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脸上的神情一僵,双手一摆,喃喃着辩解:“我只是想看看她。”
    她看起来忐忑又委屈,而这幅憔悴捂住的模样又让落旌心软下去。落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解释说道:“放心,你的孩子我会好好照料的。只是如果你进来的话,那么只会让原本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因为这里,根本不欢迎日本人。”
    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是血与火的挣扎,更是白骨之上的累累业障。
    身为医生,落旌没有办法去漠视一个生病的无辜孩子;可是作为一个中国人,她并不想和侵略自己国家的人有过多来往。说罢,落旌便没什么表情地转身走了进去。
    不出一个上午,落旌救治一个日本战俘孩子的事情就在医院传开了。
    叶部长拧着眉毛,对落旌掷地有声地责问道:“李队长,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给咱们医院里带来什么影响!那些伤兵,那些百姓,你让他们怎么想?那日本人是什么人,是我们的仇人!李医生,你这是想做第二个东郭吗?!”
    落旌紧紧攥着手,垂着眼睛盯着地面。听人说,叶部长有三个哥哥,其中两个死在了战场上,二哥阵亡的时候才过二十五岁,而他那最小的哥哥幸运地活了下来,只是断了一条胳膊成了残废。落旌抿了抿唇,无力而苍白地解释道:“可那只是一个孩子,孩子是无罪的。”
    “那你又知不知道,中国有多少孩子甚至是婴儿死在敌人的刺刀下?”叶部长手指敲着桌子,疾言厉色地反问道,“日本人的孩子是无罪的,那中国人的孩子呢?我们中国人的孩子,就活该被日本鬼子杀死吗?”
    他将落旌开的药方一把丢开,不留半分情面地说道:“你是红十字会药品运输的负责人,应该知道药品对于中国的军队来说有多么来之不易吧!李队长,我现在不妨打开天窗把话挑明了说,整个战区,我便是拿药去救阿猫阿狗,甚至,我把药品一把扔进河里也不会拿去救一个日本人!”
    整个房间里安静极了,而那张药单安静地躺在地上,仿佛在讥笑着什么。很少见到这样气红了脸的叶部长,其他人不由得纷纷望向他们这里,连大气也不敢出。
    半响,落旌蹲下身将药单丢进了垃圾桶,抿了抿嘴角才淡淡说道:“我明白了。”她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医院的廊道中人来人往,每个人都专注于自己的事情。落旌目光复杂地向前走着,而当快要到病房时,她抬头却是一楞:只见福顺抱着小栓子杵在病房门口,他半边脸颊还带着伤疤,可是注视着病房里的人时,目光温柔得就像是三月里的潋滟春水。
    落旌走过去,福顺连忙回过神来,朝她不好意思地笑道:“落旌姐,你来了。”落旌逗弄了下正在咿呀学语的栓子,看到病房中的情景又是一愣。
    一旁的福顺忙不迭解释道:“哦,是这样的。小婉说,这个孩子生病发烧了,而医院里的药材不够,所以我去山上采了一些送来给那个孩子治病。”说罢,他抬了抬栓子的屁股,笑容里带着满足,似乎半点介意也没有的样子。
    “你知道……”落旌小心地看着福顺,她仍然记得让福顺无家可归的始作俑者,忐忑不安地问道,“福顺,你知道那个孩子是日本人?”
    福顺失笑地点头,眼神干净澄澈:“知道啊,但是小婉说孩子是无辜的。我也没想去跟孩子和女人去计较,那太下作了!小婉既然想帮一下那个战俘,我是她丈夫自然要跟她站在一起。”
    落旌摸了摸栓子的脑袋,朝福顺一笑说道:“你跟苏婉都是好心的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福顺平静地看向病房中的那个护士,看着她一口一口喂着眼神透着胆怯不安的小姑娘,半响他一笑:“我才不在乎什么好报坏报的,只要他们娘俩好好的……只要他们好好的,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了。现在,我唯一的两个心愿,除了小婉平安,就是期盼等栓子到了上学的年纪,我们能把鬼子赶出中国去。他别像他爹这么没用大字儿不识几个,脑袋瓜随他娘就好了。”
    而此刻,苏婉注意到了他们,回头朝落旌和福顺抿嘴一笑,在阳光下显得漂亮极了。
    “会的,”落旌眉目轻触地微笑道,“会有这样一天的。”
    小栓子脸上是天真无忧的笑容,而孩子裂开的嘴巴里正有四颗刚长出的乳牙,就像是久旱逢甘霖后田野里长出的幼苗,带着人们期盼已久的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平和的一章~~~撒花~~
    ☆、第69章 chapter.69血债血偿
    缅甸,作战指挥室中安静得只剩下电报发出的滴滴声。
    一份文件劈头盖脸地被史迪威甩到段慕轩的脸上, 而那个高大威猛的外国将军气得脸上的肌肉都在巍巍颤抖, 气急之下,将中文说得颠三倒四:“杀降这件事, 对国际的影响很糟糕!你们知道这样做,日本的顽强抵抗会给盟军, 带来多大损失吗?!”
