶的面具刚一揭开,锦厘再次顺利的喷了,拓跋珲直接偏开了头,嘴角开始抽搐。丘穆林尔倾眉头不淡定地跳了跳,先前的傲然冷凝气势瞬间泄了七八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名之火。
    “你玩我!”
    这是他磨了半天牙磨出来的话。尼玛你从额头直遮左脸颧骨的胎记一样的东西是怎么回事?他尔融兄长还不至于眼瞎到如此地步。
    宋轶一脸无辜,“难道我脸上有什么吗?”说罢还伸手摸了摸,玉白的指尖划过那个“胎记”对比之下,愈发触目惊心了。
    她还很没廉耻地说道:“我一直以为自己倾国倾城呢?你这眼神分明是嫌弃!果然你还是太年轻,若是换做你兄长,定然不会像你这般轻浮没见识!”
    那叫一个理所当然义正言辞,直噎得丘穆林尔倾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脸色都青白了几分。他毅然决然转头,坐到锦厘旁边,狠狠灌了一杯凉茶,可如鲠在喉的感觉,让他这杯凉茶都灌不利索,呛得他猛烈咳嗽起来。
    早在宋轶这里吃过瘪的锦厘眼睛瞅着宋轶满脸欣赏,手却拍了拍丘穆林尔倾的背,淡然说道:“对上她,你的确嫩了点。”
    尔倾:“……”
    “宋先生这幅容貌真是旷古绝今啊!”
    转头,荥阳郑氏的郑玉和范阳卢氏的卢郝携太原王氏的王琳而来,这三位都是器宇轩昂的伟男子,不过离宋轶那极致的美人标准还有一定距离,她那对眼珠子转了转的,没忍住,很是直白地问,“听说清河崔氏的崔维也要来,怎么还不见他人?”
    郑玉往那头指了指,“那不就是么?”
    宋轶看过去,哪里有?那边假山边上,除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独自坐在旁边喝酒,根本找不出第二人?莫非,跟假山融为一体了?
    宋轶眼睛都快看瞎了,也没看出来还有他人。
    “崔维别看人长得粗犷,性格可细腻了,还有点害羞内向,他向来不喜这种聚会,每次都这样。”
    宋轶觉得自己遭了一道雷击,所有对美的信念在那一刹那湮灭了。她的小嘴儿抖了抖,“你没诳我?”
    郑玉看刘煜,不明所以。刘煜轻咳一声,委婉表示:“我这徒儿性情有些古怪,诸位莫怪!”
    “哪里哪里!”郑玉和卢郝同时拱手。
    刘煜转头对宋轶道:“别顽皮,把面具带上!”
    王琳则看了看那边崔维,走了过去,卢郝要跟,郑玉拉住他,摇摇头。卢郝这才醒起,害死崔阶,王赞也有一份。虽然王赞跟现如今的太原王氏没什么瓜葛,但是,毕竟是同宗同族,太原王氏也有没监督到的地方。
    不知道王琳说了什么,只见崔维起身冲他拱了拱手,脸色虽然不难看,也真没有多和颜悦色,但王琳却表现出了大家该有的气度和容量,不时两人便坐到一起喝小酒去了。
    这北地的世家还真是能做到一笑泯恩仇呢。宋轶想了想,问看起来最好看的郑玉道:“我把崔阶的死因爆出来,那位崔大公子会不会想杀了我?”
    郑玉摸摸下巴,“他大概曾经想过,但是姚琼是你们抓出来的,便当将功补过了!”
    啧啧,果然……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哦。”
    郑玉很自觉地将脑袋凑过来,卢郝看刘煜,“我觉得宋先生不是太喜欢我。”
    刘煜对比了一下郑玉的脸,毫无疑问,郑玉的长相更符合宋轶的审美,于是他拍拍卢郝的肩膀,“节哀,她连我都嫌弃的。”
    卢郝:“……”
    那边郑玉听了宋轶的耳语,脸上变了色,他看着王琳和崔维,“你说的可是真的?”
    宋轶一副无辜纯良样儿,“难道你不觉得那是杀人灭口?事情干系重大,廷尉府都不敢查,如果丘穆林尔融还活着,说不定能够知道内情!”
