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礼拜,绪康白找她,聊公司情况。
    那几天下了几场中雨,他们在柏悦顶楼用餐,俯瞰阵雨里的cbd。温凛出身江南水镇,这辈子没见过什么大江大河,最常看见的海就是被雨雾融解的城区,黑夜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域,呈现朦胧的黑金色。
    好像能吞噬一切。
    绪康白说:“你情绪不太好。”
    温凛:“有吗?”
    “这次去活动不顺利?”
    “还可以。”温凛补充,“不过经过这次,我觉得我可能不太擅长交际。”
    绪康白眼底泛出粼粼的,心照不宣的光,放下刀叉看她:“你确定?”
    温凛清浅地笑了笑:“我是不是太傻了。在投资人面前,应该把五分的资本吹成五十分。”
    他饶有兴致地问:“那你觉得自己有几分?”
    温凛说:“……七八分吧。”
    绪康白大笑起来。
    这笑声吸引了几个人的目光。
    温凛没有想到,里面居然有杨谦南。
    那天他说他去陪刚刚回国的表妹。温凛在陆秉青的屏保上见过他这个妹妹,皮肤被迈阿密的阳光晒成蜜色,戴着副墨镜,上衣永远穿吊带。
    温凛第一次见到她真人。皮肤确实偏黑,但比照片上漂亮,骨子里的美人胚。
    黑美人往嘴里送了块肉,满脸的事不关己。
    杨谦南隔着三四桌,一直盯着她。
    绪康白也留意到了他的注视,悄然问她:“要不要紧?”
    温凛摇摇头说没事,“我过去一下。”
    她不敢在他妹妹面前露面,径自走向洗手间。
    握着手机稍等了片刻,杨谦南果然出现。
    他有点喝多,一身酒气,抓住她手腕就往里推,按在门上,“解释一下。”
    寒气森森。
    “……谈工作。”温凛说。
    杨谦南笑了一声:“你解释还没我问句长?”
    温凛甩开他的手,左右观望,“你疯了吗?这里是女厕所。”
    “那换个地方。”
    他把她拉出去,一步步向后退,冷冷拽着她,“收拾东西,我们去楼下聊。”
    温凛俯身理包的时候,绪康白在对面发出丝无可奈何的笑,给她比了个good luck的手势。温凛勉强对他笑了笑,用口型安慰——没关系。
    这些尽落在了他的眼底。
    杨谦南直接用房卡刷开了一道门。温凛环视房间,沙发边靠着个女式旅行箱,还有几条散落的裙子,应该是他妹妹的落脚处。
    他没有给她时间,直接把她身上那条剥了下来。
    到底是别人的地方,温凛抗拒得厉害,说:“杨谦南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杨谦南一语不发,把她剥出来扔上床。温凛再想反抗,他干脆用她裙子的腰带把她双手捆了,系在床头。她只能一丝不`挂地,在陌生的床上蜷曲挣扎。
    杨谦南做完这一切,向后跌进床头的单人沙发。
    摸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
    他抽了两口平复了下心绪,声音平稳,带两分嘲弄:“温凛,做人不能太狼心狗肺。”
    “我又没有……”
    “你以为我在别人床上看到你很高兴?”他硬生生打断她。
    原来男人也会翻旧账。
    温凛侧对着他,脸靠沁凉的床单,“你醒醒酒。醒过来再说话。”
    烟雾将他的眼睛烧成毫无感情的透明。杨谦南磕了烟,说:“你把我当什么,跳板?”他冷笑,“要跳也得向上走,别往下面蹦吧?”
    杨谦南伏上床,覆到她身上,姿态亲昵,话却冷硬,“我什么地方亏待你,嗯?你说说看。”
    他知道。他全都知道。
    ——“你就图个破公司,这点志气?”
    他只是想发泄而已。
    温凛特别害怕他妹妹在这时候进来,闭着眼把自己蜷缩成婴儿姿势,用嶙峋的背面对这些言语,好像能让自己更有尊严一点。
    “你……”杨谦南越逼越紧,被她背后的蝴蝶骨硌到,才突然被打岔,低头正视这具他最熟悉的身体。
    瘦了。
    她最近居然已经瘦成这个样子。以前她腰上还有一小圈肉,他喜欢把它们捏出来,呵她的痒,撺得她满床乱躲。现在皮贴着骨头,伶仃辛劳模样。
    他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长出一口气。
    灼热的酒气喷洒在她后背上,温凛止不住地一颤。
    近日多雨水,是夏夜最凉时分。她赤身裸体,时不时地打冷战。
    杨谦南起来抽开束缚她的带子,垂眸想说什么,那种喉咙滞涩的感觉又归来。他觉得胸口淤着一口气,怎样呼吸都穿不透。
    外面雨势未歇,他扔下她,去钱东霆的场子泻火。
    空气里萦绕古龙水味。
    他俩一人一张按摩榻,喝了一圈酒。钱东霆建议他去澳门玩一圈。
    杨谦南无趣地挑挑唇:“你又搭上哪个叠码仔?”
    钱东霆幸灾乐祸说:“我这不是瞧你气不顺,劝你散散心?”杨谦南不领情,他便长吁短叹:“你说说你这辈子,怎么老栽女人手里?”
    杨谦南像想起什么,忽而问:“钟惟怎么样了?”
    “死不了。”
    杨谦南凉声说道:“老爷子这两年位子晃得厉害,你收敛点。”
    钱东霆满不在乎地笑了声,说:“她自找的!”
    声音传至满场——
    医院里,钟惟第一天能发声,可嗓子已经听不出原来的样子。
    庄清许哭着问她:“你干嘛去招惹那些人啊?”
    她还记得自己得知她受伤的那天,是因为值班,接到举报电话。她第一时间没来,把新闻记给旁边的同事。同事看了一眼就放下了,捧着茶杯笑,说这不就是太子`党教训个酒吧卖唱女么,这种新闻没什么意思,还惹一身骚,劝她别碰。
    庄清许咽下这许多隐情,不敢看钟惟的眼睛。
    她的脸色苍白似床单,用半哑的声音说没关系,笑得满目妩媚:“你说我这嗓子要彻底废了,你养不养我啊,大记者?”
    酒店里,绪康白刚刚独自吃完那顿饭,收到温凛没头没尾的消息——
    “他们都是这种人吗?”
    绪康白回她:“哪种?”
    屏幕安静了一瞬,进来下一条——
    “不把人当人看的那种。”
    雨好像霎时间下大了。
    杨谦南在屋子里也听见了雨声,皱眉看了眼窗外。
    钱东霆还在与他闲聊:“瑶瑶呢,她今天不是刚回来?”
    “回家了。去看她爸妈。”
    钱东霆说:“那你不回?”
    “回。”
    杨谦南捞了件衣服,坐起身。
    雨沙沙地下。
    钱东霆伸手留他:“我跟你说着玩儿。这个点还回?”
    杨谦南说:“累了。”
    他驱车往建国门开。
    那是日伪统治时期,日本人在内城墙东边扒开的一道城门,贯通里外。
    如今城门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一段灰壁残垣。酒精熏得他脑子晕晕乎乎,绕了一圈才开上建国门外大街,穿越大雨,穿越这道门,直奔银泰中心。
    进房间瞧,灯是暗的。
    一室萧条。
    温凛已经走了,没给他安慰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bgm就《梵高先生》了。
    ——
    你们都去过五一了吗……
    第27章
    新闻里依然在播报近日灾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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