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遥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有点儿失望,还有点轻松, 五味陈杂。
    不过, 眼下既然变回来了,少解释一桩事, 也算是值得欣慰了。阿遥还没有以原形面对萧翎的心理准备。
    阿遥如今的尾巴又变成之前的模样, 有些胖胖短短的,不过瞧着很是可爱。萧翎见她尾巴动个不停, 直接伸手捉住了,将她的鱼尾巴檫干净, 待她重新变回两条肉呼呼的腿时, 才把阿遥裹好。萧翎做这事的时候心里完全没有波动, 阿遥于他,不过是个不知事的孩子罢了,照顾她, 也是应当的。
    阿遥被他伺候地挺舒服的,就是尾巴有点痒。
    半晌, 萧翎才问道:“你原先的衣裳呢?”
    思及方才阿遥一件衣裳也没有穿,光着身子从水里出来,萧翎便没有了好脸色。哪怕阿遥如今年纪小, 可别人家的女孩儿该知道的事情,她却一点都不知道,甚至不当一回事。
    阿遥道:“我落水的时候变了个身,那些衣裳就被撑破了。”她故意说的不甚明白, 叫萧翎以为她变身只是变出了尾巴而已。
    果然,萧翎听这话也不再追究了,他也知道,纵使追究也追究不出什么东西,这小怪物一贯迷糊地很。只是此事作罢,他又问起了别的事,道:“方才可见到是谁推你了?”
    阿遥遗憾地摇着头,她若是知道就好了。
    “那人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推了我,等我回过头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我一个人在水里,控制不住地变出了尾巴,又没有衣裳穿,只好游到了现在。”
    这不说就算了,一说起来,阿遥当真觉得今儿倒霉透了。先是被迫看一群丑姑娘装模作样,然后又被人害了,变大的时候还被四皇子看到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深究。
    烦,忒烦!
    “都是你的错!”阿遥回过头瞪着萧翎,鼓着腮帮子控诉道,“要不是你,我也不用来这个宫宴。你倒是舒服了,还能看姑娘,选王妃,我却在这里受气,哼!”
    大抵是看到了他,阿遥心里也安定了许多。安定之后,便有心思胡搅蛮缠了。
    萧翎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阿遥如今明显是在迁怒。这小怪物胆子越发大了,换做以前,是绝对不敢同他这样没大没小的。
    阿遥抱怨完了,见萧翎竟然还沉得住气,又嘀咕道:“看你心情仿佛还不差,莫不是已经选好了?”
    不是说让她跟着选吗,都没个人影,选个屁啊。
    萧翎无声地叹息了一下,将她脸上黏嗒嗒的头发撩到耳后,这才道:“方才我去见父皇,还未说多久的话,就听到有人秉报,说文清把你给弄丢了。我立马带了人去找,时间那么紧,哪里还有空选人?”
    这理由也算充分,阿遥勉强接受,心中好受了一点,道:“那你怎么知道我落水了?”
    “宫人在矮木丛里发现你的脚印,沿着脚印,最后找到了湖边。那处之后,便再没有你的行踪了,是以才知道你落水了。”
    阿遥不会无故下水,且那地还有别人的脚印,所以多半是别人推的。
    萧翎知道原因后,反倒不怎么担心阿遥了。他知道阿遥是鲛人,落入水里绝对不会出事,只是怕找的人太多,看到了不该看的。
    萧翎思索再三,最终还是决定让众人退下,亲自来找。顺着湖边一路往下,约莫几炷香过后,终于看到了水里探出来一颗小脑袋。
    萧翎悬着的心立马就松下了,几乎想也未想地就唤了阿遥的名字。
    再之后,就是他从湖里把阿遥捞上来的事了。
    阿遥被他说的又是勾起了一肚子火气,怒道:“我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欺负呢,到头来,竟然连欺负我的人都没看见,真是气死人了!倘若我不是有些本事,倘若我就是一普通小孩儿,今儿他这么一推,我还能有命在?”
