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顾也转了神色,“北方虽没有南方复杂,但明年你大婚亲政之后,娘就会退下来,到时候未必就会事事顺利了。”
    “皇帝大婚立后不是小事,礼部不会挑太近的日子的,估计会定在明年底。”皇帝道,“只要开了一个好头,接下来便是出了问题也好处理。”
    “说来说去还是要我娘辛苦。”萧顾撇嘴,也没继续下去,而是道:“北方各地的地方军总人数也不少,虽说也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好苗子也是有的,不知道臣能够向陛下讨一个恩典?”
    “说吧。”
    萧顾也就说了,“臣的表舅舅镇守西州也十几年了,不敢说劳苦功高,但也算是恪尽职守了,这两年蛮族那边似乎也开始不怎么安分了,西州虽也休养生息多年,但若是能多些可造之材,就再好不过了。”
    裁撤下来的地方军可凭着自己的意愿选择领取朝廷补偿金恢复平民身份自己谋生去,也可以成为当地州府的衙役,还有一个选择便是进入正式军队,戍守边疆去,当然,若是选择这一个的话,不但可以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也能获得朝廷的额外补偿与奖赏,不过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前两种。
    当然,这是南方的情况。
    北方选择第三种的应当会多些。
    “原本便有这个打算。”皇帝笑道,“前些日子姑姑跟朕提过许大将军也好些年没回京了,让他回来看看,还说他儿子跟你年纪差不多,都还没见过父亲了。”
    萧顾虽说没第一时间知道这事,不过也还是高兴,“表舅舅是该回来看看了。”都多少年了?再不回来,许航怕就真的不认他这个父亲了。
    说起许航……
    萧顾叹了口气,明明是表舅舅的儿子,偏成了一个文弱书生,不过好在读书还不错,如今便已经是举人了,将来走文臣的路子也应当会有不错的前程,不过表舅舅是武将,这父子二人,怎能一文一武都任要职?
    不过走文臣的路子都是要熬资历的,别说许航如今还会试还没考,便是考了,也得一步一步走,即便真到了那一步,也有办法解决,何须杞人忧天?
    ☆、610
    皇帝说前些日子长生才跟他提过让许昭回京渐渐老婆儿子,萧顾便以为至少他也得年后才能启程回京。
    所以就算他娘让他去城门口迎一个人的时候,他也没想到会是他。
    他表舅舅是什么人?
    西州军主将!
    哪里能说回来就回来?
    再说了,皇帝不是说前些日子才提起吗?
    怎么一说就马上回到了?
    但是……
    “臭小子!”许昭沉着脸一马鞭抽了过去,“才几年没见就忘了老子了?!”
    “表舅舅!”萧顾闪躲不急,被抽了个正着,肩头上一阵火辣辣的痛,忙顺毛道:“息怒!息怒!”
    “哼!”许昭跃下了马匹,又马鞭抽了过去,不过这回没打着,“还敢躲?”
    “当然还躲了,要不然回去被我娘看到了一定心疼的要命!”萧顾一边躲一边道。
    许昭恼火:“还敢拿你娘来压我?看我不抽死你!”
    “表舅舅……”
    “抽死你这小白眼狼!”
    “表舅舅息怒……”
    萧大少爷就这样在城门口被人追着打,狼狈的厉害,最后还是他爹来了,他才脱难,“表舅舅,这么多年没见我一时间没认出来也不能怪我……”
    “怎么我就能认出你来?”
    “那还用说?我现在跟我娘张的一个模样,你难不成会把我娘给忘了?”
    “闭嘴!”萧惟沉声怒道。
    萧顾也似乎发觉了这话说的有些不对劲,瞄了他爹的黑脸一下,继续冲着许昭道:“不过表舅舅,这才几年没见你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
    “老子成什么样了?!”许昭掂着手里的鞭子怒道。
    萧顾呵呵一笑,“没变什么样,还是跟以前一样英明神武!”他傻了才会说实话,不过几年没见便沧桑成这般模样……“表舅舅这些年辛苦了。”
    西州军主将的名头很威风,内里的辛苦心酸只有自己知道,更何况,表舅舅这些年镇守西州不仅仅是为了报效朝廷保家卫国,更是为了他们!
    “哼!”许昭冷哼一声,勉勉强强放过了他,转而对向他老子了,当然,没敢直接动手,但是看不顺眼是一定的,原本两人就不对付嘛,“怎能劳动萧驸马爷来接我?”
    萧惟神色不动,“阿熹很关心你。”
    许昭挑眉,“那你便不关心了?”
    “你需要吗?”萧惟反问,有些受不住他这副面孔似得,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当年的小孩子,“走吧,在这里让人看笑话!”
