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也是好饮这一口的人了,走遍大江南北,也没喝过这么令人沉醉的酒。”
    于左棠边听边走,一路走来,心里有了思量:这有凤来居的主人恐怕真非池中物。
    第18章 壬子年小满·贵宾卡
    厢房里,于左棠接过招待的姑娘递过来的菜单,没有先点菜,反而是津津有味地欣赏了一番上面的水彩画,一旁候着的招待也见怪不怪,这位先生的举动不算得出奇,前几天还有几位客人想要出高价买下一本酒楼的菜单说是要作为收藏品呢。这菜单上的画儿都是大少爷画的,他又不是个缺钱的主,自然是非卖品。那些人不死心还连续追问了几天才罢休。
    “这位林先生不愧是留过洋的人,这水彩画和素描的画法都是西人的东西,妙的是他能用西人的画具,将西人的画法和本国之水墨画结合起来,即使这画的是一些吃食,也无损其艺术美感。从前我们讲,中体西用,在书画上,这位先生便切切实实地做到了这四个字。”
    怀里的小儿可不懂什么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他抓着娘亲的袖子,撒娇地喊饿。于大才子在心爱的小儿面前也没了脾气,这时候菜单才发挥了真正的作用。
    于夫人:“你们这号称是天南海北的菜都做,那上海菜可有?”她先生虽然不是上海人,但是对上海这座城市情有独钟,在那里度过了最难忘的青年时光,自然对上海菜喜爱非常。
    “本帮菜虽少,但也有,后厨那边刚送来一批从自家湖里捞起来的水货,您看给您和夫人公子上个清蒸大闸蟹,油爆河虾,切一盘糟鸡,再来一份扣三丝和一盘素炒茭白,点心推荐本店的镇店之宝之一百果子,汤就上腌笃鲜如何?”
    于左棠合上菜单,“五菜一汤一点心,你们酒楼倒是实诚。我刚才听你们的水产都是自家的,跟别处可有何不同?”
    招待的姑娘:“不止水产,连那些蔬菜瓜果、鸡鸭鹅鱼肉都是我们大少爷的田庄里出的,真正的农家天然好东西。这不瞒您说,这外头的和我们自家的,那味道区别可大了,不过小的嘴笨,描述不出来,等待会菜上来了您用舌头尝尝便知道了。”
    于左棠也不强求,又问道:“那酒水有什么推荐呢?我方才在楼下听见一耳朵子在讲什么神仙酒的。”
    小姑娘回道:“那是本店自酿的黄酒,颇得客人们的喜爱。先生倒是可以尝试小饮一杯,不过夫人的酒水小的便不推荐这神仙酒了,本店的桂花酸梅汤倒是合适,那也是一款最受女客小儿欢迎的解暑饮品。”
    于左棠倒是来了些兴趣,问道:“哦?这里头有什么讲究?”
    “这神仙酒其实一开始不叫这个名儿,是大少爷按照一张古方酿的武陵桃源酒,这酒奇就奇在,寻常人最多饮三杯便会醉意萌发,作熏熏然陶醉状,有客人说,就跟脚下踩着云,站在云端上飘飘乎即将乘风而去一般,宛若成仙,浑身轻捷。且待醒来后,真仿佛大梦一场,误入桃源仙境。不过即使是饮酒过头,也无酒醉头痛之感。客人们喜爱,便给起了这么个雅名,大少爷听着可以,便也改了。夫人们酒量小,自然是不推荐这种酒的,像先生这般海量男子,倒是可以一尝。”
    于左棠这下子可新奇了,这桃花源记谁都读过,但这神仙酒还真有人说的这般神奇?立马就催他们上菜上酒。
    小孩子的鼻子可能真的比大人灵一些,平日里到饭点需要人千方百计哄着吃饭的小儿子这回就一直往门口瞧。有凤来居的上菜速度还可以,至少在于家小儿第三次往门口瞧的时候便有跑堂推开了门。