    萧翎安抚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会找到她的。”
    “一定要找到。”
    找到之后,她一定要亲手把他扔到水里,溺死他!捶死他!看他还怎么嚣张。
    还有他背后的主子,那么恶毒,连小孩都要害,她是不会放过的他们的。阿遥下意识地觉得推她的人是个小宫人,奉了宫里哪位主子娘娘的令还要她的命。
    二人在湖边说了一会儿话,将事情说清楚之后,萧翎便带着阿遥离开了。
    因阿遥里面没有着衣裳,还落了水多半会着凉,萧翎便没有再宫宴上多留。他让宫人回去同皇上说一声,就带着阿遥回去了。
    等马车出了宫门,阿遥才想起了一件事。
    “萧翎,我落水的时候丢了令牌,你帮我找找吧。”
    那令牌是个宝贝,有了它就可以随意进出宫廷,别人想要还没有。可除令牌以外,墨玉也是她的宝贝。
    平日里看着没什么,一到关键时候就有了差别了。刚才阿遥在水里的时候,周身痛得快要爆炸了,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下意识地护着自个儿的玉。
    至于皇上给的令牌,则被落下了。她醒过来的时候也没记得找。如今想到了,才觉得后悔了。终究是皇上给的,阿遥还是希望找回来。
    萧翎看了看她脖子上系的玉,没有作声。
    不过阿遥却是知道他肯定是应下了。
    因她算是被萧翎给救了上来,且又知道了他一听说自己出了事就带人来找,半点没有分心他顾,反倒将宫宴的事抛到脑后了,遂对萧翎也稀罕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阿遥不仅一直赖在萧翎怀里,还主动找他说话,大有不计前嫌之意。
    对于阿遥所谓的不计前嫌,萧翎没有任何感觉,他从来也没有觉得是他自己的错。他既没有选妃的心思,亦没有成家的心思,自始至终,他都只当阿遥在胡闹而已。
    这二人走得干脆,消息传到皇后娘娘那儿的时候,人已经快到成王府了。因传话的是皇上身边的人,皇后就是再气,也得留三分颜面。
    忍着怒火将人送走之后,皇后看着这一园子的京城闺秀,还有她特意请过来的几位贵妇人,觉得额角的穴位一跳一跳的,抽地她快要晕厥。
    偏偏她还不能晕,人是她请过来的,自然该由她送走。
    可,可这叫什么事啊。
    明明是给成王相看王妃,结果正主来了,连板凳都没坐热,就被皇上火急火燎地唤过去了。再然后,那什么嘉宁县主又出了岔子。
    自己溜走了就算了,竟然还被人推下水。这下可好了,更看不到成王的人影儿了。
    都这样了,还相看个什么东西。这一对父子,外加那破县主,真是天生就是来克她的。她是做了什么孽才摊上这倒霉差事的!
    皇后娘娘怨归怨,可还是强打着精神应付众人。
    这些人里头还是有一些是真心过来相看的,不多时,便有几位夫人过来,借着告辞的由头,悄悄地同皇后问起了成王如今到底在哪里,该不会和皇上在哪个亭子里看着吧。
    皇后看那几个夫人一脸期盼,不好告诉她们真相,只好笑笑不说话。
    于是这些贵妇人便以为是这样了,又隐晦地问了结果如何。
    皇后实在编不下去,也不想编,只道过些日子便知晓了,于是又说了几句客气话,终于将一园子的人给请出去了。
    不过这些人里头,却没有文家二夫人陈氏。陈氏见皇后隐隐有赶人的趋势之后,就立马带着女儿走了。
    倒不是陈氏不给皇后面子,而是她女儿看着不大好,陈氏担心地紧,想着快些回府好请太医。
    文清是真的被吓倒了。是的,阿遥失踪,阿遥落水,文姑娘这个不打紧的人却自己吓唬自己,把自己弄得不好了。而后听到陈氏说回去,文清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
    待这些人走后,亭子里还留有几位宫妃。
    俄顷,德妃翩翩然起身,走至皇后跟前。她是武将之女,直来直往,向来有什么说什么,这回也是。
    她走近了,同皇后笑道:“看来皇后娘娘许久未办宫宴,都有些生疏了。今儿这宫宴,实在是有些不像话。”
    “德妃莫不是太闲了?”面对德妃,皇后可没有之前的好脾气。
    德妃略笑了笑,讽刺道:“妾身哪里有皇后您闲啊,办了一场宫宴,不仅把妾身几个拉了过来充数,还把整个京城的姑娘们都拉了过来,结果,竟是只喝了两杯茶就稀里糊涂地走了。”