    六具尸骸,五女一男,还不止一次,这是王赞拉拢六镇阵将的手段,又是太子设计弄死了王赞,太子励未必就真是局外人,毕竟他也在不遗余力拉拢六镇。如果他真与这个案子有关系……
    郑玉看了一眼此刻来自六镇那几位,除了丘穆林几乎都在太子身边,这是一种站队。王赞一死,的确可以让他们没了后顾之忧。
    至于姚琼,他虽然认罪,揽下所有罪责,他可是太子励最亲近的党羽,最后将功补过,却在大军凯旋时,被人射死,这些世家勋贵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多少清楚,这未必是意外,很可能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郑玉心头也觉得凉飕飕,突然醒悟过来,“为什么告诉我?我与此事又无干系?”
    宋轶好心地看着他,一副她憋了很久的模样,“正因为你与这些人没什么关系才能告诉你啊!”
    这特么什么理由?
    他吧,没什么别的嗜好,就是喜欢跟人八卦,扯东扯西。这么大的事情让他知道,却不让他说,这得是怎样一种折磨啊!
    郑玉被彻底整郁闷了,知道这种大事,你说吧,必然挑起轩然大波,你不说吧,又特么憋得难受,私心里他也不愿意崔阶的死因不明不白。
    崔阶虽然体弱,但真不至于软弱到像姚琼说的一样寻死觅活,受了那般侮辱,他最可能做的是回到崔家,想办法把姚琼给灭了。
    如果当时他真表达出这个意愿,就算姚琼不杀他灭口,牵涉其中的其他人,比如王赞,比如太子励,是肯定会杀人灭口的。
    郑玉感觉自己吃了一坨翔,俊美的脸都成了大便色。最后他决定,事关汉族世家和鲜卑勋贵,从大局着眼,他不能说,坚决不能说!
    王琳和崔维过来,看他如此奇怪的脸色,起了取笑的心思,“美人玉,这是出门忘记敷粉了么?”
    郑玉生得白净,曾被人怀疑敷粉,为此魏帝某次特别召他进宫,给他放了很多辣椒的面,吃得他汗流浃背,可脸上并没有敷粉的痕迹。
    郑玉也因为这张白面介怀了好久,觉得这侮辱了他男儿尊严。此刻听得此话,他冲那两人招招手,低声耳语道:“我听说王赞和姚琼,尔融都是被人杀人灭口的,崔阶的死可能不是他们造成的。”
    于是,这两位脸黑了,黑黢黢的。
    郑玉摇头叹气,其实,我真不想说的,都是你们逼我的!
    宋轶早已退到一边,端着一张无辜纯良的小脸蛋,黑漆漆的大眸子,看着其他人,让旁观一切的拓跋珲恨不能掐死她算了。就算他没听到,也隐约猜到是什么。这个案子本来由他查办,王琳和崔维很自然地看向他,那眼神深邃得能溺死他。
    刘煜瞥到拓跋珲对着宋轶面色不善,过来摸了摸宋轶的小呆毛,问:“干什么坏事了?”
    宋轶一本正经说道:“我不过给我们拉几个帮凶而已,你知道这些世家大族对外是没多少义气人情的。若是关系到家族利益,他们很可能不会管我们漱玉斋死活。”
    太子励想利用这些势力来压制他们,不反击一下怎么行?
    ☆、第一百二十五章(捉虫)
    太子励十分遗憾地看到这些汉族世家似乎并没有要疏远漱玉斋的意思,即便在自己有意无意表明要排挤漱玉斋之后。他只好带着鲜卑的勋贵们一起过来打招呼, 毫无意外, 接收到崔维和王琳一抹诡异的眼神, 可定睛再看时, 两人眼神似乎并没有任何不妥当之处。
    自从上次吃了亏, 这位太子殿下面对漱玉斋和煦很多, 应有的客套寒暄之后,他看似不经意地将话题带到矛盾的关键点上。
    “今日, 我北魏最杰出的英雄才俊齐聚一堂, 听闻画骨先生开始准备风云榜的排榜了, 不知道在坐的可否跻身前列?”