    孙抚民挡在段慕轩的身前, 心平气和地问道:“那么,司令是否能下调上报的俘虏数量, 从而把这件事情的国际影响降到最低呢?”
    史迪威手指头戳着桌子,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个数字、已经是我能压制下来的最低数量!纸包不住火, 一旦日军反扑造成损失,你们脑袋顶上的乌纱帽谁都别想保住!”
    段慕轩站得笔直, 闻言, 不禁气急反笑着问道:“那么敢问史迪威司令员,我们应该怎么对待俘虏?我们对待那些日本人,是应该好吃好喝好招待吗?”
    史迪威眯着深灰色的眼睛, 怒气腾腾:“你说什么?你, 有本事再说一遍!”
    孙抚民护着段慕轩, 朝史迪威解释说道:“约瑟夫,命令是我下达的, 俘虏的名单也是我确认的,不管后果多严重我都一力承担!你我是老同学,这一点薄面你还是应该给我。”
    史迪威没理他, 直径走到段慕轩面前。
    欧美人本就生的比亚洲人高大威猛,而史迪威军装上冰冷的勋章更是四星上将的标志,他一把揪住段慕轩的衣领,灰色眼睛里酝酿着一场飓风暴雨:“别给我来你们中国人的那套英雄主义,中国,就是有你这种目无法纪的士兵才会一次次地打败仗!”
    一次次地打败仗?
    对啊,中国的军队被侵略者打得东躲西藏、溃不成军,几乎每打一次就能丢一个地方。中国,被一个弹丸小国逼得无路可退,足以让中国所有的军人士兵遭到耻笑!
    段慕轩一双扇形眼冰冷毫畏地迎向史迪威的目光,却问道:“史迪威将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美国除了珍珠港事件,好像还没有体会过被人打到家门口的感受吧?”
    “这跟我说的,有什么关系!”
    史迪威皱眉,和指导,“这跟你们坑杀投降士兵这种行为有什么关系!”
    孙抚民抓住史迪威的手腕,迫使他放开段慕轩的衣襟,而下一刻,一身戎装的男人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史迪威缓缓说道:“因为,我们要为死去的同胞讨还公道。约瑟夫,我们身为军人征战沙场是为了保家卫国,但是当同胞惨死在敌人的尖刀铁蹄之下,当家国故土毁于战火之中,我们已经没有家国亲人,只剩下了满腔的怒火与仇恨!”
    约瑟夫拍着额头,懊恼地说道:“可是这是违反国际条约违背人道主义的!”
    “那么这些见鬼的道理你跟日本人说去吧!我们只知道,失去的尊严用傲骨来挣,所受的屈辱用敌人的痛苦来洗,而被欠下的血债,要用仇人的血来偿!”
    整个作战室静得只剩下了窗外的疾风声,约瑟夫看着说话的青年,一时之间被他那双扇形眼中明灭的光芒所怔住,只听他继续说道:
    “血债血偿的道理,约瑟夫将军你不会没听过吧?”段慕轩眉梢眼角都是经年累下的戾气,“欠下的血债要用血来偿,这叫天经地义,别说国际公约,就是你们的上帝也管不了!”
    而此时前线传来捷报,日本人节节败退,史迪威面子挂不住,灰头土脸地领着自己的部下走了。孙抚民忍不住开怀大笑,结结实实地擂了一下段慕轩的肩膀:“好小子,这一次总算给咱们长了一回脸出了一口气!大快人心呐,真是大快人心!”
    段慕轩笑了笑,打趣道:“大哥,你就不怕丢了自己的乌纱帽?”
