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庸不置可否,上前两步接过他手中的令牌递到邢自矜的面前。
    邢子衿颤抖着手接过,根本不用仔细看令牌,她知道地上跪着的人说的是真的。
    “你走吧,回去告诉太子就说他无情就别怪我无义!”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咬着牙开口。
    地上的人一听,顿时欣喜若狂,原本以为必死无疑了呢。立马对着邢子衿重重的磕了个头然后像是怕她反悔般慌慌张张的起身出了窗子,身影飞快的消失在夜色中。
    李德庸看着窗外转瞬即逝的身影嘴角扬起一丝古怪的笑容,眼神冰冷,过了两秒才收回视线,走到桌前点起了灯,坐了下去,好整以暇的看着坐在床侧死死捏着令牌的邢子衿,尖着声音道:“现在你相信了吧,太子心里可是完全没你了,就连他自己的孩子他都不放过啊!”
    邢子衿强忍着泪水,看向他,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直说吧,皇上要我做什么?”
    李德庸满意的笑了,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桌子上,“按照这上面的做就是了,事成之后,皇上会让人放了邢大人。”
    李德庸起身欲离开,邢子衿忙叫住了他,坚定的说道:“我爹是个好官,他一定是被人冤枉的!”
    “是啊,邢大人是个好官,的确是被人诬陷的。”李德庸竟然同意她的话,邢子衿疑惑,“那为什么皇上迟迟不放了他?”
    李德庸道:“正是因为皇上知道邢大人是个好官,所以才迟迟没有发落他啊。”
    邢子衿愣愣的看着他,李德庸笑着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恶作剧般的意味,问道:“想知道陷害邢大人的人是谁吗?”
    邢子衿嗓音干涩地问道:“是谁?”
    “很好猜不是吗?”李德庸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的诡异,“就是太子殿下啊,太子殿下为了得到邢大人的支持才娶了你,可是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他没想到即使娶了你邢大人还是不愿意帮他,他早就对邢大人不满了。”
    邢子衿手上的力道一松,令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满脸的不可置信,艰难地问道:“就因为这样他就想除掉我爹?”
    “当然不是。”李德庸似乎心情很好,比什么时候都好说话,耐心的解释道:“真正贪墨的人是为太子做事的,并且贪墨的银两也大部分进了太子的口袋,太子当然要找个替罪羊出来了。但是冤枉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手脚不干净容易留下把柄,像邢大人这样自愿做代罪羊的人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只要他主动承认,案子不就结了。”谁还会去在意那些不合理的地方呢?
    邢大人虽然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只一味强调对皇上和朝廷忠心耿耿,其余的便不肯多说。
    “可是爹为什么会愿意?”邢子衿迟疑的问道。
    李德庸脸上流露出动容的神情,赞道:“邢大人真是个好父亲啊,太子威胁邢大人如果不当这个替罪羊的话就休了太子妃,邢大人为了自己的女儿不被休便同意了,可没想到……”他摇头叹息,看着邢子衿不停变化的脸色,笑着消失在窗前。
    原来爹身陷囹圄,娘伤心而去都是自己造成的,邢子衿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肚子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她挣扎着起身慢慢走向了桌子,拿起了桌子上的纸展开看过之后将其揉成一团,放到火上烧了起来,火烧到了手指她都仿佛没有察觉到般,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恨意,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开口:“司马峻嵘你会不得好死的!”
    外面忽然响起一道惊雷,接着就噼里啪啦的下起了滂沱大雨,邢子衿忍着疼痛走到窗前,将窗子全部打开,雨下的又急又猛,很快打湿了她的脸和衣裳,她望着外面的漆黑的雨幕,心中的恨意比这雨水来的还要汹涌。
    *
    景绣和司马濬醒来洗漱过后,就传了青铜和临飞进来。
    这几日太子府诸人以及邢子衿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青铜将昨天晚上和夜里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也包括邢子衿和南宫新月的谈话。最后道:“李德庸这人深不可测我们不敢靠近所以不知道他和邢子衿具体说了什么,太子派去杀害邢子衿的人到了邢府外面就被李德庸的人灭口了。”
    虎毒不食子,司马峻嵘竟然狠心至此,一想到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温和斯文,景绣就觉得恶心。
    司马濬见怪不怪,若有所思的搅动着面前的粥碗。
    景绣忿忿过后便疑惑道:“皇上这是想做什么?”
