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夜晚, 月明星稀, 白日的暑气散去, 倒是个适合出行的时辰。火车站此时人流不算多,过往的百姓们见了全副武装的大兵, 都远远绕开了去, 等走远了再暗自跟旁边的人八卦这是哪家督军出行。
    来的时候, 是于左棠送的人, 走的时候,于左棠自然也是要来送行的。他没瞧见原小岚, 便好奇问道:“原小友呢?”
    “他有点私事,要留在这一段时日,这次就不跟我们走了。”真实原因是奉天此刻有两个现在他不想见的人,一个是此生不愿再见,另外一个则是不敢见。
    于左棠点头,“那我会多加照看原小友的。时候不早了, 一路顺风。”
    专列火车的笛声响起, 夜风凉起,一身军服的男人将身上的军外套披在白衣男子身上, 揽着他上了车厢,那些在周围警戒的大兵也排队, 井然有序地上了火车。
    于左棠看着火车远远而去, 忽然心生一股惆怅, 但是更多的是全新的希望,就在不久前,他们又同奉天签订了一项协议,拟在未来两年之内,在整个华北地区都种上新的高产粮种。届时,百姓的粮食收成将会至少增加一倍,人民的生活水平提高,国库也将有进。
    另外,党国内部也逐渐达成一致,孙先生和宋先生二人在叶大帅的牵桥搭线下,决定齐心戮力,加上国会的良好运转,定能让这个国家越来越好。
    此时的他,并未想到,不到半日,他便听到了二人遇难的噩耗。
    民国二年,注定是暗杀丛生的一年,前有宋元驹被暗杀一案,后有叶鸿鹄一案,都是干系国运的大事件,也是注定后世铭记的一年,这一年的阳历七月二十二日凌晨五点半,叶鸿鹄乘坐的一趟北平开往奉天的专列忽然遭遇爆炸埋伏,东北首领生死未卜,举国哗然,海内震动。
    “你说什么?”于左棠彼时正到访原小岚的住处,听到下属来报时,还有些回不了神。“你是说,叶大帅乘坐的专列遭遇了埋伏?”
    原小岚手上的书掉在了地上,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谁的?”
    那通报的下属也是满心震惊,还夹杂着一丝兔死狗烹的悲怆,他又一次重复大喊道:“长官!是奉天叶大帅他们的专列!”
    是日,于左棠赶往总理府寻找宋元驹商议,原小岚匆匆乘坐最早的一班火车赶往奉天。这一天,同样有无数刺探消息的奸细赶赴奉天,彼时,东北全线戒严,奉系大将们在短暂地在大帅府回合后,便各自赶往负责的边境坐镇。
    山雨欲来,大国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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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葳蕤只觉得浑身无力,闭着眼睛,仿佛泡在了温热的泉水里,整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提不起劲来,但是周围很安全,很安静,隐隐有水声传来,也是令人舒心的气息。他想着定是叶鸿鹄那厮又折腾他了,每次折腾完了他都是这样半梦半醒的疲惫状态。叶鸿鹄在身边这个认知,让他又放下警戒心来,更加沉沉睡去。
    然而外界,却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压抑。
    一身军服的男人胡子渣拉,肩上还绑着绷带,眼底的血丝骇人,仿佛封闭着一片血海,周围的气息弑杀暴虐,无人敢近身。他此刻阴沉着脸,面无表情问道:“他何时醒来?”
    通身的煞气骇得刚刚诊断过的大夫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颤颤巍巍道:“大、大帅,小的无能,夫人这病,小的诊断不出来啊!”明明严重的外伤已经全部好了,但是就是醒不过来。日复一日,这已经是大帅府请的不知第几个医生了。西医不行就中医上,但这些平日里悬壶济世的医师却没有一个能够让他的葳蕤醒来,没有一个。既然这么没用,那从今往后也便用不着了。
    男人狠狠地踢了他一脚,“滚。”
    “大帅大帅饶命啊……”
    吴冕示意手下,赶紧将这个没用的人拖出去,别在大帅跟前碍眼。这会子没了夫人,根本没人拉的住发狂的大帅。
    等到屋里没了人,吴冕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大帅,我听闻农庄那边住着一位和夫人相识的道一天师,此人精通医道,从前还治好了留家那家小姐打从娘胎里出来的痼疾。或许我们可以请他来为夫人看看?”
