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对都不对,是钱太后的报复!
    报复?
    对!
    先前皇帝病了一事,大家都还记得吧?皇帝之所以病了都是卢氏一族在背后搞的鬼,钱太后动不了卢氏,也不能对二皇子下手,自然便只能将这口气发作在惠太妃身上了,卢氏之所以这般猖狂不就是因为后宫有惠太妃吗?
    当然,对付惠太妃只是开始,在处置了惠太妃之后,下一步自然便是二皇子了!
    不能是长生大长公主利用钱太后来除掉惠太妃,好更加牢固地掌控二皇子吗?
    不对!
    这长生大长公主不是让二皇子搬出太极殿吗?
    不能是她以退为进吗?
    有这个可能!
    纷纷扰扰,从来便没有在后宫与朝堂中停下来过,而真相如何,都不重要,重要的似乎是在这些纷扰之中,如何维护自己的利益。
    养伤之中的二皇子最终还是得知了这些,不过却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焦急焦虑,而是沉默,一向大大咧咧的二皇子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筠公主的确性命无忧,但被折腾了一番,身子受了不少的罪,一直躺着养着,唯一让她安心的便是,惠太妃还活着,而也没有人会要她的命,至少暂时是这样,至于二皇子的改变,她没有觉察到也无法顾及,只为他的伤一日一日地好起来而高兴。
    至于惠太妃疯魔背后卢氏的因素,除了纷纷扰扰的议论之外,不管是皇帝还是长生大长公主,甚至钱太后背后的钱家,都没有动静,似乎便这般过去了。
    整件事,损失最大的,或许便是卢氏了,即便惠太妃只是太妃,可在后宫也算是卢氏的一颗定心丸,现在这颗定心丸没了,自然损失不小,更何况,还背上了这般一个意图谋害皇帝的罪名,不管是真是假,所有人眼中,卢氏便是不安分!
    来日朝廷下手处置卢氏,也成了理所当然,而卢氏,只会落得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下场!
    ……
    “父亲,他们欺人太甚!”
    卢家大宅坐落于京城西面,在成为卢家之前是仁宗皇帝的一位叔伯的府邸,后来这位叔伯卷进了夺嫡之争中,被夺去了爵位处置了,这宅子便空置了下来,当年卢氏全族搬迁至京城,这宅子便被修葺出来给了卢氏家主卢纲,虽说前任主人出了事情,但将一座曾经的王府给了卢纲,也是皇恩浩荡了,谁也说不出朝廷一个不好,便是卢氏的其他族人,也都被安置的很好,要田地有田地,要住处有住处,还有一笔颇为丰厚的搬迁费用,从这些来看,朝廷对卢氏是极为的厚待。
    即便是卢氏族人,也多为庆幸搬到京城来,绵州虽为祖地,但也比不上京城繁华,更何况,对于寻常的族人来说,尤其是族中的年轻人,不能当家主,在哪里都无所谓,只要能够过得舒坦便成了,如今来到京城,也并没有担心之中的低人一等,甚至出事情到了衙门,衙门一听他们是卢氏的族人,都会偏袒。
    对于大部分族人来说,在京城的日子甚至比在绵州过得还要好。
    日子过得好了,自然不乐意有人生是非了,如今惠太妃谋害皇帝太后,自然便是给他们带来祸害,他们追究不能宫里面去,自然便来找卢纲了,一阵训斥之后甚至搁了狠话若是再出什么事情惹怒了朝廷,便要撤了他这个家主之位。
    不过是区区几年的时间,昔日那些哭喊着绝不离开绵州的族人一个个的都变了嘴脸!
    卢少章愤怒的同时更是痛心!昔日还只能躲在父母庇护之下懵懂无知的孩子如今也已然长成了,虽然还没有长大到可以家人遮风挡雨的程度,但很多事情他都明白,“父亲,朝廷就是要用这种方式让世上再我卢氏一族!”
    来京之时他们便知道后果严重,但是没想到朝廷居然真的下的了血本,竟然一步一步地将卢氏族人养的背弃祖宗,甘愿为他们奴役!
