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也是怔住了,他在美人最多的娱乐圈混了那么多年,却还没见过任何一个女孩子能比得上眼前这个容貌清丽的小姑娘。她的美简直像是蒙着一层微光的珍珠,明润盈盈。又不像是娱乐圈里那些美人一样,个个满身的脂粉气,哪怕是再素净的女星,背后仍然是花费大量的时间做的美容保养以及很久才能化好的完美裸妆。
    对于娱乐圈的美人来说,妆容像是另一层皮肤,是不能剥去的。这不能说不好,谢嘉对化妆并没有什么意见,作为男星,他也是要化妆的。
    只是眼前的女孩儿却那么清丽鲜妍,秀美脱俗,气质上与他常接触的所有人都是截然不同的。
    很特别,特别到他的心悄悄动了那么一下。
    第102章
    “他没有走错, 是自己找来的。”卫姚说,“他的师门在国内原本小有名气, 后来据说生意不景气, 谢嘉打工的时候机缘巧合做了回群众演员,被一位眼光刁钻的导演看中,直接进了娱乐圈。”
    沈隽:“……”
    “他是恰好在机场, 否则不一定会管这种闲事,毕竟他现在已经不走这条路了。”
    沈隽点点头,这说话的功夫,谢嘉已经走了过来,他不愧是当红明星, 仪态笑容都是恰到好处能使人生出好感的得体,没有丝毫傲慢的模样, “卫少校, 现在这个情况,让他们吵下去也没什么结果。”
    卫姚同意他的看法,“所有人都被集中在了相对安全的地方,我正要来请各位出去显显神通, 看看能不能破了眼前的局面。短时间内已经死了七个人了,我不希望再发现新的尸体。”
    见要动真格的了, 在场倒也没有神色不安的, 敢来这里的不是真有两把刷子,就是功底深厚的骗子,自然不会为这件事变了脸色的。
    不过, 刚才还在争吵的人个个都安静下来,有些人开始匆匆收拾东西,沈隽瞥了一眼,这些人带着的东西从桃木剑到符箓狗血应有尽有,沈隽莫名有种在看某个荒谬电视剧的不真实感。
    倒是谢嘉套上呢子大衣,两手空空十分轻松的模样。另一边角落的年轻道士拎起那只陈旧的黑色箱子,沉默不语地跟了上来。
    “严师兄,几年不见,你还真是老样子。”谢嘉似笑非笑地说。
    那年轻道士目不斜视,“比不得谢师弟风采出众。”
    沈隽惊讶地朝他们看了一眼,呃,师兄弟?
    之前在这休息室里,两人离得这样远,一副恨不得和对方相隔十万八千里的模样,根本看不出来原本相识。
    不过,现在听他们这打招呼的架势,还不如不认识,感觉两人之间的关系十分不好。
    卫姚看到沈隽朝着那年轻道士看过去,垂了垂眼眸,忽略心中生出的私人情绪,轻声给她介绍,“这是国内玄天宗的严若冰严道长。”
    “玄天宗?”这名字太高大上了吧,听起来不像是抓鬼的,像修仙的。
    一旁的谢嘉似笑非笑,“听起来是不是很厉害?”
    “……感觉上是。”沈隽实话实说。
    谢嘉瞥了严若冰一眼,“可是现在是什么世道啊,越是高大上的名字,人家一句没听说过,就觉得你是骗子,说自己是玄天宗门下,反倒不如什么说自己是听起来不那么高端洋气上档次的茅山道士或者五台山和尚好用。”
    他这话一出口,旁边一个老道士哼了一声,“我茅山传承多年,本来在世俗中就比你那些个什么玄天宗有名气。”
    “谢施主此言差矣,我们五台山虽同是文殊菩萨的道场,却也不是同一座庙,我家门既小,说出去一样无人听过,却也是很难混的……”一个看上去干瘪瘦削的矮小老人说着,叹了口气一副心有所感的模样。
    “哼,论师门传承,谁比得上我们法门寺,要知道,我们寺中可保存着佛祖的舍利子!”
