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勉目光在洪天以及身边几人脸上轻轻一扫,低头掩饰住眼中控制不住浮现出来的兴味,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今日还真是来对了!
    司马濬淡淡的迎接着司马峻嵘看过来的视线,他就是要让司马峻嵘尝尝什么是引火烧身,如果他针对的是自己或许自己也不会这么生气,但偏偏他选择了针对绣儿,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景绣也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牵扯出一个“德仁堂”,叶寻看向她却见她也是一脸迷茫,二人便一齐看向司马濬。
    司马濬淡淡的收回视线,对着他们微微勾了勾唇角,然后看向还没回过神来的洪天,高声道:“洪大人,是不是应该让人去将‘德仁堂’的掌柜的带来审问一番?”
    洪天回过神来,默了一瞬忙点头吩咐人去“德仁堂”了。然后不明所以的看向司马峻嵘,蒋进的死明明就是太子一手策划陷害濬王妃的怎么会忽然冒出一个“德仁堂”?
    此刻的司马峻嵘已经恶狠狠地看向地上跪着水儿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丫鬟肯定是被司马濬给收买了,可是她的家人全都握在自己手里,她难道一点儿都不在乎她父母兄弟的死活了吗?
    水儿只觉得他的目光锐利的像是一把锃亮锋利的刀直直地向着自己射过来,她害怕的直哆嗦,死死的埋着头不敢触碰他的目光,虽然害怕却不后悔此刻的做法。对方派人救出了她的家人还给了家里很多的银子,并且派人护送着爹娘哥哥弟弟离开皇城,不仅如此还答应确保她的安全等事情结束就送她去和家人团聚。太子当初抓了她的家人要挟她将事情往濬王妃身上引,可以说是她的仇人,可是对方却是帮她救出了家人还给了不少的银子的恩人,她当然会按照恩人说的做。
    很快“德仁堂”的掌柜的就被带了来,他叫刘福,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瘦骨嶙峋的男子,看着很像蝇营狗苟昧着良心圈钱的黑心商人。
    他一脸慌乱的被人压着跪了下去,不经意间瞥见司马峻嵘也在场心忽然就安定了下去。腰杆挺的笔直,微扬着下巴看着上面的洪天,语气带着丝气愤和质问,“洪大人,不知小人犯了什么罪,你让人抓小人过来?”
    众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有普通人进了刑部被压着下跪了还这么趾高气扬的,此刻都确信了这“德仁堂”背后老板一定来头不小,不然刘福一个半截入土的药铺掌柜怎么敢如此硬气和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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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身败名裂
    洪天不知道“德仁堂”幕后老板是司马峻嵘,此刻本就心情不好,心内憋屈,被一个药铺掌柜如此对待顿时怒火中烧,无法容忍。
    拿起桌案上的惊堂木重重的拍了一下,吓得堂外议论的百姓们顿时鸦雀无声,也让跪在地上的水儿和刘福打了个哆嗦。
    “大胆刘福,本官问你你可认识跪在你旁边的这个丫鬟?”洪天吹胡子瞪眼道。
    刘福原本的气焰灭了一半,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惊惶的看了司马峻嵘一眼,刚好撞上司马峻嵘意味不明却带着怒气的双眼,心里“咯噔”一下,慌忙转头看向身旁的水儿,只消一眼便认出来了。看向洪天回道:“认、认识,这位姑娘经常去‘德仁堂’抓药,铺子里的伙计都认识她。”
    洪天冷笑一声,“你可记得她最近一次去‘德仁堂’抓药是什么时候?”
    趁他问话的功夫刘福的目光已经在堂上众人身上都转了一圈,这才意识到这是在审蒋家大少爷被毒死一事,他想他和这件事可半点关系都没有,心里悬起的石头就慢慢的落了下去,他可没给过这丫鬟什么毒药,叫他来也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他平静的说道:“小人记得清楚,水儿是在蒋家大少爷死的前一天傍晚去‘德仁堂’抓药的。”
    “你记得倒是清楚!”洪天讥讽了一句,可是刘福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出来般,点头哈腰道:“大人有所不知,这水儿姑娘每隔三五日便要来我们铺子抓药都有好几年了,不仅是小人,铺子里的每一个伙计都识得她,而且她那天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铺子里没什么人,小人还跟她聊了一会儿呢,所以印象深。”
    “哦?”洪天作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你们都聊了什么?”