    如果不过是几年的时间,便已然是这个样子了,再过上十年二十年,卢氏一族除了这个姓氏还在之外,哪里还有士族可言?
    “父亲,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卢纲沉默不语。
    “父亲,我们已经退无可退了!”卢少章继续道,“即便我们愿意忍气吞声,愿意安分守己,愿意看着卢氏一族从此从士族除名,可他们便会信我们便会放过我们吗?!父亲,这次的事情不过是个开始罢了,往后还会接踵而来,他们根本不会放过我们!父亲,我们一定要……”
    “所以,你就与王氏暗中往来?”卢纲打断了儿子义愤填膺的话。
    卢少章一愣,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脸上多了一抹慌乱,“父亲,孩儿不知道您说什么?”
    “你真当可以做的密不透风吗?!”卢纲勃然大怒。
    卢少章惊了惊,“父亲……”
    “还是你认为你有本事挽救卢氏走向灭亡?!”卢纲继续怒斥,“我还不知道我竟然生了这么一个了不起的儿子!”
    “父亲——”卢少章脸色白了,愤懑也溢上了脸,握着拳头咬牙道:“没错,孩儿是与王驰暗中通了信,但孩儿这般做全都是为了卢氏,为了……”
    “王驰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卢纲面色铁青,“你竟敢与他为武?!你好本事——”
    卢少章脸色更难看了,但并不觉的自己错了,“父亲,孩儿知道当年大姐的死让您对王驰恨之入骨,可是当年的事情……”
    “你闭嘴!”卢纲随手拿起了桌上的纸镇砸了过去,当年卢荧的死是他心里永远都愈合不了的伤疤,而如今,他的让儿子却不将这件事当回事!“她是你的亲姐姐!”
    卢少章心中不忿,那是他的姐姐?可她可曾将他当做弟弟过?!“父亲,孩儿这样做也是为了姐姐!孩儿与王驰私下往来,便是为了姐姐的孩子,父亲,王驰给孩儿来信,说姐姐的孩子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姐姐如今便剩下这般一个孩子了,孩儿如何能够不管?”
    卢纲闭上了眼睛,满身心的疲惫。
    卢少章见状,便继续道:“孩儿绝没有与王驰做过任何不利于卢氏的事情,也不会傻到被他利用,孩儿只是想为姐姐做一点事情!王驰也没有要求什么,只不过是要求孩儿在京城给孩子找一个好一点的大夫……”
    “当日我连你姐姐都舍弃了,你觉得我会在乎一个孩子?”卢纲睁开眼睛,眼底一片冷凛之色。
    卢少章一惊。
    “你觉得王驰又会不会为了一个已经废了的儿子来想卢氏低头?”卢纲冷笑道。
    卢少章握紧了拳头,“王驰已然不能生育……”
    “为父的确错了。”卢纲打断了他的话,神色凄然,“当年因你大哥的死而失去了冷静,此为一错,后来为了卢氏而牺牲你姐姐,此为二错,送芍儿入宫,是三错!生了你却没有好好地教你,更是大错特错!”
    “父亲?!”卢少章大惊失色,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他做错了什么了?他自然知道王驰不怀好意,可他也不是傻子,他怎么可能会被他利用?他不过是想少一个敌人多一个盟友而已,朝廷信不过,若是他们再与士族那边决裂的话,哪里还有将来?他有什么错?!再说了卢氏与王氏的恩怨,不就是因为那个所谓的姐姐吗?父亲为了那么一个不知廉耻不孝不义的女儿连卢氏一族的将来也不顾了?!
    卢纲笑了,疲倦而苦涩,“你下去吧。”
    “父亲!”
    “下去吧。”卢纲没有再责备,“你若还认我的父亲,便不要与王驰在私下来往!”
    卢少章满腹的怨怼,只是见了父亲这般却也说不出来,“孩儿告退!”至于到底还要做什么该做什么,他现在已经不是孩子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与把握!他绝不会让卢氏一族被朝廷这般一步一步地瓦解!