    这两位老人都穿着羽绒服戴着棉帽子,以抵御北京寒冷的冬天,所以沈隽当然不可能看到他们帽子下的光脑袋。
    一旁一个非佛非道的中年人冷冷说,“到头来还是要看手头上的本事,师门如何难道报出师门来就能退了这雾气吗?”
    眼见着竟又要吵起来了。
    其实最开始谢嘉的话里不乏调侃讽刺,却也有些真切的感慨。沈隽想起之前卫姚说的,这位原本也是因为宗门穷得混不下去了跑去打工,才意外被导演看上的。
    不过看起来,他应该是和他那个师门闹僵了,不然不会这样说。
    严若冰忽然开口,“师父他们一直很记挂你。”
    “是记挂我还是记挂我的钱?”谢嘉脱口而出,随即又很快闭上了嘴。
    严若冰却很平静,“师父师叔师伯他们养你长大,教你本事,二十年的情分并不是假的,我们小时候山上苦,师父他们把好吃的都留下来给我们,自己是怎么过的日子你也知道。你挣了大钱,这原是意料外的事,他们根本不会未卜先知算计你。另外,在师父他们看来,你身为玄天宗弟子,回报宗门是应有之事。”
    谢嘉想要反唇相讥,却到底只是扭过头去,并没有说什么。一开始,他的片酬还没有那么高的时候,为了还掉玄天宗的债务,也是吃尽了苦头,被逼得狠时,他一年接了七八部戏,无缝进组全年无休,不管是什么样的片子给钱他就接。他早就打算还了这份恩情与过去一刀两断,可这么多年下来,玄天宗的人上门来,他总不能不给,断断续续的仍然常贴补一些。
    严若冰不喜欢谢嘉,也是因为谢嘉每次虽然给钱,却总要折了师父师叔们的面子,要他们弯下腰去求。
    其实,除了一开始因为拖延地租房租,还有早年欠下的一些陈年旧债之外,这几年,玄天宗的人已经几乎不再上门了。毕竟不同以往,现在的孤儿,自有许多人愿意收养,不再养孩子之后,宗门的负担变轻了很多。再加上多年前收养的乡下人家不要的小姑娘有两个已经成年了,不再需要他们贴补,自然轻松多了。
    “我们既然是要出去破了这黑雾邪气,那就是要动真本事了,诸位还吵吵嚷嚷,真是不知所谓。”一个女声尖锐地压过了众人的吵闹声。
    沈隽朝那说话的人看去,其实来的绝大部分都是男性,不管是年老的还是年轻的,几乎清一色男,只有两位女性,一个是瞧着满面风霜的年老道姑,另一个年纪轻的瞧着是她的弟子,大约只有二十来岁,长相平凡,身材微胖,并不起眼。
    说话的,就是这位年轻姑娘。
    之前在休息室里的吵闹,这位道姑就没有参与进去,这会儿见自己弟子发作,却也没有吭声。她们师徒二人也是山里来的野路子,清岩观上下加上她们一共也才小猫两三只,并没有什么太大名气,只有一脉相传祖师传下来的的几招本事。那年纪大的道姑道号元渺,收下的弟子却是俗家,原本是山下镇上的寻常女孩儿,连姓名也很寻常,叫刘雨燕,即便来的时候心中惴惴,怕是比不上其他高人,刚才在那厅中听那些人吵来吵去都是些没营养的东西,又有些怀疑他们不过是来招摇撞骗的。
    再加上,她们师徒的容貌都很不起眼,即便是谢嘉和严若冰不声不响只坐在那里,都足够惹人注意。她们一样不声不响,却只会泯灭于众人,丝毫没有人在意。
    没人在乎已经够让人恼火的了,刘雨燕本来就嫉妒严若冰那样的好样貌,走出去就能取信于人。哪像她和师父,网上接下一单生意,人家一见面连试都不让她们试,直接就要退款,真是气人。
    结果,都要动真格的了,她还没来得及紧张,这群不知道跟脚深浅的老家伙们又吵起来了,严若冰和谢嘉甚至说起了私事!她板着脸,瞧着很有些阴沉。
    卫姚淡淡一笑,“这位刘女士说的不错,大家还请严肃一些,如果破不了局,这凶事儿继续下去,也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活着出去了。”
    他开了口,大家都安静下来,一个个摆出了高人的模样,不再口头上争辩了。
    刘雨燕却不领他的情,应该说,她对长得好看的人都有些偏见,觉得这些人很会利用容貌之便。而且气质也是容貌的一种,像是卫姚这样年轻,就成了少校,她可不信他没有背景能养出这样的气质来。