    他这话说的小心,生怕刺激到大帅暴虐敏感的神经,但原本眼光只停留在床榻上的叶鸿鹄闻言,却是猛地朝他看来,“快去请!开着车去。”
    他怎么忘了这位,当日葳蕤便同他说过这位道士有些过人之处,还让他打理药园。方才还死气沉沉的男人,这会子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一缕浮萍,回光返照般恢复了生机。
    但是吴冕却没有太大欣喜,期望有多高,失望的时候就坠落得越惨。最近有太多这样的时候了,他只希望这一次,大帅能够不再失望。要不然,他也不能确定,这个失去了禁锢它的牢笼的猛兽会不会发疯。到时,无论是对他,还是整个华国,都绝不是一件好事。
    吴冕走后,叶鸿鹄一甩手让所有人都下去,阿福红着眼睛也退下了。
    大少爷成了这样,他对于大帅却也兴起不了太多怨言,毕竟是大少心甘情愿护住了这个男人,在爆炸来临的时候。这是大少用生命换来的人,再多的怨言,都是对大少的亵渎。
    叶鸿鹄凝视着床上沉睡的人,许久许久,才起身轻轻解开他的扣子亲自为他擦洗身子,他的力道轻柔地几乎让人以为他此刻捧着的是多么易碎的珍宝。这也确实是他的珍宝,经历两世,失而复得的珍宝,然而他又一次失去了他。等到擦到血肉迷糊的背部时,这个钢铁般连坦克都无法击垮的男人,再一次红了眼眶。
    七月二十二日深夜,火车车厢内,叶鸿鹄抱着怀中的人,一下又一下轻抚着他的背,缓缓平复他的气息。他光着上身,此刻的军服外套披在了怀中人身上,结实的后背有几道新生的划痕,整个人有种逼仄勃发的性感。
    见怀中人呼吸稍微平复了一些,他又低下头去亲吻那红肿的唇,见那人的唇避开也不恼,笑着追着跑,愣是把人压着结结实实地又亲了一通才放开。
    林葳蕤沙哑着声音,“你有完没完啊……”他自以为声音凌厉有威慑力,然而因为方才的激烈运动,呵斥的声音变得绵软没有力道,听在人耳朵里反倒显得像是吃饱喝足的猫在撒娇。
    叶鸿鹄又去亲他的耳朵,笑着道:“没完,一辈子都没完。”
    两人说了一会亲昵话,林葳蕤又道:“奉天的小麦是不是已经进入了收割季了?”
    叶鸿鹄点头:“嗯,还有水稻,九月份就可以收割了。亩产喜人,这一切都是夫人的功劳。我都是靠夫人养着的。”
    他后头那一句话说得林大少顺毛得很,也不计较夫人这一称呼了,“说正事呢。这些改良的种子要多少我都可以培育,下面我还会尝试改良蔬果,你要是想拿去做什么就做吧。”
    叶鸿鹄低下头,和他额头抵着额头,亲密无间,“蕤蕤这么信任我啊,就不怕我拿着这些东西发家致富,亦或是杀人放火?”
