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慈笑嘻嘻低头和他抱在一起,十指相扣,刚刚带上的戒指贴在一起亲昵地摩挲:“你刚才说看了谁,我耳朵背,没听清。”
    方煜故意道:“武藤兰,武老师。”
    鄢慈气得咬他鼻子:“日子还长,我们慢慢来,以后都让鄢老师教你。”
    方煜眉眼在灯光下闪烁着明灭的微光,他笑得坏坏的:“鄢老师先把上周停的课补回来吧。
    ☆、样片
    《浮萍》在儿童节前一天晚上开播。
    耀星对它的宣传可谓下足了功夫,虽然鄢慈离开公司,但贺禹和程允舒都在片子里出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尤其是贺禹,戏份甚至堪比男主秦城。
    方煜担忧得没错,在电视剧上映一个星期前,妖魔鬼怪开始了表演。微博上鄢慈拍《浮萍》时和贺禹的旧事再次被翻出来。
    安静多日无瓜可吃的网友这才想起已经半年没在网络媒体上见过鄢慈这个人了。于是沉寂多月的场景重现,各路群嘲轮番上演。
    鄢慈每天无事可做,待在家抱着男朋友刷微博。全网黑已经为她锻炼出一颗无比强健的心脏,她现在看黑子的评论又变得像以前一样面不改色,甚至可以一边吃薯片一边和方煜吐槽。
    “我怀疑这些人小学没毕业,嘴里翻来覆去只有那几个词,我都看腻了,能不能换点新鲜的呢?”
    方煜皱着眉夺过她手里的薯片,自己倚在另一边沙发上咀嚼:“你现在都九十斤了还吃,过段时间就要筹备新电影了,你要穿短裙露大腿,九十斤的腿你好意思上镜吗?”
    鄢慈蠕动着身子滚到沙发边缘,探手进旁边的橱柜掏出一盒巧克力饼干,眼睛不眨地拆开:“我才八十九。”
    “去年你才八十斤。”方煜又要夺走。
    鄢慈一个后滚翻跪坐起来,抱着饼干远离他:“方老师你变了,以前你很爱我,拍戏都偷偷给我加鸡腿,看你现在小气的。”
    方煜充耳不闻,滑了几下手机道:“趁现在有热度,把《迷影》的宣传发了,用你的微博。”
    鄢慈很久没发过微博了,一听有点不敢置信:“用我的微博?”
    方煜点头:“你打算当一辈子缩头王八?”
    鄢慈想了想也是,迟早都要面对的事情,害怕也没用。
    她打开编辑页面,放上《迷影》的宣传海报。
    纯黑色的底面,人物也是黑白色。
    鄢慈上半身置于正中间,她仰头看着头顶,神情空洞。李乔和秦城一左一右立于两侧,李乔深情摸着她的头发,而秦城面色冷峻,抓住她的手臂。他们头顶有盏白惨惨的灯,斜斜照下去,打出三条狭长的影子。
    鄢慈点了发送。
    方煜伸手:“手机给我吧。”
    “不要。”她摇摇头,“骂就骂吧,我无所谓。”
    没多久微博就传来叮叮当当的震动声。
    鄢慈做了一下深呼吸,打开评论,第一时间发现她发微博的大都是粉丝设置特别关注,一连看到上百条卖萌打滚我家女神终于发微博的评论,鄢慈心情一下多云转晴,非常之好。
    不一会儿,黑子的评论兑进来,评论区开始变得热闹。
    【噢,谢谢避雷,不会去看的。要不是《浮萍》有贺禹我都懒得看。另外安利一下我家贺禹的新电影《花花公子》,六月二十五日,我们不见不散。】
    【我是不是看错了?鄢婊竟然还有新电影,他妈的男主还是李乔哈哈哈哈哈!心疼李乔三秒钟。】
    【你们这是在质疑鄢慈的演技吗?我告诉你们,这部片子她肯定超常发挥,演技出彩,你们难道没发现她演得是个小姐?本性出演还演不好,她还有脸继续拍戏吗?】
    方煜看完一水的贺禹粉丝和程允舒粉丝的言论,无聊地把手机一扔:“马原今天给我发了《迷影》的粗剪版,要不要一起看?”