    许昭气结。
    “表舅舅表舅舅,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外头冷的厉害,有什么话我们先回去再说!”萧顾连忙上前打圆场,“娘一大早便念着呢。”
    “走!”许大将军大人大量,不跟带了孩子十来年的家庭煮夫计较。
    萧惟上了马,直接无视他。
    萧顾有些哭笑不得,在西州的时候,父亲跟表舅舅在军中是合作无间的,可私底下却像是谁也看谁不顺眼似得,不过若说他们感情不好有什么嫌隙的话,却又可以为了对方豁出去命,现在这般多年没见,又还是这般,哎。
    ……
    卢氏整整十六年没见过丈夫了,人生最美好的十六年都在等待中度过,开始的时候,日子倒是过的安稳,也没有多想什么,可时间长了,尤其是儿子一日一日长大,问他父亲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候,她如何能不心生怨念?可怨又如何?他远在西州,即便她怨,他也不可能知道,便是去了家书怒骂,也终究是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唯一让她觉得安慰的或许便是随着他的地位越来越稳固,军功越来越多,他们在京城的日子便越来越好过,即便许家没有男主人在,可依旧是不少人家巴结的对象,她在外头走动,也都是众人讨好的对象,当年那只能借着王家威风方才可以在外边得一个好脸色的日子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般,而现在——
    他终于要回来了!
    一大早,宫里便派人来说,他今天就能够到了!
    皇帝亲自派人来说的,这足以证明他是如何位高权重!
    卢氏高兴,怎么能够不高兴呢?
    就算时间耗尽了夫妻之情,可他好,她便好,她的儿子更会好,她如何会不高兴了?更何况,即便怨甚至恨,可他到底是她的丈夫!
    这些年,从西州送来回的东西也从未断过!
    只要他回来,她便会好好跟他过日子,好好服侍他,好好照顾他,好好敬重爱戴他!
    他终于回来了!
    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终于回来了!
    卢氏很高兴,所以接到消息之后,她便一边派人去书院接回了儿子,一边命下人准备,自己也来了前厅等候,她要告诉他,他们母子很高兴他回来,他们母子一直在等他回来!
    可是等啊等啊,等来的确是派去打听消息的下人带回来老爷已经到了大长公主府的消息。
    卢氏的脸色骤然变白,随后便转红,浑身颤抖地砸了手边的茶杯!十六年了,整整十六年了,他走了十六年,现在终于回来了,可却连家都不回便直接去了那里!
    这算什么?!
    算什么?!
    “母亲……”许航脸色担忧,“父亲许是有事要与大长公主商议,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回来的。”
    卢氏笑了,大笑出声,“有事商议?!是啊!他们怎么会没事商议呢?!他们多的事商议——”没关系的!从一开始她便已经接受了,当年他尚且对她如此,如今又会好到哪里去?可是——“航儿……”
    他不能连儿子也不顾!
    不可以啊!
    这般多年来,除了给了航儿一个名字,他给过什么?甚至连每个月一封家书都做不到,航儿病了他知道吗?航儿不开心他知道吗?航儿长大了,他又知不知道?!
    他不在乎她不要紧,可航儿是他的儿子,是他们许家唯一的血脉!
    “母亲,孩儿没事。”许航忙道,他是真的没事,父亲对他来说原本便是很遥远的,更何况,父亲是为了天下百姓镇守西州的,他如何能怨他?这些年他虽然没有见过父亲,但若不是父亲在,他不可能过的这般舒服的,也不可能想念书便能够有好的夫子,想考科举便能顺利去考,“您也别着急,父亲很快就会回来的。”
    卢氏能说什么呢?
    她的傻儿子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知道他父亲是英雄,是万人敬仰的大将军,是他最敬重的人,他如何知道哪些龌龊的事情?他如何会去想他明明可以得到更多更多,明明不需要受这种委屈的!他甚至忘了小时候被别的孩子指着骂没爹的事情!
    许昭,你真够狠!
    真够狠!
    ……
    长生虽然每个月都会接到关于许昭的消息,她便所有人都清楚许昭的生活状况,可真的见到了,却仍旧是心酸愧疚,“这些年,辛苦表哥了。”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只会眠花宿柳的浪荡子弟,今日竟然成了镇守一方的大将?
    长生更没想到,他为她付出的这般多。
    这十几年来,若不是他,她便不能这般安稳地摄政!
    许昭笑了,没对萧家父子的诸多挑剔,“小事一桩,何来辛苦?”
    长生笑了,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多,“回来就好。”
    “嗯。”许昭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萧惟拧了拧眉头,有些不乐意自家老婆跟别的男人这般意味深长地对视,就算这人是许昭也不乐意,“阿顾,先带你表舅舅下去洗一下风尘,待酒菜备好便过来。”
    “是!”萧顾高兴地领命了。
    许昭斜眼睨了一眼萧驸马爷,笑的有些狭促,不过也没说什么,一把搭过了萧顾的胳膊,“带路!”
    “表舅舅请!”萧顾忍着脖子上的痛楚,笑着道。
    “不是说跟人学武吗?怎么跟弱鸡似得!”
    “哪有!?”
    表甥两人一边说一边走。
    萧惟的脸色还是有些臭。
    长生掐了他一把,“你什么脸色?我表哥怎么着你了?”
    萧惟哪里敢说,“我们从前都是这样的……”
    “都多大的人了?!”长生哼道。
    萧惟忙道:“好了好了,是我的错,等一下我一定好生招待他!”
    “哼!”
    萧惟咳了咳,“不过长生,是不是该让表哥先回家去?卢氏母子可还等着的。”
    “本宫想要先见一见,她有意见?”长生脸色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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