    孙抚民不无豪气地叉着腰,朗声说道:“要是因为这件事就丢了乌纱帽,那丢就丢了,戴的这样窝囊我不稀罕!天塌下来,我帮你还有手下的兄弟顶着!以后处理那些日本人,就按这个规定来办,但凡是去过中国的降兵就统统活埋!”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
    孙抚民示意他继续问,而段慕轩偏头扯了扯嘴角,“为什么要选择活埋?”毕竟,他嫌这种方式耗费了手下士兵的体力。
    孙抚民低头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吐出两个字:“肥地。”
    说罢,两人齐声大笑,好似峥嵘年少。
    1944年,共|产党领导的敌后军民在华北、华中、华南地区,对日伪军普遍发起局部反攻。
    与此同时,国民党正面战场出现了大溃败的局面,先后丧失了河南、湖南等省的大部分和贵州省的一部分。日军为了巩固后方暂停前线进攻重点扫荡占领区,打击抗日武装根据地。
    落旌带领着医疗队随大部队一同转移到山上,日常衣食只能靠山下的联络员运送上来,经常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晚上山上冷得紧她便和燕儿豆包两个孩子还有莫大娘挤在一块睡觉。君闲心疼她,劝说道:“阿姐,要不你下山去。我给你找一户人家,跟苏婉他们一样做联络员。”
    手里握着诺尔曼留下的笔记,落旌朝君闲柔柔地笑了笑:“医疗队要跟着部队一起走,你们走到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只有这样才能减少伤员的痛苦和死亡率。我跟苏婉不一样,她身子弱又需要照顾栓子,山上的条件我们大人承受得了,栓子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又怎么受得了。”
    落旌摆弄着放在阳光下晒着的药草:“战地缺少药材,可是这山里却有草药。采药虽然辛苦,可也比在鬼子眼皮底下活动来的安全。所以阿弟我并没有觉得自己是在受苦。哦对了,我那里还有一些银元你拿去吧,就在那个藤箱里,下次苏婉他们再来送东西的时候你让他们交给村里的百姓。百姓给我们筹集物资,总不能白白拿人家的东西。”
    君闲捏着拳头,眼神微微晃着:“阿姐,我还没有没用到让你拿钱来补贴。”
    落旌不在意地说道:“我们是姐弟,是骨肉至亲的姐弟。这些钱财,是袁寒云送我的,只不过我曾经准备用来给你讨媳妇用,不过现在看来,你倒是很喜欢燕儿那个丫头,而燕儿也很喜欢你。等小姑娘长大嫁人,总还是要年头的。”
    君闲脸上一红,摆着手:“阿姐你在乱说些什么!你没嫁人,我绝不娶妻。”
    闻言,落旌手上动作一顿,眉目轻触——嫁人。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果没有发生那么多事情,她也许早就嫁人了。在她最好看的年纪里。
    君闲目光复杂地打量着落旌的神情,他张了张嘴可是半响还是欲言又止。
    “不好了!不好了!”
    负责放哨的一个侦察兵跑到营地中,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鬼子来扫荡说找不出人就杀村民,嫂子还有栓子为了保护村民被鬼子带走了!”
    落旌手上的药草掉落在地上,她睁大眼不敢置信:“什么?!”
    那个侦察兵的声音把大家伙引过来,众人都觉得这一次凶多吉少。其中一个连的连长摇头说道:“鬼子恐怕会威逼苏婉同志让她带着他们来找这里,我觉得现在咱们应该马上撤退!”
    君闲环视了众人一圈,沉下脸厉声问道:“福顺呢,他跑去哪儿了?”
    “报告参谋长!我看见三排排长刚才下山了!”顿了顿,那个士兵补充道,“还带着枪!”
    君闲气得骂了一句,当机立断地说道:“三排的人马上集合跟我下山去找他!他一定是去找鬼子的老窝去救苏婉母子了!他一个人怎么去救人,分明去送死!老高你带着剩下的大部队马上转移,务必保证留存实力。”说罢,他便带着分出来的三排的人直奔下山。
    剩下的人都连忙去收拾各自的行李,而落旌怔怔地杵在原地,浑身发冷。豆包拖住她,焦急地打着手语,让她快准备离开了。而燕儿也跑过来拉住落旌的袖子,说道:“姐姐,时间紧急,咱们快收拾行李吧。”
    叶部长凝重地拍了拍落旌的肩膀:“别想了,这都是命。人各有命。”
    “……会死吗?”落旌嗓音颤抖着问道。苏婉的丈夫是新四军的排长,她不仅是共|产党人还是护士班的队长,这样的身份被抓住无异于羊入虎口。
    叶部长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听过太多这样的噩耗,而大家都知道苏婉面临的会是怎样非人的折磨,轻易死去都是一种奢望。但是他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落旌,不忍拆穿:“也许福顺能救出母子俩也说不定呢。”
    眼前人影逐渐模糊起来,来来往往。
    天是铅白的颜色,凌冽的寒风吹得人的皮肤生生的撕裂般的疼痛。
    落旌只觉得自己仿佛是离群的鸟,被卷进狂风暴雨之中。而从前一同飞跃山川河流的同伴,一直在不停地往前飞,飞向未知的远方,徒留她一个人在漩涡中挣扎彷徨。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科普:
    1.约瑟夫·史迪威,他应该是缅甸战役的总指挥,而且曾经向蒋递交中国军事制度改革的建议,建议大家自己去百度这个人,不过在这里我要拍黑板的是:之所以文中说他中文说得颠三倒四而不是噼里啪啦一顿英语砸过来,是因为史迪威将军真的学习过汉语并且在中国呆了许久。
    2.缅甸战役中关于‘坑杀降兵’这件事情,也建议大家自己百度,因为说法众说纷纭,有不同版本。之所以会选择在小说中描写,是因为我实在是太喜欢这版本了。
    其实,我是从两个方面来写当年的人们对待日本战俘的态度,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感想?