    刘福想了想便说道:“水儿姑娘说那方子是濬王妃给开的,说喝了那方子上的药蒋大少爷的病一定会有起色的,她说的高兴小人也跟着高兴,谁知第二天就听到蒋大公子的死讯了,真是……”他一脸遗憾惋惜的低下头。
    心里想的却是蒋进活在世上也是浪费银子,病秧子一个不能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只会拖累人,倒不如死了干净!
    蒋昊猛的起身冲向他,动作迅猛让人来不及阻拦,他一把抓住刘福的领口,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
    刘福吓的脸色惨白,茫然而又惊恐地看着他,嗫嚅着唇道:“蒋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蒋昊冷笑:“做什么?老夫要为我儿报仇,说,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洪天脑中乱做一团浆糊,“小人不、不明白大人是什么意思?”
    蒋昊狞笑着点头,忽然松开手然后起身冲向旁边站着的佩刀差役,从其中一个差役腰间用力抽出一把大刀,就走回头要向刘福砍过去。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洪天忙大喊道:“快,快拦住他!”
    差役们忙一齐涌上去,可是蒋昊此刻俨然就是一头被愤怒和仇恨冲昏头的狮子,举着刀以一种防御的姿态竖在自己面前,差役们面面相觑不敢有大动作,只能警惕地慢慢挪动脚步试图靠近。
    刘福此刻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地上根本不知道也没有力气要逃跑,刚才精明世故的双眼此刻只剩下惊恐和茫然,呆呆的看着蒋昊手上散发着锋利光芒的大刀。
    外面的百姓们也被蒋昊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一个个都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如果是携家带眷一起来的,男人或者大人们都会不由自住地将女人或者孩子护在身后,生怕会被蒋昊的刀伤到。有孩子已经被吓得哭了起来,一部分人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安全也不敢呆在这儿了,匆匆忙忙的回家去了。
    罗氏和蒋灵儿有心上前去阻拦和劝说蒋昊,可是一看到他猩红的双眼和手中高举的大刀便歇了心思,母女二人抱在一起躲到不动如山的蒋迁身后去了。
    司马峻嵘看着蒋昊,倒是希望他真的能一刀解决了刘福,这样或许就不会将事情引到自己身上了。
    坐在对面的三人都猜到了他的心思,景绣询问的看向司马濬此刻她也猜到了“德仁堂”应该是司马峻嵘的产业,蒋昊此刻急红了眼,那些差役们也不敢上前,很有可能让他一刀杀了刘福的,刘福一死,司马峻嵘肯定有办法让人查不到他身上,这件事只会不了了之。青铜青霜就在外面,真的不需要他们动手拦下蒋昊吗?
    司马濬但笑不语,刘福不是什么好人,经常将一些潮湿发霉的劣质药材卖给普通百姓,而且还经常哄抬药价,赚了不少黑心钱进了他自己的腰包,这种人死不足惜,既然他的主子都希望他死,那么就让他死好了!
    景绣见他如此就知道他心中早有打算,便也放了心。
    场中最淡定的人应该就是宋勉和南宫新月了,完全就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而这戏此刻刚好到了**的时候他们看着分外的心情舒畅。
    宋勉并不知道刘福是司马峻嵘的人,他只知道这个刘福是个十足黑心的商人,经常欺负普通百姓,所以看到他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觉得大快人心。而南宫新月早就从司马峻嵘的脸上猜到了“德仁堂”的幕后老板正是他,蒋昊杀了刘福,刘福就不能供出司马峻嵘,不管怎么说她和司马峻嵘都是盟友,她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太子殿下——”刘福的眼睛被蒋昊手中的刀发出的光芒刺了一下,陡然回过神来,求救的看向司马峻嵘,希望他能出手相救。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感觉脖子上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鲜红的血从他的脖间喷洒而出,将他的半边脸都染红了,他双目大睁的慢慢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司马峻嵘因为他向自己求救而愤怒,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自己是“德仁堂”的幕后老板吗,只恨蒋昊的动作太慢不能立刻结果了他。正如此想着,视线中就忽然血雾迷蒙,刘福直直的倒了下去,眼睛睁的大大的,刚好对着他的方向。
    他愣了愣,便勾了勾唇角,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德仁堂中除了刘福根本没人知道自己是幕后老板,想查到他也不会那么容易的。虽然没能让景绣身败名裂,但除了一个刘福自己也没损失什么。
    罗氏和蒋灵儿母女以及堂外胆子小的女子都控制不住的尖叫起来,男子也都面有骇色。大家此刻都不敢再留下来看热闹了,围观的人便走了七七八八。原本被挤的水泄不通的刑部门口,此刻却只有稀稀拉拉的二三十人了。
    人群最后身穿深紫色衣裙小腹明显凸起的女子便分外醒目起来,青铜和青霜都不由转头看了她一眼。这女子正是原太子妃邢子衿。
    她静静地站着,视线落在公堂内坐着的司马峻嵘脸上,面容很平静,可是掩在袖子下的双手却紧紧地掐着手心。
    别人或许不知道“德仁堂”的背后老板是谁,可是她身为曾经的太子妃却是知道的,刘福死了,正合司马峻嵘的意吧,他以为这样就没有人会把蒋进的死联系到他身上了吗?
