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尸体被拖了出来,就摆在地上,我壮着胆子要过去把尸体重新放进去,要知道,尸体不能放在外面,否则会臭掉的。他的脸上还结着冰,一点都没化,那两人应该进来不久就被我发现了。也就是在这时候,我想到,那两个人影不是鬼,而是人。于是我就更害怕了……”
    “什么?”孙淼不解地问道,“既然是人,怎么会更可怕呢?”
    “人心难测啊,如果撞到鬼,肯定是宿怨未了徘徊人间不肯投胎,可是深更半夜来了两个人,就不知道想干什么了。”
    “你没去找那两人?他们应该还在停尸间里。”苏镜问道。
    “是,这个停尸间只有一个门,当时,我刚把马汉庆的尸体放进冷柜里,突然身后一阵响动,我一转头,看见那两人跑了出去。”
    “看清那两人了没有?”
    “没有,只知道是两个男的。我撒腿就追,那两人跑得更快了。”
    “他们没说什么话?”
    “没有。”
    “你确定那尸体还是马汉庆的?”
    “没错,就是他,我认得清清楚楚。”
    “奇怪,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孙淼喃喃自问道。
    “老大哥,马汉庆的尸体有没有什么变化?”
    “还能有什么变化?难道能活过来?哦,对了,”老人突然惊叫道,“他们……他们说过话!”
    “说什么了?”
    “当我追他们的时候,一个人说:‘老师,快点!’”
    “就这一句?”
    “是。还有,”老人慢慢回忆着,“那具尸体的确有变化,是的,他们动过那具尸体。”
    “怎么回事?”
    “尸体的左胸被人切了一块皮!是的,我想起来了,我当时想,是不是马汉庆的仇人也报复一下呢?当年伍子胥还掘墓鞭尸呢。”
    在静谧的夜里,听着如此恐怖的往事,手机铃声又突然响起来,孙淼吓得啊一声大叫。苏镜嘲笑道:“看你这点胆儿!”
    电话是林安打来的,他说有了新的发现。
    第八章 螟蛉之子
    阳化冰想起了螟蛉和蜾蠃的故事,螟蛉是一种绿色小虫,蜾蠃是一种寄生蜂。蜾蠃常捕捉螟蛉存放在窝里,产卵在它们身体里,卵孵化后就拿螟蛉作食物。如今,母亲潘小翠就像可怜的螟蛉,自以为生出了自己的儿子,谁知道跟自己一点血缘关系没有,她只是被利用了,被借腹生子了。如果知道这一真相,母亲该受到多大的打击啊?
    1、孤寂的黑夜
    海德格尔说,人是被抛到世界上的,史铁生补充说,而且是被一个个分开抛到这个世界上的。所以,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关心一个陌生人,每个人都是孤零零的原子。此时,夜色已经深了,每个人都看到一个老者正低着头踽踽独行,但是没有一个人会去关心他是谁,他从哪里来,他要干什么。即便他不小心摔一跤,都未必有人敢去扶一把,何况他好端端地走着呢?
    路灯交错,将老者的影子一会儿投到前方,一会儿又抛到后方。有一两次,他恍惚间觉得身后很远的地方有人跟着他,因为路灯将长长的影子投到他前面了,可是等他回头看的时候,却发现不过是一对喁喁而语的情侣,或是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
    老者有点心绪不宁,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夜色已经很深了,天际的一弦残月发着清冷的光,星星在城市灯光的辉映下黯淡地闭上了眼,只有一颗启明星还顽强地闪烁着,千百年来,它就这样冷眼看着世间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他恍恍惚惚的,仿佛走进了时间隧道,耳边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鼻间回荡着淡淡的清香。当一阵汽车喇叭声将他惊醒,他才恍然发现自己竟来到了城市广场。
    不远处,一对青年男女手拉着手走在一起,男青年时不时凑近女孩子的耳朵小声说着什么,然后女孩子便笑着转身打着男青年。
    老者笑了,笑得很苦涩。他眨一下眼,情侣消失了,唯有无边无际的孤独在身边蔓延,二十多年了,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而一旦愿望即将实现,他才突然感到了可怕的孤独。
    他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去,来到一座居民楼前按响了门铃,屋主开门将他迎进去,关切地问道:“海刚,你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有点累!”
    此时,他尚不知道他早已被人跟踪了。
    2、梦中奇境
    陈秋涵玉体横陈地躺在床上,身体的曲线玲珑有致地展现在面前,她的肌肤像绸缎一般光滑,阳化冰侧躺在身边抚摸着妻子,然后陈秋涵的身体便开始扭动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响过一声的呻吟,她一把将老公拉过来,紧紧地抱在身上。
    老婆的身体已经准备好了,软绵绵的,发烫发热。她微微闭着眼睛,娇喘微微呵气如兰等待着又一次的畅快淋漓。
    ……
    二人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陈秋涵枕着老公的胳膊,说道:“你说,你是不是真的不相信我们的缘分了?”
    “哪里,”阳化冰说道,“我一直都相信。”
    “哼,你这个人啊,有时候做事说话根本不经过大脑的。”
    “哈哈,那也是你太笨了,被人要挟了不报警也得告诉我啊。这件事情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凡事都要听老公的,女人嘛,不要老是自己拿主意。”
    “你这个大男子主义,看我不收拾你!”陈秋涵说着一翻身骑到了老公身上挠痒。
    “哎呀哎呀。”阳化冰叫道。
    “怎么了?”
    “我又有反应了。”
    “我真是服了你了,这么容易就反应了。”
    “你是海洛因嘛!”
    陈秋涵从老公身上下来又躺回老公的怀抱,说道:“化冰,你说到底是谁在监视你呢?他们为什么监视你啊?”
