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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想对我们的孩子说……”
    “打住,”炎抬手封在乌斯曼的嘴巴前,“我说什么话,你就跟着我再说一遍。”
    “咦?”乌斯曼眨巴两下眼,然后点点头。
    “孩子,你就安心地长在你爹肚子里,你爹会把你平平安安地生出来,而我,你的父王会一直守着你,直到……你能独自展翅的那一日。”
    乌斯曼凝视着炎,面带着微笑,一手轻抚着炎的腹部,深情道:“孩子,你就安心地长在你爹肚子里,你爹会把你平平安安地生出来,而我,你的父王会一直守着你,直到你能独自展翅的那一日。”
    “嗯。”炎笑了,正要说什么时,乌斯曼捧住他的脸就吻住了他的唇。
    大夫还在呢,伊利亚也在,还有跟着他们而来的官员侍从,都很识趣地排着队默默退出了。
    自从炎发现到崖壁上的古墓室后,整整十日都没有新的发现,这多少让炎感到挫败。
    不过墓室里的陪葬品有不少,除去日常的瓦罐、陶器等,还有古钱币、木箭簇以及一些人骨文。
    这些人骨文顾名思义是敲凿在一具具人体尸骸上的,写的是盐城的古文字,可惜的是人骨不比石头那么坚硬,不少人骨文有缺损,金石学者能辨认出来的,大约是“死亡”、“献祭”、“红色的恶鬼”等等字眼。
    这些文字都没有提及盐城具体的位置,炎走进这庞大的墓室,就像走进一个死胡同里,哪怕触目所及都是盐城的古棺,却没有一个“人”能告诉他盐城在哪。
    炎忙碌完一整日,回到帐篷内,乌斯曼正在研读从墓穴中挖掘出来的人骨文。
    偌大的桌面上铺着一张纹理细致的白麻布,一具尸骨按照人形摆放,头颅、颈椎、肩骨直至脚踝处都十分完整。这是一具男性尸骸,骨架粗壮,所以他骨头上雕刻的文字保存最为完好。
    “怎么样?”炎接过伊利亚送上来的一盏奶茶,一边喝一边问乌斯曼。
    “炎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乌斯曼放下手中的细毛刷,有些吃惊地问。
    “就刚才,”炎一笑,“很少见你这么专注。”
    “大概是因为这很可怕吧。”乌斯曼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忽然问,“孩子睡了吗?”
    “等我看下,”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嗯,他睡了,你想说什么?”
    最近他们时常进行这样的谈话,因为炎决定在孩子出生前,先加强一下彼此身为父亲的自觉,这样当孩子出生后,他们就不会手忙脚乱的。
    乌斯曼非常支持,还说会努力学当一个好父王,当然,他对“好”的定义,常常让炎头疼,比如,他告诉孩子,说他是西凉王的继承人,将来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再比如,他让孩子去和狼做玩伴,还说狼不吃人。
    “狼哪里不吃人了?!”炎当时就怒了。
    “狼是会吃人,但不会吃自己人就不算吃人。”乌斯曼诡辩道,“霜牙就是。”
    “霜牙还能算狼吗?它是你的宠物!”
    “霜牙不是宠物,它是狼王。”
    “我就没见过这么胖的狼王。”
    “你看见霜牙不就见着了?”
    “别给我绕圈子,霜牙就不是狼王!”
    “炎炎,你是不是理解能力不太好?”乌斯曼耐着性子解释,“霜牙是狼王,只是一头比较胖的狼王。”
    “乌斯曼,你是不是耳朵不大好?霜牙是你的宠物,是一头很胖的宠物。”炎环抱着胳膊,纠正道。
    “不是宠物……”
    “就是宠物!”等两人回神过来,才发现进行了一次极其幼稚的争论,还是当着孩子的面。
    而伊利亚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都磕上瓜子了……
    “既然你说孩子睡了,那我可以说恐怖的地方了,”乌斯曼拿起一把尖头锥子,指着露骨上雕刻的乌鸦眼图案,“这里,还有浑身上下所有的雕刻文字和图案,全部都是活生生刻上去的。”
    “活生生?”炎的头皮发麻,“是说刻下去的时候他还活着?”