    德妃是知道这宫宴是皇上让皇后办的,专门替成王殿下选妃的。也知道嘉宁县主落水,成王殿下只匆匆露了一面就再没有出现,其实与皇后并没有关系。
    可有什么办法呢,她就是想看皇后丢脸。
    “这皇后娘娘的茶真是难喝,好不容易喝一次,还要摆这么大的排场。得了,这茶妾身们也喝过了,便不多留了。”
    说完,德妃便带着几个宫女嬷嬷浩浩荡荡地走了。
    皇后盯着德妃的背影,眼神阴鸷。
    这些时日德妃分了宫权,可是越发地张扬了。若是德妃只知道张扬,那还好些,偏她是个聪慧的,只在她面前狂,在皇上和太后跟前,却是做得滴水不漏,抓不着错处。
    如今皇后已经失了皇上的信任,她便是不满,也得先咽到肚里去。
    余下二妃有心看笑话,可也做不到德妃那样毫无顾忌。
    当下,也带着人走了。偌大的御花园,方才还熙熙攘攘,如今只剩皇后独留在亭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坐了一天的火车,还淋了一身的雨,终于赶到了学校里,开学的日子不好受t_t
    不过,更新还是赶上了,可喜可贺。
    ☆、怪异
    翌日上午, 成王府的管家迎来了文家的一对母女。
    因管家对文家人极为熟悉,虽说他们王爷不常去文府, 可文府的人倒是经常往这边走动, 一来二去,府上的下人便觉得王爷的外祖家甚是亲近, 对文家也有了好感。
    好比王府里的管家, 见她二人前来,便立刻让人去正院里通报了, 自个儿则是快步走到府门前,亲自引二人入府。
    陈氏对管家也客气, 笑着寒暄了一会儿。
    待王爷那边来了人, 说两位主子都在正院的会客厅中, 管家这才带着人往那处去了。其实,陈氏和文清都来王府来了许多次了,成王府里没个姬妾, 多数庭院都空着,下人也不多, 每回去都是去萧翎的院子。这大小的道儿早就熟了,根本不必管家亲自领着。不过客随主便,这番多少也能体现成王府对文家人的重视, 陈氏两人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片刻的功夫,陈氏和文清便到了正院。
    穿过长廊,行至右手边的小厅之中。陈氏母女进来时,正好瞧见萧翎坐在前面的小榻上, 那榻上还放置了一床锦被,锦被里隆地高高的。
    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那被子忽然动了两下,随即钻出了一颗气鼓鼓的脑袋。
    陈氏顿了顿,这才发现那里头竟然是嘉宁县主。陈氏有些生气,还有些难堪。
    照理说,他们文家应当是同成王再亲近不过了,文贵妃是老爷的亲妹妹,老太爷的亲女儿,萧翎就是看在他母亲的份上,也不该同文家生疏了才对。
    然而事实偏就不是这般。萧翎待文家,真说不上有多好,他不指望着文家,自然也就只当作寻常亲戚了。
    萧翎这样就算了,怎么说他也是个王爷,身份尊贵。可现在这嘉宁县主又是怎么回事,都知道有客人过来了,还这副模样,竟是一点都不懂得待客之道么?
    不得不说,陈氏因着女儿受惊一事,多多少少有些怨上阿遥了。
    可这些,阿遥压根就不知道,便是知道了,也别指望她会在意。阿遥先前在自己床上睡的舒服,结果愣是被人连被子一起带到这儿来了。萧翎那厮还说,待会儿有人过来,应当是来看她的。
    呸,什么有人来,什么过来看她,明明就是萧翎见不得她在床上躺着。
    阿遥满肚子火,见那位文姑娘又过来了,遂稳稳地坐在榻上,也不下来见客。萧翎也没有客套,他是王爷,同寻常人身份不一般,只问候了陈氏一声,便让人引她们入座了。
    陈氏坐下后,往锦榻上看了两眼,而后道:“今儿过来,也是冒昧了,也不知可曾打扰了王爷和县主。”
    “舅母多心了,今日闲暇,并没有多少事。”
    陈氏笑了笑:“那便好,我本来还担心着是不是来得太早了。对了,嘉宁县主,今儿未上学么?”
    福公公原本站在一边充当背景,见陈氏问了话,阿遥却自顾自地玩着手不回话,便只好站出来解释了。
    “回夫人的话,县主昨儿落了水,身子受凉了,今儿便同学堂里请了假,过些天再去上学。”
    “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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