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哪里就突然出现了,好神啊,那么大的一匹马直接按倒在地上了,是不是女学里的师傅啊……”
    樱桃全程围观了许颜华惊马的事,但是仔细一回想,真的就不知道灰衣人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似乎一转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那里。
    许颜华却不觉得女学里有这样的人,再说一般女学的全部教员都是女子,这个灰衣男子能教哪门课。
    女学里也有坐馆的大夫,长着白胡子的老头呼哧呼哧的被请进来,以为许颜华发生了什么事故,结果仔细一诊治,一点问题都没有。
    最后身上那些细小的伤口,大夫开了一罐子药膏,嘱咐樱桃拿温水帮许颜华洗净伤口后抹上,最严重的手心处的伤口,三天以后就能结痂了。
    樱桃千恩万谢的把大夫送了出去,这时女学的掌谕也过来了,问明白了当时的所有状况后,向许颜华保证,会好好帮忙查明到底红豆发生了什么才惊马。
    女学能开办虽然有官方的背景,但若是连安全都保证不了,将来勋贵和世家的小娘子们的家人恐怕都不会支持孩子再上骑射课了,所以掌谕很重视这场事故。
    等掌谕一走,许颜华也皱眉思索着,除非红豆是被牵出来之前就有了问题,不然围场中她根本没发现有异状。
    生死面前无小事,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关,许颜华此时看着床帐的眼神极冷,若此事真的不是意外,有人如此欺负到她的头上,那她可要不客气了。
    等许颜华休息了一阵后,因她无故发生了意外,掌谕便特许她提前回家休养。
    只是等马车刚驶出女学前面的大街,就有人拦了下来,许颜华只听到前面的车夫刚嚷了半句,就像被掐住了脖子一般,随即车厢的门帘一闪,一个玄衣的人影进来。
    “你怎么来了?”
    许颜华看着刘昭熙带着一身大热天能把人冻僵的寒气,一进来就左右看着她,似乎生怕她身上哪里缺了零件。
    “你没事吧?那些该死的东西!”
    看着许颜华真的是完整的,刘昭熙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整张面容都有些狰狞,攥着拳头用力打了一下车壁。
    “好了,继续走吧。”
    许颜华从车窗掀起帘子,招呼着车夫继续赶车。
    只是她错眼一看,不知何时,环绕着马车四周的,自己带的侯府侍卫们已经不见了,马车周边全部都换成了脸面陌生的侍卫,似乎是刘昭熙带来的。
    “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刘昭熙轻轻地拉过许颜华涂了药膏的手,看着掌心里的擦痕,心痛的不行,说话时眼睛里都带着血丝。
    之前他虽然和许颜华约好了结业后碰面,但还是忍不住,今日也偷偷出现了,因而全程在围场外看到了今日的险况,看的头皮发麻,几欲冲过去,幸好阿狸赶到下场后,很快的控制住了疯马。
    “今天的事不是意外吧?”
    许颜华也顾不得原本对刘昭熙的些许想法了,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问。
    看到刘昭熙后,许颜华就觉得灰衣人一定是他的人,八成今日他也在场,顿时有些庆幸起来,好歹抱住一条命。
    她根本不信一向乖巧的红豆会无故就失控惊马,将自己陷于险地。
    比起许颜华这边的人手去打探,刘昭熙自然早已经先她一步查出了问题所在,和许颜华细细的解释道。
    原来等阿狸控制住疯马时,用了巧劲在马身上四处一打探,随即发现这匹枣红马的四个马蹄都深深的扎进了几根铁钉,马蹄每往前跑动一步,都刺得更深直到肉里,这马已经算是能忍了,坚持到一半时才彻底痛的受不了,发了狂。
    原本马蹄周边都牢牢的订上了马蹄铁,不是人为的话,根本不会出现这种状况,在阿狸发现的时候,铁钉已经扎的很深了,若不是他的眼神特别利,一片血肉模糊中寻常人都发觉不了。
    这种手段可谓是阴损至极了,若不是阿狸有功夫,今日许颜华必定非死即残。
    ☆、87
    “是谁这么恨我?”