    林葳蕤翻了个美人的白眼,“你会吗?那记得分我一半赃。”
    叶鸿鹄大笑,两人闹做一团。夜深了才睡去。
    凌晨五时,火车摇摇晃晃中,林葳蕤一阵心悸,忽然从梦中醒来,一股灼烧的感觉遍布全身,这种感觉是没来由的,且时隐时现。林葳蕤觉得身体很不对劲,他便悄然下了床,想要找水喝,
    他原本是枕在叶鸿鹄手上被揽着睡的。这个睡姿使得习惯独睡的林葳蕤一开始很排斥,然而后来渐渐的也习惯了,甚至在睡梦中身体还会自动自觉地朝身边的人靠拢,两人完美的契合在一起。
    他这一醒,叶鸿鹄也醒了,他摸了摸身边人的脸,低声问道:“怎么了?想喝水吗?”
    “你别管我,继续睡吧,我透透气就回来。”叶鸿鹄这一摸,也惊醒了,他发现身边的人浑身滚烫,疑心是发烧了,赶紧起身披了衣,就要叫军医过来。
    林葳蕤拦不住他,军医来了之后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因为林葳蕤的身体温度又降了下去。叶鸿鹄不放心,林葳蕤觉得胸口发闷,便想开窗透透气,叶鸿鹄见他烧着呢,哪敢让他吹风。
    最后两人妥协,林葳蕤披着厚厚的军外套,窗边开了个小口,只露出一张小脸往外看。身后,叶鸿鹄在窗前抱住他,从他头顶往外看,更多的是看身边的人。
    启明星冉冉升起,新的一天即将到来,荒郊野外的,毫无遮挡,四下安谧,倒是适合观星野。大帅和夫人都起床了,其余人自然也陆陆续续起了,守夜的大兵开始交接,可以隐约听到江坤正在点人的声音。
    吹了一会风,身体内没来由的烧热似乎缓解了一些,林葳蕤轻轻的念起了诗: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
    “以前我从没坐过这么慢的火车,到了这里,倒是什么都见识了。”
    “我没想过能够见到真的皇帝,到了这里,竟然还能给当一回皇帝的主厨。”
    “我以前没想过爱人,到了这里,我遇见了一个人,他说他爱我。”
    身后一直安静的男人忽然道:“对,他爱你如生命。”
    于是披着军外套的青年便笑了,一侧的酒窝若隐若现。
    清晨五点三十分,专列经过京奉、南满铁路交叉处的双桥时,忽然爆炸。彼时正望着窗外的林葳蕤在火光和远处鬼祟的踪影中,率先在爆炸前意识到了危险的来临。
    “所有人趴下!”
    或许是华夏大地微弱的龙气庇佑,或许是上天垂怜,历史的车轮在这一刻急速运转。他这一声犹如神助,瞬间传到很远的地方,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按照了那道声音的指令,原地趴下,而林葳蕤自己,则是转身将叶鸿鹄扑倒在火车地板上,下一秒,爆炸声响起。
    民国二年七月二十二日,叶鸿鹄大帅遇袭,史称双桥事件。
    除了列车长和几位离得最近的车头内的管理人员不治而亡,距离炸弹放置地点第二近的车厢内,林葳蕤重伤昏迷不醒外,其余人尽管有受伤,但皆不可思议的活了下来,冥冥之中,必有天意。
    后来这趟列车幸存下来的人们,每每回想起这一日时,都会隐晦而又敬畏地表示,这都是大帅夫人的庇佑,若不是他身体不适,突然在爆炸前醒来,惊醒了所有人,又及时地示警,或许他们这群人会在睡梦中葬身火海,或许整个历史也将改写。
    有些信佛的甚至认为,大帅夫人就是他们北六省的福星,庇佑着大帅和全军。这些传言很快流传在北六省军中,并且为绝大部分人深信不疑,毕竟,自从大帅有了夫人后,东北军战必胜,且每每逢凶化吉,还带来了潜藏着巨大利益的粮种,都无证明了这一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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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吗?原来葳蕤爱我,也如生命,呵呵……”床边的男人得到了最想要的答案,最想要的真心,可是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因为打算用一生来爱的人,有可能余生都不能共赴。
    下午一点,小红楼最好的一间房内,房门准时从里向外打开。从那日遇袭乘坐专机回来后,大帅府的人便都习惯了大帅在五点醒来,陪伴夫人一上午,然后就会去处理公务。吴冕和江坤等左右向一身寒气的男人点头,一行人往旁边的会议室去,里头早已坐满了一半的北六省最上层人物。
    敢惹奉天,就要做好承受百倍千倍代价的准备,尤其是伤害到了他们的夫人,这一笔血债,就由敌人的鲜血来偿还吧!