    她冷笑一声便抬脚走了进去。
    公堂内的人此刻都是一种茫然无措的状态,洪天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接下来该怎么办简直一头雾水,正在这时忽然看到一紫衣女子袅袅而来,他眉头皱了皱刚要开口呵斥,却忽然认出来对方是前太子妃,又注意到对方凸起的肚子,将要出口的呵斥给咽了下去,看了眼太子。
    刚好司马峻嵘的视线也是直直的落在邢子衿的身上,脸上的神情像是心虚又像是愤怒,十分的古怪。
    堂里堂外所有人的视线都是落子邢子衿身上,可是她却泰然自若,走到刘福的尸体旁,而前方几步远外还站着拿着滴血的大刀如失了灵魂般的蒋昊。
    众人不禁感叹这女子胆子真大,就不怕蒋昊杀红了脸连她都给杀了。
    邢子衿看向地上躺着的刘福,疑惑道:“这不是‘德仁堂’的掌柜嘛?”
    洪天忙问道:“怎么,邢小姐认识这人?”
    一般平头百姓认识刘福没什么奇怪,可邢子衿不管是作为曾经风光的太子妃还是如今落魄的邢家小姐,都是不可能亲自去药铺抓药的,刘福此刻面目狰狞满脸是血,邢子衿却一眼便认了出来,这就值得推敲了。
    “当然。”邢子衿看向正眼神警惕地看着她的司马峻嵘,说道:“以前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完整的话应该是“以前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在太子府见过两次”可是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司马峻嵘打断了。
    “你来这儿做什么?”司马峻起身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瞪视着她,邢子衿能清楚的看到他额头上跳动的青筋。
    “怎么,如今我已经不是太子妃了太子还想管着我?呵呵……”她极尽讽刺的笑着,笑的捂着肚子,眼泪都出来了。
    众人看着她这副样子都担心她是因为被太子休弃受刺激了,又见她肚子这般大,这孩子无疑就是太子的,她此刻估计对太子充满了怨恨,知道太子在这里是故意来捣乱的吧?
    司马峻嵘一把用力的抓起她的手腕,就要将她拖走。
    她用力的挣扎着,不管不顾地高声斥道:“畜生你放开我,放开我!”
    叫太子“畜生”?这可真是胆大包天啊,侮辱皇室,她是不要命了吗?
    众人为她捏了把汗,她却仿佛意识不到这么叫有何不妥,继续拍着司马峻嵘抓着她手腕的大手,“畜生,你放开我,怎么,想将我拉到没人的地方杀掉吗,昨天晚上你就派人来杀我幸亏我早有防备,现在你是想亲自动手吗?我肚子里可是你的孩子啊,虎毒还不食子,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她痛心疾首的指责顿时引起一片哗然,所有人的视线在落在司马峻嵘的身上,带着探究和鄙夷。如果邢小姐说的是真的,那么太子当真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司马峻嵘承受着众人的视线,浑身上下像是被针扎一般,神色慌乱语气急切的解释道:“不,不是真的!别听她胡说,她肚子里怀的根本就不是本太子的孩子,是个野种……”
    众人原本还对邢子衿的话有所怀疑,可听他如此说之后还真的信了,看太子妃的肚子最起码也有四个月以上了,这分明就是在太子府的时候怀上的啊。如果说邢子衿是因为和男人苟且才怀的孩子才导致被休的,那她也不会留着这个孩子了更不会当众出来丢人现眼了。
    “司马峻嵘!”邢子衿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脱开了他的手,从袖子里掏出昨天晚上从他派去的杀手手中拿来的令牌,竖给众人看,“这便是证据,这是太子府的令牌是昨夜那个杀手留下来的!”
