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木青只好说道:“好好,是没人躲开你,但肯定没现在这么喜欢你是不是?”
    她只是换一种说法,叶荣檀倒是能接受,他想了想说道:“嗯,还是现在好。”
    叶木青摸摸他的头夸道:“我也觉得是现在好。以前带你出来总担心你会惹祸,现在好了不用担心了,时不时地还有人夸你。你说你这么聪明这么可爱,以前怎么就被一些不好的习惯盖住了呢。”
    叶荣檀听得似懂非懂,不过,他倒是明白人,人人都喜欢现在的他。叶木青也不指望他一下子就能脱胎换骨,对小孩子的教育就是要润物细无声和潜移默化,至于结果成效如何,那就不受她控制了。
    叶木青是吃得好睡得香,身边又没烦心事扰着,她感觉这个冬天长高了不少,身体开始抽条了,脸也变得白胖了,隐约有了少女的风姿。这个时代,适当的胖可是好的,因为大多数人都瘦,微胖被认为是福气的象征。姐弟俩在这厢是乐不思蜀。但好日子终究会到头的,这不,没多久,家里就有人捎口信说,叶家让他们姐弟俩回家去,叶大姑一家也要去,因为他们家要办喜事了。
    第五十九章 满载而归
    叶木青听到家里要办喜事, 第一反应就是三婶生了。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时间好像不对,应该没这么快吧。
    叶大姑的反应跟她不同, 她对刘富良说道:“该不会是我四弟回来了, 还带着媳妇回来?”
    刘富良想了想,点头道:“那倒有可能, 这都快过年了, 也该回家了。”
    叶大姑激动地一拍大腿道:“要真是这样, 那可真太好了。四弟一完婚,家里大事又了一桩。”
    叶木青对这个四叔没什么印象了,不过, 她记得江氏和叶老头说之所以不分家是因为四叔还没成亲,那如果他成了亲, 是不是就可以分家了?要是这样的话, 倒的确是一件喜事。
    不管叶木青乐不乐意, 家里既然捎口信要回去了, 她也只得回去。
    对于她的离开, 刘家一家都十分舍不得。
    叶木青在这里不但能干, 还会说话, 她是跟谁都有话说。既能跟叶大姑拉家常唠闲嗑;也能跟刘海棠说些女孩家的悄悄话, 甚至还能跟刘海宁扯一些书上有的没的, 家里有她在, 气氛都不自觉地活跃许多。现在, 她要走,大家都有些不习惯。
    叶木青笑道:“说不定我过不多久又来了。”
    叶大姑接道:“只要家里不忙, 我就让你姑父接你去。”
    叶木青要走,叶大姑自然要准备准备,她本来想着跟叶木青拿些钱回家,转念一想,按她娘那个脾性,拿钱回去也不会舍得跟孩子花,倒还不如给她买两件新衣裳穿。说起来可怜,叶木青从小到大穿新衣服的次数屈指可数,乡下人家都是秉着“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习惯,一件衣裳老大穿完老二穿,一直往下传,直到破得不能看了,再拿来纳鞋底用。叶木青上头有姐姐和堂姐还有表姐,哪里轮到她穿新衣裳?
    叶大姑思来想去,决定给叶木青做两套新衣裳。
    叶木青听到大姑给自己做新衣裳,推辞了一下,也就高兴地接受了。不过,她想的是,自己有两件新衣裳了,叶木香和叶木莲一件也没了,好像也不太合适。这半年来,两人跟她配合得挺好,大姐任劳任怨,二姐也跟她关系缓和了。她也要懂得投桃报李。她思忖半晌,决定用自己的私房钱给两人每人添一套新衣裳,可是问题又来了。新衣裳她若以自己的名义买,她的私房就暴露了,若是不依自己的名义,那又该以谁的名义?以大姑的名义不行,家里还有那么多侄子侄女,给她们姐妹买不给别人买,其他人肯定会不满。事情真难办,叶木青真受不了这种状况,处处受牵制,干点什么都得思前顾后的。
    最后,她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自己出钱给大姐做一套衣裳,大姑送她的两套,她让其中一套做大些,送给二姐,但名义上说都是大姑给买的,理由是她这一个多月来都在帮忙卖水煎包,大姑奖励她的,这是她应该得的。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大姑送她的衣裳,她自愿送给自己姐妹,那是她个人的事,别人也无权说什么。叶木青把前前后后的都想好,各个理由都找好,才实施计划。
    这个计划得提前告诉叶大姑,省得两人言词不一致穿帮。叶大姑听罢,不由得感慨道:“你这小脑瓜考虑事情还周到,什么都想到了。按说我给你两个姐姐扯身新衣裳也应该的,可是吧,这家里的孩子太多了,我也疼不过来呀。”大房四个孩子,二房的三个,三房的三个,加一起都十个了,她家又不是多有钱,哪里挥霍得起?
