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寅说:“我怕你醒了看不见我,紧赶慢赶的跑回来,结果还是迟了。”
    陆鹤飞心中一热,用力眨了一下眼睛,说:“我饿了,中午吃什么?”
    王寅在周澜那里吃早茶从早上一直吃到将近中午,他现在还是撑的。可是陆鹤飞饿了,他去厨房看了一圈,想起来自己几乎不在家里开火,昨儿弄了点吃的也是吃完扔了。他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跟陆鹤飞说:“还是叫外卖吧,或者咱们出去吃?”
    陆鹤飞说:“我都行。”
    “哎,这大过节的。”王寅无端端感叹了一句,“出去吃吧,然后咱们下午去逛逛,别总是在屋子里憋着。”
    “行。”陆鹤飞说,“那你等我一下。”
    他迅速穿戴整齐,帽子口罩墨镜一个不落,王寅说:“你这都快赶上逃犯了。”
    “怕麻烦。”陆鹤飞说,“没人喜欢去哪儿都被围着。”
    “反正我出门儿别人都不认识我。体会不到你这烦恼。”王寅说,“当大明星的感觉怎么样?”
    陆鹤飞无奈笑道:“累死我了。”
    王寅说:“年轻人啊,想比别人过得好,不付出更多是不可能的。就光这点,你比别人都幸运太多了。”
    陆鹤飞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他们一整天都在外面,冬天大家穿的都多,陆鹤飞把自己裹成个粽子也不突兀。王寅在外面就是买东西,他觉得好看的都买给陆鹤飞了,也不管陆鹤飞用不用的到。他们晚上回去的时候走到了三里屯那条路上,正是外面马路堵的时候,王寅烦躁地说:“我怎么跑这儿来了。”
    “今天过节,哪儿都这么堵的。”陆鹤飞说话的时候往外面的街景上看,这条路上永远是热闹非凡,soho一整栋楼都是楼体广告,闪动着“i love beijing”的字样。他指着外面说:“我记得上海的外滩上也有这么一栋楼。”
    “啊?”王寅撇了一眼,“城市夜景嘛,不过上海有黄浦江,景色可比这条万年堵车的窄路好看多了。”
    “我觉得都差不多。”陆鹤飞说,“我记得上海那个是会轮播的,为什么北京这个就只有一个内容?”
    王寅开玩笑地说:“你去买个广告它就动了啊。”
    陆鹤飞说:“我可买不起。”
    “你粉丝有钱。”王寅说,“我是不太懂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怎么想的,成天过生日就买过广告买这个那个的,可能给偶像花钱就会快乐吧。也是,他们不花钱,我们赚什么呢?”
    “我也不懂。”
    “哎,你们这一代人啊,说白了就是物质水平太好,然而又没什么精神信仰。”王寅解释,“我是说那种可以称之为理想的信仰,不是喜欢你们这种明星。”
    “你不要说他们了,我自己每天也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陆鹤飞说,“我有在创造价值么?我不知道。”
    “我们小飞的价值可大。”王寅说,“你知道么,老郭,对你特别上心,看见什么好戏都想给你弄进去。”
    陆鹤飞说:“郭导是个好人。”
    王寅趁着车开不动,伸手摸了一把陆鹤飞的脸:“老郭逢人就说你比电视上还好看,就差拉扯着他那帮兄弟组团来围观你了。小飞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
    “哪儿有。”陆鹤飞脸上带着笑意,忽然问王寅,“那你喜欢我么?”
    “当然喜欢。”王寅接他这句话接的没有任何停顿,好似天衣无缝。这副嘴脸陆鹤飞最熟悉不过了,他歪了下头,笑意未散,不看王寅,却看窗外。
    “小飞。”王寅垂下眼睛,伸手过去,慢慢地盖在陆鹤飞的手上,他也不看陆鹤飞的脸,像是在自说自话,“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陆鹤飞回过头来,目光在王寅身上游移,随后低声说:“我知道。”他话里带着气音,说的没那么坚定。
    前面的车流终于疏通了,王寅把自己从凝固的意识中抽离出来,踩了一脚油门向前。
    三天的元旦假期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都是短暂的,王寅就感觉跟没过一样,每天都那么多事儿忙的天昏地暗。年底陆鹤飞也很忙,忙着代言忙着出席各种活动忙着拍广告,还有开年之后的新戏。大家都想在《独觉》出来之前签他的戏,谁知道这种冲奖片子出来之后会给陆鹤飞提多少咖位,再加上有《飞光》这样的大戏加持,提前把事儿都定下来肯定是好的。
    主要是陆鹤飞的条件真的好,这种人在娱乐圈中鲜少遇到,几年未必有一个。他就是这一张脸足以吃一辈子,长的漂亮,长的高级,男女通吃不说,大导演也爱他。当花瓶又如何呢?在最美的年华里最美的绽放,也好过籍籍无名,虚度青春。
    王寅抽时间回了趟择栖,于渃涵问他跟周澜谈的怎么样,王寅说年前未必谈的下来,年后再详细说。于渃涵问他是什么地方没谈拢么?王寅思考片刻,告诉于渃涵,利益纷争。
    “对了。”于渃涵说,“花枕流什么时候回来?钱给他打过去了,他不是说圣诞节前后回来么?怎么元旦都过完了还不见影子,不会是想卷款潜逃吧?”