    “卫少校也就算了,这位又有什么本事,要让卫少校亲自接过来。看这样子学校还没毕业吧,怎么,也要和我们一块儿去?”刘雨燕见自己之前说的让大伙儿都服帖了,难免得寸进尺。
    卫姚眉头一蹙就要说话,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休息室外正要下楼梯,就看到前面呆呆站着一个人。
    照理现在所有人都被集中到休息室去了,这里不应该还有人才对。
    “这位先生,你——”
    沈隽一把拉住了他,只见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刘雨燕吓得差点尖叫起来!
    那人的脸和身体内像是有什么正在蠕动,似是虫子一样的东西从他的眼眶里游过,就在这时,虚空中伸出一只手来,这只手生得很美,五指修长指尖圆润,而且白皙丰泽直接分明,这是一只极端漂亮的男人的手,可是,这只手朝着那怪人抓去时,血液渐渐从虚空浮现,化作一个诡异的繁复阵法,只看一眼就令人觉得头昏眼花。
    “装神弄鬼!”
    清冷的声音响起,众人看到一道白色的剑光亮起,一时间锐风割面眼睛都有些微的刺痛感。
    这一剑,竟是如此锋锐无匹剑荡四方万邪可诛!
    第103章
    “咦?”虚空中传来一声轻疑, 那只漂亮的手渐渐散去,怪人“砰”地一声化作一滩漆黑的脓血, 脓血中有什么东西仿佛在沸腾着, 过了一阵子才平息下来。
    卫姚皱着眉,他武功高强,也见过不少比这更血腥残忍的画面, 只是这样诡异的,却没有见过。
    别人看起来画面诡异,在沈隽眼中,却可以瞧见黑色的雾气一直没有散去,她说装神弄鬼, 是因为那只手看着是凭空出现,实际上是由一根黑色雾气一样的线牵着的。
    一剑劈散了血阵, 她的身影一晃, 就朝着那黑线追去,不一会儿就退了回来,手上拎着一个人扔在了地上,“就是他了。”
    手漂亮的家伙, 人也是漂亮的,他的头发微长, 垂在脸颊两边, 露出半截雪一样白的脸,尖削的下巴和那没有血色的唇,瞧着很有几分可怜。
    整件事兔起鹘落发展得太快, 刘雨燕觉得自己的质疑还伴随着那声尖叫有个尾巴留在嗓子里,就看到这个“长得漂亮、学校还没毕业”的女孩儿出手利落,将那装神弄鬼的人都抓到了手,而他们一群被请来的特殊人才,一个个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被吓得脸色发白。
    就在这时,被沈隽抓到的人抬起头来,他有一张极其漂亮的脸,其实他整个人,都有一种很莫名的脆弱感,从那只惊鸿一瞥的极美的手,到这张清俊苍白的脸,竟然似是琉璃一般仿佛一碰就要碎了。
    哪怕知道刚才那邪气的场面是他搞出来的,不少人仍然对他难以生出恶感来,甚至莫名就对他生出了几分怜惜。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他轻轻问,眼睛看着的方向却根本没有焦距。
    这居然还是个瞎子,感觉更可怜了。
    谢嘉皱着眉,和严若冰交换了一个视线,他们是这群人中少数完全没有被吓到的,而且,从一开始看到就若有所思,觉得这场面有些眼熟。
    那死掉化作脓血的人,以及那令人眼晕的血阵,他们似乎在哪里见过。
    “啊,血蜃门!”谢嘉忽然想了起来。
    严若冰也恍然,没错,蜃虫之影!这是血蜃门的手段,“你是血蜃门的人。”他用的是肯定句。
    那人却冷冷一笑,“这世上早就没有血蜃门了。”
    谢嘉一愣,随即恍然,“难怪,这些人会死,是因为你们血蜃门的蜃虫都跑了出来。”
    严若冰叹气,“恐怕这事情不是他弄出来的,他反而是想将那蜃虫除去。”
    “其实除与不除都没有用了,这人已经死了。”跌坐在地上的男人轻轻说,“以我之力,根本无法将散落在这里的蜃虫都抓起来。”
    沈隽想了想,“这外面的黑暗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玩意儿?”