    让邢子衿去找南宫新月,以知道圆空的下落为条件让南宫新月将她怀孕的消息告诉司马峻嵘,而后司马峻嵘便想杀了邢子衿,李德庸又救下了邢子衿……
    她看不懂东旗皇在打什么主意。但是有一点她可以确定,那就是这些事情看着和蒋进死亡的案子没有什么关联,其实不然。
    青铜和临飞茫然的摇摇头,他们也觉得李德庸一系列的行为太过奇怪。
    青霜和如意也相视一眼,两人本来就因为今天要升堂而有些紧张,此刻听了这些事情更觉得事情比她们以为的要复杂的多。
    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司马濬,司马濬回过神来,抬眼道:“你们先出去吧!”
    青铜几人便忍着疑惑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青铜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有禀报,转身有些不自在地道:“安婕妤……昨夜宿在了御书房……”进御书房的时候还是白天,可是直到今天早上皇上上朝后才出来。
    景绣惊讶了一瞬,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青铜几人这才走了出去。景绣转头去看司马濬却见他神色如常,听到瑞安就好像听到一个陌生人一样。
    事实上司马濬根本就没有听到青铜最后说了什么,他在想着东旗皇派李德庸做这一切的意图。
    “在想什么?”景绣见他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凑近他疑惑的问道。
    司马濬缓过神来,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点心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意味深长的说道:“司马峻嵘派人去杀邢子衿,邢子衿应该很伤心吧……”
    景绣觉得他的语气有些怪,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恍然大悟起来,“你的意思是说……皇上是故意让邢子衿恨上太子?”
    司马濬拿起她面前的筷子塞进她手里,漫不经心道:“或许吧。”
    景绣此刻有些头脑兴奋起来,“如果邢子衿将这件事抖出来,并且有足够的证据的话司马峻嵘一定会遭人唾弃的……”
    她话还没说完,司马濬就无奈的舀了勺已经差不多凉透的粥喂进她的嘴里,不容拒绝道:“先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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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是时候结束一切了
    景绣心不在焉的吃完饭,一放下碗筷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我猜测的对吗?”
    司马濬摇摇头,他心里是认同她刚才说的,李德庸的一系列举动表面上看来的确是为了让邢子衿恨上司马峻嵘,可是目的是什么呢?
    不过他最疑惑的是邢子衿说知道圆空的下落,不管是真是假,应该都是李德庸教她这么说的,那么皇伯伯是一直都知道圆空在东旗,并且也清楚圆空和司马峻嵘一直在筹划的一切吗?清竹受伤之后圆空就消失不见了,他一直行踪不定他也没有在意,现在看来,或许他已经落到了皇伯伯的手里吧?
    他想的景绣也想到了,“圆空不会也在皇上手里吧?”她迟疑的问道。
    司马濬轻笑一声,“可能是皇伯伯知道了司马峻嵘和圆空勾结图谋不轨。”
    如果这样的话倒是省了他不少事了。
    景绣心里一喜,“你的意思是说皇上这是在出手对付司马峻嵘和圆空?”
    司马濬不置可否,皇伯伯喜怒无常心思深沉诡谲,他暂时还真的不敢确定他们猜测的到底对不对。
    景绣只以为他是默认了,疑惑道:“可是皇上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对他们动手?而且一个邢子衿根本不能对司马峻嵘怎么样吧?”
    司马濬沉默半晌,转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她,“邢子衿无故被休已经让朝中大臣以及百姓们对司马峻嵘颇有微词,如果再让人知道司马峻嵘还想要她和她肚子里孩子的命,那会怎么样?”
    景绣愣了一愣,反应过来飞快地答道:“他的名声会一落千丈,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都不会希望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的人成为未来的一国之主的。”
    说完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一样,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皇上决定废太子了?”
    她听说东旗皇对司马峻嵘并不满意,但也听说他对其他皇子也并没有太过重视或者亲近,想着或许他对司马峻嵘只是太过严格而已。
    现在看来他是真的不满意司马峻嵘这个太子,但是他废了司马峻嵘又会立谁为太子呢?
    她对除了司马峻嵘外的皇子并不熟悉听青铜说他们也并不安分,拉帮结派野心勃勃,好几个皇子都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可尽管私下的动作不少,缺都翻不出什么大浪来,没有一个势力能和司马峻嵘抗衡或者一较高下,因此不管是崇明帝还是孙后和司马峻嵘都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她忽然想起在南疆时听到师父师娘的谈话,师娘说师父一直视司马濬为接班人,师父的真实身份是东旗的太上皇,东旗皇又对司马濬无比看重……
    司马濬见她神色不对劲,担忧道:“怎么了?”
