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使臣又惊又怒道:“你胆敢威胁我!”
    凌檀回都没回头,闻言冷哼一声道:“是又如何?”
    西月使臣没想到他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心口猛灌一口寒气,目光阴鸷的盯着凌檀离开的方向冷笑一声。
    左等右等,终于等到西月国使臣觐见,这使臣把在凌檀那儿受得气发泄在大殿上,当场理直气壮的诘问女皇:“原来陛下开这万国朝会,是对友邦有觊觎之心啊。”
    朝堂上,静的能掉根针儿,凌茴按耐不住一颗想要开怼的心,蔺镜似有所感的回头瞧了她一眼,微微抬了抬眉,示意她可以开口说话。
    凌茴感激的冲他眨眨眼,垂眸看了看台阶下的西月使臣道:“哦?勒莫大人率西月使团来访我大晟,难不成也存了觊觎之心?”
    “呵呵,那倒未必,中原如此凋敝,我西月还不屑呢,不过,今日我候在外面的时候太久了,只多问了贵国官员一句话,便被人教训道,若我西月对你朝俯首称臣,则可不必等待,立可见君。故我有刚才那一问。”西月使臣冷笑道。
    “我朝官员没说错啊,勒莫大人在自己家中会客可有等客的说法?同理,番属使臣算我大晟的臣,臣见君乃内政,自然等候的时辰短。友邦使臣不是我大晟的臣,两国邦交礼节往来颇有讲究,出不得差错,慎之又重,恰恰说明我朝以礼相待之心,不知勒莫大人可是第一次出使他国,这样没有耐心。”凌茴逐条分析道。
    见他沉默住了,凌茴又道:“拦住我朝官员问这句话的,还真就只有勒莫大人你了,我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一场看不见的硝烟陡然消失在无形之中,朝中各大臣各使臣都神色各异的打量西月使臣,心里暗暗道:这莫不是个傻子吧,去别人地盘上找茬儿!
    “既然这位姑娘说到了礼,那我倒好好与贵国讨教一番礼仪了。”西月使臣道。
    “愿闻其详。”凌茴轻笑道,他想找台阶下,她还不乐意给了呢。
    勒莫勾了勾唇,对着西月使者说:“将我主送给晟皇的厚礼抬上来吧。”
    两个年富力强的青年,将一件古拙的青铜器抬了上来,凌茴低头一看,脸色大变,怒不可揭!
    “你们中原向来是礼仪之邦,可认识这是何种礼器?”勒莫得意洋洋的问道。
    ☆、第九十九章
    那青铜礼器三足三鸮首双耳阔口深斗,大概一尺高,正中的那只鸮喙极其尖锐,冲天而张,这是殷商的祭器,用来盛放祭品的鲜血,名做巍称,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三足鸮巍。
    西月送这东西来,是试探还是挑衅?凌茴微微眯了眯眼,不欲说话,她敢肯定,真正认识这东西的人不出两个,她与她父亲,如今她父亲早已故去,那么接下来就看西月使臣如何说了。
    “嗯?这物什看着甚是面熟。”凌檀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此时大殿很静,掉根针都能听见,更何况人说话的声音了。
    “你认识?”西月使臣轻蔑的抬了抬头冷笑道。
    “不认识。”凌檀实话实说道,“只是瞧它与家中的犬盘很有几分类似,遂多看了几眼。”
    “你?你竟如此污蔑我国重器!”西月使臣若不是顾着在殿上,此刻恐怕早就气得跳脚了。
    众人听凌檀的大实话,忍不住笑出声来,谁不知道凌檀素来家贫,这就很折辱西月使臣了,众人是在看西月的笑话,也是在看凌檀的笑话。
    “我年少在家时,家兄颇好金石之物,每每得知欣喜若狂,可惜啊,我那小侄女是个暴殄天物的,不知糟、蹋了多少好东西。拿些金石之器别作他途是常有的事,算不得稀罕。”凌檀闲闲的回答,“我见此物眼熟罢了。”
    “你莫要血口喷人,胡言乱语,寻常金石怎能和这重宝相提并论。”西月使臣怒道。
    “勒莫大人不够诚恳啊。”凌茴轻轻踩着步子踱下殿来,边走边说道,“此物缺封残足,虽已浇蜡之法灌补,仍有缺憾,可惜了。”
    “你是如何得知?”西月使臣眸中闪过一阵惊讶之色,半晌才喃喃问道。
    “不巧,我就是凌大人口中暴殄天物的小侄女,此物出自渤海凌氏,有什么好稀奇的。”凌茴勾唇一笑,银甲铁剑,颠魅众生。
    “你凭什么说这是凌家的东西?”西月使臣道。
    “这物什底端有三道不浅的剑痕,是也不是?”凌茴歪头问道。
    “你又如何得知?”