    叶木青苦笑,她才不愿意这么周到呢,心累。可是有什么办法?即便这样小心翼翼,家里的事儿还一堆呢,她若是不周到,那不更乱套了?她好声安慰叶大姑:“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顾虑你的难处,你说都是侄子侄女,你给谁不给谁呀?”
    叶大姑叹气道:“要是都像你这么明白就好了。”
    叶大姑不但给叶木青扯了布做新衣裳,还给江氏和叶老头各做一套。另外,还买了米面粮油,再加一大块肉和两条大鱼,装了满满一车,让刘富良载着姐弟俩送回去,叶大姑安排下家里的事也随后跟着回去。
    刘富良和叶木青他们回村的时候都快晌午了,村民们闲来无事,都聚在村口的打麦场上晒太阳拉家常,一看到刘家拉的这满满一车不由得啧啧称赞起来。
    不少人羡慕叶氏,把闺女嫁到富人家就是好,瞧这秋风打的。
    再看看那车上白白嫩嫩的姐弟俩,一看就这亲戚走得就值。
    有人就打趣道:“哟,木青,你可没少长肉,也长高了,看来你大姑没少给你做好吃的。”
    叶木青笑道:“是啊,我在姑家吃得香睡得好。”
    众人笑道:“有这样的姑姑,真是有福气哟。”
    ……
    三人到叶家时,引起了小小的轰动,江氏看到这满车的东西,心里那个高兴,脸上的笑容十分和煦。女婿长女婿短的,连带着对叶木青也和蔼许多。对多日不见的叶荣檀也是一副冰释前嫌的神态。
    至于其他人,看到满车东西也是眉开眼笑。除了叶梅花之外,大家对叶木青也表示出了想念和欢迎的意思。特别是叶木香和叶木莲两个更高兴,两人拉着她问长问短的,仿佛一年没见了似的。
    两人帮着叶木青把行李提回房间,叶木青也迫不及待地把三件新衣裳拿出来展示。
    三件新衣裳,一件桃红色的,一件淡蓝色的,一件青色的。
    叶木莲看到三件新衣裳不由得羡慕得两眼发光,她一件件地挨着摸下去,说道:“大姑对你真大方,一出手就是三件。我好久都没穿过新衣裳了。”
    叶木青说道:“是啊,大姑对我是大方,不过,这一个多月来我也没闲着,天天帮她卖水煎包。这算是她给我的工钱吧。”
    叶木香问道:“三妹,你啥时候会做水煎包了?在家没件你做过呀?”
    叶木青笑道:“在家哪有机会做呀,水煎包其实跟包子差不多,这厨艺就是一通百通。”
    叶木香点头:“说得也有道理,好像是这个理儿。”
    “行啦,现在我说另一件事,这三件衣裳呢,我决定咱们三人一人一件。”
    叶木香和叶木莲听罢都是一脸惊讶,叶木香沉默了会儿摇头道:“我不用了,你自个留着穿吧。”
    叶木莲却是又惊又喜:“真的吗三妹?你该不会是逗我俩玩吧?”
