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多想下去,沈缘福忙坐起身,准备下床之际却又看到一旁的位置枕头上分明有人睡过的痕迹,中间一处略微凹陷也清晰可辨。
    所以,他还是来了?
    意识到这个,沈缘福心情便又好了起来。
    门外翡翠敲门,时辰到了,今日该祭灶了。
    二十三,祭灶王,
    二十四,扫尘土,
    二十五,磨豆腐,
    二十六,去割肉,
    二十七,宰公鸡,
    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
    三十晚上熬一宿,
    大年初一扭一扭。
    这些便是普通百姓过年时的场景,沈家家业大,自然不会按上面的来,就说扫尘土,沈府这般大的地界一日哪里打扫得过来,不过要做的事却也差不离。
    这几日看着不需要沈缘福亲自动手,可却也忙得沈缘福脚下生风,明明同在一个府里,连看三哥的时间都要靠挤出来。
    一到晚上沈缘福虽想好了要等到陆景之,怎么说也要谈一谈,可却没有一日是熬下去的。
    陆景之到底什么时辰才睡觉?他一夜才能睡几个时辰?
    祭灶、扫房、制衣、蒸糕、书福、请香,等这些事儿一一过去,也到了腊月二十九了。
    沈钱日日去见沈母,依然没有被放进门去,明儿便是大年夜,沈缘福便准备亲自去一趟雁回山,看看母亲怎么样了。
    出乎沈缘福意料,沈母心情看起来似乎很好,而且怎么看也不像是作假的。
    前几日置办年货的人多了,集市也热闹,沈母昨日似乎还去凑了个热闹,让沈缘福惊掉了下巴。
    不是在吵架吗?这像是个吵架的样子吗?
    沈缘福原本想着都这样了娘亲应该会回家了吧,谁知娘亲竟然说这里住得舒坦,想多住些日子,既然要过年了,那就回去过个年再回来吧。
    ……
    所以,娘亲这还是真喜欢上了这里的生活?
    不过好在娘亲愿意回家过年,那就过完年再说吧。
    谁知道这几日会发生什么事,说不定娘亲回家后就改变主意了呢?
    沈缘福还是在雁回山住了一夜再回去的。当夜沈缘福心想着反正陆景之只会去沈府找自己,那自己来了雁回山应该就不会来了吧,便也没有什么期待了。
    因此沈缘福洗漱完后便来到了沈母的屋子,然后赖在床上不肯走。沈母没办法,嘲笑了一番哪家这么大的女儿还巴巴地跑来娘亲床上睡的,最终还是留下了她来。
    沈缘福是打着要找娘亲套话的心思来的,沈缘福弄不明白沈母这么大变化是想通了还是没有想通,是原谅爹爹了还是没有原谅爹爹。
    上次和娘亲的一番谈话沈缘福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也再没有见过陆景之,虽说从早上的痕迹来看两人算是日日同睡一榻的。
    若到最后沈缘福发现自己无法喜欢上另一面的陆景之,那自己和他的那些又算什么?
    结果沈母压根没有给沈缘福说话的机会,一到床上沈缘福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问,不过就犹豫了那么会儿,沈母竟然睡着了。
    听着娘亲均匀的呼吸声,沈缘福有些惊讶,伸手在娘亲面前比划了两下,又轻轻唤了一声“娘亲”,这才确定娘亲是真的睡着了。
    ……娘亲多年的失眠治好了?
    沈母往常没有心事时都要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些时候才能睡着,也就午睡的时候入睡会好些,若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一夜不睡也是有的,为此沈钱请了好些大夫来,效用却都不大。
    难不成是娘亲在装睡?
