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浩然漠然地看着他,“你刚刚不是还不信吗?”
    郑南山摇了摇脑袋,“是不敢信。”
    景浩然的眼神再度落到桌上他从m国买到的新型产品上,笑了笑,“假如说向伯父当真只做了他说的两件事,那么,后来那个被匿名放到你屋子里,还注明是你孩子的血胎,到底是谁放的?”
    郑南山被这一系列变故打击得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一个劲低声呢喃,“我……不知道。”
    他直起身子慢慢站了起来,扶着墙离开他的休息室,“该拍戏了。”
    景浩然在他后面幽深地问了句,“你打算怎么办?”
    郑南山摆摆手,脚步有些踉跄,“我也老了,经不起折腾,你看着办吧。”
    景浩然盯着手机里不断传来的通讯请求笑了笑,这个意思就是交给他处理了?
    玩伴又如何?
    ********
    池旭心事重重地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外面等着的那批人在她走出来的瞬间就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拥了出去。
    只除了季爻季秋姐弟二人。
    季秋拎着她钟爱的爱马仕包包,端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两腿并拢,态度凛然,也没有进去的意思,只是冷冷地打量了池旭一眼,才冷哼了一声,波浪长发轻轻甩了甩,站起来款款离开。
    池旭无语地看着季秋离开的背影,“你这个好姐姐又吃错药了?”
    季爻淡淡地看着她,“她在为你打抱不平而已。”
    “为我?”
    “她觉得我对你始乱终弃了。”
    池旭嗤了一声,“她不是应该庆幸我真的滚离你身边?”
    季爻轻轻地摇了摇头,“她不是不喜欢你,她只是不喜欢我而已,任谁跟我走得近,她就要冷嘲热讽。”
    “凭什么?”
    季爻面孔幽深,“凭她觉得季家的人都精神有问题,包括她自己。”
    池旭把头微微往他那个方向一侧,“有这回事?”
    “确实如此。”
    季爻自己都想不出他这个姐姐的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记得四年前有一次,他从部队里回来探亲,季家马上为他安排了一次相亲,当时季秋还在y国读书,当场就杀了回来,把相亲给搅黄了。季爻至今都还能记得季秋高贵冷艳地把这桩相亲给搅浑的模样,不过他那个时候却是极其庆幸季秋的杀伤力,为他挡住了一些不必要的人。
    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年,哪怕今年过年他回家,家里要求他跟卫丹婷相亲,季秋依然是风风火火地拆散。
    她的口头禅便是,“季家人不配得到幸福。”
    季爻弄不明白季秋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所以季秋对他跟池旭这事的态度,他其实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无论他跟谁在一起,他这个姐姐照样会不同意,与人无关。
    但是他的事情,还轮不到季秋来管!
    池旭笑了笑,“我要回剧组了。”
    季爻隐晦地回头看了病房一眼,“好。”
    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关心遗嘱改了没有,改成什么样的。
    钱财够用即可,何必为这点东西弄得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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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剧组里的日子平静而忙碌,生活像水一样,时间迅速从手里流逝。
    池旭敏感地发现,郑南山原先便寡淡的笑意好像越来越少了,在空闲时间,经常看见他一动不动地独自垂头坐在某个地方,似乎在思考人生。
    她陪着去说话时,偶尔才能换回几个勉强的笑意。
    导演的心情不好,剧组更是如履薄冰,个个都兢兢业业的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效率倒是提高了不少。
    剧组里唯有景浩然一人敢不拿郑南山当一回事,经常在剧组里呼呼喝喝,似乎是故意跟人对着干一样。
    这一天,刚刚拍摄完打戏,徐夫人随兵逃亡,她要在马下被拖行数米,《天骄》剧组极其严格,一方面为了追求真实,从不提倡用替身以及借位拍摄等,池旭实实在在被马拖了好几米,而且还是重复地拍了七八条才过。
    “a!”一喊出,场记就急忙把她从马下拉了起来,池旭艰难地伸手捏了捏肩膀。
    她今天的最后一场戏也拍完了,池旭回到化妆间换衣服。
    柯欣在她把戏服脱下来的那一刻就大呼小叫的,“你的背都青了!”
    池旭完全没当一回事,“这有啥?上次景前辈拍那场刺杀的戏,因为道具组不严谨的缘故,还把手腕都给划破了流了一地血,他不是面色如常照常拍摄。”
    柯欣叹了口气,“可你是个女孩子啊,而且季总让我照应你,回头要是知道你变成这样,又该骂我了。”
    池旭笑了笑,“都说了没事。”
    她脸上热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柯欣见状急忙把小风扇端到她身边,嘴里不住地嘟嚷,“这天也太热了,大中午的还要拍戏,不怕中暑吗?”
    池旭无奈地摇了摇头,心知柯欣其实也不是不知道拍戏的难处,只不过是心疼她而已,便不再搭话了。
    正在此时,池旭放在化妆间的手机又亮了,柯欣瞥了一眼,“又是这个号码。”
    池旭往脸上涂着卸妆膏,脸被糊成白白的一团,也没放在心上,“谁啊?”