    ☆、第70章 chapter.70山呼怒吼
    当整支部队马不停蹄地转移到了另一座山头后,天已经完全黑了。沉沉的夜幕压在每个人的心上, 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过了一天一夜, 君闲终于带着人回来了,而福顺是整个人晕着被他扛回来的。
    君闲把他放在床上给他盖好了被子, 让所有人出去只他一个人守着福顺。被带出去的三排所有人被君闲下了命令,谁也不准透露一丝口风, 更不准擅自提起山下的事情。
    众人一头雾水, 但是都明白,这一趟回来, 只能说明苏婉母子已经遇害了。落旌坐在炕上,怔怔地看着摊放在桌子上的诺尔曼笔记, 眼泪毫无知觉地往下流着,而上面的纸张已经被泪水氤氲斑驳成一片, 把字迹都弄得模糊不堪。
    “你来做什么!”
    一直守在门口的燕儿跳起来, 对着门外局促不安的田川结衣叫道,“我们不会和日本人玩,也不会和你说话!”豆包也堵在门口, 两人目光恨恨地盯着穿着和服裙子的日本女孩, 像是两头被侵犯了领地的幼兽。
    谁说孩子不懂仇恨, 他们还那么小,可是心里就已经被战争埋下仇恨的种子, 在大人的不知不觉中,仇恨已经深深地扎根在他们心灵的土壤中,无法抹去。
    莫大娘正在垂泪, 嘴里念叨着哀叹着苏婉和栓子。她是一个对孩子那么宽容善良的老人,可这一次,她对那个忐忑不安地杵在门外的日本女孩选择了冷漠旁观。
    落旌用力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痕,将笔记缓缓合上。她起身走到燕儿和豆包面前对他们说道:“燕儿,豆包你们到莫大娘身边去,她正难过,你们陪她说说话让她不要太难过。”燕儿从不反驳落旌的话,只好凶巴巴地朝结衣办了一个鬼脸,便拉着豆包就去了莫大娘的身边。
    落旌静静地看着站在门口委屈地抱着自己木偶娃娃的女孩,半响女子缓缓吐出一口气,用日语对结衣低声说道:“马上就要天黑了,你这样贸贸然跑出来,你的母亲会担心你的……趁着其他人还没有注意到你,赶快回去吧。”
    没想到,田川结衣更加用力地抱着自己的娃娃,她憋着哭音,仰着小小的脑袋望着落旌,小心翼翼地求证道:“我听母亲说,那个喂我喝药的阿姨,她……死了。”母亲说这里的人们只会更加讨厌他们,所以她是偷偷溜出来的,因为她不相信那个笑起来温柔又好看的阿姨会死去。
    君闲下令不准人提起这件事情,所有人心里都难过着,可嘴里不说,因为他们都知道,最伤心的那个人,此刻躺在病床上还没醒过来。
    可这一句话,由被苏婉救过的日本孩子嘴里说出来,简直像一个天大的讽刺。
    落旌如鲠在喉,她撑着一口气微笑着,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对一个无辜的孩子说出这样残忍的话:“对,她死了。她就死在日本人手里,就死在了你的亲人手里。”
    结衣怀抱里的娃娃是永远微笑的表情,可那一刻,落旌感觉到那个和服娃娃正在伤心地哭泣着。女孩仰着头怔怔地望着落旌,不过眨眼的功夫,一双黑黑亮亮的眼睛里包着一层水光,嘴巴狠狠瘪着似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然而,落旌蹲下来双手轻握住结衣的肩膀,一双杏眼认真地盯着结衣,而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着:“结衣,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的国家要来侵略我们的国家,为什么你的亲人要屠戮我们的亲人?你知不知道,苏婉今年才二十三岁,她的孩子还不到两岁,而她的丈夫唯一的心愿不过就是他们母子平安!……难道日本人就没有父母妻子孩子?日本人在这片土地上欠下的人命,不怕终有一天,你们自己遭到报应吗?!”
    百合子曾经说过,落旌说话时眼睛里有火光,轻易能灼伤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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