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这一点,都和祖师爷很像。
    晚间便在三个人研究着这家酒店的菜单中渡过。
    另一方面,赵家则是大发雷霆。
    赵行峦的情人跪在赵乾的床边,抱着儿子的胳膊泪眼朦胧的冲赵行峦喊道:“小乾是替你受的孽!你不能不管他!赵明既然做了了尘的徒弟,就不可能认真救小乾的!他不来,你去找别人,找别人——”
    赵行峦瞧见赵乾的样子,自然也是心疼的很,他对情人道:“哪有这么容易,b市的先生已经请便了,都说只有了尘有办法!既然了尘已经答应,估计也不会让赵明闹的太厉害,明天就明天!”
    女人还想要争执什么,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低头垂泪。赵行峦看得心疼,却也没有什么办法,最后左下思量,打了电话给秘书,让司机立刻送他去酒店。
    赵行峦对顾昌林道:“这个不肖子不是不来吗?老子亲自去请!”
    顾昌林见赵行峦怒气冲冲,原本想劝两句,最后也放弃了。
    他看了看哭成一团的女人,又看了看确实可怜的赵乾,叮嘱了赵行峦一句:“明明也是你的儿子,你见到他,态度和软一点。”
    赵行峦眼睛里满是躺在床上哀嚎的赵乾,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顾昌林的话。
    顾昌林叹了口气,觉得今天晚上赵家不会安宁,便找了个借口,先离开了。
    在陈寒和赵明争执着最后一块蛋糕是要巧克力味还是抹茶味的时候,房门的门铃又被按响了。
    赵明以为是先前点的餐来了,便起身去开门,结果他刚一开门就怔住了。
    门外站着怒气冲冲的赵行峦,赵行峦一见到他,上手就要给他一耳光。赵明机敏的反应了过来,退了两步闪了过去,眼眸沉了一瞬,打趣道:“爸,你这么晚来不睡觉吗?”
    赵行峦道:“睡什么睡,你弟弟出事你不知道吗?你还睡得着觉?”
    赵明淡声道:“我有弟弟吗?我怎么不知道。”
    陈寒听见了声响,连忙走了出来。她一出门便见到了满脸怒容的赵行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对赵明道:“我能关门吗?”
    赵明:“啊?”
    陈寒道:“那就是能了。”
    说罢,她根本不理赵行峦,抬手就嘭的关上了门。
    赵行峦被关了个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赵明反应过来后捂住嘴笑,他笑着笑着又有点儿想哭。
    赵明慢慢蹲了下去,好一会儿对陈寒道:“师姐,我知道你在帮我出气,但我家这事吧,怨不得别人。”
    “况且我们也不能真的把他给惹急了,我们还要靠他来找那女人呢。”
    赵明抬起了头,对陈寒认真道:“我们去看看吧。”
    陈寒:“……”
    陈寒看向了东华。
    东华慢条斯理的吃完了最后一勺蛋糕,拿过纸巾擦了擦嘴角。见陈寒和赵明都看了过来,开口说:“我没意见。”
    东华没意见,那大家就打算去了。
    陈寒又开了门,对刚反应过来气得快要说不话的赵行峦道:“人在哪儿,我们去。”
    赵行峦那口气便卡在了嗓子里,不上不下,只能重重对赵明哼了一声,转身带路。
    从酒店去到赵家不远。
    路上陈寒也没有太顾及赵行峦的心情,问了下赵乾具体情况。
    赵明也没什么顾忌的,他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诸如赵乾的母亲原本是赵行峦的秘书,姓冯。而赵乾只比他小了两岁,留在了赵行峦身边,和赵明往日里并不凑在一起。
    踏进赵行峦真正的“家”的时候,赵明看了一眼这亮着柔光的房子,心平气和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来。”
    众人刚进了屋子,冯倩便匆匆走了出来,看着赵行峦急切道:“如何,了尘大师的师弟到了吗?”