    “是的。”
    “为何要这么做?这是什么酷刑吗?”
    “不是酷刑,而他是一个祭品,”乌斯曼想了想道,“如果我没猜错,他是自愿献身的。”
    “还有人自愿做这种事?”炎不觉倒吸一口气。
    “这就要看献祭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吧。”乌斯曼看着尸骨道,“可能当时遇到不得已的情况,才会出现这样的生人献祭,这个人的体表上先画满朱红色符文……”
    乌斯曼说这话的时候,脑袋里蓦地闪过几个噩梦中的画面,他低头不着痕迹地定了定神,才道,“祭司用一把细长的刀子,沿着这些符文刻下去,深入骨头……一刀刀地刻。”
    “难怪你要问孩子睡了么,这话可不是孩子能听的。”炎的脸色都有点白,“这样的献祭和酷刑又有什么不同。”
    “最可惜的是,”乌斯曼道,“不论他们做此祭祀的目的是什么,结果都是失败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失败了?”
    “尸骨上的古文有‘生’的含义,若成功了,这些人应该都还活着。而那些墓穴中的尸体,”乌斯曼顿了顿,进一步解说道,“我这些天里检查过的尸体一共有二十八具,其中成年男尸十九具,成年女尸五具,孩童尸骸四具,全都没活多久。”
    “被刀子刺得体无完肤,若是这样饱受折磨还能活着,反倒是稀奇了。”炎对此倒不吃惊,只是暗暗感叹这样的祭祀活动太惨无人道,那些人也太可怜了。尤其祭品之中还有孩子。
    “……接连两座古城里的尸骸都是死于非命,”炎都不知该怎么说才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仅是死于非命,而且同时做了祭祀,且都失败了。”
    “我真是不明白,难道说不祭祀就活不下去了吗?会不会是受到邪教蛊惑?”
    “也有这个可能。”
    “唉,我怎么觉得越查越糊涂,而且还不知道古城的位置在哪?”
    炎这么问的时候,乌斯曼不知怎么地就想起那日走神时,看到酒水倒影中的丹尔曼,他伸手指着一个方向。
    乌斯曼仔细一回想,他的食指是朝着斜下方指的,他的眼睛却紧盯着乌斯曼,像是要告诉他什么事。
    “炎,那座崖洞墓地是天然形成的吧?”
    “对啊,”炎点头,“我检查过洞窟,都是天然的岩石,当然也有人工敲凿过的墙面,大约是为了扩大洞窟,方便摆放棺木吧。”
    “那堵人工敲凿的墙是在西南角吗?”
    “对,你怎么知道的?”炎担心乌斯曼身体吃不消,所以没让他去过阴森又危险的崖洞墓地,只让他待在帐篷里研究。
    “你沿着那堵有人工敲凿痕迹的墙往里深挖看看。”乌斯曼忽然道,“丹炀城的城门也是在地下的。”
    “等等,你难道说,这些棺木只是障眼法?它们遮挡着古城的入口?”
    “我是有这个猜测,但是不是真的,只有挖开看看才知道。”乌斯曼神色凝重,忽然一句,“但愿不是吧。”
    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但愿不是?但他还是按照乌斯曼的话安排下去了。
    工人们很快挖到一座像地库大门一样的铁木门,费尽众人之力打开后,里面当真是别有洞天。
    谁能想象得到一直存在于传说中的盐城,竟是一座隐藏在山崖内的城池!
    第131章 想你
    “快看!前面是一条向下的坡道!”
    “前面肯定就是盐城!我们终于找着了!”