    叶木青无奈地指指衣裳说道:“你看这三件衣裳的区别没?这件青色的最大,是大姐的,桃红色的稍大,是给二姐,那件淡蓝的才是我的。”
    两人一看还真是的。
    叶木莲一向喜欢颜色鲜艳的衣裳,她一眼就喜欢上那件桃红色的,现在一听这衣裳归她了,甭提多高兴了。生怕叶木青下一刻就会反悔似的,把新衣裳紧紧抱在怀里。叶木香则内敛多了,但脸上也是掩饰不住地高兴,心里也愈发喜欢和疼爱叶木青。
    跟两人分享完新衣裳的事,叶木青便问道:“对了,奶奶提前接我们回家是为什么事呀?”
    叶木香和叶木莲对视一眼,说道:“是咱小叔回来了,小叔要娶小婶了。”
    叶木青“哦”了一声,又问:“那是谁家的姑娘?你们见过吗?”
    两人都摇头:“没见过,她也不是咱们这儿的。不过听说,人长得挺好看,家里也很有钱,带着大批嫁妆呢。”
    叶木青有些疑惑,有钱又漂亮怎么会看上她小叔了呢?而且还成亲得这么急。不过,她什么也不了解,也不好妄下结论。
    姐妹三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平氏的声音:“木青呢,这一回家就钻屋里干啥?”
    叶木青赶紧推门出去,叶木香和叶木莲也跟着出来。
    平氏一见了叶木青,先是说她高了胖了,然后就拉到一边悄声问:“我听说你帮你大姑卖水煎包,生意可好了。你回来时,你大姑给拿多少钱?”
    叶木青一脸无奈地道:“大姑没给我钱,给我扯了三件新衣裳,我送给大姐二姐各一套。”
    平氏一听说大姑子扯了三件新衣裳,一脸地不可思议,她进去一看那三件新衣裳,又摸了摸布料,咂嘴道:“这布料一摸就挺好,竟然扯三件新衣裳真是败家哟,这要是换成钱该多好。”
    叶木青在旁边说道:“娘,这一入冬,姑父就来接我和荣檀,在人家家里白吃白住一个多月,帮点小忙还要人家钱,你觉得说得过去吗?大姑就算给钱,你说我能拿吗?”
    平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叶木青噎了平氏,怕她恼羞成怒,又赶紧把话拉回来说:“其实,大姑给扯新衣裳挺好的,你看看梅花梨花她们都没有,我们姐妹却有,过年时三姐妹一起穿上新衣裳,多有面子呀。别人都夸你有本事对不对?再者说,真给了钱,你觉得能落到你手里吗?咱家上头还有一位呢。”
    这两个理由似乎说服了平氏,她很是认同三个闺女穿上新衣裳让她很有面子的说法,至于后面一个,她不用认同,人家就用事实来证明了。
    她们母女四个正说话呢,就听见叶梅花阴阳怪气地喊道:“木青,你一回来就在这儿嘀嘀咕咕啥呀,咱奶叫你呢?”
    第六十章 鸡飞狗跳的生活
    江氏是在灶房里接见叶木青的, 之所以没在堂屋,叶木青估摸着是因为她姑父在的缘故。
    江氏背着刘富良找叶木青问话, 多半还是因为钱的事。
    叶木青猜得一点没错, 江氏一见到叶木青先是冷淡地挑理儿:“你就是这么做孙女的,从外头回来了, 头一件事不是来件长辈, 却一头钻进自个屋里去?你有啥要掖着藏着的, 这么慌急慌忙的?”
    这世上真的有一种人会专门挑人不爱听的话说,江氏显然就属于这一种。无论是什么话只要经她嘴里说出来,都能比别人难听数倍。
    叶木青深深吸了一口气, 平淡地说道:“我倒是想跟奶奶打招呼,可是看你和爷正跟姑父说话, 我上前插话也不好呀, 就顺手把行李拿回屋里, 跟我两个姐姐说了一会儿话, 就这样。至于掖着藏着的, 我可没什么好藏的, 姑父拿的东西可都在车上呢。”
    江氏斜楞着叶木青, 继续审问:“车上的是车上的, 我且问你, 你帮你大姑卖水煎包, 你姑临走时给你拿多少钱?”