    刘煜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扫了一圈, 那几位头一回见的勋贵下巴微抬, 以十分桀骜的姿态鄙睨着他和宋轶,那眼神像足了看跳梁小丑。
    曾经也用这种眼神看宋轶的拔拔锦厘十分知趣地在一旁默默喝茶。
    太子励不坏好意地看着他们, 他已经算得上是温和守礼的了, 这些世家,都信奉从马背上打天下, 漱玉斋越是能说会道,越是惹他们反感, 若还将他们这些自恃身份高贵的人在风云榜上被其他身份不如他们的压下来, 别说他们脸上过不去, 家族也会丢尽颜面。
    麒麟台敢我行我素排风云榜,他就有办法挑起世家功勋内讧,想必皇位上那位, 为大局计,也是容不得漱玉斋的,届时,这个漱玉斋还不是任他踩扁搓圆的存在?
    太子励想得十分美好,正等着刘煜像上回一般拿《惊华录》从不看出身等等来忽悠这些勋贵子弟,谁知道,刘煜一摸下巴,道:“诸位都是人中龙凤,功勋盖世……”
    呵?开始跪舔勋贵子弟了?这可没什么用!从来被跪舔惯了的人只会将他看低罢了。
    几位勋贵子弟都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仿佛等着将漱玉斋踩扁的时机。
    “功勋大小、人品才能,在下暂时无法排出个优劣等差,如果几位真有兴趣,不如,我们比试三局,一比武功、二比文才、三比排兵布阵。凡是赢过在下的,便入得这风云榜,并且在前三甲之内,如何?”
    这些人并不是稀罕什么风云榜,毕竟他们是贵族,家世即决定身份权势。但是,货真价实的比试,可是不会有人甘愿落了下风的!
    跟画骨先生比而已,谁怕?
    “那就由我贺楼耶先较量一下画骨先生的武功!”
    贺楼耶,太子励的小舅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出场就大有将刘煜斩于马下的架势。
    气势虽强,就是人丑了一点,宋轶干脆坐到一旁默默磕瓜子,没注意到旁边位置正好坐着丘穆林尔倾。尔倾也正在磕,看到她几根修长如玉石雕就的手指很自然地伸进他旁边的碟子中,厉眼便扫了过来。
    他们是仇人吧?
    应该算吧?
    这个混蛋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挨他坐下?
    丘穆林尔倾将她看了又看,走吧,觉得自己的气势落了下乘,不走吧,又觉得真特么膈应。他在自己的位置僵了僵,转头看,那个家伙简直当他不存在,不止磕他的瓜子,还吃他的糕点,整个目中无人,对比之下,让他更加气郁,于是他心一横,眼一斜,鄙视道:“我不喜欢跟女人同席!”
    宋轶转头笑眯眯看他,“我现在是男人!”
    丘穆林尔倾额头青筋直跳,这个人怎生如此无耻?
    不是喜欢舞文弄墨的人都自命风雅,举止风流吗?怎么滋生出这样一朵奇葩?
    那一瞬间,他所有胃口尽失,一张俊脸都气紫了,干脆只看那边比试。
    贺楼耶已经上场,那画骨先生却往一侧一坐,端出看好戏的架势,其他人有点懵,贺楼耶冷笑:“莫不是先生怕了吧?”
    “麒麟台的规矩,要与我动手,先看看是否有资格。”刘煜一拍手,场上凭空多出一个人。
    “小涛涛,还是那么俊!”宋轶啧啧赞叹。
    其他人眼睛都瞪圆了,谁他娘的告诉我,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十分笃定此人先前是根本不存在的!
    太子府守卫森严,他是如何混进来的?
    丘穆林尔倾本能地将求告知的目光投向离他最近,还在感叹薛涛外貌的宋轶身上,这才发现,自己的瓜子和糕点盘不知何时已经被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生生拖离了他的方向。
    宋轶也敏锐地感觉到他古怪的视线,再次转头看过来,一双大眼睛眯成了月牙儿,“别这么小气嘛?虽然我觉得尔融将军被刺跟太子有关,不过他不至于在自己府上对你的食物动手脚,但他却可以对给我的食物动手脚的,我这也是保险起见!”
    宋轶将她拉帮结派的事业毅然决然地进行到底。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尔倾的脸,看他的反应,很奇怪,她说到丘穆林尔融被刺的事情时,这位竟然没有露出一丝震惊。反而依然盯着她面前的两个盘子,很没风度地抢了过去。
    宋轶眯了眯眼,伸出爪子,默默地将那两个盘子往自己这边拖了拖,丘穆林尔倾还从来没遇到过敢跟他抢食的人,心跟被猫爪子狠狠挠了一般,浑身都不对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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