    “大家仔细着点, 小心脚下。”炎提醒众人道。他高举着火把和众多工人、侍卫一起沿着那条宽可行车的石头坡道往下走, 大家的步伐原本都很快, 速度和冲下去差不多,但在炎的警醒下,都纷纷收住步伐, 改成慢慢前行。
    大约千步之后,面前出现一束极亮的光, 是日光, 再继续往前走, 侍卫拨开那密密丛丛生产的藤蔓枝,一个巨大的天然洞口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原来这座山当真是空心的, 山顶有一圆弧状朝上耸立的口子,就像一座巨大的烟囱,日光从上面投射下来,照亮这别有洞天的崖内景致。
    炎吃惊地抬头朝洞口望着, 因为洞口下方悬挂着无数条像极流水冲刷似的石柱群,它们熠熠闪烁反射着日光,乍一看他还当是瀑布。
    着那些石柱炎的目光向下方扫去,岩壁上布满藤蔓, 就似他和乌斯曼在临泽古城发现的墓穴。但这里的藤蔓有一半生长在阳光下所以颜色鲜活, 另一半长在阴影处的,枯死了大半, 就像阴阳八卦阵。
    士兵挥舞大刀铲去挡路的部分藤蔓枝叶,炎望见陡坡的下方是一座影影绰绰的巨大地坑, 下面太黑,着实看不清是什么情形。
    但隐隐约约能看见一栋栋类似石屋的建筑。
    空气里飘着藤叶的腐臭味、泥土的气息,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味。
    炎取出一个火折子,吹亮之后朝地坑高高抛下,火折子的光不是很亮,但能探查到地坑大约的深度。
    火折子往下坠时,好些人紧紧盯着瞧,只见它照亮了蒙有灰色沙尘的房屋一隅,是平顶的屋子,一间紧挨着一间,就像人的门齿那般排列。
    火折子坠了好一会儿,才咚一声掉落在地,在这洞内扬起一阵回响。
    “大约是崖壁中间到崖底的深度。”炎估量道。
    “王后,这里似乎有条石梯。”前边探路的侍卫发现坡道的尽头有一条石凿的阶梯,沿着石壁通往坑底。
    “这是阶梯?”炎走近研究了下,说“阶梯”是抬举了它,因为它沿着岩壁挖凿,就像半只嵌在石壁里的碎碗,虽大小不一但数量很多。
    炎比划一下,大约是用来攀爬下去的支撑点,岩壁是往里倾斜的,没有一点臂力和腿劲都难以安稳落地。
    “这路很不好走,其他人就不要下去了,会武功来二十人,随我一同下去。”炎吩咐道,“带好火折子和武器。”
    “要带武器?难道下面有人?”
    “是怕有陷阱。”炎说,“既然是城池,一定设有防御设施。”
    “对。”众人点头应道,最后侍卫队的二十个精英随同炎一同往下攀,炎还是走在头一个的。
    炎带着人才下去一小段路,就发现这路比他想象的还要难走,因为石壁很滑,他能抓的就是那些突出在外的小石头,真不知道那些古人是怎么进出古城的,还是说他们和山羊一样,天生平衡感就特别好。
    炎正想着这些时,一股不知打哪儿来的强风呼呼作响地灌入头顶的洞口,顿时,满座洞窟里都响起鬼哭狼嚎似的“呜啊!”声,把围聚在石坡边缘好奇张望的工人们吓得够呛。
    有几个人一慌神竟然从陡峭的坡边滑落,从攀在石壁上的侍卫身边擦过,侍卫双手都抓着石块,没法松开去救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啊啊惨叫地摔下去,炎飞身扑出去,两手捞住两个人的腰带,用力往上一掼,愣是把他们送回坡上。
    还有两人炎救不急,只听得几声骨头与皮肉一同碎裂的咔嚓声。
    那凄厉惨叫声叠加着毛骨悚然的风声,让人宛若置身冥府,好些人尖叫着:“死人啦!”拔腿就往外跑。
    而候在外头的人不明所以,以为下面的古城里有什么妖魔鬼怪,吓得也扭头奔跑起来,墓室里到处是棺材,这一跑一冲,木棺翻倒,尸骨横陈,充满恐惧的尖叫声更是充满绝望,有人竟怕得想要从崖洞口直接往外跳。
    可是这高度跳下去必死无疑,看着崖底便胆怯了,这才犹豫一下,就被后面冲上来的人给撞倒,
    一时间,有七、八个人被硬生生地推挤出悬崖,无辜丧命。
    一些机灵点的侍卫知道躲在墙根处,避开到处乱喊乱冲的人群,但也被眼前那人人往崖下“跳”的惊悚一幕给震呆。
    “果然盐城一出,灾难就降临了啊!”不知谁嘶着嗓子吼了这么一句,这混乱的场面越发难以控制,炎飞身上来,带着几个侍卫使出浑身解数,这才控住了非死即伤的恐怖场面。
    最后清点人数,地坑里最先掉下去的有四个人,炎救下两人,而在墓室中被踩踏致死的就有十七人,外加掉下悬崖的十二人,竟然死了三十一人之多!
