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阿婉单手撑着下巴,两只大眼看着他,“藩王都回封地了,怎么你还天天忙的没时间吃饭睡觉?”
    许砚行喝了口茶,藩王这事暂时确实已经搁置,解决了一些零锁小事,其他主要三件事,当下第一件昨日他就吩咐了下去,“盘查全国商客,尤其是与邺城朝臣联系紧密的。”
    阿婉反应过来,道,“你这次是不是打算要办卫家的?”
    “卫家的必须要办,阿婉,他们生意现在有意往外转移扩张,你晓得目标地是哪吗?”
    她摇头。
    “定州,那是梁王的封地,卫太妃这是准备做礼送给梁王。”
    “太妃娘娘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她着实想不通。
    许砚行无奈地摸着她的脸,“再想想?”
    阿婉皱眉,对于梁王的认知,只有早些年听先帝在卫太妃面前怨念过梁王远在一方,手下动作不干不净,怕将来会有不臣之心――阿婉眼睛一亮,恍然大悟,可是转念又一想,太妃娘娘这是帮梁王造反?也不可能,莫不是想让梁王帮赵嘉瑜,所以才想着暗中笼络他,如果是这样,之前的疑惑都说的通了,换银票只怕也是为了方便让赵嘉瑜带回缙州去,她捂着胸口,“太妃娘娘难道是一直都――”
    “都想明白了?”许砚行挑眉,“所以这次不能姑息,也只有这样,我才有理由来查办卫家。”
    其实,若是没有她想拐走阿婉这件事,他也许不会这么早下决定,可惜她办的事不是时候,不合他意了。
    她把下巴趴在他肩上,吐气如兰,“那如果查清楚了,卫太妃该如何处置?”
    “后宫女人我不管,先帝的女人我也不会管,”许砚行单指敲着桌,语气轻松,“所以,交给太后娘娘处置吧。”
    她还想说什么,许砚行捏住她的下巴,沉声道,“不许为她求情。”
    看他一副要生气的模样,阿婉双手讨好的抱着他的腰,“我还没说,你就生气,我也没说是要求情。”她脾气虽软,但不见得是心多宽的人,在这世上,她自五岁起便一直孤苦伶仃,直到十二岁那年遇到了许砚行,后来那些冷暖自知的日子里,是许砚行让她看到了生存下去的希望,甚至还让她有了一个家,她的天地不大,只能容得下这个男人,若是卫太妃没有两次算计她,也许她会对她保持一份敬重。
    如果那次她真的被送走了,她垂下眸子,也许就不可能会有比肩伴在他身侧的机会了吧。
    “许大人。”她忽然红着眼,大声叫了他一声。
    许砚行低声应了,半搂着她,挑眉道,“为夫在。”
    “我的心不大,装不了那么多人,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我只在意关于你的所有,你别再多想了。”
    她这回声音没有一丝娇软,清脆有底气,还有点冲,许砚行听了,又瞧见了她的另一面,还没来得及惊喜,却又见她咬着唇,眼睛红了起来,于是心尖跟着一起揪了揪,单手将她揽入怀里,摸着她的后脑,“我只是担心你还念着她的情分,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嗯。”阿婉闷声道。
    没一会,菜便上来了,方才说了一会话,肚子又空又饿,于是一顿饭,两人吃的很快,也没多待,直接离开这里去了护城河。
    若不是什么节日,这里任总是稀少的,他们过来时,河岸光秃秃,竟没有一个人。
    肖参提了灯笼站在台阶上边。
    水面波光嶙峋,万家灯火沉浸在里边,没一会又让一圈圈水纹荡开冲散。
    阿婉提着裙角,站在上次那个老地方。
    风吹过水面,轻轻拨动她发髻边上散出的几缕青丝和裙角。
    许砚行替她抚就抚发丝,“还的什么愿?”
    阿婉瞥他一眼,“你不是不信吗?”