    许颜华凝眉, 心中已经有那么几个人选了, 她受伤或者死了, 其实严格说起来并没有人得利的,但是人心这种东西, 谁敢小看。
    “颜姐姐觉得呢?”
    刘昭熙还是小心握着许颜华擦上药膏的那只手, 心思微动,方才暴烈的想杀人的情绪缓和了一些,望着许颜华微笑着引导她。
    如今他已经提早接受了父皇的考验, 一身的兵荒马乱,在外树敌也不少, 还有虎视眈眈的兄弟,阿宝以后是要嫁给他的, 与他一起并肩登上高峰, 将来也许还是少不了各种阴谋算计。
    虽然他也想保护她,但是更想要她能够早日成长为像上辈子那样的,可靠的同伴,亲密的爱人,最亲近的盟友, 他知道阿宝能做到的, 本身并不弱。
    “唔, 还像还挺多的啊,反正我一个闺阁女子就算得罪人也不至于被人置于死地,一定是被人连累的,不是被我爹, 就是被你咯……”
    那些人不敢往更强的人身上打主意,就把目标放在了自己身上,许颜华斜倚着马车的软壁,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给自己和刘昭熙各倒了一杯放凉的洛神汤。
    “似乎这阵子总是在被欺负啊。”
    想想自己这阵子,许颜华觉得还真是老是处于被动状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有心人盯上了,围绕着她搞风搞雨的。
    而且许颜华刚才往外瞄了一眼,心里可不如表面上这样风雨不惊,她没想到如今外面的形式有那么严峻了吗?刘昭熙现在外出明面上的侍卫都带了这么多,可见他的日子过得也不太平。
    刘昭熙很明显就不是个安分想当闲王的人,皇上如今看起来根本不打算立太子,却更像养蛊一样几个皇子都轮番喂一把料,按到葫芦起了瓢,并不是真心要扶持哪一个的,更像是要等几位皇子彼此相争,只要最好的那个蛊王。
    但是往更残酷的境地去想,皇权动人心,几位皇子逐渐长成,年富力壮,而皇上却日渐老迈,扶持着皇子们彼此对付,皇上的大位也就能坐稳了,主老少壮,老爷子未必坐够了江山呐。
    她现在还没有嫁给刘昭熙呢,就感觉被他扯进了那团争位的漩涡里,想想许颜华就觉得自己亏得慌,凤命什么的她压根不信,真的只想一个人富贵春深,怎么就这么难。
    “都是你们在外面惹来的乱子,被人家把帐算到我身上了,都怪你天天往我这里凑,非要求亲,竟给我招祸了,连点好处都看不到,都被你连累了!还有之前也是因为你,害我名声被污,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到底要怎么赔我!”
    越想越生气,许颜华放下杯子就抽出了自己一直被刘昭熙握着的手,两只手掐着他的两腮用力的往外扯着。
    “唔……我把自己赔给你好不好,保护你,疼爱你,将最好的都给你,随你怎么欺负,谁要害你我就帮你一起让他们通通下场惨淡,好不好啊?”
    刘昭熙俊脸被扯的变形,也不在意,桃花眼里盛着满满的温柔和笑意,亮晶晶的望着许颜华,心里的浓情已经胀满的简直要溢出来。
    少年情热时的表白,不可谓不甜美,哪怕许颜华知道刘昭熙并不是如外表这样纯粹无害,这个年纪已经在错综诡谲的朝堂上玩转的风生水起了,但还是克制不住的有一点心动。
    “算我倒霉,怎么就被你缠上了,你是属山蜘蛛的吗?碰了你的网的小动物,都要被你牢牢地黏住,脱身不得,最后被拉到山洞里吃掉。你究竟是以什么标准找猎物的啊?为什么就是我呢?”