    炎顿时没了发现古城后的喜悦,心情糟糕至极。
    看着先前还有说有笑的工人,在坑底摔得血肉模糊,大腿骨直戳在血淋淋皮肉外头,炎心痛得紧,胃里更是难受,他扶着崖壁就呕吐起来,直吐得浑身冒冷汗。
    侍卫把尸首搬抬上去之后,炎看到墓室就和战火燎过一样,到处都是血,有些人伤得挺重,斜卧在地上痛苦地哼哼。
    有人冲炎狠狠瞪着眼,那是充满恨意与敌视的目光。炎不听城主之言挖掘出盐城,招致这么多人死于非命,几乎人人都是这么想的。
    几个亲兵见状立刻将炎保护了起来。
    炎却没有要他们保护,反而参与到救治伤员上,帮他们包扎、止血,逐一送上悬顶。
    星星布满夜空,天寒起来,炎一直忙个不停,这期间又吐过好几回,难受到眼前都冒出金星。
    可是炎甩甩头,继续走向一个伤势比较轻的侍卫,“你还好……”
    炎才开口,脚下便是一软,身边的人来不及反应,就看到炎累得单膝跪地。
    “王后!”亲兵连忙上前搀扶。
    “我摔倒的事情不许告诉君上。”炎喘着气,一时半会竟爬不起来。
    “不用他们告诉本王。”乌斯曼不知何时来的,就站在炎的身后,“本王自己看的见。”
    “乌斯曼?”
    “炎炎,你别担心,剩下的事交给本王就好。”乌斯曼弯腰搂住炎的肩头,将虚弱至极的他抱在怀中。
    “可是,你怎么会……”
    “我们约好的一起用晚膳,你忘了吧?”乌斯曼满眼心疼地看着炎,“不过本王不怪你。”
    “事情还没处理完,我不能离开这。”
    “都说了交给我就好。”乌斯曼把炎抱在一边,让他倚靠着石头而坐,伊利亚连忙给炎送来热水,炎的嘴唇都渴到皲裂,血将唇角都染红了。
    君上来了,圣域昭雪的承袭者,那一头银发,那雪白的肌肤无比神圣,宛若神女亲临,工人们怨
    愤的情绪逐渐缓和下去,他们全都匍匐在地,万分虔诚地向乌斯曼行礼。
    “之前发生的事是意外,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别像惊弓之鸟一样。”乌斯曼声音低沉,似抚慰也似命令,无人敢质疑君主,领命之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炎炎,你就先回营地,安心休养两日。”乌斯曼坐在炎的身边,说道,“就算为了孩子,你也不能太勉强自己。”
    炎觉得乌斯曼是生气了,便低头轻攥着沾有血迹的衣摆。
    乌斯曼接手古城挖掘之后,炎得以在床上歇了两日,这两日他几乎看不到乌斯曼的脸,因为乌斯曼早出晚归,为不打扰炎休息都是轻手轻脚的进出帐篷。
    所以当炎每次醒来,不是听到伊利亚说:“君上已经走了,还交代我照顾好你。”就是“君上传话说,今天他会忙到很晚,让你别等他回来,先睡吧。”
    炎为了让身体尽快恢复,按时吃饭睡觉,无奈孕吐这件事,要么没有,一来就没完没了似的。
    炎这边才吃进去的东西,过一会儿就能吐个精光,大夫说也有可能是操劳过度的关系,等歇几天,体力上去了,孕吐自然会好一些的。
    所以炎很听话的一直卧床养胎,无奈这孕吐不消,弄得他看见痰盂胃里就泛酸水。
    “乌斯曼……”炎躺在床里,望着雪白的纱账顶,心叹,“乌斯曼也是这样,每日盼着我快点回来?”