    五菜一汤,因为是一家子,也没讲究分食,都是一盘盘上的,盛菜的都是白底青花的瓷器,盘上罩着一只只半圆拱形同色盖子,餐具的淡雅正好冲淡了本帮菜重油浓酱的油腻之感。盖子掀开,嫩黄的糟鸡对切码得整整齐齐;扣三丝丝丝入微,鸡丝、笋丝、火腿丝三丝每一丝长短分毫不差,规规矩矩依附在肉墩上;圆桌中间一盘颜色艳丽的大闸蟹,那个头真是少有的大。
    其余的菜色看起来也俱是让人胃口大增,空气中飘荡着熟悉的味道,正是那进入酒楼后便一直萦绕在诸食客鼻尖,挑逗每个人味蕾的香味,此刻正从桌上的食物散发出来,且浓郁百倍。
    “这是柜上送的敬菜,给小公子的一碟子炸伏仙桃花小鱼,我们家小少爷就很爱吃。几位慢用。”
    因为心情郁闷而多日饮食不佳的于左棠此刻哪里还想得起什么家国大业未成、革命职责所在,此刻的他就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好吃客罢了。
    大闸蟹不必说,吃过传闻中华夏第一蟹——鄱阳湖大闸蟹的于左棠此刻完全同意刚才那位招待的小姑娘说的话,这大闸蟹岂只跟外头不同,怕是寻遍山川大河,都不能找到这般极品的蟹了。在融合了灵潭水的伏仙河水汇聚而成的人工湖里野生长大的伏仙大闸蟹完全征服了于左棠的味蕾,夫人和孩子还需要别人帮忙拆蟹,他自己连蟹八件都等不及用,就徒手拆完了一个准备再战。
    于夫人瞧他吃得开心,也很欣慰,不过也盯着他的身体:“这大闸蟹确实人间罕见美味,不过蟹性寒,先生还是饮些暖酒再吃吧。”
    “夫人有理!你们那神仙酒给我们上了没?”
    “酒这就来。”向门口等着的跑堂打了个手势,招待回头解释道:“这酒酿好是用泥封封着的,最好是在饮用前再从酒坛子里倒,免得漏了那丝精气。”
    这会已经是完全信了这家酒楼的邪的于左棠点点头,抓紧时间品尝旁的菜色,越吃越是惊为天人,直到饮下所谓的神仙酒之后,这种吃惊达到了高潮。
    饭毕,于家两父子俱一副吃撑了模样,靠在椅背上,若有若无地摸着滚圆的肚子,幸好是无外人在,要不这鼎鼎大名的于大才子、同盟会元老吃撑了揉肚子的消息便可让各界人士笑掉大牙。
    不到三岁的小儿子嘟囔:“爹爹,吃了我的炸小鱼,好多好多。”
    于左棠咳了一声,试图挽回做父亲的尊严:“麟儿你肚子小,为父这是在帮你吃。”那炸小鱼不知什么名头,美味度竟然比起大闸蟹也不遑多让,害得原先只是尝一尝的于左棠一时没刹住嘴。
    于夫人笑靥如花,这些东西好吃是好吃,但于夫人顾着照顾孩子和丈夫,一顿饭吃下来就没个停的,倒是只吃了个八分饱,但心里却已经满足不已。
    厢房的门被轻轻地敲了敲,于左棠抹了把脸坐直,他这会已经酒醒了,确实未感到半分头疼,在心里头暗自惊奇之时,让人打开了门。外头是刚才伺候的小姑娘,这会端上来一碟子四个百果子。其他人都已经吃饱了,于夫人瞧着那果子做的精巧粉嫩,便捡了一个来吃。碟子里分别是桃花和蜜桃做馅的百果子还有荷花融入莲子的百果子,都是当季的花卉和果实做成的,这也是有凤来居的招牌之一——百果子的特色。
    躲过了本帮菜,没躲过这小小百果子的袭击,于夫人简直是一入口便爱上了这种小巧玲珑的糕点,秀美的眼睛睁大些许,樱桃小嘴微张,吃得欢快,难得少了平日的端庄典雅,多了些少女的娇俏灵动。
    于左棠笑着欣赏夫人不同以往的吃相,像是发现了妻子的另一面,不,或者该说是重新拾回了她的富有灵气的一面,在美食面前,人的戒心和伪装总是格外低。仿佛回到了相遇时,他揭开她的红盖头,看见底下一双瞪大的美目和漫天的红霞。
    一家人下楼时,心情都大好,结账的时候,问到是否可以购买本店的神仙酒,被回产量不够目前不能供应也无损这般美意。
    前台的小姑娘看了账单,问道:“客人是否需要置办贵宾卡呢?”
