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驴子和牛,他们只能拉着板车,速度很慢,不过他们也挺满意了,能挣一点儿是一点儿,这年代干什么都慢,他们不急。
    日子晃晃悠悠的过,在杨淼第二次来例假的时候,下雪了。
    鹅毛大雪,还刮着小寒风,小寒风仿佛带了刀子,钻过衣服的缝隙直往皮肤上贴,以往冬天原主的脸总是冻的发青,每年都会被冻伤,现在这身子被杨淼接手,冻伤没了,而且因为每日被封池督促着抹羊脂膏,肤色瞧着还白了些。
    上一次例假来的措不及防,这一次有了准备杨淼好过不少,虽然仍然还疼,但坐在火炕上,怀里抱着汤婆子,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封池包揽了家中的杂活,她除了上厕所其他时候可以一直在炕上待着。
    封池之前去镇上买了个铁炉子和煤球,炉子上或烧着热水或炖着各种各样的汤,她什么时候想喝都可以。
    炕上放着炕桌,上面摆满了点心干果,封池前些日子带着她去了趟县城,买了满满一驴车的零食,如今全在她空间里放着,足够她吃半个月了。
    事实证明成亲的好处是大大滴,她的日子比起在杨家时有了质的飞跃。
    这一日清晨,她正准备下床去厕所,堂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封池回来了。
    下雪天,丧心病狂的邱岩依旧坚持晨跑,邱大人都坚持了,他也只能扛着。
    不过因为杨淼又来例假的关系,他们没跑去镇上,而是绕着村子跑圈,从卯时一直跑到天亮,不耽误他回来做早饭。
    “回来了呀。”杨淼打了声招呼,“快去炉子旁烤一烤。”
    杨淼说着往自己身上套了个水罩。
    封池应了一声,跺了跺脚上的雪,抬步进了卧室。
    他出去跑步时往炉子上放了铁锅,铁锅里熬的是大米,这会儿满屋子都是米香。
    他凑到炉子旁烤了烤手,不一会儿杨淼进来了,他站起身问道,“凉拌个土豆丝吧?”
    冬日里除了萝卜白菜土豆也没别的新鲜蔬菜,凉拌土豆丝挺不错的,他和杨淼都喜欢。
    “成。”杨淼应声。
    于是封池去厨房做土豆丝,他弄了好大一盆,端着回了卧房。
    坐上炕,两人就着白粥慢悠悠吃着,封池说起刚才跑步的事,“邱岩刚才说他前几日接到皇帝的信,皇帝让他待到明年麦收再回去。”
    杨淼“……”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明年麦收?”
    “嗯,若不是师祖信中说一切正常,我真的会怀疑邱岩是不是被流放了,为了几千斤麦子把他这个五品官留在这一年,这事太蹊跷了。”
    “他就算是为了天谴而来,但现在我不在杨家住了啊。”杨淼道,“我安分半年了。”
    “不是你,那就是我家了。”
    “上次上山打猎,他也没发现什么。”杨淼出言安慰他,“只要他发现不了,那就没证据,让他待着吧,总不可能待一辈子,除非真被皇帝贬谪了。”
    封池嗯了一声,转了话题,“肉不够了,上次忘记买了。”
    上次去县城只顾着买点心干果了,原本打算下次去镇上时买,谁知突然下雪了,也不知道这雪要下多久。
    “我爹今天去镇上了吗?”
    “去了。”
    “明天你跟着去,多买点肉。”
    封池应声,他吃什么都无所谓的,但杨淼爱吃,这肉必须买买买。
    吃过早饭,下雪天也没别的事儿,两个人坐在暖烘烘的炕上,一个修炼,一个读书,一天时间很快过去。
    翌日,封池一早上又起来,昨天的雪一夜未停,不过下的是小雪,雪下了一夜也只有膝盖深,路上勉强能行走。
    封池拎了个小麻布袋子装银子,然后去杨家找杨大金,他今天不能晨跑了,他得去镇上买东西。
    邱岩听了他的计划,顺势道,“那就一块去镇上吧,我去趟书院。”
    邱岩没走,他那十四个属下也没走,都在书院住着。
    邱岩要随行,于是最后三个人赶着驴车去镇上,大雪封路,路上不太好走,原本赶着驴车只需要半个时辰,这次他们走了一个多时辰。
    到了镇上,封池去肉铺,杨大金和邱岩去书院。
    在肉铺里,封池买了半扇猪肉,足足有一百斤,这些肉配着土豆应该能熬过这次大雪。
    他扛着猪肉出了肉铺,准备去酒楼等杨大金,远远的,一侧的街道上有吵闹声传来,中间夹杂着女子的哭声,他顿住脚步,往声音的来源望去。
    距他两百米左右的地方正围着一圈人,他对镇上很熟悉,一眼便知道那个地方是镇上王家。
    王家的闺女曾和杨玉石定过亲,这会儿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门口竟围了那么多人。
    望了两眼没看出怎么回事,他抬步准备继续往酒楼走,杨大金去书院送货很快的,他不能让杨大金等。
    就在此时,身后的吵闹声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响,“岳母,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对绣儿好的,请您……”
    这话还未说完,一道尖利的女声猛然打断了他,“不要脸你喊谁岳母你喊谁岳母?我不是你岳母敢对绣儿下手看我不打死你,看我不打死你!”