    她说完便将令牌扔在了司马峻嵘的脚下,继续高声道:“我是被休了回邢家之后才发现怀孕的,我知道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如果让他知道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喂我喝下落子汤,所以我一直到肚子大了才敢托这位姑娘告诉他。”她手指向南宫新月,“我原本想着由他最近宠爱的女子帮着求情他会认了这个孩子,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立马就派人去杀我!”
    南宫新月没想到她会突然指着自己,更没想到她竟然认出了自己,众人随着邢子衿的手指看向了她,让她面色一变,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邢子衿却慢慢地向她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然后忽然伸手扯下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又飞快的伸出另一只手松开了她头上用来束发的绸带。
    黑发如瀑布一般散落下来,一张白净贵气的脸蛋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一时间众人都仿佛看呆了般,倒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被这男人忽然变成女人的怪事给震惊到了。
    别说外面的百姓们,就是景绣等人此刻也都有些呆住了。景绣分别看了一眼司马濬和叶寻只见他们也是有些迷茫的样子,应该都是和自己一样没想到邢子衿会忽然当众扯下南宫新月脸上的面具吧!
    百姓们是没有见过朝阳的,可是洪天、宋勉和蒋昊、罗氏母女均是见过的。
    罗氏当即就惊讶地看着南宫新月失声叫道:“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百姓们听到这一句,纷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下奇闻般,刚才邢小姐说这女扮男装的姑娘是太子的新宠,怎么会是朝阳公主?
    太子和朝阳公主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可也是兄妹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止他们,见过朝阳的人全都一脸见了鬼般的表情看着南宫新月和司马峻嵘。
    南宫新月回过神来,忙道:“我不是朝阳公主,我不是……”
    可是没人相信她的话,因为洪天等人的神情都表明她是,如果蒋夫人一个人认错还有可能,不可能洪大人和宋御医都认错,就连因为杀了人不在状态的蒋昊都回过神来,目光震惊地看着她。
    司马峻嵘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攥紧双拳铁青着脸色愤恨的盯着邢子衿。
    邢子衿没想到面具之下看到的面孔会是这样的,她比朝阳大不了几岁,很小的时候陪着父亲母亲去宫中参加宴会就见过朝阳,怎么可能不知道朝阳长什么样子?
    眼前这张脸简直和朝阳一模一样,不过,大概是离得比较近,她觉得她和朝阳给自己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所以她只是和朝阳长的比较像吗?
    感觉到司马峻嵘带着强烈恨意的目光,她转头看向他,虽然明知道身后的人不是朝阳,可她还是讥笑道:“原来太子的新宠竟然是自己的亲妹妹吗,太子还真是个好兄长啊!”
    她就是故意要他身败名裂,人人鄙夷!
    果然她的话一出,众人看向司马峻嵘的目光就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完全就是在看一个丧心病狂而又无耻至极的人。连带着看南宫新月的目光也是如此。
    这让向来高高在上的二人怎么受得了,司马峻嵘双拳因为握的太过用力甚至能听到骨骼活动的声音,看着邢子衿的目光就像是淬了毒汁的利箭,恨不能将她戳个千疮百孔。
    而南宫新月则是又开口大声否认道:“我不是朝阳公主,不是,你们别听她胡说——”
    她气急败坏的的否认只会让人觉得她心虚,根本没有人相信。
    她黔驴技穷了,忽然眼前一亮,指着景绣三人道:“他们可以证明我说的话,我是西临五公主南宫新月不是什么朝阳公主!”
    众人的视线便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景绣三人面上。
    司马濬轻笑一声,看着南宫新月道:“大家都知道西临五公主是本王的王妃,你在本王和王妃面前说你自己是西临五公主,还真是大言不惭啊!”
    “你——”
    南宫新月虽然气急,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和他耍嘴皮子的时候目光在景绣的脸上轻轻一扫便看向叶寻,眼中带着哀求,声音哽咽道:“表哥你说话啊,你告诉他们我是月儿不是什么朝阳公主……”
    叶寻看着她久久没有出声,景绣注意到他袖子下的手不安的搓动着,师兄他不忍心看到南宫新月处在这样的境地中吧……
    众人都不由停止了窃窃私语,全都看着叶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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