    凌茴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他,缓缓说道:“因为那是我砍的。”
    “……”默,大殿万籁俱寂,有人万念俱灰。
    凌檀一个劲儿的冲她打眼色,压低声音道:“低调,低调。”
    凌茴眼角一抽,闷声道:“这也是我卖的,若知买家是勒莫大人,我兴许……”
    “如何?”
    “提价八成!”凌茴毫不客气的敲、诈、勒、索、道,“毕竟千金易得,重宝难寻。”
    “所以,你知道它的出处?”西月使臣眼底闪过一丝狂热。
    “……”这人不是献宝,不是挑衅,是找答案来了?!凌茴瞬间无语,西月能不能派个靠谱的使臣来。
    “你不知道?”凌茴不答反问。
    西月使臣听罢,眸底暗色一闪而过,只强撑颜面道:“呵呵,笑话,我自是知道。”
    “哦?”凌茴语气微微上扬,表示愿闻其详。
    “这是个盛酒器。”西月使臣还顺带好心的交代用法,言谈之间颇为赞赏铸造此物的人。
    无知者无畏啊,这三足鸮巍的封盘铭文还在凌家库底堆着呢……
    凌茴见他是真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这才面色稍稍好看一些,不是蓄谋已久就行,至于他说了什么,凌茴表示但笑不语。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西月使臣颇受伤的看了她一眼。
    “你开心就好。”凌茴无奈的笑了笑。
    “你这娃娃有意思,我要和你比试比试。”西月使臣话锋一转,将声音压得很低道,“我若赢了,你便告诉我它的来历。”
    “那我若赢了呢?”凌茴挑眉问道。
    西月使臣突然娇羞的看了她一眼,又飞快的别过头去,红着脸道:“你若赢了,我就……我就……我就给你做上门夫君。”
    “噗!”凌檀试图绷了好几次脸都没绷住,还是忍不住笑了,“我不同意。”
    “中原女子,不都是比武招亲的吗?”西月使臣费解道,“你同不同意有用吗?”
    “在中原比武招亲中,赢了的男子才能抱得美人归,输了还能娶亲?没听说过啊。”凌檀上下打量了西月使臣一番,又义正言辞道,“她若招夫婿,按中原规矩,须征得我同意,我瞧不上你,她瞧上了没用。”
    谁瞧上了?!太子殿下还在呢!不要害她啊,哪有这么坑侄女的小叔叔,凌茴撇了撇嘴,心情顿时不美丽了。
    “放肆,孤的太子妃也是尔等能议来议去的?”蔺镜在殿下早就压不住怒火了。
    “你有了夫君?”西月使臣难以置信的问道。
    这……如何点头又如何摇头啊,没成亲的夫君算是夫君吗?凌茴的目光晃晃悠悠的朝蔺镜寻去,那厢正火冒三丈的盯着西月使臣,转而又幽幽的瞅上她,凌茴瞬间一激灵,猛然点头,未婚夫也是夫啊。
    “勒莫大人不必以身相许,我听说西月有种夜里有奇香,能醒神安脑的奇花叫夜阑,可否赠我两株?”凌茴不卑不亢的问道。
    “可以。”西月使臣答应的很爽快,眼神里雀跃着跃跃欲试。
    “成交!”凌茴也答应的爽快,“明天是集贤宴,不妨将比试设在宴上,以此为陛下的盛宴助兴如何?!”