    鄢慈想了想,这才下午五点,《浮萍》要新闻联播以后才上映,等着也无聊,于是干脆和方煜抱在沙发上看电影。
    马原没有采用《葬爱家族之殇》那令人压抑的色调,而是开篇就色彩秀丽明快,青山绿水、春意盎然。
    靳北在山头上追着陆莹玩闹,开始他慢慢地跑,装作追不上的样子哄她开心,跑着跑着忽然一把扯过她抱进怀里在脸颊上亲了两下。
    “村里来的那个老板,他说广东那里需要很多女工,每个月有两千块的工资。”
    陆莹头发简单地扎着一个马尾,脸侧有几缕碎发涤荡在三月的春风里,她面容看上去清纯干净,一笑两只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她声音甜美轻快,拉着靳北的手,用穿着胶鞋的小脚去踩田埂上的硬土。
    “我想去。”
    靳北蹙起英挺的眉:“你别去,大城市人多,坏人也多。”
    陆莹不开心地打他头顶:“你就知道坏人,呆瓜!”
    ……
    “呆瓜!”方煜捏起嗓子,学陆莹讲话。
    鄢慈瞅他一眼:“听起来很嗲?是你当时跟我说只有这样讲才像一个对爱人撒娇的少女。”
    方煜眼睛瞥到屏幕中出现一片油绿的芦苇荡,脸色立马就不好了,没事找事、故意找茬:“别甩锅给方老师,你肯定是想对小白脸装可爱,说话声音都变了。”
    镜头从远处推进,漫漫无边的芦苇荡中,陆莹和靳北在此缠绵。
    靳北脸上挂的是血气方刚青年人的热情,他难以掩饰焦灼和渴望,明明白白呈现而出的是个青涩少年。
    而陆莹则完全不同,她像条蛇,嘶嘶吐着信子,她肌肤如玉,薄唇似火,在靳北身下不安扭动。
    芦苇荡春风横扫,景物干净澄明。
    陆莹翻身将“靳北”压在身下,她捋顺四散的长发,脊背光裸,沿着后脖颈一路向下,线条延伸至小巧的腰窝。
    方煜这才把眼睛挪回屏幕,好好欣赏这一帧一幅的美景。
    当初作为李乔的“替身”拍这一段的时候,对方煜来说既是甜蜜又是痛苦,甜蜜的是他从来没见过鄢慈在床上这样媚态横生的样子,痛苦的是鄢慈随着镜头的动作不停蹭他,蹭得他快爆炸。
    他扭过头,鄢慈脸红红的咬着手指问:“这段真的要放进片子里吗?太羞耻了。”
    “你不乐意个什么劲?方老师都还没说什么呢。”方煜不满道,“我比你更不想它放进去。”
    一想到鄢慈这样子要被观众看到,他隐隐有种自己要被戴十四亿顶绿帽子的感觉。
    陆莹如愿以偿来到大城市,每天.朝八晚五,整日埋头在纺织厂踩缝纫机。她听了一个月缝纫机“哒哒哒”的动静,觉得整个耳朵都聒噪。面前车间主任正巡视车间,她看在眼里,动在心头。
    很快,陆莹成为了带头的小班长,她天生手巧,缝衣服的速度快不说,还少有残次品,一个月工资加奖金加起来,足足有四千块。
    在那个年均收入才五千的村里,陆莹手里从来没一次性拿过那么多钱,白皙指尖颤抖,她在手上啐了口吐沫,把那沓钱翻来覆去数了十二遍。
    很快车间里开始传起风言风语,说她和主任有上一腿,对方的家眷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急匆匆从外地赶来,当着全场女工的面,扇了陆莹三个响亮的耳光。
    “我没跟他睡。”陆莹摸了摸疼痛的脸颊,抬起沉沉的眼睛,“我有男朋友。”
    事已至此,工厂再待不下去。
    陆莹辗转几日,找到一份夜总会服务员的工作。
    这里的服务员分两个等级,小妹和公主。她是小妹,负责打扫和送酒,每月工资两千。
    城市的夜晚酒绿灯红,巷口酒厅奢靡不已。陆莹守在包厢外等吩咐,偶尔能听到屋里传出低沉的粤语歌声和男人女人交.媾的呻.吟。
    有天一个公主进去十分钟后衣衫整洁出来,陆莹很奇怪,凑上去问:“今天这么快?”
    公主抖了抖敞露的胸罩,里面塞了满满一把红色钞票:“有时候客人心情好,不用做什么,这全是小费。”
    陆莹心动地找到夜总会负责人凯哥,他也是这几条街手腕最硬的皮条客。
    不得不说鄢慈赋予了陆莹一副上等皮囊,她很美,美到人一眼看上去挪不开眼,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的凯哥见她第一面也怔了几秒。
    这种姿色只当小妹着实可惜,但想当公主还要有心里素质。一上床就叽哇乱叫,吓得发颤,这不是扫客人的兴致?
