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幸握紧她的手,有些自责让她听到这样的污言秽语:“不用管,不过是一群疯狗狂吠而已,马上就会有人来收拾他们。”
    他拉着她的手,想快点离开这糟心的地方。
    然而七月却不走了。
    她睁着大眼睛,眼神天真,声音清脆:
    “你们,为什么骂我阿娘?”
    宜生小院所处的巷子口,两个一看穿着便知是权贵子弟的少年探了探头。
    一见那小院门前乌泱泱的人群,其中着蓝衣的少年不由泄气:“果然被堵住了。”
    另一个白衣少年却双眼发亮,摩拳擦掌,“堵住又怎么样?今儿小爷闯也得闯进去,我就不信这群暴民还敢拦我?”
    蓝衣少年犹豫:“要不……还是算了吧?你娘知道又该教训你了。”
    白衣少年俊眼一瞪:“男子汉大丈夫,岂能畏首畏尾?我娘——”他梗着脖子,“我才不怕!”
    蓝衣少年无语,暗地里翻个白眼。
    说到这里,白衣少年又抱怨。
    “都怪你,这么大的消息都不通知我,要是早知道,我还用等到现在?渠伯母也不用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污蔑,我也早该、早该见到七月妹妹了……”
    说到最后,白衣少年脸上浮起一个荡漾的笑容。
    蓝衣少年闻言一瞪,抬脚就要踩白衣少年脚踝。
    白衣少年立刻哇哇叫起来,“喂喂你做什么!”
    没踩到人,蓝衣少年气哼哼地:“哼,我警告你林焕,不许打我妹妹主意!”
    白衣少年,也就是林焕登时红了脸,“谁、谁打七月主意了!”他那只是、只是非常纯洁的、哥哥对待妹妹的感情!
    蓝衣少年自然是渠偲。看到林焕脸红地猴子屁股似的说出那句话,他撇撇嘴,一个字都不相信。
    林焕红着脸欲要再辩,渠偲忽然皱起眉,“那边怎么了?”
    林焕闻声看去。
    只见那些原本围堵在宜生住处门前的人忽然往巷子另一边涌去,口中还嚷嚷着什么,只是距离太远,渠偲和林焕听不清楚。
    “走,看看去!”林焕当即道,拉着渠偲就往前跑。
    跑到那群人后面,两人终于听清楚那些人口中嚷嚷的什么了。
    “快快,那妖女的女儿出现了!”
    “妖女躲着不出来,堵住她女儿也是一样的!”
    ……
    渠偲双眼猛地瞪大,看着那足有上千的人群,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而林焕已经拔腿飞奔过去了。
    “滚开!”
    “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年轻人清朗的怒叱在人群中响起,然而一个人的声音丝毫阻挡不了疯狂的人群。
    有人不管不顾地挤上前,伸手就要抓七月。
    阿幸抱住七月,一脚踢在那人膝盖,那人惨嚎一声,单膝跪地。
    这一人被阻住,然而他身后还有无数人。
    “抓住这两个人!”
    人群外有人煽风点火地叫嚷。
    无数的人涌上来。
    阿幸护着七月,俐落地又踹倒几个挤上前的男人,扭头看了看周围,眼见无法从地面突围,脚尖一踮,便准备踩着人头跃出去。
    只是,刚在一个倒地的男人身上借力蹬了一脚,忽然冲进来两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
    “七月不要怕,哥哥来保护你了!”这是渠偲。
    “敢欺负七月妹妹,问过小爷的拳头没!”这是林焕。
    喊出这两句颇有些傻气的开场白后,两个少年便像虎入羊群般,不由分说便打了起来,几个围在七月阿幸身边的男人首当其中。
    场面一下子乱成一锅粥。
    阿幸收回借力的脚,叹了一口气,却也有些高兴。
    那就打吧。
    早就憋着气儿了!
    阿幸的身手自不必说,渠偲林焕也都是勤练武艺的,三人不留手,很快地上就倒了一片,一时间竟将周围的人都逼退了。
    然而,他们毕竟只有三人,且他们下手都还留有分寸,只用拳脚而没用武器,因此倒在地上的人也只是受些轻伤。
    “别怕,他们就三个人,怕个球!”又有人在外面卖力吆喝。
    原本有些退意的人群顿时又鼓噪起来,一窝蜂地涌上去。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突然人们感觉地面震动起来。
    一些人茫然地抬头四顾。
    于是他们很快看到,巷子口突然出现的那一列列盔甲鲜明,持刀佩剑的士兵。
    “暴民作乱,围攻定国公私宅,速速束手就擒,否则——杀无赦!”
