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墙桥头。”
    那个地方是邢可睡不着的时候坐着看夜景的地方,有一段惨痛记忆。她本能的拒绝,凌到把车开得歪歪斜斜的,像是拗着脾气,她眼看劝说不了,给时正发了个消息,[凌到换地方了,去老城头,来接我。]
    时正送邢可去的凌家,允许她待一小时,自己也没走远,等着把她接走。看到消息,他立刻赶了过去。
    车上的邢可基本跟凌到无交谈就来到了目的地。
    6月的夜风有些凉爽,吹在人脸上,变得冷静不少。
    凌到拿来的是上次送给邢可做生日礼物的余货,把夜光风筝送上了天,亮闪闪的,她抬头看着就觉得这玩意儿不错,让人有个好心情。他把牵线塞她手上,她带着它在风里跑来跑去,笑了起来。
    凌到放了几个花炮,意兴索然。
    两厢对比,她可是一点没照顾他的心情,还明说了,“你这样不行呐,自个儿整得郁闷,你看我该笑就笑,该乐就乐,才是正常的样子嘛。等会儿时正来接我,我请他看电影去,你是不是还要一个人继续折腾下去?”
    她这招激将法起了一点作用,他把风筝线拽过来烧断了,让它飘走,让她也失去了好兴头。
    “没意思,小家子气。”
    凌到吹着夜风,“说到小家子气,我还得感谢你大方,来这边后,就告诉我政府投资开发区的事,没想过趁机整我一回。”
    “我俩牵扯多了,就当这回一次性算清,后面各不相欠,怎么样?”
    开发区的项目保守估计能让零道公司赚到四千万,是邢可提出的商机。
    她这个人情算是送到位了,凌到也承认。
    邢可看凌到没答话,说:“你是男人,爽快点吧,给个实在话。”
    “还是直播节目那事儿?”
    “是的。”
    她跟他说过,司景强烈要求他的参与,明星结队环节改为抽签决定,他只要好好配合着摄制工作,这回过后,她辞职,他可以跟她再无牵扯。
    凌到知道,不管他乐不乐意,这回真的是最后一点联系,她都说了,她快跟时正结婚了。
    再紧抓着不放,就是为难自己了。
    凌到仔细考虑了一会儿,最后答了个好字,邢可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当面掐了录音做证明,转身走向了桥头。
    时正帮她打开车门,问道:“舍得把他丢这边,自己一个人走了?”
    她瞥他,“你酸不酸呐,明明知道我找他为了直播的事儿。”
    时正开车离开老城墙,看着后视镜,“要不我就这样一倒车,直接把他撵到河里了事?”
    “行啊,你是主谋,判个无期,我再去找个男人。”
    时正笑了笑,“你这话提醒了我,做坏事要隐秘点,不能抓个现行。”
    他倒车把油门踩到底,呼的一声蹿到凌到身边,车尾距人左手臂顶多一米。凌到朝车子望着,一脸寂然,他送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转头扬长而去。
    河边只剩下凌到一个人。
    对面的城区亮起了万家灯火,他看着那边的热闹,脑子里浮现起记忆重构的场景,觉得同个地点,不同的时间,照样有人坐在这个城墩子上,一动不动望着对面。
    应该就是这种感觉了吧,有点失落,却又没办法挽救。
    因为他不能扭转时空,倒退到还没开始犯错的时候。
    凌到拿出烟,忍住了复吸的念头,把它一点点掐断。今晚过后,他虽然做不到释然,但至少能坦然接受,这边世界里对他的安排,好好赚钱,没法做到事事圆满。
    ※※※
    晚上八点半,邢可拉着时正去看了一部由司景主演的爱情片,《命中注定爱上你》。
    影城举办粉丝见面会,在电影放映之前,司景穿着很仙的小纱裙入场,盛情宣扬了影片,还提到了即将开台的直播节目。
    与此同时,屏幕上的预告片也换成了直播节目的片花,滚动播报了整整十分钟,等待观众陆续就座的时候,那洗脑的广告词一遍遍刷着耳鼓,“每一期节目最后,抽出6个10万元大奖,只要不换台,您就有份!”
    烧钱的节目本质,简单、粗暴、直接。
    邢可在高兴之余,也觉得纳闷。
    这期的宣传好烧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压住了命爱剧组的势头怎么办。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整个电影放的竟然是时正和她的故事。
    影片制作得很精良,不用说,就是时正投资的作用,连直播节目的宣传,也是他烧的钱。
    本来,邢可被电影内容雷得半身不遂,动弹不得。后来听到时正承认,所有的宣传都是他赞助的,她的心就乐得扑通扑通直跳,跟外面几间电影厅的直播宣传音乐踩上了同一个鼓点。
    她真心没想到,原先时正说的私人投资,迟迟没给动静,原来是在等这么个机会,一出手就要达到洗脑的效果。
    不是在电影院,她早就扑过去了。忍着劲把“雷爱”看完,身边的雷神编剧问她,“电影怎么样?”
    她马上答:“挺好的。”
    “哪儿好?”
    “演你的那演员,颜值很高。”
    “你就看见他的脸?”