    许颜华叹息着,觉得从多年之前她刚回侯府起,自己就被这个六皇子给缠上了,这些年刘昭熙一直越来越紧的拉网,把自己牢牢黏住,他是怎么从那么多人中,就坚定不移的选择了自己的,至今还是个谜。
    刘昭熙被许颜华的形容逗笑,虽然她说的生动可怖,但是刘昭熙只觉得有意思却又可爱的紧。
    “是因为山蜘蛛从来不找猎物吧,只为了寻一个注定的人,它因你而生,织好了网子就蹲守着,等到终于你恰好也出现了,就千方百计的网住你,然后拖回去,啊呜一口吞掉,就像这样……”
    趁势握住许颜华还放在自己脸上的两只纤细的手腕,刘昭熙笑着声音越来越放低,脸越凑越近,说到最后时忽的一下隔着桌子倾身凑了上去,亲了一下许颜华柔嫩的脸颊,缠绵又克制。
    清新的草木香气一下子灌入鼻息,就像炽烈的阳光下绿草的味道,温暖又带着些许的涩,非常鲜活的少年感觉。
    “喂……”
    出乎意料的被吃了一下豆腐,许颜华好气又好笑,因刘昭熙非常的克制,如蝶翅划过花瓣,又像某种害羞的小动物,亲了一下后就马上退缩,只撩的人心里痒痒的,又不致让人感觉到唐突。
    刘昭熙的耳朵尖已经成了绯色,望着许颜华的眼睛又太过明亮,终究许颜华败下阵来,脸上控制不住的带了笑,只揪了一下刘昭熙一只绯红的耳朵尖作为惩戒。
    这一瞬间,少年的纯然让许颜华突然有种心底真切的被照入阳光的感觉。
    这些年她如沉闷又深埋入土的琥珀,身上还留着松脂流动时的纹路,她外表裹着少女的躯壳,心底却藏着一个被社会敲打的无懈可击的灵魂。
    上辈子在孤儿院长大,从小就有一双看透世情的眸子,长大后她倾尽半生奋斗,事业小成积累了银行账户上七位数的资财,骨子里却依旧匮乏又单薄的渴望一个至亲的拥抱。
    这辈子她从来没有真正的年少过,看待世情人情都始终保持着上辈子的眼光和心态,内心始终保持着成人的姿态,无法放下尊严去向身边的人索取更多的感情。
    曾经只她期待过周氏给于自己情感上的回馈,但是很快就知道,周氏给不了她想要的那种无条件的爱和予取予求的宽容。
    也只有外祖母给过她些许薄弱的温情,不管是万家还是侯府,她接触最多的也都是婢女仆役,内心始终空旷的能够听到风声的回响。
    所以她看着周澄又亲近又疏离,她懂他的匮乏和渴望,愿意开解他,帮助他,支持他,当亲戚好过别的角色,因为没有被爱过的人,根本也没有爱人的能力。
    再多的东西她也给不了,那些浓郁的温情她自己都没有,两个冰冷的人又怎么温暖彼此。
    可是刘昭熙让她好像又一次真正的回到少年时,还是从未经历过,却梦想过的青春时期。
    有少年样貌清俊,掌心透着灼人的温度,感情炽热又丰富,冲动而毫无保留的把一颗心捧在她的手心上,任她予取予求。
    他认同她的一切,哪怕并不了解她,只因为她是自己,而愿意喜欢她。
    哪怕将来时光会将少年雕琢成别的样子,有一天会长成面目模糊的成年人,曾经少时的热切和动容都通通消退,可是只有经历过一次的人才会明白,青春无价,哪怕一刻的热情和心动都是那么难能可贵。
    “一年内我一定会娶到你的,阿宝,我总有一天带你站在世间最高处,让以后这山河人间的主人,世世代代都出自我们的血脉。”
    刘昭熙看着许颜华笑容里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然,他又将她的手按在心口,继续趁热打铁的小声在她耳朵旁细细碎碎的告白着,他的心志,他的热血,都毫无保留,恨不能挖开心肺都捧出来给她看。
    许颜华最喜欢的,也就是他这一点,因而眨去了眼角的水汽,淡淡的笑着。
    “反正我只看眼前的,你先帮我解决了这次害我的人吧!”