    等了许久,沈缘福这才放弃了根娘亲说话的打算。
    算了,反正不管真睡装睡,谈不成话了就是了。明儿一早再找机会吧。
    最后的结果便是沈缘福失眠了,等了许久才入睡。等沈缘福醒来时,沈母早不知道起了多久了,自然早上谈话的计划也胎死腹中。
    得了沈母回家过年的消息,沈钱高兴地亲自来接,觉得这个女儿果真是个好女儿,不愧自己宝贝了那么多年,果真没有白疼她,比儿子什么的管用多了。
    最直接的反应便是沈缘福当晚的压岁钱都比往年翻了几倍。
    沈缘福捏着厚厚一沓银票,有些狐疑不安地看了爹爹一眼,总觉得有一种拿人家手软,爹爹没安好心的错觉。
    没错,沈缘福现在是个小富婆,偷偷存在外头的银子就够她一辈子饿不死的,再加上买的几处铺子和交给钟凝姑姑一家代为打理的果园,一点儿也不稀罕爹爹给的这些银子。
    别的不说,就说铺子和果园的地皮,光今年涨得那个差价就够沈缘福逍遥好几年了。
    可是一想握在自己手头的银子……好吧,自己其实也穷得很,手里面的银子都拿了出去,只能在账面上看一看。
    银子不嫌多,拿到就是白白赚到了。
    虽说今年有了沈丽三口一起过年,却依然冷冷清清的。毕竟沈家三哥儿子一个也不在,三哥的伤依然瞒着沈母,只说是要出远门谈一笔大生意。沈母好些日子不理事,倒是没有发现府里藏了个儿子。
    对此沈母还颇有微词,银子是赚不完的,万一三儿子也同大儿子一样定在了外头可如何是好?
    吃完年夜饭,一家人围在一起说了会儿话。这么一桌子人却没什么话好说的,反而尴尬起来,不过坐了小半个时辰,沈母便称乏了要回屋,众人便散了。
    今夜该是要守岁的,却没人提起,沈缘福便早早回房歇着了。
    今年沈缘福做主,不止年底赏钱比往年多了一倍,留在沈府当差的也比往年少留了很多人。沈府最近气氛低沉,沈缘福做这些也是想让下人们高兴高兴,给沈府添些喜气。
    毕竟没有比发赏钱更让人高兴的事儿了。
    沈缘福身边最亲近的翡翠、雁儿和雀儿,俱都被沈缘福给赶了回去,其他的暂时顶上的今夜也被沈缘福给赶得远远的。
    自然不止是心疼她们忙碌了一年,让她们回家好好和家人团聚,更重要的是今夜守岁,沈缘福就不信今夜还等不到陆景之。
    然而真的一个人坐在床上时沈缘福反而忐忑起来。他还有一个祖父呢,就他们爷孙俩相依为命,今夜陆景之自然是要陪他祖父的。
    一连那么多日都没有见到陆景之,心里怀着自己对陆景之的感情的疑虑,加上上次陆景之又是黑着脸不欢而散走的,今日不能见面要让沈缘福说不失落那是假的。
    沈缘福盘腿坐在床榻上,一头青丝只用一根白玉簪簪起,脸上未施粉黛,可含娇带媚的眼神一下子便让那张脸艳丽起来,丝毫不觉得寡淡。
    身上的寝衣看着布料朴素,胜在勾勒出了腰身,杨柳纤腰盈盈一束,虽领口做的高显得有些保守,更显得胸前高耸诱人。
    这是沈缘福特意为陆景之准备的,还颇花了一番心思。既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特意准备过的,否则他的尾巴要翘到天上去,又不能过于朴素无华,怎么说已是除夕呢。
    这是和陆景之过的第一个除夕,沈缘福想着陆景之每日晚上来,今夜正好可以和陆景之一起守岁,偏偏忘记了他还有个祖父的事。
    早早便回了屋子,离沈缘福平日里睡觉的时候还有好些时辰呢,沈缘福便想着自己要如何打发时间才好?