    一个时辰后,会议中途停止,吴冕让人去请的道一天师到了。众人都知道夫人为救大帅重伤后昏迷不醒,这阵子大帅四处求医,但每每都是失望而归,这会他们也不敢报多大期望,只得暗自祈祷,老天爷再一次庇佑北六省。
    叶鸿鹄到的时候,道一已经开始为林葳蕤把脉了。
    两只手都细细把脉完,再看了看手心和面相,大约一刻钟后,他才停下动作。
    叶鸿鹄紧迫盯人,“他的病到底如何?怎样才能醒来?”
    道一天师不像其他医者一般畏惧这位气势恐怖的大帅,他只是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周围的人。
    叶鸿鹄即刻打了个手势,让人都下去。
    等到所有不相干的人都走了,神神秘秘的道一天师才道:“不知大帅可知,林道友的命格奇特,且身负极大机缘?”
    叶鸿鹄听不懂他这像打哑谜一眼的话,直接道:“还请天师直言,叶某从未得知。”
    “无碍,我只是想说,林道友是天命之子,得天庇佑,纵然有劫难,也会安然度过。”
    这是叶鸿鹄这一个月以来得到的最好的一个答案,但是,“那他为何不醒?!”
    “此番遭难,或许引得道友的机缘有了一番造化,于他此番损伤的身体也有裨益,等着吧,短则半月,长则三月,林道友自会醒来。若是大帅担心林道友睡得太久对身体不好,林道友托付我照看的药园子里头有几味好药,可以拿来做了药膳服用。”
    这一日,送走了道一天师,并且同他约定每日都来看诊后,叶鸿鹄再未找过其他医师。他在赌,他也只能赌,只能相信这位神神叨叨的道士的断语,诸天神佛保佑,他的葳蕤一定能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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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是林葳蕤再次有意识时的第一感受,这种热不是普通的温度升高带来的焦躁,而是犹如置身烈焰火海中的灼热,热浪如同地心深处的岩浆喷发,潮水般由内而外涌出。
    奇异的是,仿佛身处岩浆中心的林葳蕤却并没有产生火烧般的恐惧感,那是一股带着亲昵的气息,在极致的灼热过后,随之而来的是在火焰中迎来了身体脱胎换骨的重生,前所未有的轻盈舒适,仿佛回到了母胎中。
    他不知道的是,在外界,刚好在为他擦身的叶鸿鹄下一刻便见到他背部原本血肉模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片片丑陋的痂皮飘落,露出底下如同新生婴儿般娇嫩的皮肤,男人的瞳孔猝然放大,愣在了原地。
    从此以后,除了来看诊的道一天师,其余人都不被允许靠近林葳蕤睡着的房间,一切都由叶鸿鹄亲力亲为照顾,外界看来,只是唏嘘一声,然后叹一声大帅对夫人的深情,倒也没有怀疑其他。
    外界的一切他无从得知,被灼热包围,思绪朦胧间,他做了一个漫长而又清晰的梦,梦中,他成了一只火红色的凤鸟,在遥远的古时,万物的主宰还不是两脚站立在大地上的人类,而是各种珍禽神兽,凤鸟身为百鸟之王,它们居住在与世隔绝的世外神境。由于得天独厚,上天降下了灵露,汇成一汪灵湖,不仅使凤鸟的栖息地土壤肥沃,而且滋养了各种上古的奇花异草。凤鸟非神桐不栖,靠神露为食。
    后来有人无意间闯进了这一处世外桃源,善良的凤鸟允许他们在自己的领地上耕种繁衍,人们以沃地耕种为生,不断壮大,成了远近闻名的沃野国。