    “他跟我说明天的飞机。”王寅说,“对了,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什么事儿?”
    王寅说:“你帮我去买块广告位。”
    “啊?”于渃涵纳闷儿,“你去找广告投放部啊,你找我干嘛?”
    “我想了想,这事儿还是走我的私账比较好。”王寅说,“小飞不该过生日了么,我想给他买。”
    于渃涵白眼差点翻到后脑勺,冷嘲热讽阴阳怪气地说:“王董最近是学了什么恋爱的新招式?不送车子房子了,改玩烽火戏诸侯博美人一笑的戏路了?”
    王寅一板一眼地说:“你这个比喻可不对。”
    “我管呢?”于渃涵说,“你买一块够不够?要不要给你买一整条地铁线,繁华地区的公交线,线上再把所有热门app开屏给你买了?世贸天阶那块天幕要不要?”
    “听上去不错。”
    “疯了吧你!”于渃涵骂道,“没钱!王寅你给我听清楚,老娘没钱!花枕流要是那边儿吐不出钱来,银行贷款都他妈要还不上了!到时候你就等着卖屁股还账吧!”
    “别了别了,还没那么惨呢吧。”王寅说,“我都说了,走我的私账,不过我没做过这样的事儿,请你帮忙而已。渃渃……”他软下态度来跟于渃涵说话也没用,于渃涵不理他,踩着高跟鞋就走了。王寅没办法,只得去叫自己的助理去办事儿。他发现有时候自己真的是个孤家寡人,有两家公司有什么用呢?很多事儿其实他都办不成,他也觉得特别羞耻,所以不想让太多人知道。那天他看着陆鹤飞的侧脸,就是那么突然的一瞬间,觉得他真好,他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陆鹤飞属于他,叫全世界的人都羡慕他。
    王寅风流,可是正正经经坐下来谈恋爱的经验少之又少。他始终认为谈感情是一件非常严肃认真的事情,人可以和第一次见面的人上床,身体的本能是与生俱来的,但是感情是需要时间积累的,是人区别于动物最根本的一点。
    他也曾动过心,不过后来他觉得,代价太大了。他不是个心胸宽广的男人,反而小肚鸡肠。别人很容易过去的事儿在他这里就很那过去,他会反反复复记得,说不上是折磨自己还是什么。
    可他在外人面前,确实风轻云淡的可以,连于渃涵也能骗过。
    花枕流去往机场的路上手头就没停下来过,他到了机场已经是傍晚了,过了安检等飞机的功夫又敲了会儿键盘,然后给王寅打电话。
    北京是清晨,王寅被电话吵醒,陆鹤飞睡的死没动静儿,王寅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看是花枕流,“啧”了一声儿,张口就问:“你知道现在国内几点么?”
    “是你有求于我,怎么,还叫我自己算时差?”
    “有事儿快说。”
    花枕流没有跟王寅废话,直入主题:“我帮你查了陆鹤飞了,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啊,档案跟你之前说的一模一样,经历也很干净。你疑心病还真是重。”
    听到花枕流这样说,王寅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了。”
    “不过有一点。”花枕流忽然说,“我入侵过他的私人电脑,他几乎不怎么使用网络和社交账号,电脑里也干干净净除了游戏没什么。不过有一份被删除的文件,我找回来了,你猜猜里面是什么?”
    “说。”
    花枕流笑道:“是关于你的事情呀,连身高体重出生日期都写进去了,看来他还挺在意你的。”
    “是……是么。”王寅说,“怪不得他知道我的生日。”
    “好了。”花枕流说,“既然没什么问题,我就准备上飞机了,落地见。”
    “好。”
    天还没完全亮,王寅回到了卧室里,悄悄的钻进被窝,把陆鹤飞搂在怀里,默默凝视他的脸。陆鹤飞动了下,脸贴着王寅的胸口,也搂着王寅。
    这个动作重复了千百遍,他在梦里都能做的如此流畅。
    王寅想,是不是人和人生活在一起久了,就可以跨过许多不重要的恋爱步骤,直接跳到生活中去。
    这听上去可比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平静安稳多了,也适合他这样的年龄。
    现在这个样子,也挺好的。
    王寅的平静大约只持续了两天,之后的事情是他怎么都没料到的突变。
    主要是两件。第一,花枕流本应当飞行十几个小时之后落地,但是王寅派去接他的人说并没有看到花枕流从闸口出来,整个人像是挥发了一样。
    第二,《云笈鉴》的剧本外泄了。
    第52章
    饶是王寅这样心态稳健的人,两桩事情撞在一起出也有点坐不住了。不过他就算心里没底儿,面子上也要装的风轻云淡,因为他要是晃了,于渃涵就更没辙了。
    于渃涵手脚利索,刚爆出剧本的时候就上下打点该删的都删了,但这种东西一旦流出来了结果就是不可逆的,总不能跑去人家里把电脑抢走吧。更操蛋的是现在电影还在广电那边重新审核,要是通过了龙标一贴,那基本就是板上钉钉改不了的了。
    她开完应急会议回去办公室就气的砸杯子,正好王寅赶回来了,推门听见一声动静儿,笑着问道:“怎么了,天塌了?”