    许砚行被她这么一说,自是想起那次自己语气冰冷地说这种东西不可信,他想起那事,正了正脸色,淡淡道,“阿婉,为夫现在也不信,不过想知道你的愿罢了。”
    阿婉不理他,抱着双手,捧在心口,一阵沉默之后,目光看向波光粼粼的水面,“我想和许大人在一起,我想一生都陪在他身边。”
    她转过身来,乌黑的眸子里面又是笑又是泪,“我也不信的,是你叫我信的。”
    那时的她只当这只是一个贪婪的梦罢了,或许她该感谢不是那盏海棠花灯,而是眼前这个男人。
    许砚行抬手抹她的泪,一把将她抱进怀里,这一刻,他才明白,阿婉在这世上,除了他,什么也没有真正拥有过,或者说,想要的,从来只有他许砚行罢了。
    第30章 小妖精
    众人皆知许砚行一旦决心办一件事,向来是雷厉风行, 速战速决, 绝不给旁人任何机会说多余的废话。
    次日一上朝, 就给小皇帝禀明了严苛盘查全国商客之事,小皇帝近来也学了不少东西,懂事了不少, 晓得这是他父皇在位时留下了旨意,于是道, “太傅大人只管放手去做,谁也不能姑息。”
    “臣领旨。”许砚行说完又在一旁的御椅上坐下, 深眸扫了底下众人, 冷声道, “各位大人可有什么要说的? ”
    盘查商客之事往年的都是由户部去办, 于是户部尚书闻言, 忙出列站到大殿中间, 战战兢兢道,“此事太傅大人不用操心, 只管交给下官去办。”
    许砚行点点头,却悠悠道, “邺都皇城这片交给孙岳康,你负责其他地方。”
    孙岳康乃禁军统领,谁不知道他是许太傅的亲信?这次许砚行突然让自己亲信来查这事, 莫不是其中有什么大来由?
    众人不敢再多想, 反正自个没犯事就行, 如何查,谁人去查与他们自是无关。
    消息传的很快,整个邺都城开始有些躁动不安了,毕竟除了卫家外,总有那么几个贪了心随后将手伸进商人中去的臣子。
    * * * * * *
    衡阳宫中忽然一道噼里啪啦的声音,绿荷绿兰缩在一旁,殿内能砸的东西差不多都砸光了,方才来了个小丫鬟与卫太妃说了几句话,她便忽然恼了起来。
    “她不来?”卫太妃踢开地上的白瓷碎片,问她们。
    绿荷哆哆嗦嗦回话,“娘娘,现在阿婉好歹也是太傅夫人,怎么可能同以前那样,我们叫一声就过来?”
    卫太妃面目再也没了从前的和善,咬牙切齿道,“她倒是忘了自己曾经的身份!”说完就大步往外走。
    “娘娘,您要去哪?”
    “她不来见本宫,本宫亲自去找她,”卫太妃指指绿兰,“你去找尚青云,就说本宫要出去。”
    不想才说完就听外边一道细嗓尖尖响起,“咱家在呢,娘娘不必叫小丫头去寻了。”
    只见尚青云抚了抚臂间拂尘,勾着兰花指站在殿外院子里,身后一群低着脑袋的小太监,“娘娘,容咱家说一句,随意出宫到底不好。”
    卫太妃低声咳了咳,笑道,“所以还得劳烦尚总管了。”
    这是还指望着当年那点恩情呢,尚青云也不是知恩不图报的人,在此之前也着实替她暗中做过几件事,只是,他虽是宫中大总管,但权力再大,那顶破天还是个奴才,上面还有太后娘娘,皇上拿眼看着,最重要的是,今日来这还是奉许太傅之命。
    这做人难,做奴才更难呀。
    他哼了一声,随后转身过去,接着那群小太监围了上来,“把这衡阳宫给咱家看好了,任何人不得进出。”
    说完便大步离开,后面卫太妃终是端不住了,大声喊了几声,却不见他回头,几个太监将衡阳宫围得密密实实,叫她不能再多踏出一步。
    * * * * * *
    轿子缓缓落在许府大门前,许砚行抬手在眼角处揉了揉,静坐了一会这才弯身从里边出来。
    进了府里,就见肖参过来道,“大人,已经在卫府周围安排好人了。”
    “让孙岳康查明之后,带着那庄子里的账目和管事的上卫府去。”
    肖参犹豫道,“若是那管事的不认卫家人怎么办?”