    “光看他的脸就可以当饭吃啊——哦,当然了,不管怎么帅,都比不上原型。”
    他转头看她,“剧情方面就没什么要说的?”
    “男二从头到尾没露脸。”就几个远景加电话里的声音。
    “答错了,投资撤一半。”
    “大团圆的结局是群众喜闻乐见的,这编剧写得真是走心。”
    就是把男二整得没了,不是弄死他,是开启了时空机器作弊,把他甩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去。
    他恐怕不知道,在原来的设定里,男二其实说不定还是男主的备选呢。
    时正握住邢可的手,“结尾喜欢吗?”
    她抓紧他的金手,“喜欢。”
    必须的。
    结尾是青年将军活在当世,向他的女朋友求婚,俩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就在他那个黑瓦白墙朱门的中式庭院里,朝夕相处不问世事。
    邢可在心里默默吐个槽,正哥的审美追求就是古墓派式隐居么。
    正在放片尾悠扬的古风歌曲时,观众们离席,顺着台阶朝前走,突然排成了两条队,动作整齐的把外套一掀,露出了里面的大白文化衫。
    紧跟着,音响里放着邢可最喜欢的《超能陆战队》主题曲。
    前奏一出来,邢可就忍不住站了起来,看见一大排少年们在跳街舞,动作非常带劲。俩边站着的观众在高潮部分加入他们,大人小孩一起,整齐划一的跳舞、打节拍,带起了全场节奏,“求婚快乐,永远快乐!”
    邢可这才明白了过来,有些惊喜地看着时正。时正再递上戒指盒子,就在她最喜欢的背景音乐里求婚成功。
    快闪团团长跑上来,塞给邢可一个大白公仔,邢可抱着它亲了亲,忍不住又冲过去抱住了时正的腰,由衷说道:“谢谢,谢谢你这么耐心地等我。”
    等,这一字,在时正的生命里,漫长了整整四百年。
    好在他终于找到了所需要的。
    现场的观众将这个求婚现场拍下来,传到了网上,蹭上了直播活动的宣传片热度,在网页底下形成了链接。
    如果是有心人,点开一看,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时正的安排,在凌到心里发酵了作用。
    ※※※
    2016年8月,由俩大财阀集团赞助的综艺娱乐直播活动正式开播。
    预热、营销推广取得成效后,观众关注度逐渐上升,选手们投入到赛场里的热情更加高涨。
    策划组每期活动都炒作了话题,保持着热搜前三地位。
    前面两期直播活动产生八强,由现场成绩和观众投票决定,呼声最高的司景、时正首先入围,接着是达人组的周转和邢可携手共进,第三批是为了平衡观众收视年龄段而特地选入的一对中年夫妻,最后一名通过复活赛资格闯进的是美女设计师。
    八强位置产生七席,就在观众翘首以待最后一名入围者时,突然空降了一个从没在训练赛中露脸的选手。
    节目组作死,真的是让凌到跳伞空降到活动场地里的,制造了新一轮的话题。
    凌到以私人身份跟活动组签约,本想拿出专业水准来对待这个节目,还没施展一下魅力,就被网友们扒了皮。
    投资集团里的股东代表、连续两届青年自由搏击锦标赛冠军、公益活动形象大使、户外运动狂人,关键还是单身。
    节目组预期的效果达到了,把凌到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凌到不看网上评论,也不参与粉丝互动,安安静静的配合拍摄,全程没有笑容,跟其他的七人形成鲜明对比。
    网友刷评,“哪儿请来的大爷?”
    “就这锥子脸,可以配个好鞋拔子。”
    “骂伞哥的都是屌丝!”
    口水战刷了一晚,综娱活动在热度中迎来了第三期的直播。
    这回策划组给了个新创意,要求选手在浮桥快要坍塌时随手抓一名伙伴,组成交叉队伍冲击岸边的挑战项目,如果失败,还有复活机会。
    这个环节很轻松,大家来到浮桥上,轻松接受采访。突然间,水下推动波浪,浮桥猛烈摇晃。
    中年夫妻档百年不动摇,抱在一起跌入水中。
    眼看着浮桥晃动得特别厉害,时正伸手去抓邢可的手腕,遇到了凌到的干扰。凌到用左臂攀住扶绳,脚下猛的一跺,震得时正的浮板倾斜。
    邢可在节目中一直中规中矩的,就怕自己太招摇而抢了司景跟凌到的风头。她想都不想,去拉周转。但是周转前面是司景,他选择的人也是她。只有司景被顶在前面,够不到凌到的手,转脸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被周转抱住后背倒进水中。
    最清闲的就是第七个入围的美女设计师,凉凉的抱住手臂,笑着说:“嘿,还有我呢。”发现没人顾得上她,她干脆跳上凌到的背,扒着他,一起倒进水里。
    时正耐力持久,终于拉到了邢可的手。他把她牵上橡皮艇,首先划到岸边。
    等到其他选手赶上来后,他叫邢可吸引凌到的注意力,趁机整了凌到队伍一把。
    后面的挑战赛被犀利哥犀利姐们刷爆了屏,根本没多少人关心内容。
    “这种操作666。”
    “双击绝杀,团子入水,奶白黑甘配。”
    “我大天,朝抢人游戏,总能爆出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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