    早知道便不把翡翠她们几个全部放回家了,怎么说也要留一个,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娘亲那里爹爹好不容易进了门,自己自然是不方便打扰的,三哥那里……
    沈缘福觉得自己还是去找三哥玩会儿好了,今日吃年夜饭前去看过他一次,之后为了早些等陆景之倒是把三哥忘到了脑后。
    一个人的除夕夜定是孤单极了,没想到自己也是个见色忘义的人呢。
    想好了沈缘福便翻身下床,也懒得穿鞋,反正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毡子,沈缘福便赤脚走到大柜前拿衣裳。
    过年新做了好多衣裳,沈缘福都还没有穿过,甚至忙得连看都没有好好看过。这下子没什么事沈缘福反倒是有心思一一翻看起来,到底是姑娘家,总归是爱美的,沈缘福便想着找一件漂亮些的换上。
    一件件对比了一番,沈缘福这才看上了一身,上身是缕金妃红百蝶穿花洋缎窄袄,配的是一条一式的只颜色素些的缎地百蝶裙。
    还没来得及换上,身后便想起了凉飕飕带着怒气的声音。
    “这么晚了,你要去见谁?”
    ☆、第90章 虚心好学
    静谧的屋子里突然背后一下子莫名响起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沈缘福毫无心理准备,整个人被吓得身体一抖, 手上的衣衫从手上掉落到了脚下。
    待听到是陆景之的声音沈缘福这才缓和过来。
    身上竖起的鸡皮疙瘩褪尽, 心脏却还在砰砰直跳, 沈缘福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平缓自己的情绪。
    他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这么下去多来几次,心脏病真的会被吓出来的!
    不过想到了陆景之方才话语中的怒气,沈缘福想想还是先不要计较了, 万一惹毛了他吃亏的是自己。
    毕竟上次自己的那一声笑确实过分了, 他生点儿气也不过分,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虽然……每每想起来那次的事儿沈缘福心里依然觉得忍俊不禁。
    沈缘福脸上换上一副被吓到的表情, 这才转身面向陆景之。
    “你吓到我了。”
    陆景之默然。
    明明心里头积攒了多日的怒火一触即发, 可看到沈缘福这可怜兮兮的模样, 一下子便将陆景之那满心的怒火给生生拦了下来。
    尤其是那委屈的声音和一双怯生生带着水雾的杏眸, 被那似含了春水的眼神扫过,陆景之的心都快要随着那春波一起融化了。
    说起来在沈缘福转身的刹那,陆景之的确是被惊艳到了。
    若要说装扮上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依然是沐浴洗漱过后的不施粉黛, 也依然是淡色的寝衣,甚至连领口都将将开在脖颈下,比以往的寝衣高出了一寸由于。
    看着是穿得比以往严实保守了,可偏偏就是这样, 更让陆景之有想要撕开那碍事的衣裳的冲动。
    头上的玉簪松松挽住满头青丝,几缕头发垂落下来,散散披在与胸前与肩上。耳鬓处的散发柔顺地贴在面颊上, 发梢处调皮地在脸颊上绕了个圈儿,使沈缘福整个人一下子添了三分媚色。
    嘴里说是被吓到了,可那胜雪的肌肤带着些肉嘟嘟的双颊分明白里透着粉红,粉嫩得让人见了就想要掐一把。玉脂琼鼻,朱唇皓齿,明艳诱人,怎么看都不够。
    陆景之喉头轻微滑动,稳了稳心神,面上依然是方才那张带着怒容的脸,心里闪过的心思丝毫不显。
    “说,大晚上的打扮地花枝招展的,要去见谁?”
    虽然声音里的怒气已经比前面问的那次弱了不少,可沈缘福听了依然觉得刺耳。
    花枝招展?
    你陆景之摸着良心说,哪只眼睛看到我花枝招展了?明明身上寝衣穿得那么素雅没看到吗?
    难度换件颜色艳丽些的新衣裳就是花枝招展?大过年的谁的衣裳不得穿得喜庆些?
    况且,这不还没有换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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