    赵行峦安慰她:“到了,是这位陈先生。”
    他将东华指给了冯倩,冯倩见到了东华,心便放了一半,她正要说两句,陈寒便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
    陈寒道:“不是很急吗?先让我们见见赵乾吧。”
    赵行峦的心里,这个儿子的分量还是很重的。他即刻领着陈寒他们去了赵乾的屋子。
    赵乾的屋子一打开,陈寒等人就敏锐的嗅到了血腥气。
    在赵行峦眼里干净整洁的屋子,在陈寒和赵明的眼里,几乎就是地狱的血池。
    满地都是血灵爬过时的血脚印和手印,几乎就没有干净的地方。哪怕这地方没有旁的东西,就是写血淋淋的痕迹,也足够将人逼疯了。
    陈寒将视线投向了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却在哀嚎抽搐的赵乾身上。他显然已经没有了自主的意识,眼睛翻白,身上也看不出半点的伤痕。只有苍白的脸色和露出的胳膊上、藏在皮肤下的一道道像是蜘蛛丝一样的裂痕。
    陈寒掀开了他的被子,正欲把对方的衣服也掀开,却被东华阻止了。
    东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替陈寒撕开了他身上的衬衣。
    果然,他的胸口上远比胳膊上更为可怖!摸上去皮肤仍是光滑平整的,但就在光滑平整的皮肤下血色的丝线起此彼伏,简直是蜘蛛织成的一章巨大的网。
    如果要以陈寒的视角来看,现在的赵乾几乎都不能算是个人了。他毫无意识的躺在这里,身体都被侵蚀地几乎没有余地。与其说他是人,倒不如说他如今只是个培养皿。
    冯倩哭道:“原本好好的,有天晚上放学回来突然就这样了。也看了医生,医生说不是病,可能是精神问题。可哪有这种精神问题,小乾一贯很坚强的!”
    赵明被哭的头疼,他看不出更多的东西,便问陈寒:“师姐,什么情况?光血脚印他身上不该有痕迹吧?”
    陈寒默了一瞬,而后问赵明:“你这个弟弟,是不是很喜欢乱搞男女关系。”
    赵明:“……”我怎么知道!
    赵明没有反应,冯倩却疯了,她一口咬定:“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不要满口胡说!小乾是很乖的孩子!”
    陈寒没那么多耐心,她走进满是血痕的屋子,从屋子书桌上找了只记号笔,直接在赵乾床脚的四个角都划了符咒。当她将符咒最后一笔画完,屋里的场景就像在一瞬间褪去了幕布。
    冯倩见到了他儿子床上蹲着的东西,直接尖叫了一声,翻身便昏了过去。赵行峦要好一点,他面色煞白扶着墙,但好歹没有倒下。陈寒见他们实在受不了,便又划了一笔,让屋子恢复了原状。
    可即使她划下了那一笔,刚才看见的东西也没那么容易从脑海里忘记。
    赵乾的身边蹲着个血淋淋的女人,她的半个身体都已经融进了赵乾的身体里,即使这样,也依然勾着手指,撕扯着他的皮肉,疯狂地要进一步搅进他的身体里去。
    赵行峦嘴唇发抖,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勇气问陈寒:“大师,我儿子身上的是什么东西?”
    陈寒道:“是血灵。”
    第54章 指尖莲04
    血灵是比较文雅好听的称呼, 说难听一点,就是恶鬼。
    了尘对佛道专研了这么多年,也认为血灵渡不了——毕竟即使是佛祖割肉饲鹰, 鹰也是需要这块肉的。恶鬼不需要。除却天地尚且仍处于蛮荒时期, 那些由盘古的阴影而资生的恶鬼修罗外,现今的“恶鬼”一词, 大多是只本身在理智尚存的情况下,丢弃了所有为人之心, 只留下仇恨乖戾, 将理智和命魂统统转变为能够害人的戾气, 以实现报复。
    医者都清楚“向死者难救”,血灵也是这样,它本身就不想要被渡化, 一心只求杀戮与施暴。遇见血灵,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将他们打散,打成碎屑。
    但血灵又和普通厉鬼不同,它们以仇恨为食物。对非仇恨之人而言, 并无利害。所以如果有外人强行插手,染上了血灵的怨恨,那么血灵怨恨一旦转移, 便是除灵者需要面对它的恨意。尤其是它的憎恨源泉并不是除灵者,所以即使除灵者面对的血灵危险度,要远比它真正仇人面对的还要可怕。
    了尘年轻时也曾狂妄,试图替人除去血灵。但最后的结果是, 已在圈内享有盛名的了尘大师,见到血灵掉头就走,别说救治,连管都不会再管。
    赵明的父母不明白血灵是什么意思,但赵明在经过陈寒的科普后,多少知道了一点。
    他完全立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了神,看向仍浑然不觉有旁人存在的、半个身子已经融进赵乾身子里的血灵。
    赵明张了张口,对陈寒道:“师姐——”
    陈寒道:“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即使我能杀掉血灵。但这个血灵有一半已经融进了他身体里,两人几乎是共生的情况。我要是动手了,杀掉的是血灵还是你弟弟?”