    然而,人的贪婪无度最终使得灵湖枯竭,只余一泉眼。凤鸟无以为食,最后在烈火中逐渐灭绝,人们找到了更好的部落驻地也搬出了这里,临走前带走了最后一颗凤鸟蛋。世外之境荒芜。
    后来,一名修得圆满的大能偶然误入此境,看中了这漫山遍野的药草,将其炼成了随身的芥子空间,专门用作药园。随着大能的陨落,这芥子空间便成了无主的法宝,唯有凤鸟承认之人可入。
    近万年来,得到芥子空间的人寥寥,但无不成了当世赫赫的神医,上一位得以进入这里的有缘人,还是一千八百年前道一天师师门的一位祖师爷,这位神医祖师爷活了近两百岁,最后还是被自己炼的新药毒死的。道一在师门典籍中见过此类有缘人的相关记载,才会见到林葳蕤的时候便联想到了这一则古籍故事。
    至于传言同林葳蕤梦中所见到的来龙去脉不同,盖因讹传。芥子空间对每一位传承者都有着命脉相连的感应,是以在林葳蕤生命遭遇不可逆转的威胁时,芥子空间果断选择将传承之人的魂魄蕴养在了空间中,第一次是前世,林葳蕤刚刚得到机缘却遭遇车祸时,虽然因为某种不可抗力使得他一觉醒来到了民国,但终归结果是好的,第二次则是现在。
    至于襄城遭遇白狼军受伤那次,因为伤害还未到致命的程度,所以芥子空间并没有动静。不过这一次的大动静,倒是使得林葳蕤间接了解到了曾经以为的小洞天的真正来头。
    千百年来的记忆如同白驹过隙在林葳蕤脑海中一一略过,过客匆匆,醒来后如同做了黄粱一梦,但这梦对于叶鸿鹄来说,却是过于漫长了。
    心思紧张的七月过后,树梢上的绿叶飘过林蓁芃中元节点燃的祈福荷叶灯,品尝过大帅府中秋的苦味月饼,来到过重阳节无人问津的良乡酒、柿子、山里红,倏而便悄然在霜降时节白了头。
    早晨,奉天小学学堂内,书声琅琅,教书的先生是海外留学回来的,带着厚厚的眼镜,讲课十分严厉。此刻他从前往后走,盯着这一群小萝卜头,座位上的学生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位年轻有为的先生走到得意门生林蓁芃的桌前时,特意停留了一会,见他正在看高年级的数学书,欣慰地点了点头,又往后走。然而林蓁芃看似认真看书,实则脑海里正走着神。
    外头下雪了,夏日已经过去,然而大哥还昏迷未醒。
    今天天气突然降温,幸好早晨起床的时候,胖婶和胡奶奶为他准备了厚厚的冬衣,他临走前还给自己带上了一条格子围巾,那是大哥去年过年的时候给他带上的,后来没拿回去,四舍五入就是大哥送给他的礼物了。
    今年的冬天好像来的格外早,十月底,奉天就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林蓁芃走出课室的时候,天上的雪正好开始飘落,落在棕色的格子围巾上。来接他的是大帅府的警卫员,他自个背着重重的书包,绷着小脸,步伐稳重地上了车,虽然面容依旧稚嫩,但却已经有了两位哥哥的风范。
    小轿车开过乾元街中心的有凤来居时,店里依旧高朋满座,座无虚席。听曾白玉掌柜说,今年预约包厢的人已经排到了年后了。他往窗外看的时候,好像见到了吴家那位大小姐的身影,据说她很喜欢大哥,还想到大帅府看望大哥,不过后来被她大哥带走了,他大哥林蓁芃见过,是四哥手下的吴营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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