    “严刑逼供不会?还要本官亲自去不成?”许砚行说完便径直去了月西阁。
    月西阁当初建造时,特地选的朝阳的位置,这会只见大片大片从楼台空子里钻进来的金柱,一束束聚在一块,好似在红色地毯上洒了一层金粉。
    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这会正背对着自己,盘腿坐在绒绒的毯上,一身莺黄水仙裙衫,半伏在身前的长几上,青丝成髻,露出一截细白的后颈,再加上那落在她身上的暖阳,整个人看着如同一只慵懒的小猫。
    许砚行慢慢走了过去,只见她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册,许是看得太投入,未意识到他的存在。
    “怎么想到看这个了?”许砚行贴身过去,仔细一看,竟是许府账房里的账本。
    阿婉听到声音,讶异地转身,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事情处理差不多了,”她脸上有些疲倦,许砚行伸手拿过账本,放在一边,“府里请了账房先生,不用你亲自过问这些。”
    阿婉抱着他的胳膊,笑着看他,“周嬷嬷说,许府这么大个府宅,上上下下几十口人,我作为女主人,得摸清底子,不然以后出了空子,再来理就会乱了套,然后我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的,所以就打算好好看看,下午还要和管家去把家里库房里边的东西清点一道。”
    许砚行听到她说“家里”二字,心好似琴弦般让人轻轻拨动着,一种特别的从未有过的感觉蹿上心头,眼角不禁染上笑,长臂揽上她的肩,也不再说让她不要做这些事的话,只道,“你怎么高兴怎么来。”
    “许砚行,今天太妃娘娘让人来寻我进宫。”她忽然道。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许砚行凑过去舔了舔她如玉的耳垂,含糊不清道,“我知道。”
    阿婉被他吐出的滚热气息烫得不禁退了退,男人扣在她身上的手腰慢慢收紧,唇一点点移到她小巧的鼻尖,就在阿婉以为他要进一步做什么的时候,他忽然松了手,整个人半躺在她的双膝上,姿态慵懒,她一低头就能看到他的那张俊脸。
    “你累了?”阳光打在他脸上,她这才发现许砚行眼窝泛青,眉眼间流转着一股疲惫,“事情处理完了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吧。”
    说完又将手搁在他两侧眼角处,轻轻揉捏按摩,许砚行闭上眼,半久后才道,“大概明天卫太妃和卫家的事就彻底解决了,她也没有精力再对你做什么。”
    阿婉半屈着手指,手上加了一点力道,“听说你让肖参包围了卫府?”
    “消息已经传开,不这么做,卫府今晚肯定会有人偷偷逃走的。”许砚行握住她的一只手,幽深的眸子紧紧看着她,“无论我是否公报私仇,卫太妃总归是犯了先帝明令禁止的事,于公于私,什么样的下场都是应该的。”
    阿婉知道他又纠结了,大概是怕她心底还放不下,皱眉道,“许砚行,那晚我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许砚行摩挲着她的手背,“我的错,这事我们以后不谈了。”
    “嗯。”她这才弯起唇角,朝他浅浅笑着,忽然又想起一事,“对了,早上侯府的小厮过来说,让我明天过去。”
    许砚行侧了侧身,双手环着她纤细的腰身,英俊的脸贴在她小腹处,长指有意无意地在她腰后抚着,“不想去,可以不去。”
    “我应下了,”她只是觉得侯夫人无论怎样都是许砚行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再者说她也没做什么不好的事,顶多是瞧不上她这个弟媳妇,可是她能理解,嫁给许砚行这件事已经是整个邺都城的饭后谈资,许氏在意也是正常的,她俯身在男人额角亲了亲,随后小声道,“许砚行,我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而你还有一个姐姐,我嫁给了你,那她也就是我的姐姐,不可能一辈子避而不见,所以我当然得去了,以后有时间我会去侯府看看,还有沈璧,我同她挺合得来。”
    许砚行耐心听她说着,他不让她去,不过是怕她遭了侯府那些个姨娘的白眼,女人说话总是绵里藏针,要是她应付不来,而他又不在――转念一想,她说的对,不可能这么躲一辈子,而且他也不希望阿婉一辈子都呆在这深宅府院里,皇上尚且年幼,朝中很多事还离不开他,他也不可能会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沈璧那丫头性子活泼,说话机灵,有她陪着阿婉,他倒也放心,“喜欢沈璧?那我回头让她来家里住几天。”
    阿婉嗯了一声,又道,“不过你得随她的意思,别强迫她。”
    许砚行却是在想另一件事,酝酿许久后,才喊住她,“将来有时间,我带你回江州去走走吧?”
    回江州?阿婉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再回去呢,他现在这么忙,定是没有时间,于是眨了眨眼睛,问他,“那得等到皇上亲政吧?”
    算算差不多还得过上十年之后,没准那时候孩子都满地跑了,想到孩子,阿婉脸瞬间红了,嘴角不禁溢出笑来。
    “笑什么?”
    “没有什么,”她慌忙摇头。
    许砚行看着那张红透的小脸,估摸着她又想了什么事来,看她一脸不打算说的模样,于是张口在她腰间咬了一口。
    力道不重,隔着衣裳,却像挠着痒痒一般,许砚行佯装不悦道,“说不说?”
    阿婉拿手隔在他的下巴处,故意气他一般,“从前你让我说什么我就什么都说,这次偏偏不说。”
    “阿婉,胆子大了?”男人声音虽然很沉,但语调含笑,他作势就要起身来,不料却让阿婉双手压在他肩上,随后那小巧嫣红的唇贴了上来。
    柔嫩的舌尖没技巧地舔舐着他的唇瓣。
    许砚行被她这么一亲,整个人都陷了进去,随后臂上稍稍用力,抱着她的腰,反手将人狠狠压在了地上。
    他红着眼,嗓音低哑,“小妖精。”接着便用力亲着那张勾人的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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