    ……
    长生大长公主没有发作卢氏,所有的纷争便止于惠太妃深宫养病,而此时,年关将至,漫天大笑之中,新的一年也即将到来了。
    随着新年钟声的敲响,建元七年到来了。
    太极殿内,皇帝与众臣举杯庆贺新的一年到来。
    “姑姑?”
    歌舞鼓乐之间,皇帝问道。
    “回陛下的话,方才大长公主起身走开了。”福公公道,“奴才这就让人去看看。”
    “嗯。”皇帝颔首,“姑姑今晚上喝了不少的酒,让人去看看,别出事了。”
    “是。”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但注意到的都为之心惊,皇帝对长生大长公主的关切不是第一次,但却是第一次如此的……真心。
    他们这是……
    ……
    “身上有伤你还敢快马加鞭跑回来,你不要命了!”张灯结彩满目过年喜庆的大长公主府却是有些冷静,不过随着主子的归来,顿时暖和起来了,还带来了满满的火药味!
    长生是真的生气了,从宫里得知消息便怒气冲冲地赶回来,见到了人了更是火冒三丈!他将儿子丢在袁州她不计较,带着伤随押解的队伍回来,她也没说什么,可现在他居然敢——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简直是要气死她吗?!
    萧惟没说话,冷沉着一张脸,丝毫没将她的怒火当回事,生气吗?发火?他都还没有发火她哪里来的火气?!
    看着这样的一张冷脸,长生哪里还不明白?他生气她还窝火了!“来人,去请太医来!”
    “公主殿下是想用先发制人这一招来应对吗?”萧驸马爷凉凉地开口,“还真的是高招!”
    长生一窒。
    下人们面面相觑。
    凌光见状示意下人们都退了出去,偌大的厅堂便剩下了夫妻两个,这原本用来会客的厅堂现在成了夫妻两人的“战场”了。
    长生有些心虚,但一想到他竟然不顾伤势跑回来,便又一肚子的气!
    “秦长生,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萧惟冷冷地问出口。
    长生猛然看向他,眼中有着错愕,而在她的眼底,倒映的是他冷漠失望的失态,从未有过的冷漠失望……
    ☆、602
    她知道他会生气,但是现在……
    事情比她所想的还要糟糕!
    “萧惟,你听……”长生的话没有说完便断了,倒不是萧惟不给她说的机会,而是她看到了他胸前衣裳上的淡淡红色,冬衣本就厚实,可血却是透出来了,这说明她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从他受伤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伤口便是还没有好全也不该再渗血,除非一直便没有完全愈合过!“来人!”
    萧惟却喝道:“谁也不许进来!”
    “萧惟!”长生声音也厉了。
    萧惟目光盯着她。
    长生吸了口气,“先处理伤口,其他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说!”
    “大长公主是在命令我吗?”
    “我求你好不好?”长生放软了语气,伸手想要去握他的手,可却被他一下子给甩开了,“先让人给你看看伤口,稍后你想如何便如何!”
    萧惟没理她直接起步离开。
    长生气急了,“你——”
    可人就像是没听到没看见一般,直接大步地往外走,不过好在也没玩离家出走那一套,直接往后院去了。
    长生苦笑不已,追了上去,夫妻两人一前一后的,像个不算远但也不近地往后院走去,长生倒是想追上去,可她加快了脚步,前面的人也加快了脚步,保持着与她不变的距离,她傻了才不明白他是不愿意让她追上,但也到底舍不得她受罪,现在他身上的伤口裂了,加快走受罪的便是两个人!
    萧驸马爷这一次是气狠了,不过即便是气狠了,也终究舍不得她受罪。
    “嘭!”
    房门被狠狠地关起来了。
    长生被关在了门外,夫妻十几年,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她做的,可眼下……“我知道你生气,你想如何罚我都成,但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萧惟,先让太医给你看看好不好?”
    屋子里面没有声音。
    “……伤口若是感染了会出大事的,萧惟,你开一下门……”长生只能一直劝,可直到太医来了,也没能将人给劝成功,最后也恼火了,“你到底开不开?!”
    她是错了,是罪该万死,但凡事都得有个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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