    于左棠今日又听到一新名词,此刻便不耻下问道:“这贵宾卡又是什么由头?”
    小姑娘熟练地介绍:“凡在本店消费满一定金额或者一次性存入一定金额在柜台上的客人有资格办理这贵宾卡。持有这贵宾卡的客人可是本店尊贵的顾客,将会享受打折优惠,节日获赠特殊的礼物,专人招待等特殊优惠。每次用餐之后还可获得积分,这积分可用来免费兑换本店的非卖品,比如这神仙酒。”
    于左棠:“这些点子都是何人想出来的,高人哪!”于左棠家底丰厚,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办理了两张,一张给夫人。
    前台的小姑娘眼底的笑容越发灿烂,说了一大堆好话。得了,又办成了一单,这个月的奖金已经可以送弟弟去上学堂了。虽然这份工作需要抛头露面,没有哪个正经人家的姑娘会愿意出来,但小姑娘却是无时不刻都庆幸那一日走投无路的时候,看着那招聘告示上的月薪,试探地走进了这家店。
    抛头露脸又如何,她凭自己的本事和双手干干净净地挣钱,不做偷鸡摸狗的事,每一刻都可以抬头挺胸,昂起头笑着对每一位客人露出大少爷要求的八颗牙齿。
    第19章 壬子年小满·小酒窝
    物至于此,小得盈满,所以谓小满。
    田间头,老衡抽着旱烟监督田里的农人干活,旁边站着詹叔白。
    詹叔白看着田里一片青黄相接,饱满的稻穗压低枝头,有些惊奇道:“老衡啊,你们今年的稻子种的不错啊,感觉瞧着像快成熟了。”
    老衡却是几分欢喜几分愁,“老詹你说我也是种了这么多年的庄稼了,但是今年这稻子,唉……”
    詹叔白:“怎么,这稻子有什么问题?”
    老衡抖了抖烟,“问题就是长得太快了!你说我们之前因为换了主人家所以春播耽搁了些日子,清明之后才播的种,立夏前后移栽的,才一个月呢,怎么看着就快成熟了。长得这么快,也不知道稻子里头的浆灌满了没,别到时候欢欢喜喜收割下来,却发现是坏的稻子啊!”
    詹叔白摇摇头,“你说的那是寻常的稻子,这可是大少爷从洋人那带回来的改良种,怎么能一样呢?!改良改良,自然是往好处改咯!”
    老衡一想也是,这几十亩都是播的大少爷给的种子,从前的种子种下去却是正常的。说不定这洋人的改良种还真是能让稻子长得又快又好。要是这样的话,这可就不得了了!
    “詹厂长!您来看一下,这,这水咋喷不出来了!”詹叔白一听,赶紧就往田间那插着小喷头的地方赶,这可是他那经过改革的烟草行花了好几个月的心血,而且一个值一百大洋呢!这要坏了可得心疼死他了。
    自从大少爷接手烟草行之后,生产烟草的几条线就被砍成了只剩下两条,其余的机子卖的卖,拆的拆,又花了几千大洋通过林四爷从一个美国商人那进了一批机器,他厂里那些高价请来的老师傅带着新招聘的上过学的小师傅拿着大少爷给的图纸,整天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就是其中的成果之一,一个会自动喷水雾的机器。
    姜庄乃至全省这几年都大旱,稻子却是最离不得水的,虽然伏仙河没干,但也经不起这么大批量的灌溉。所以这几年的收成都不怎么好,他们原本还计划着干脆今年不种稻子改全部种耐旱的玉米和小麦得了。
    大少爷却是让人倒腾出了这么一个东西,让人在田里隔着空安上,每到下午两点气温最高的时候就喷水雾,其余时间一概不理。
    大家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但一段时间后就发现,除了省水省力外,这田里的稻子竟然也没死!这可乐坏了所有人,要是这样,那他们今年的粮食产量不得翻倍!