    “不知道,我糊涂着呢,”阳化冰说道,“我觉得可能是我亲生父亲的仇家在监视我吧?”
    “你是说马汉庆?可他不是没时间捐精子吗?”
    “谁知道呢?也许是精子库利欲熏心,跑到监狱里采样呢?”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天便沉沉地睡去了,阳化冰心里有事老是睡不踏实。突然,屋外传来轻微的开锁声,接着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阳化冰心跳加快,睁大了眼睛看着来人。灯没有开,他不知道那人是谁。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他看到那人拿着一个桶,慌里慌张地在床上坐下,就坐在阳化冰脚边。他想把陈秋涵叫醒,又怕惊扰了来人。很多入室抢劫的盗匪如果惊动了主人会起杀机的。
    那人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打开了灯,阳化冰赫然发现自己根本不是睡在酒店的床上,而是在一间破破烂烂的出租屋里,秋涵就躺在身边微微地喘着气。
    那人转过身,阳化冰惊恐地张大了嘴巴!
    那不是别人,那正是他自己,或者不是自己,而是马汉庆!
    苏镜不是说他被击毙了吗?他怎么会活过来了?
    马汉庆似乎根本没看到床上的阳化冰,他把电视机搬开,在墙上扒拉一会儿,拿出一块活动的砖头,然后塞进一个塑料袋,又把砖头放回去!原来这是一面空心墙!
    桶里是涂料,马汉庆拿着刷子开始刷墙,姿势是那么机械,一刷一刷,刷净了很多人的记忆。
    阳化冰赫然想起自己也曾做过刷墙的梦,难道现在也是梦?他咬了咬舌头,觉得有点疼,梦中咬舌头不是不会疼吗?他犹疑着问道:“喂,你是谁?”
    马汉庆转过头,眼睛里带着惊恐,然后赶紧把电视机搬回原位,之后往床上一躺。
    “哎,有人!”阳化冰大叫道。
    “有什么人啊?”陈秋涵被吵醒了。
    阳化冰睁开眼睛一看,破破烂烂的房间不见了,他们还是睡在宾馆里。
    “我刚才又做梦了,好逼真啊!”阳化冰说着话打开灯,站在屋子中央打量着整个房间,房间的格局跟梦里太像了,所不同的只是一个肮脏一个整洁。他看着电视机后面那堵墙,墙上贴着壁纸,他轻轻敲了敲墙壁,果然发出咚咚的声音。
    “秋涵,这是空心墙。”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陈秋涵说道,“这面墙又不是承重墙。”
    “我刚才梦见这面墙是空心的。”
    “亲爱的,咱们还是接着睡吧,”陈秋涵慵懒地说道,“明天咱再研究这面墙好不好?”
    陈秋涵的觉注定是睡不好了,因为就在这时候,苏镜打来了电话。
    3、教授解梦
    童伯毅打开门,见到是阳化冰和陈秋涵,不禁疑惑地问道:“哎?你们怎么来了?”
    陈秋涵看了看童伯毅一身整齐的打扮,笑道:“这么晚了,童教授还没睡啊?”
    “有项研究正在做,有什么事吗?”
    阳化冰说道:“我来找刘日方。”
    童伯毅呵呵一笑,问道:“找他干什么?”
    “因为他一直跟踪我。”
    “阳先生是在开玩笑吧?”童伯毅说道,“我觉得怎么像是你们在跟踪他呢?”
    这时候,苏镜带着孙淼和林安从远处走来,苏镜呵呵笑道:“童教授,今天晚上我们跟踪一个敲诈勒索犯,不小心跟到了你家里来了。”
    童伯毅哈哈一笑:“您是公安局的苏局长吧?多大的案子让你也亲自出山了?”
    “童教授是想一直站在门口说话吗?”
    童伯毅嘿嘿一笑,把众人让进屋,便喊道:“海刚,有人找你来了。”
    那个叫海刚的老者走了出来,苏镜一见,马上笑道:“又多了一个新身份啊,房东生、刘日方是清洁工,王云聪是小学老师,庞云海是中学门卫,叶春雷是北大的园艺工人,霍海东是桃源小区的业主,不知道海刚有是什么身份?”
    童伯毅说道:“海刚是我学生,姓王。”
    苏镜点点头,说道:“那我该叫你王先生了?”
    王海刚没有说话,皱纹满布的脸上毫无表情,说道:“苏局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孙淼插嘴说道:“你试图敲诈陈秋涵,得跟我们走一趟。”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安说道:“刘日方,你今天给陈秋涵打了电话之后,我们马上布控,先让中心公园附近的巡警换了便装去巡逻,看有没有可疑的人,然后就看到你鬼鬼祟祟地往垃圾箱里扔了东西就走了,随后我根据巡警的指点马上跟踪上你,跟着你从中心公园走到城市广场,又来到这幢居民楼。”
    童伯毅问道:“难道现在丢垃圾也犯法吗?”
    林安刚想反驳,苏镜忙伸手制止了,因为他知道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刘日方或者说这个王海刚就是威胁陈秋涵的人。他说道:“我们来也不是为了这事,他以霍海东的身份入住桃源小区,在阳化冰家里安装了大量的针孔摄像头,他已经触犯了刑律,该入狱三年。”
    童伯毅笑道:“证据好像也不是很充分吧?”
    苏镜笑道:“如果你们请个好点的律师,也许能无罪释放,不过今晚,就得委屈王先生了。”
    王海刚冷冷地说道:“那我们走吧。”
    苏镜伸手制止道:“慢着,既然大家都在这儿,有些事情我们就说个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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