    “我……”景绣想将天灵和毒娘子谈话的内容告诉他,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而是试探地问道:“如果我们猜测的都是真的,你觉得谁会成为新太子?”
    她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不安地在腿上的裙子上无意识的轻轻蹭着。
    司马濬深深地看着她,将她的试探和不安看在眼里,眉头轻轻蹙了起来,难道绣儿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正在两人对望的时候传来敲门声,两人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向门口看了过去。
    因为房门本来就是开着的,叶寻敲了两下便径直走了进来。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目光在他们二人脸上转了一圈,面上浮现揶揄,问道:“我来的不是时候?”
    景绣摇头起身,“我们正准备出发去刑部呢,师兄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叶寻正色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虽然知道他们一定准备周全,不可能吃亏,但就是不放心,反正待在府上也无事,不如就陪他们一起去。
    景绣点头,“好啊!”
    司马濬也没有异议,三人便一起出了沁园乘坐两辆马车往刑部而去。
    天灵和毒娘子的房间。
    毒娘子惊讶道:“你见过皇上了?”
    她几乎每天都和他一起待在这个院子里,寸步不离,何曾看到他出去过?
    仿佛看出她在疑惑什么,天灵平静地开口,“我没出去,他前两天夜里到这儿来见的我。”
    毒娘子知道那个时候她一定是睡着了。
    她试探地问道:“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天灵斜睨了她一眼,将她的试探看在眼里,说道:“你不是一直都怪我优柔寡断吗,我想了想,是时候慢慢结束这一切了!”
    毒娘子难掩喜色,夸张地对着门外拜了拜,“谢天谢地,你终于狠下心来了!”
    早知道司马峻嵘不适合做新君,也早就决定要废除他的太子之位,可偏偏因为不忍心和害怕引起朝廷动荡而一拖再拖,其实依她看托的时间越久司马峻嵘的根基就越稳朝中心腹就越多,麻烦也就越多,这种事情就应该快刀斩乱麻。
    现在好了,他和皇上终于想通了,希望这里的一切尽管解决,这样他们也才能安心地离开恢复之前无忧无虑的生活之中,整天闷在这一方院子里,她真的快闷坏了。
    天灵没她那么高兴,嵘儿是他的孙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但凡他有濬儿一半出色他也不愿意废除他。以他的性格,只怕即使被废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
    刑部公堂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可见百姓们对蒋进忽然死亡的真相的关注。
    不知谁高喊了一声,“那是濬王府的马车!”
    大家纷纷停止谈话转头看了过去。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停下,司马濬最先出了马车,众人一看见他就纷纷低头弯腰行礼,也不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通往公堂门口的路。
    司马濬下了马车后景绣也跟着出来,这算是她第一次在百姓们面前露面,百姓们对她一直十分好奇,今天他们聚在这里不仅仅是因为想知道蒋进到底是不是濬王妃害死的还因为想一睹濬王妃的容貌,看看是不是真如传闻中所言“倾国倾城”。
    司马濬一探出马车他们匆匆看了一眼便慌忙低头,可当司马濬落了地他们知道接下来就该濬王妃出来了,一个个又都偷偷地抬眼充满好奇地看向了马车帘子。
    当景绣探出马车的一刹那,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晃,感觉她好像和周围平凡普通的一切格格不入,美的令人窒息,她的美不仅仅来自于精致的脸蛋还来自于通身的气质。
    她穿着一身米色的衣裙,简单的款式,身上也没有佩戴贵重夺目的首饰,朴素的就像一个普通百姓人家的女儿,这样简单的装扮却更显得她贵气天成,贵气之中又带着一丝清新,看着她让人觉得十分的舒服,不会觉得高不可攀只会觉得美好的让人不忍接近怕破坏那份美好但却又忍不住被吸引。
    传言果然不虚,这样的濬王妃的确当得起“倾国倾城”的赞美。
    景绣目光含笑地在众人面上扫了一圈,没看到有人对她露出不善的目光,心里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这算是她和司马濬第一次一起当众露面,她真的不希望别人会觉得他们站在一起不配,不希望给司马濬丢面子,他可是深受百姓欢迎的濬王殿下啊!
    司马濬伸手扶着她下了马车,后面马车上的叶寻也走了过来。
    三人一起进了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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