    听到许颜华这么说,好像没头没脑撞了很久的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道缝隙,刘昭熙立马正色起来,将查出的原委一概奉上。
    许颜华这才知道,她是又一次的被许宜华坑了。
    当初许颜华问周氏那支凤头钗的签言时,许宜华也听了一耳朵,当知道自己和许颜华都有可能是那大师说的凤命时,许宜华心里也起了涟漪。
    刘池瑞虽然答应要娶许宜华,但是一时半会儿她仍然只能在勇毅侯府等着,因为刘池瑞还要娶正妃,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娶她。
    而只当一个王府侧妃,根本不是许宜华想要的,她这辈子自觉就短在出身上了,要被许多根本不如她,却出身比她好的人压在脚下。
    所以许宜华立誓将来一定要站在高处,所以她固执的推拒了周氏为她选的小世家,不愿意去做个浑浑噩噩的管家太太,而是选择了四表哥。
    没人能比她更了解刘池瑞了,他的志向,他的能耐,他的手段,他的自律自持,她都一清二楚,若有人将来一定能够成为人中龙凤,许宜华觉得遍数诸皇子,只有刘池瑞了。
    故而许宜华比勇毅侯更加的有信心和底气,可是只做一个表妹,拥有那么点的留恋,只有这样还不够的,芳华易逝,她本就名份上差了一截,许宜华知道自己要想有不能被随意抛下的本钱,就要再为自己加一加筹码。
    许宜华在得知勇毅侯已经答应了六皇子,要将许颜华许给他时,暗猜出可能是六皇子早已知道周氏曾经有过那么一句签言,所以抢先定下了许颜华,认为许颜华才是有凤命的。
    所以她把签言的完整意思都告诉了刘池瑞,她和许颜华二人各有可能,只看刘池瑞和刘昭熙怎么选择了。
    果然如她所料,刘池瑞得知许宜华可能有凤命时,对她更加高看了一眼。
    原本刘池瑞为了拉拢常国公,提亲时保证过要等李如月诞下嫡子后,才肯纳侧妃和侍妾,这一点许宜华也是心知肚明的,刘池瑞如今为了让许宜华安心,更加积极的和勇毅侯接触,甚至允诺早日娶她入门。
    许宜华放下心来,知道自己不会被表哥忘记,没有尽头的苦等。
    而刘池瑞知道许颜华也有可能有凤命后,心里也有些想头,许宜华被他收拢住了,但是许颜华却不能归他所有。
    刘池瑞不由暗骂刘昭熙抢先一步,虽然命运一说虚无缥缈,但是那种玄而又玄的运气他却不想错失。
    既然他得不到许颜华,那么怎么能看着别的兄弟娶了可能有凤命的女人为妻呢,所以刘池瑞把签言的原委全部告诉了五皇子,挑拨着五皇子动手。
    许颜华惊马这事儿,牵扯到的势力可不少,因五皇子一向喜欢藏在深处,并不亲自使人动手,故而选择的直接动手的是宰相穆家的嫡女穆念琪。
    刘昭熙从女学出来后,暗卫的人就查到了之前穆念琪身边的一个婆子和女学马厩里的养马倌接触过。
    “呵呵……”
    许颜华知道还有穆念琪参与过后,一把揪住了刘昭熙的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 熬夜熬的姨妈不来了 所以最近不敢熬夜 要调作息了都是早上早起码字,昨天的更新写的有点纠结,就更晚了。今日的更新还是今天凌晨更。
    ☆、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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