    炎之前觉得乌斯曼留在帐篷里,自己才能心安做事,现在才发现他的心是安定了,但乌斯曼一人憋在这里很是难受吧。
    自己只待了两日,就有些受不了,时刻想着见乌斯曼,何况乌斯曼待了有半月余,可是炎从未听他抱怨过一句。
    “这样好的媳妇,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啊。”炎不由发出感叹。
    “找什么媳妇?”可巧,乌斯曼回来了。
    炎腾一下从床里爬起来,那动作看得乌斯曼瞪大眼,伊利亚更是道:“哎呀,王后,您慢点,小心您的胎!”
    “我没事,我的胎也好着。”炎粲然一笑,对乌斯曼道,“两日没见着你了,一时激动……”
    “炎炎。”乌斯曼脱去风尘仆仆的外衣,径自走向床榻,伊利亚很识做的转身走人,把帐篷的门帘子拉严实了。
    “乌斯曼,今日是什么情况?”炎现在才觉得刚才过于激动了,便假装正经地问,“可还有人不满?”
    “才说想我,原来想的还是古城的事情。”乌斯曼露出“受伤”的神情,叹气道,“唉。”
    “这想古城和想你不一样的么?”
    “哪里一样?”
    “你在古城忙碌,我想古城自然就是在想你了。”
    “炎炎,你学坏了。”乌斯曼抿唇一笑,抬手轻撩起炎鬓角微翘的一缕头发,“不过我喜欢,我就是喜欢听你说想我了,再说两句来听听?”
    炎看着乌斯曼的眼睛,原以为能轻松说出口的,可是被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凝视着,炎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嘴巴微启,竟然吐不出一个字。
    乌斯曼也不介意,直接倾身吻上炎泛红的脸颊,并在他耳边呢喃:“我好想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嗓音直搔炎的心底,他咕咚地吞了一口唾沫,整个人跟发烧似的烫。
    “怎么了?”乌斯曼见炎低头不语,有些不解。
    “整日跟着你厮混,要不学坏还真难啊。”炎嘀咕道。
    乌斯曼听见了,哈哈一笑:“你说的对,名师出高徒,应该的。”
    第132章 红色砂砾
    “去你的名师出高徒。”炎捶了乌斯曼的肩头一下, 然后道, “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扶你躺下再说。”乌斯曼可没忘记炎是在安胎。
    “不用你扶, 我没那么娇弱。”炎把枕头竖起一些,半卧半躺,乌斯曼环着他的肩头, 抱着他。
    “你想说什么?”乌斯曼问,然后想起什么, 说道, “你还不能去盐城, 得再歇两日。”
    “在我说之前,我想问, 今日的挖掘状况如何?”
    “挖出一些金做的碑牌,还有一些青铜酒壶、锅碗器皿,其余也没什么了。”
    “乌斯曼,你还记得我为何要出宫探寻七座古城吗?”
    “记得, 你想要查找巫雀族的起源。”
    “嗯。但现在这件事,我想缓一缓再做。”
    “嗯?”乌斯曼很是意外,看着炎道,“你不是一直急着很想要知道答案吗?”
    “没错。但我之前着急, 是因为我与你是假成亲, 未免夜长梦多,当然是越早知道答案越好, 那样我就能与你和离,从此两不相干了。可是现在……你别做出这么可怜巴巴的表情, 我都说是‘原来’了,可现在不一样。”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还是伤心。”
    “少演戏。”炎斜睨了乌斯曼一眼,继续说道,“既然我们已是真正的夫妻,我以后都将生活在西凉,那何必急于一时匆匆寻找巫雀起源?再说这七座古城都存在上千年了,它们更不会在乎多等上一段日子,再重见天日。于是我想,与其日日在这大漠里风餐露宿、忙得天昏地暗的,不如先回宫把孩子生下来,再出来挖掘古城。乌斯曼,你认为呢?”
    “当然是先回宫了。”乌斯曼之前就觉得炎出来的太匆忙,眼下又有身孕,如果能回去养胎是最好的,但他不会过分干涉炎想要做的事情。
    “嗯,既然你没意见,那就这样决定吧。等盐城的挖掘告一段落后,我们就回宫去。”炎笑着,握上乌斯曼的手,“我可是很期待孩子出世的,不知道他会像你,还是像我。”
    “男孩像你好,女孩像我好。”
    “为何?”