    “不。”他虽然看不见,却准确辨认出了沈隽的声音,“这外面,是我启了门中大阵,只是为了将蜃虫都困在此地。”
    卫姚一听,“也就是说,外面可以立刻恢复正常?”
    这瞎子讽刺一笑,“若是让蜃虫跑了出去,哪怕是一只,恐怕这世上也要死很多人了。血蜃门上下一共三十七人,每人都以心头血供养一只蜃虫,如果不是他们坚持要练什么秘法,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蜃虫暴动反噬自身,吞掉主人之后,这些蜃虫已经难以遏制。”他咳了两声,“我费尽心思也只抓到两只,被剑气毁了一只,还剩下三十四只仍然游荡在机场中。”
    刘雨燕瞪大眼睛看着他们说话,然而说的是什么她一点也听不懂。
    “这蜃虫都是像这样吗?”一个老和尚双手合十,认真地问。
    “不是。”瞎子叹气,“蜃虫各有不同,虽然杀人,但杀人的方法却千奇百怪,不尽相同,只有一点,必然死得蹊跷而诡异。”
    沈隽皱眉,“这种东西有智慧?”
    “以人的心头血供养出来的蜃虫,大多已经开了神智,只是智商不会高,大约就像是三四岁的孩童那样,只是天性嗜血残忍,以人为食。”他抬起头来,“所以,这机场的外禁制绝不能开,一旦让蜃虫走脱,它们寄生在人体内,就再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卫姚瞥了一眼这群大多还一脸懵逼的“高人”们,“既然如此,就请各位助我们一臂之力,将所有蜃虫都消灭在这里。”
    大家一听,想到刚才那人爆开的恶心场面,一时间就有些退缩。
    正想围过去问那个瞎子蜃虫有什么特点和弱点时,沈隽盯着他,“你身上有什么东西。”
    “什么?”
    沈隽冷冷说,“我感到你身上有一个东西和我有关系。”
    瞎子第一次露出震惊的神色,他缓缓抬起头来,明明看不见,却准确面向沈隽的方向,“能将你的手给我吗?”
    沈隽不明所以,伸出手来,他就这样坐在地上,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冰凉,她的手温热。可就在这时,似乎凭空生出了一阵风来,沈隽听到了一声慵懒的喟叹,缭绕在她的身边。
    瞎子脸色苍白到没有半点血色,仿佛随时都要昏过去一样,“是你……原来是你。”
    沈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我叫戚小沛,原是普通人家出身,后被血蜃门看中,带回门中修行。因遭师兄嫉妒,双目已盲,若非碰得奇遇,怕早就死于非命。”他温柔说到,“我血蜃门除了这蜃虫手段,尚有一独门技法,布血阵,血阵可炼人魂魄,收入血摇铃,铃声一响,能御天下百毒之兽。我有幸不曾借助血阵,就得了世间最强的两魄,这才保住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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