    赵明沉默了。虽然他们来这里原本也就没想过要替赵行峦解决问题,只是想要接他家的情况引出指尖绽花的女人。但如今眼睁睁瞧着赵乾的情况这么糟糕,他们也确实无能为力,赵明的心情一时间甚至有些复杂。
    赵行峦却不管这么多,在他眼里,陈寒是个跟班,赵明更是不靠谱的,唯有东华说的话他才会信。
    所以他问东华:“陈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儿子怎么样了?”
    东华敛回了视线,平淡回答:“是血灵,你也看见了有一半已经融进了他的身体里。”
    赵行峦当然看见了,正是看见了,所以他有些慌乱,以至于对东华说话的口吻都软和尊敬了许多。赵行峦道:“陈先生,我知道您是大家,我儿子这情况,还希望您施以援手。”
    东华道:“我做不到。”
    赵行峦愣了一瞬,以为东华是不满他先前的逼迫态度,连声道歉:“陈先生,我之前也是爱子心切,所以说话没了方寸。还请您不要在意,只要能救回我儿子,答应给您师兄的报酬,我愿意翻倍!”
    东华:“这和报酬无关,我确实做不到。”
    陈寒本以为东华说这话是配合他们原本的计划,便适时插口道:“您或许不了解‘血灵’,这是在极为清醒的状态下、怀着极大怨恨死去,一心只想报复,哪怕是幽冥的鬼差亲自来了,也渡不回的东西。更何况,赵乾根本不是意外沾染上,他的半个身子都已经被血灵当做了培养皿。若是血灵尚未入体,我和我师叔拼一拼,或许能解决。但血灵入体,我们确实是没有办法,毕竟若是方寸掌握不住,不仅救不回赵乾,还可能加速他的死亡。”
    赵行峦彻底慌了神:“那,那怎么办,那怎么办?了尘可是答应的,他说有办法!”
    ——确实有办法,无论过程如何,指尖开花的女人确实已经净化了一次血灵。
    陈寒安抚了赵行峦几句,维持着不咸不淡的口吻,告诉了他指尖能开花的女人的存在,叮嘱他快些将人找来,而她则和东华在这里替赵乾维持住现状,不让事情更糟。
    赵行峦虽然知道儿子染上了怪病,以至于求上了道士和尚。可他活了大半辈子,确实也从未见过这么可怕又恐怖的场景。他站在赵乾的房门前,想着那半融进了儿子身体的可怕女人,只觉得心脏都在绞痛。另一方面,他又恐怖于自己见到的,一步也不敢迈进赵乾的房间。
    再坚强的人都会被深爱的子女轻易击垮。赵行峦现在就是这种心情。
    他拿过了陈寒写下的要点,说着“好好好”,几乎是夺路而出,恨不得明天就把人找回来。
    晕倒的冯倩被赵家的佣人妥善安置回了自己的房间,一时间二楼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陈寒瞧着赵明,赵行峦对待赵明和赵乾的态度差别实在太明显了。就好像一个是他儿子,另一个是他老婆给他戴的绿帽子。若非赵明的长相与赵行峦能找出三分相似来,怕是任何一个见到了刚才情况的人都会这么以为。
    赵明没怎么说话,只是打量起了赵乾的卧室。他的卧室里什么都有,被整理的干干净净。
    大概赵明小时候,还憧憬父母与家庭的年纪,梦里的卧室差不多也就该是这样的。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他得不到,在日复一日的失望中自暴自弃。甚至差点染上一些不好的习惯——还好他那时候身边有戚乐。
    戚乐虽然难以相处,可她却是赵明人生中的一盏灯,一把尺,帮着他顺利成长,而不至于迷失自我。
    如果不是戚乐的陪伴和嘲讽教育,赵明觉得自己大概早就比赵乾还要堕落,更别说像如今这样,还算不错的成长了。
    想到这里,赵明突然想要给戚乐打个电话,戚氏破产后,他知道戚乐不想被打扰,所以一直以来若非必要都没有主动联系过她,但这时候,赵明忽然想要听一听戚乐的声音。
    赵明伸手去找自己的手机,摸了个空,才想起来他将手机给了陈寒,陈寒又给了东华,最后……应该是东华给了陈寒吧?
    赵明看向陈寒,陈寒手里果然拿着他的手机,此刻正神色平稳的通着电话。
    说了具体情况后,陈寒答应了一句:“好的,我现在就赶过来。”方才挂了电话,她一抬头就见赵明盯着她,不免顿了一瞬,问:“怎么了?”
    赵明单纯的好奇:“陈寒,你在b市还有朋友吗?这么晚了去哪儿?”
    陈寒将手机递还给赵明,顺口回答:“不是朋友,是警察局。”
    赵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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