    虽然只是点小问题,这机子还是没啥问题的,可詹叔白还是不放心地继续在一旁守着了。
    “哎!老衡!老衡!”老衡回过头去,就见一个隔壁田庄的管事过来了,等走到跟前,就听见他打听:“老衡,最近在忙什么呢?小满的抢水祭田你们田庄怎么没一个人去啊?”
    这抢水祭田是农人的习俗,小满水不满,秋收肯定愁。于是大家就约好在小满这一天黎明,燃起火把,敲起鼓锣,一齐踏动河边装好的水车,把全部的河水引灌入田,免得农作物在即将到来的高温天气里旱死。
    老衡这会也不谦虚了,指着田里让他自个看,“你看我们这田还用得着抢水吗?”其实是大少爷嫌敲锣打鼓什么的太吵闹了,也太没有气质了,不让人干。按他的原话说,跟唱大戏似的,但是这话他能说吗?
    那管事为自己田庄里的旱死的庄稼忙得焦头烂额,已经许久没过来他们这了。这会仔细瞧了也是大吃一惊,“你们这今年的稻子怎么长这么好?瞧着都快变黄了!你是没瞧见我们的,我们那田里到八月能有一半收成就不错了。咦,那喷水的是什么玩意?”
    老衡于是按照这几天詹叔白在他跟前念叨的这东西的好处和贵处,换了自己的话给这管事复述了一遍,心中颇觉与有荣焉。
    那管事可能也是没想过种个田还能搞出这么多事来,听完也不无羡慕道:“林先生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听说人也宽厚,老衡你这次跟的主家真不错!”
    老衡自然是反过来宽慰他几句,就又听那管事说:“我们那其实还算不错了,虽然比起你们没得比,起码吃的饱,但是省西边舞阳县的人听说连饭都吃不上了,正在闹灾荒饥荒呢。”
    “这是咋回事?”
    “河里没水,天上不下,这几年上头的税又收得特别重,听说舞阳县那已经有人落草为寇,专门做抢劫的行当了。你下次经过那的时候小心些。不过左右是在西边,对我们应该是无碍的。”那管事又羡慕地瞧了许久田里的稻子,想着回去跟主家提一下这事才走了。
    姜庄林家小别业。
    林葳蕤放下手中的报纸,靠在沙发上闭目。
    西边起义抗官,政府正拟剿匪,倒是一出大戏。
    旁边的石英落地钟到了十二点,准时响了起来。他整理好衣裳,站起身往厨房走。厨房里胖婶正拿着一大堆苦菜在择。见大少爷来了,赶紧将厨房让给他,听见他问起怎么这么多苦菜就说:“这不是到小满了嘛,那些田庄里长工的大小媳妇们说是感谢主家您的和善,去地里采了很多苦菜送过来。”
    这些农人们家里都没什么积蓄,能送出手的,就只有这小满时节漫山遍野长着的苦菜了。
    林葳蕤从前生长在南方,也见过这种菜,掐了几根起来闻了闻,道:“去掉老的,择一些嫩叶给我。”
    他自己则是挽起袖子拿着刀快速地剁了肉末揉了十几个小巧白嫩的肉丸子,再将洗净的苦菜嫩叶在锅里完全煮烂,捞起放在鸡汤和火腿汤里和猪肉丸子一起煨煮,不到半刻钟便可关火。荤汤素菜煮出来的肉丸汤奇异地没有半分浑浊油腻,夏日里野物的清爽作为调料被包裹进汤里,苦菜不苦,浓汤不浓,各自都是最好的模样。
    同样的办法,鸡汤煨煮过的苦菜捞起晾干,用麻油、醋、秋油拌之,这样做出来的凉拌苦菜菜叶肥嫩,不失清味。
    切碎了的苦菜末和鸡蛋融合,又是野草一吃。
    “林蓁芃呢?”