    秦城饰演的凯哥是个酷血无情的男人,整个屋子被他抽出一阵烟雾缭绕,他坐在沙发上,指了指对面的大床,淡淡地说:“裙子脱了,撅着屁股趴上去。”
    陆莹只是为了塞进胸口的小费,这种事她还没做好准备,刚要冷声拒绝,只听凯哥又道:“按市场价,2000。”
    陆莹眼珠子瞬间睁大,她抖着舌头舔了舔嘴唇,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垂涎和贪婪:“2000一晚上还是一个月?”
    凯哥把烟灰抖落在茶几上,抬起毫无感情的眸子,看着她这市侩的样子,哼笑:“冲你这张脸,2000一次不为过,不过冲你这八百辈子没见过钱还磨磨唧唧的傻逼样,20一晚我都嫌贵。”
    陆莹短短愣了片刻,几秒之后她脸色一变,收去所有上不得台面的表情,她淡淡一笑,毫不犹豫伸手撸去自己的衣服。
    她没有听话地趴到床上,而是正对着凯哥趴到沙发上,她回过头,娇美眨着眼睛,吐气如兰,声音魅惑:“我值两千。”
    凯哥对陆莹的感情很奇怪:一方面他看不起陆莹的贪财和占小便宜,一方面他又欣赏她那毫不在意别人看法的坦荡。
    阴沟里的老鼠,看到光亮会害怕,但在茫茫的黑暗里遇到同类,会忍不住靠近。
    可陆莹不觉得自己是阴沟里见不得人的耗子。
    她有想过的生活,也有爱着的人。从小穷到大,她拒绝不了钱的诱惑,她爱纸醉金迷的奢华,但同时她也爱着靳北。靳北是她做回正常女孩,回到光鲜世界的一根沟通着的隐线,她舍不得把他放下。
    于是当靳北来到这座城市读大学后,她全然伪装起自己夜晚见不得人的职业。她如同所有正常女孩一样,每天穿着漂亮的衣服去学校里等他,靳北带她逛夜市、给她买奶茶、在图书馆里守着她自习,在学校附近的小宾馆纠缠上整夜。
    渐渐的,陆莹发现她过快拔高的对生活质量的要求和靳北一直以来的习惯不能相容。陆莹给靳北买手机买球鞋,靳北拒绝,并问她钱从哪里来的,陆莹不答。于是两人开始吵架。
    冷战半个月之后,靳北先低了头,陆莹气也消了,两人重归于好,在宾馆情意正浓时,凯哥带人闯了进来。
    “这就是你外面的野男人?”他眼珠混沌不带感情,盯着靳北的目光把他上下剐了个遍。他可以忍受陆莹每晚出卖肉体换取金钱,却不能容忍她对一个男人真正动心。
    他明白,陆莹自然也明白。
    她故作淡定,从靳北皮夹里抽出八百块钱,扔在床上,无畏地看着凯哥轻笑:“我接的客。”
    “接客要走我抽成。”凯哥揪住她的头发,“你只收他八百?”
    他转而看向靳北,笑意森然:“你还不知道吧,她就是个婊.子。”
    那一刻,困惑缠绕心头多日的怀疑终于解开,由不得靳北不信,他目光一瞬间涌浮起浓重的绝望和戾气。
    影片的色调瞬间暗沉,又呈现出鄢慈在《葬爱家族之殇》中受不了的那种压抑。
    “不管陆莹做了什么,她心里有一处是亮的。”方煜的感情也随着片子波动,他慢慢解释,“靳北就是她的光,她勉强不了自己离开钱,但她偶尔也会幻想有一天能和靳北过上正常的日子,所以后来那个煤老板让他把孩子生下来,她才会爽快点头,有了钱她才能安心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陆莹怀了嫖客的孩子,对方空有千万身家却一直生不出男孩,他允诺陆莹,只要她愿意为他生下孩子,他会给她两百万生活。
    凯哥作为中间人和皮条客,能从中抽取大半,因此他一刻不松地看守着陆莹。
    影片的结尾,是在一个暴雨瓢泼的夜里。
    趁着凯哥出门买夜宵的功夫,靳北翻进了屋子。
    “你跟不跟我走?”他语气明明强硬狠厉,眼里却是明亮的少年光彩,“莹莹,你跟不跟我走?”
    陆莹看了眼自己略微鼓起的小腹,犹豫道:“你等我几个月。”
    “你现在就跟我走!”靳北怒吼着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落,“不然你以后别想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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