    “我说了,炎炎你别生气。”
    “嗯,不生气。”
    “你难道不觉得我长得比你好看一点吗?”乌斯曼道,“论美貌自然是我胜,但论武力值……”
    “你又皮痒了对不对?”炎用力捏着乌斯曼的手指,乌斯曼皱起眉头:“唉,媳妇,手下留情!”
    “谁是你媳妇。”
    “你是。”
    “你才是我媳妇!”炎拉过乌斯曼,跨骑在他身上。
    “那……”乌斯曼扬起脸,微笑着索吻道,“快亲亲你媳妇。”
    “你!”炎这才反应过来,又上当了。
    “哪有丈夫不疼爱自己媳妇的?”
    “谁说我不疼你了?”炎俯身吻上乌斯曼的额头。
    “你当我是孩子吗?”乌斯曼不满地指着自己的嘴巴,“我要夫君亲这里,这里~。”
    “你真是的……”炎羞极了,大约是撒娇的乌斯曼太可爱了吧,他满面通红,但还是亲上乌斯曼高高撅起的嘴唇。
    然而,乌斯曼才想要吻回去,炎却脸色一变,连滚带爬地下床,乌斯曼赶紧扶着他,炎抱起地上的痰盂就开始吐。
    “炎炎。”乌斯曼心疼极了,一直拍抚着炎的脊背,直到他吐完,再起身给他端漱口的茶水。
    “吐完就好了,你别担心我。”炎缓过气来,拿过手帕擦拭嘴唇,还安慰着乌斯曼。
    “嗯,我知道。”乌斯曼面带微笑地说,心里早就疼开了,可是他没办法替炎怀胎,这才是叫他懊恼的。
    “乌斯曼。”
    “嗯?”
    “如果你很担心我,就直接告诉我,没必要自己憋着。”
    “咦?”
    “我上回在你耳边说过的,你忘了吗?”炎注视着乌斯曼,“我遇见你就和逢魔遇妖差不离,我的心,我的魂早就被你勾走了。你心中所想亦是我所想的,你心中想要的亦是我想要的,明白吗?”
    “炎炎……”乌斯曼很是动容,他搂过炎,在他的耳边低语道,“我爱你。没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原来爱上一个人,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炎把头靠在乌斯曼的肩上,含笑道:“如果不是你,我恐怕到死都不明白,到底什么才是爱。乌斯曼,不管这辈子还是下辈子,我都只爱你一个,也只会宠你一人。”
    “炎炎。”乌斯曼紧紧地搂住怀里的炎,吻着他的头发,不断地说,“我爱你……”
    古盐城因存于山崖内部所以屋舍宅院大体保存完好,而除去最开始的意外伤亡,没再发生不幸的事情。
    “不见盐城,方得平安”的说法渐渐得以平息,炎坐在向下倾斜的石坡上,拿着一支炭笔,把光影交错之间的盐城轮廓给画了下来。
    这里的场景连做梦都梦不到,炎只有用笔墨来记载。深处坑底的灰溜溜的石屋仿佛来自冥界,底下的房子里住着活人,而死者的棺材就高高悬钉在四周的崖壁上,这死人和活人生活在一起,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炎描绘着下古城的通道,觉得除去这些用于攀岩的支撑点,肯定还有别的法子通往坑底,因为木棺里还安葬着老人和孩子,他们不可能这样几乎垂直地爬上爬下。
    只是这些方式现今已经找寻不到,炎手中的炭笔越是细致地描绘那一排排的古石屋顶,心里就越是叹服古盐城人的聪慧和勇敢。
    他们利用天然形成的洞窟,就地取材地建造家园,他们隐匿之深难怪这么多年都没人找寻得到。
    在炎负责记录的时候,乌斯曼则指挥着发掘工作,他们要寻找一些文字或者具有祭祀意义的古物,除去前几日挖到的两块约莫手掌大,纯金打的碑板,剩下的大多是日常之物。
    乌鸦、鸦灵的标记在盐城中随处可见,但是有关巫雀族的巫雀纹没有寻见,这多少让炎感到遗憾。
    回程的事情也一并在安排,收拾行囊,把重要的物件都收存好,带回丹炀再做研究。
    至于库勒和盐城的后续研究、遗址保护等事宜,炎也会一并安排妥当。