    列队严明的士兵前方,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扬起手中长刀,朗声喊道。
    在这天之前,大多数朝臣对新帝的印象还是宽厚仁慈,当然,宽厚仁慈是好听的说法,说难听了,宽厚仁慈也可以等同于没魄力没手段,等同于能被朝臣的意见左右。
    所以,对一个帝王,尤其是开国帝王来说,只宽厚仁慈显然是不够的。
    而罗钰当然不是只宽厚仁慈的人。
    新帝赐封定国公后第四日,儒生和暴民围堵新任定国公私宅,甚至对定国公之女施暴,新帝震怒,依旧驻扎在京城的红巾军雷霆出击,迅速平息事端,当场格杀十三人,其余闹事的儒生和暴民也被通通抓捕。
    这消息刚刚传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那些普通百姓自然不会有人关注,但是,被抓的可还有读书人,甚至还有不少国子监的读书人!
    立刻有人鼓噪着要上书,要抗议!
    然而,还没等他们上书抗议,就发现,他们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新朝元年二月,初初登基的皇帝第一次向朝臣露出自己冷酷决绝的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我错了,我有罪,我是混蛋……
    快完结了感觉我又陷入完结综合症了
    明明一整个下午都有空码字,但突然好懈怠,完全不想码qaq
    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才码出一章……
    啊啊啊啊!
    骂我吧骂我吧!
    快狠狠地骂我一下骂醒我啊qaq!
    ☆、第142章 自杀
    前朝之所以灭亡, 与红巾军骁勇善战有关,与前朝连续三任皇帝都昏庸有关, 但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前朝的整个统治体系都被蛀空腐朽, 犹如一棵生病的大树, 树干外表看着还好, 里面却早已经被害虫蛀地千疮百孔。
    此时若还想救树, 要么将害虫涤荡一空,要么将整个树干截去, 使其从根部另发新枝。
    若以罗钰的性子,他是宁愿痛一时, 砍去所有树干促发新枝的。
    然而真要那样做风险还是太大, 很可能新枝还未发出,大树便已死亡。
    所以,只能尽可能地荡涤蛀虫, 就算不能消灭所有,也要让它们害怕龟缩,给大树以喘息之机。
    定国公住处被围堵攻击的事只是一个导/火/索,以这个导/火/索起点,那些放松警惕,优哉游哉,以为新帝登基后依然可以与前朝一样混日子的蛀虫们一个个被揪出。
    连续十余天,整个京城都仿佛被笼罩在一层乌沉沉的阴云之下,每天都有官员权贵被查抄, 无数积累数十甚至数百年的世家被拔根而起。
    不是没有人反抗,甚至还有人动用私兵,联系前朝皇室遗脉策划造反,但一直镇守京城的数万红巾军可不是吃素的,而且掌控着京畿最大兵力的英国公林济,如今也已经彻底站在新帝这边,在绝对的武力镇压下,所有的反抗都像毛虫的挣扎一样不堪一击。
    这时候,所有人都才明白,之前的所谓宽厚仁慈不过是麻痹朝臣的假象,新帝不是不想动他们,而是想先站稳一些,先观察一番,再给他们狠狠来上一击。
    只可惜,这时候明白已经太晚了。
    在这番风雨飘摇中,曾经是威远伯府,但如今却已是平民百姓家的沈家,自然不会有太多人关注。然而没人关注,却不代表沈家过得好,相反,如今的沈家惨极了。
    红巾军抓了上千儒生和作乱的暴民,自然不可能将这些人都砍了,几天之后,这些人陆陆续续都被放了出去,当然,要么是交了罚金,要么挨顿板子,没有人毫发无损。
    然而相比起来,这些交了罚金或挨了板子的其实还算幸运,因为还有继续蹲在大牢,压根没放出去的呢。
    从犯可放,主犯却不能轻饶。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次民众之所以如此疯狂□□,正是因为背后有人不断煽风点火,不遗余力地抹黑污蔑定国公,才将那些底层百姓心中的怨恨煽动到极点,进而火山般爆发。
    煽风点火的人很快被揪出来,大部分人竟是受几个极端反对赐封女子爵位的大儒指使。
    这几个大儒没有跟那些儒生一样在定国公私宅前静坐抗议,表面上甚至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却私下成立了一个小团伙,一手指使煽动了这次□□。
    这几人算不得多么德高望重,但在儒林文坛也是有一定地位的,且其中还有两个是国子监的博士,那些去定国公住处门前静坐抗议的国子监监生便大多是他们煽动的。
    他们没有什么重要的官职在身,但却也不是说动就动的,因为儒林有时候可不看官职,而且儒林抱团更严重,虽然这次指使煽动的是这几人,但其他人又何尝没有相同的想法?
    动了这几人,几乎就等于动了整个文坛儒林。
    许多人都笃定新帝不敢动他们。
    ——了不起将那些被抓进大牢的爪牙们砍了,背后的几位大儒,总要给些台面下下的。
    然而,他们都错了。
    罗钰的决心和魄力出乎了几乎所有人想象。

章节目录

嫡妻不贤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新御书屋只为原作者温凉盏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温凉盏并收藏嫡妻不贤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