    “快了!”于渃涵怒道,“你还笑的出来?”
    “那不然呢?”王寅笑的无奈,“没事,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呢,你犯不着这么上火。说说吧,具体怎么回事儿?现在有什么应对方案?”
    于渃涵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给了王寅,最后说:“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不上道儿,签了保密协议还能把剧本外泄了,最好别叫我查出来是谁,否则我真的叫他在圈子里混不下去!”
    王寅说:“一个剧组从演员到工作人员几百号人,你能查到谁去?这种东西没有平白无故流出来的,没人上来谈过条件么?”
    “并没有。”于渃涵说,“我也觉得挺奇怪的,不过有人想搞你,难道还专门跳出来说为此事负责么?”她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最后站在王寅面前说,“这个电影不能再卖惨了,我现在特别怕到时候仓促上映……”
    “没事,走一步算一步吧。”王寅说,“就算扑街一部电影还能亏死我们么?反倒是花枕流,他忽然失踪了,我觉得这个事儿是真的麻烦了。”
    “报警了么?”
    “没有,时间还不够呢。”王寅说,“这件事没有一丁点头绪,我在他身上烧了那么多钱,快把我一副家底儿烧干净了,我从来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儿。”
    于渃涵说:“他……不会到最后没有任何成果出来,卷钱跑了吧?”
    王寅笑道:“不会的,他是个比我们还重视结果的人,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
    “哎……”于渃涵坐在了王寅身边,一只手握着王寅的手,“你说,咱们这次能过去么?”
    王寅拍了拍于渃涵,低声说:“船还没翻呢。”随后,他又换上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过两天小飞该过生日了。”
    “人家当天有生日会。”于渃涵说,“你别想了,那点钱不能省一省,非得当昏君么?”
    王寅却说:“他跟着我,不容易。”
    “哪儿的话,人生在世,谁又容易了?”于渃涵说,“我从来可没见你这么圣母过,你可别告诉我你动了心思。”
    “也不是。”王寅沉吟,“不好说。”
    “你啊……”于渃涵一声叹息,也说不出个王寅的不是来。在她的印象中,多大的事儿在王寅这儿都能轻飘飘地过去,她也确实觉得王寅对于陆鹤飞的态度不一般。至于什么时候发生的变化她无从说起。于渃涵笑了笑,问道:“你是喜欢陆鹤飞呢,还是觉得对他余情未了呢?”
    “我挺喜欢小飞的。”王寅说到这里反映过劲儿来,“不是,我干嘛要跟你在办公室聊这些,三俗电视剧没看够么?像个无所事事只会家长里短的中年女人。”
    于渃涵耸肩:“王董没什么事儿可以不要打扰我了么?我现在很忙的。”
    “行行行。”王寅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走。”
    陆鹤飞的生日会在下午,从早上开始各大app开屏就换上了他的生日照片,热搜头条通稿买了一堆,他也不知道过生日这种事情有什么可隆重的,不过公司安排的,他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这种场合无非就是聊聊天唱唱歌,跟粉丝们互动互动。他一直在拍戏,没出过歌,要唱也都是翻唱一些没什么难度的抒情歌。陆鹤飞特别奇特,唱情歌特别深情,眼睛说不上来看谁,但就是给人一种他在看你的感觉,他的声线又偏低,无意撩拨,唱情歌自然醉人。女孩子们都吃他这一套。
    不要说女孩子了,现场也有好多年轻的男粉,竟也能疯了一样的喊陆鹤飞的名字。陆鹤飞站在台上都能听见,朝着远处笑笑,台下皆是满足的尖叫,仿佛得到了神的垂爱。
    他们的需求很简单,也非常容易被满足,叫偶像看一眼,就能幸福的上天。
    王寅说晚上叫他回去吃饭,所以生日会没有进行特别久,冬天天黑得早,五点多就暗了下来。陆鹤飞坐车去王寅那里,司机又走上了三里屯那条路,鬼使神差的一样。陆鹤飞闭着眼睡觉呢,就听见卫诗大喊大叫:“小飞你看!全是你的生日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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