    “不知道,我接了两次,都不说话,便又挂了。”
    池旭闻言回头看了两眼,“嗯?给我看看。”
    柯欣便把手机拿到她眼前。
    号码是个陌生号码,池旭看着却依稀有些熟悉,电光火石之间,她猛然意识到,这个不是高苏琳的电话号码吗?
    糟糕了,她都快把那个人给忘了,都快七月了,高苏琳也该到了产期吧。
    她手上还糊着卸妆膏,此时也顾不了许多,直接把手机拿过来接起那个电话,站到了角落里,“喂?”
    柯欣自发自觉地掩上门出去了。
    电话里并不是高苏琳的声音,而是池旭给高苏琳请的保姆,她抖着声音,“高女士流血了。”
    池旭皱着眉头,“是发动了吗?发动了就送医院啊,打电话给我也没用啊。”
    那个小保姆的声音听起来都快哭出来了,“去不了,家门被人堵住了。”
    池旭眼波一凝,“怎么回事?”
    “高……高女士她好像惹上什么人了,前些日子她还高高兴兴地回来告诉我她要有好日子过了,说伺候好不会吃亏的,今天就有一帮混混冲进住的地方,还把人从楼梯上推了下去。”小保姆带着哭腔,“好多好多血,池小姐,怎么办?我害怕,我现在躲在角落里跟人打电话。”
    池旭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高苏琳这个蠢货!她一定是去找池渊去了!
    她勉强平复了下声音,“报警了没有?”
    “报了,但是警察没进来。”小保姆都快哭出来了,“那些混蛋骗过了,没用。”
    池旭彻底被气笑了,“你先好好躲着。”
    电话那头突然传出一阵嘈杂,然后是小保姆的哭叫声,手机话筒嗡嗡作响,压根听不出什么来。
    很快又恢复了一片平静,电话那头是个痞里痞气的声音,“池旭?啧,我姑姑就说,果然跟你脱不了干系。”
    是纪威!池旭当机立断挂断电话,然后在房间里握着手机转了转,想了想还是把电话拨给了季爻。
    “季爻,帮帮忙,幸福小区八栋604房间,报警!”
    季爻那头顿了顿,也没问什么,“好。”
    池旭在房间里心急如焚。
    都叫过高苏琳不要去跟池渊接触,呵呵,还偏生不信。
    纪林蔚虽然生就一副白莲花模样,但是生性狠辣,她这个只知道打点小算盘的,如何斗得过!
    真的是该死!
    池旭恨恨地捶了下桌子。
    在池氏铺的那条线效果还没出来,在池家这边却在成功之际被人搅和了,她焉能不气!
    门外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池旭凝神一听,是景浩然跟守在门外的柯欣,池旭急忙奔回化妆镜前,从包包里掏出几张湿巾飞快地将脸上的啫喱膏拆掉。
    她刚刚才擦完,景浩然就推开门进来了,“丫头。”
    景浩然笑眯眯的,池旭实在是不敢怠慢,拖了一把椅子过来,“景前辈。”
    景浩然也不推辞,安生地坐在那把椅子上,然后笑看着她,从背后变戏法似得掏出一个档案袋,“你妈妈的事,看看有没有出入。”
    池旭诧异地盯着那个档案袋。
    景浩然叹了一口气,“时间过去太久了,当初又没有现在的网络系统,全靠纸质资料,也不知道对不对数。”
    她打开档案袋后随意地翻了几页,这才意识到,当初她含糊地说出那句池渊婚内出轨,景浩然跟郑南山两个人并没有忘记,而是着手将向冰冰的去向调查清楚了。
    里面的第一页简短地概括了向冰冰的一声。
    1970年出生,1986年与郑南山相恋,然后1990年从s市跟随向庭搬到b市,又在同年闹翻与向庭断绝关系,一人南下打拼,1991年认识池渊,1992年结婚,次年生下池旭,2000年死亡。
    池旭抖着手看着第一页她母亲的免冠证件照,青春洋溢,仿佛再生。
    她翻开第二页,发现是池渊的个人资料。
    第三页,纪林蔚。
    第四页,纪雨前。
    第五页,池昶。
    后面几页,则是那些跟池家走得相对比较熟的纪家亲眷。
    最后几页,连池渊跟纪林蔚何时相识,何时出轨,何时育有纪雨前,都被查得一清二楚,包括纪林蔚领着孩子闹上门来的日子。
    可以想见,这是一个多么浩大的工程量,而且资料轶失,往事查询的难度有多大,她不是不知道。
    纪林蔚为了避免小三的罪名,保持她在贵妇圈里的名声,当年硬是跟个老实人领了证,然后给纪雨前上了户口,在上完户口后又离了。而且纪雨前的姓她都愣是没有改成“池”,在生下第二个孩子以后才要求名分,就是为了避免有人说她是小三上位。
    她成功了,几乎没什么知情人,所有人都以为池渊跟她只不过是普通的二婚而已。至于池昶姓池,因为池昶长得并不像池渊的缘故,几乎所有人都默认这个男孩也是纪林蔚前面带来的孩子,只不过因为是个男孩才改了姓而已。
    如今这些肮脏的过去,却血淋淋地摊在池旭面前。
    池旭冷漠地抬起头,嘴里一字一句地吐出话来,“对,基本上都是真的。我母亲也不是心脏病突发,是纪林蔚找上门来活活气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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