    “小少爷和小阳同学去田间抓田螺去了,说是要给您加餐,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胖婶说完这话一抬头,就瞧见自家大少爷右脸上好像闪过一个浅浅的酒窝,手上的苦菜都掉了!可是仔细瞅瞅又好像没有,便疑心是自己看错,毕竟大少爷这种大人物怎么可能有酒窝?倒是小少爷抿着嘴笑的时候右脸上有一个,瞧着可爱乖巧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胖婶:小少爷的酒窝真可爱!真想捏捏
    作者君:其实你家大少爷也有酒窝……
    胖婶:【惊恐脸】
    第20章 壬子年小满·经年雪
    林蓁芃和王小阳两小娃顶着大太阳回到小别业的时候,背上的小篓筐除了一堆田螺外,他们还捞到了一些螺蛳。林大少这会子心情不错,动手给他们加了个餐,柳州第一吃螺蛳粉林葳蕤虽然从前未做过,但他好歹吃过。
    泡制酸笋的卤水加入八角、胡椒、紫苏等配料,和上好的猪筒骨、刚从河里捞起来的田螺一起开大火熬煮,等到螺蛳的河鲜味彻底融入汤底后过滤到只留下汤底。
    米粉用水焯热后,泡进熬煮的汤底里,加入生蚝肉和虾仁提鲜。撒上必不可少的酸笋、木耳、花生、油炸腐竹、黄花菜、鲜嫩青菜、葱,为了不回答为什么螺蛳粉里为什么没有螺蛳这个无解之题,林大厨还将炒好的螺蛳剔除壳后撒上去,最后淋上一碗红彤彤的辣椒热油——可以说是非常至尊螺蛳粉了。
    大夏天里,两个孩子埋在比自己脸还大的碗面前,吃得满头大汗。没想到这种闻着有点臭臭的东西吃起来竟然格外上瘾,面条劲到,吸溜到底,再吃一口林家酒楼特制的酸笋,最后小小喝一口汤底,酸、辣、爽、鲜、烫。胖婶在一旁直咽口水,林葳蕤瞧她一眼,让她自己去厨房盛面。
    “大少爷不试试?”
    “不了,你们吃吧。”
    胖婶一边嘀咕着大少爷肯定是嫌汤有臭味要去换身衣裳一边迫不及待往厨房去,刚从外面办事回来的阿福连正事都给忘了,闻着这味也追到厨房去了。华夏可能真的还是一个神奇的吃臭的国度,前有臭豆腐,现有螺蛳粉,都是闻着臭吃着欲罢不能的存在。
    林葳蕤换身衣服下楼,继续在小客厅看报纸,他拿报纸的样子跟别人不同,别人是双手拿报摊开看,有的还要架一副金边或者老花眼镜,他则是把要看的地方叠好,单手拿着,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手横在胸前,像看书一样看报纸,看完一页叠一页。
    这动作别扭,但他做来赏心悦目,特别是这会穿着白缎子长衫,眉眼低垂,薄唇微抿,犹如一幅画。
    阿福吃完了两大碗螺蛳粉,换了身衣裳才上前汇报,没办法少爷爱干净,要当好座下第一大狗腿,必须也得爱干净!这会子,林葳蕤也看完了报纸。
    “少爷,这几日您没在酒楼那边坐镇,酒楼那边僮掌柜也没出什么问题,酒楼这几日依然满客,后厨新招的人手有张师傅帮着训练这几日也没出什么差错。就是那边地窖的酒水快用完了,这半月还老是有客人要另外买酒水,您看这事怎么处理?”
    为了保持地窖里头的神仙酒不至于被搬空,这几日来有凤来居已经开始限制每桌点的酒水,最多两瓶,看人数来定。这可急坏了那些刚尝到好东西每日就指着这顿饭这瓶酒过活的食客,们了,林家大少爷惹不起,可怜的僮掌柜就成了众人不满发泄的对象。眼见着圆滚滚的大洋从自己眼前飞走,僮掌柜急得连喝水都瘦不下来的肉减了好几斤。
    “这酒酿着麻烦,现在还不成,我看看能不能换种快的酿吧。”阿福心有戚戚地点头,打过下手的他自然知道这神仙酒酿法有多复杂了。
    这寻常酿酒的第一步是浸曲待发,神仙酒的酒曲末却是要先造空水来浸,这空水其实说白了就是米汤澄清后的清汤,但你要以为这只是简单的米汤水就大错特错了,期间的种种炮制阿福虽是没见过,不过用这种水泡出来的酒曲来酿酒最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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