    叶木青如实回答:“我姑要给钱, 我觉着我跟我弟在那儿白吃白住,而且平常又吃又拿的, 就没好意思要,大姑见我不要,又说我长这么大很少穿新衣裳就给我扯了三件衣裳。”
    “啥?三件新衣裳?”江氏一脸震惊,嗓门也提高许多。
    叶木青平静地答道:“对啊,三件,一件淡蓝的,一件桃红的,一件青色的,我觉得我两个姐姐也没新衣裳穿,就给她们一人一件。”
    江氏一脸铁青,叶梅花也惊讶地瞪大眼睛,用愤愤不平的眼神看着叶木青。
    江氏气得胸脯几下,才沉声说道:“败家娘们,三件衣裳得够吃多久,会不会过日子!”
    叶木青没有接话。
    江氏盯着叶木青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那衣裳你没穿上身吧?”
    叶木青怔了一下就明白了,江氏不会要打衣裳的主意吧?飞快地答道:“穿上了呀,一做好我就穿上了。他们的街坊邻居都说好看呢。我大姑和姑父也挺高兴的,毕竟人家都夸他们对我大方。”
    江氏想打衣裳的主意,她就故意这么说,我都穿出去了,大家也知道了,看你还好意思拿出去卖或送人?
    江氏盯着叶木青半晌不语,似乎一时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
    叶木青是一脸的无所谓,任她盯多久都不慌不忙。
    江氏一直没开口,阴沉着脸起身离开灶房吩咐大儿媳妇做饭去了。
    叶木青也带着两个姐姐离开灶房回自己屋,一进屋,她就说道:“大姐二姐,咱们这就把衣裳换上,让大伙都知道咱们添新衣裳了。”
    叶木香一脸惊讶道:“新衣裳不都过年才穿吗?这不年不节的也不走亲戚还是别穿了吧。”
    叶木莲比叶木香精明多了,她眼珠一转就明白叶木青的意思,便向叶木香解释道:“大姐,你看刚才咱奶那样就知道她对咱们添衣裳这事很不满,咱们要是不穿,别被她转手买了或是送人了。毕竟咱小叔可是要给小婶下彩礼呢。”
    叶木香这下也明白了,她深深叹息一声什么也没说。
    叶木莲对于穿新衣裳这事是最为积极的,她第一个脱掉旧衣换上新的,在屋里不停转圈圈,越看自个儿越美。
    叶木青也换上了新衣裳,叶木香只好也换上了。
    三姐妹换好衣裳一齐出门,确确实实很引人注目。叶木青和叶木莲还好,叶木香一脸地不自在。
    看到三人一齐穿上新衣裳,大桐和大杨两个男孩子还好,叶梅花叶梨花姐妹俩,还有三房子的几个女孩子,一个个用羡慕妒忌的眼光看着三人,尤其是叶梅花,几乎能用眼睛把叶木青身上的衣裳戳个洞。叶木青的本意不是收获羡慕的眼光,她就是为了打消江氏的念头。
    由于姐妹三人太过引人注意,就连刘富良也注意到了。他正跟叶老头他们说话呢,一眼看到叶木青姐妹三个,便笑着说道:“这么快就穿上了?跟你海棠姐一样,有新就不穿旧。”
    叶木青也笑道:“我就想让我奶他们看看我大姑的眼光怎么样。”
    江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大姑的眼光好得很。”
    叶木青一脸天真的笑着回应:“我也是这么觉得。”
    江氏无言以对:“……”
    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由于刘富良在,饭菜比往常丰盛许多。
    吃完饭,叶木青又拉着两个姐姐没事在村里闲逛一圈,没多少功夫,村里不少人都知道叶木青姐妹三人有新衣裳了,很多人都夸叶大姑大方。如此一来,江氏就再也没法提收回新衣裳这件事。但她从此看叶木青愈发不顺眼,要不是看在叶木青还算能挣钱的份儿,她早狠狠地收拾她了。江氏看叶木青不顺眼,叶木青也知道,她没事绝不往她脸上凑,在家里尽一切所能地保持低调,同时又在暗地里大量地做平氏的思想工作,潜移默化地教育弟弟,团结两个姐姐,还得抽空关心一下她那没什么存在感的爹,做人累到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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