    伴随着这道尖利的女声,又有女子的哭声传来。
    封池的脚步忍不住顿住了。
    他转过身看向了人群,得,从这几句话中他已经明白到底发生啥事了。
    犹豫片刻,他看了眼肩膀上扛着的猪肉,还是继续往酒楼的方向走,算了,先找杨大金。
    等他到酒楼的时候杨大金也刚好赶着驴车过来,邱岩找他的下属有事,不和他们俩一块回去。
    今天天气依旧阴沉着,随时都能继续下雪,杨大金和书院酒楼说好了,若今日还下雪,那明天就不来镇上送了。
    今天是他们仨推着驴车一路推过来,大雪封路,太难走了。
    从酒楼出来,杨大金表示要买一些草药棉花点心。
    之前封池买的棉花棉布他全让杨淼带走了,原本想着有火炕应该没事,谁知昨天杨四壮着凉了,于是他今天准备买些棉花棉布回去给几个孩子做棉袄。
    买布,这肯定要去王家,封池犹豫一下,把刚才看到的事说了。
    杨大金一听,不但不怒,反而先瞪了他一眼。
    封池见此,知晓杨大金是想起他和杨淼的事了,他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问道,“爹,还是先说说六叔的事吧。”
    杨大金闻言眉头一皱,开口道,“我就不过去了,你去买棉布棉花。”
    杨玉石没能通过最后的院试,回来之后无精打采了好些日子,等重新打起精神之后,他立马来找邱岩了,千方百计的想和邱岩套近乎。
    但邱岩是个武官,和科举那一套没啥关系,他认识的也都是军营里的人,他帮不上杨玉石什么忙。
    他建议杨玉石好好复习,多去找赵院长请教。
    杨玉石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反正好些天没来了。
    杨大金对此是乐见其成的,只要杨玉石不来他家,那甭管杨玉石变成什么样他都不关心。
    所以此时明知道杨玉石办了龌龊事,那他自然要躲的。
    封池应声,“好嘞。”
    他说着拎上自己的银袋子就要走。
    杨大金叫住他,非要塞给他银两。
    在银钱上,杨大金一直和他算的很清楚。
    他推拒不了,只能接下。
    到了王家的布店跟前,他挤进人群里,等看清楚里面的情形,他忍不住啧了一声。
    杨玉石披头散发,身上只套着一件单薄的棉布长衫,此时正跪在雪地里,一张脸被站在他跟前的王夫人打的鼻青脸肿,而王家的闺女王绣儿正跪在他身边不住的阻扰着王夫人,口中一边哭一边叫,看着好不可怜。
    而王掌柜站在一旁,不住的唉声叹气。
    封池瞅了两眼,然后看向了王掌柜,“掌柜的,买点棉花。”
    他这一出声,杨玉石立马抬头看向他。
    他却只瞅着王掌柜,说着就要往店里走,他可不打算和杨玉石相认。
    他不打算相认,杨玉石却是犹如见着了救星一般,立马喊他,“封池!你快过来帮我作证,我一定会让绣儿过的幸福的,你快来帮我作证!”
    封池“……”
    关他鸟事?
    他脚步不停的继续往店里走,杨玉石见此,忙急急道,“封池,我可是你六叔!”
    看封池脚步依旧不停,他立马看向了王夫人,口中又快又急的解释,“这位是封池,村长家的小儿子,今年刚过了府试,是我侄女的夫君,今后我俩一块读书,等明年一起去府城考试,到时候就是一门两秀才了,岳母大人您相信我我一定能让绣儿过上好日子的!”
    封池“……”
    妈的谁要和这个畜生一块读书?!
    没见过这么会拉关系套近乎的!
    他脚步依旧不停,甚至还伸出手去拉王掌柜,“掌柜的快点儿,有些急,家里有病人,还等着抓药呢。”
    王掌柜刚才被杨玉石的话唬得愣了一下,此时被封池一拉,回过神来,他赶紧回了店里,不管咋说,生意还是要做的。
    不过,他忍不住问,“小伙子,你……”
    “我认识他,也的确和他侄女成了亲,就是那个被他诬陷是妖女会妖法的侄女。”封池解释,“这事儿我真不好插手。”
    王掌柜听了他这话,明白了。
    有这一出恩怨在,封池不想搭理杨玉石很正常。
    那么杨玉石所说的一块读书也是假的了。
    老天爷诶!一时疏忽竟让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钻进了他女儿的房,怎么办哟!
    愁眉苦脸的王掌柜快速给封池裁了棉布,秤了棉花,而外面的王夫人听了店里的对话,手中的棍子敲的更厉害了,鬼话,这个畜生嘴里出来的全是鬼话!
    杨玉石看封池不帮忙,只能咬牙忍了。
    忍过这一时就成了,反正王绣儿要嫁他。
    家中实在是没有余钱供他再读一年了,他也忍受不了贫寒的苦了,王家就这一个女儿,他娶了王绣儿,王家肯定要供他读书的。
    忍!
    忍过这一时他的好日子就来了!
    封池抱着棉布棉花急匆匆的回了酒楼跟前,然后他和杨大金又去药铺抓药,这药铺的主人已经换了,上一任主人掺和到谋杀邱岩的事中早就被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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