    “很好。”西月使臣勾唇一笑,他必会赢。
    凌茴巧妙的化解了这场风波,整个人感觉虚虚的,见安抚住了西月使臣,便抬脚朝蔺镜走去。
    “坐下!”蔺镜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凌茴坐。
    凌茴哪里敢,她前脚若坐了,后脚就有雪花般的弹劾她的奏章飘进御书房,能生生把她口诛笔伐成一个祸国妖女!
    她……她还是站着安全些。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情节纯属胡编,如有不服,还请忍着。从头编到尾,累煞我了。
    元旦快乐,么么哒(????w????)
    ☆、第一百章
    此后,凌茴并不想理会哥哥,只老老实实的站了大半个时辰,西月使臣没在殿上讨着便宜,还算有些震慑,其余心思各诡的人都收敛了想法,没再遇见正面找茬的。
    下了殿,蔺镜不由分说的拽着凌茴急匆匆的往东宫奔!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拉拉扯扯,有失体统,有失体统!”凌茴装模作样的挣扎道。
    前面那人蓦然停住脚步,微微转过身来,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唤我什么?”
    “哥哥,哥哥,小镜子哥哥。”凌茴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姑娘。
    蔺镜给她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儿,嗯,让她自己体会……
    “太子哥哥……”一道软糯娇羞又柔弱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凌茴好奇的扭头瞄了一眼,呃……长得还算不错嘛,不是萱萱和莞莞两位公主,有些眼熟,记不清是哪家的小姐。
    她有些不开心的拽了拽蔺镜的衣袖,似笑非笑的问道:“你到底有多少妹妹?”
    蔺镜摸了摸她的头顺毛道:“得看哪一种,若说亲妹妹的,就萱萱和莞莞两个。若是那一种,就你一个……”
    蔺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凌茴打断道:“那她呢?”
    只见不远处婷婷袅袅挪步走来一位二八少女,荷粉色短袄,洋红色苏绣落地牡丹灯笼裙,腊月天里竟生生穿出一份衣带飘飘的神仙气来,凌茴甚是佩服,这姑娘真不怕冷啊。
    “回将军的话,这是成国公府的林大姑娘。”来福儿颤悠悠的出来解释道。
    “哦,表妹啊。”凌茴千回百转的搭个一句。
    “认真算起来,我的表妹,不就是你嘛。”蔺镜扬眉轻声道,“并且只有你。”
    眼见那女子走近,又莺啼燕转的长呼一声:“太子哥哥,湘湘见过太子哥哥。”修眉微敛,明眸轻抬,倒别有一番风情流转。
    “规矩。”蔺镜轻吐两个字。
    来福儿又颠颠跑出来呵斥道:“林大姑娘,便是宫里头正经嫡出的两位公主,也没喊太子哥哥的规矩,不知成国公府是怎么教导你的?”
    林湘湘霎时愣住,这是被当众呵斥了?瞬间眼泪凝聚,欲滴不滴,楚楚可怜的望向蔺镜,几欲启唇,欲说还休。
    蔺镜哪里有那个心思看这个,只牵着凌茴迈进东宫的门,凌茴至今还迷迷糊糊的,傻傻的问道:“公主不叫你太子哥哥,叫什么?”
    “大哥哥。”蔺镜颇无奈的看向她,这个小小的姑娘是不是有些傻乎乎的,他刚刚还担心她生气呢,原来闷头不语是在纠结这个问题。
    凌茴恍然,太子是尊位,哥哥是亲称,哪有一起混淆着叫的。
    “离午膳还有一段工夫,刚刚在朝堂站了大半晌,饿不饿?”蔺镜低头问道。
    凌茴刚欲回答不饿,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了一通,尴尬的她小脸儿都红透了。
    一声轻笑从耳边传来,羞的她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地缝儿还没找到,便被那人摸了头,他垂首靠近她耳边道:“你先在这儿玩一会儿秋千,我去给你下碗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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