    第三座古城“蛇屹”离这里颇远,炎想自己暂且去不了,但可以从眼下的探险队中挑选出几个硎发新刃之辈,先行去考察一二。
    而这份名单炎要先拟好,才能走得放心。
    当炎的炭笔涂绘着崖顶上的石头瀑布时,有人来传话:金石学者泰维克尔来了,请求见王后。
    “他怎么来了?”炎既意外又兴奋,泰维克尔一直留在库勒古城做研究呢,眼下突然赶来,肯定是有什么新发现了。
    炎骑着骆驼赶回去,走进帐篷的时候,泰维克尔正在和乌斯曼说着什么,见到炎来了,立刻行礼:“王后。”
    尔后,他又行大礼道,“卑职喜闻您得娇子,恭喜您了!愿您与孩儿安康。”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正儿八经地贺喜呢,炎怪难为情的,脸颊微红地道:“谢谢。”
    “卑职不负您的嘱托,终于把墙上的图文,还有祭台上的铭文都给破译完全了。”泰维克尔看上去不仅是风尘仆仆,还瘦了些,胡须都快比脸盘大了,不过他精神很好,整个人像打了鸡血般的兴奋。
    “好,辛苦你了。”炎走到书桌边,乌斯曼拉过一把椅子,让炎坐下来听,而他自己就站在炎的身边。
    “你说吧。”乌斯曼道。
    “是,君上、王后。”泰维克尔深吸一口气,然后道,“这些图文均有警示之意,提示有灭顶之灾将要来临,加上我们在清理遗址时,发现有不少暗红色砂砾混合其中,推测这灾祸与传说中的沙尘暴有关。”
    “是‘赤焰之火’?”炎抬眼问泰维克尔。
    “您知道?”泰维克尔有些意外,“这是很古老的传说了,现今西凉人之中知道的也不多。”
    “我听菲拉斯提起过,他说,祭司塔称这种可以灭绝一切生灵的沙尘暴为‘赤焰之火’,”炎微微拧眉,“我还当他夸张了,没想到真的有红色的沙尘暴……乌斯曼,你可知道?”
    “小时候在祭司塔时,白木法提过赤焰之火,它更像是一种传说中的灾难吧。泰维克尔,你有把那红色砂砾带来吗?”
    “有,但是不多,而且它们消失的很快。”
    “会消失?”炎不敢置信地问。
    “是,刚挖出到的时候,那颜色还挺红的,乍看以为是红玛瑙的碎片,但被风一吹,那些碎片就更碎了,和齑粉差不多,颜色也淡了,卑职好不容易才保存下来一些。”泰维克尔从袖子深处掏出一只用皮绳捆扎严实的小布包。
    泰维克尔解开绳子,把皱巴巴的布包摊平,里面是一把和寻常沙子没什么两样的沙尘。
    炎凑近瞧了又瞧,隐约看到一些暗暗的红色:“这真的是赤焰之火吗?看着像是普通沙子。”
    “在来的路上,它又褪色了一些。”泰维克尔很遗憾地道。
    “你们说,会不会在盐城里也找到‘赤焰之火’?”炎忽然抬头问。
    “有可能。”乌斯曼点头,“我会让他们仔细留意着的。”
    “真想在这里多待一阵。”炎说道。
    “那就多待一阵。”乌斯曼温柔一笑,看着炎。
    “你也太没主见了吧,怎么我说回,你就说回,我说留,你也就说留。”炎瞪着乌斯曼,“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炎炎,何谓‘主见’?”乌斯曼笑眯眯地问。
    “主见你都不知道?就是指有自己主意的人。凡事有主见、不跟风者,多聪慧、自信,有自我分辨和决断的能力。”
    “这就对了。”
    “什么对了?”
    “炎炎你就是这样聪慧、自信且富有决断之人,既然如此,我何必要反对你的安排和决定,按照你的话去做才是明智之举呢。”
    “唔……”这话有理有据,炎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便笑着点头,“此话不错。”
    泰维克尔面对着他们二人,那眼睛都不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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