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梅娴,这是个不安分的人,但又是简厚的亲娘,杀了不行,不杀会坏事,因为她一直吵着闹着要见杨淼,非说他已经察觉到是杨淼制造了天谴。
    大阳宫地窖。
    准确来说是个地下室,是简鹄特意命人给梅娴挖的。
    梅娴的叫声太吵嚷,为避免杨淼听到,他只能暂时把他放到地下。
    简厚虽不说,但他心疼简厚这个儿子,看在简厚的面上他没让梅娴遭罪。
    但这样下去不成,杨淼封池给了他绝对的权利,不干涉简家的任何事,但现在这天下都是封池的,更何况是这皇宫,这他得尽快处理好简家的事,该清理的得清理……
    “给你两个选择,一,我把你毒哑,双目刺瞎,挑断手筋脚筋,然后找人给你养老。”
    他要确保梅娴不能给杨淼传递消息。
    “二,你老老实实的当你的太后,彻底歇了搞事的心思,我让你舒舒坦坦的活到死。当然,第二个选择我会派人看着你,一旦你有异动,立马执行第一个选择。”
    “我不会要你的命,想要怎么活,你自己选。”
    梅娴闻言冷笑。
    她此时坐在床铺上,肩膀上的伤口已经痊愈,虽然被关进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但或许还未死心,所以她精气神挺好,和政变当晚相比没什么区别。
    “你觉得你选了封池就能安享晚年了?你觉得他不会受权力的腐蚀?你引妖入室,你残害弟弟,你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简鹄站在地下室门口,他双手背在身后,脸上神色冷漠,“这样的废话你到底要说多少遍?”
    “戳中你内心的痛处,你怕了吧?”梅娴闻言脸上的冷笑更甚,“天谴?呵,等着封池坐稳皇位,下一个遭天谴的可就是你和小厚了。”
    “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小厚想,他手上可没杀害弟弟的罪孽,几十年来为大周为百姓呕心沥血,你忍心看他遭天谴?”
    “不管如何,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是绝对不会杀他的。”
    “晚了,兵符我已经交给他了,这会儿他掌握着天下兵马,没有回头路了。”简鹄背在身后的双手悄然握紧。
    梅娴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朝着简鹄举起了大拇指,“你厉害,傻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傻。”
    简鹄闻言只是缓缓呼了口气,并没有理会梅娴。
    “你和小厚一个老一个残,现在你们还有点用,等你们彻底没用了,你以为他会愿意供着俩废物?!”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还是选择你的结局吧。”简鹄冷声道。
    “你害了小厚我还不能骂你?!”梅娴气急,抬手狠狠的捶了下床铺。
    “如果你不选,那我就按照第一个选择处置了,这样我和小厚更放心些。”简鹄失了耐心。
    他本就是在赌,心里一直忐忑,梅娴一个劲儿的往他心窝子上戳,他不耐烦了。
    梅娴闻言眯了眯眼,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片刻之后她出言道,“如果你现在后悔,那你还有翻身的机会。你要记住,我是小厚的亲娘,我是绝对不会杀他的。”
    这话一出,简鹄挑了挑眉,“你还有后手?”
    “你就说你想不想小厚安然度过下半生。”
    “当然想,但这天下交给你,我不甘心。”简鹄说着嘴角出现一抹嘲讽,“你知道我这个人的心眼有多小。”
    梅娴闻言翻了个白眼,“那是你的事,现在我说的是小厚的事,你要死就死,别拉着小厚也死!”
    “你还有什么后招?”简鹄哼了一声,“天谴跟前,你以为你有翻身的余地?”
    “她若真的能呼风唤雨,那之前也不会在一个破山沟里隐居了,她就算是妖那能力也是有限的,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一拥而上,你以为她扛得住?”
    “几十万人?”简鹄面露诧异,“你把地方驻军的将领都给收买了?”
    “地方驻军能顶什么用?”梅娴轻呵一声面露不屑。
    简鹄“……”
    他脸色凝重了起来,“你联络了谁?!”
    “甭管是谁,反正有让我重新掌权的可能。”
    “休想!”简鹄的脸色瞬间铁青,“你竟然勾结外人来侵占大周的土地!”
    “咋?这土地是你家的?你撒尿划记号了?谁规定了这片土地就一直姓简?你可别忘了,你大周才建立几十年,这天下未稳呢。”
    梅娴冷哼。
    “再说了,说不定封池已经给你和小厚准备好了裹尸用的草席,你这会儿激动个什么劲儿?我这也是变相的在救你!”
    “你不说是吧?”简鹄一双厉目盯着梅娴,他咬牙一字一句道,“我马上就让你尝尝酷刑的滋味。”
    “你疯了?!”梅娴闻言,蹭的一下从床边站起来,“我是在救小厚,我才是他亲娘!小厚竟然还不如你大周的土地重要?!”
    “我和小厚在赌,胜了就一切太平,输了就一起死,反正我俩一个老一个残,苟活也没意思。你不要再试图洗脑我,没用的。”
    “你若是不说,那我现在就让人上刑具。”
    “呵!告诉你又何妨。”梅娴将简鹄血红的双眼看在眼中,眼珠子一转,很是识时务的交代道,“突厥。”
    “你那个玉玺是假的,当年的造假工匠是我找的,我没杀他,他活了下来,而且又造了个玉玺,此时正在突厥可汗刺蓝手中。”
    “玉玺是假的,那你这天下就来路不正,此时你又传给一个外人,这更站不住脚了,刺蓝会以匡扶正统的名义率兵来攻。”
    “只要你暗中相助,那你还有翻身的机会。”
    “事成之后我会割让土地给他,虽然损失了一部分土地,但好歹你和小厚都保住命了。”
    简鹄“……”
    他死死盯着嘴角带着冷笑的梅娴,身子微微颤抖,“你和他什么时候联络的?”
    “察觉到你想传位给封池时。我比你想的多,天谴这种东西能糊弄你但糊弄不住我,所以我做了两手准备。”梅娴说着挑了挑眉,“你引妖入室,我引狼入室,妖和狼相比,我还是选择狼。”
    “虽是异族,但至少都是人。”
    简鹄背在身后的双手抬起,他不断的轻拍胸口,长长的呼气。
    怪他,怪他瞎。
    当年娶了这么一个害人精,他罪孽深重。
    “你还有什么可交代的?”他面无表情的望着梅娴,视线冷的仿佛在看死人。
    “我把西北三府的军事部署告知他了,当初政变时他的探子在京城,消息早就传回去了,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引兵进入大周界内吧。”
    “哦对了,小厚是他认定的正统,他会拿出玉玺说小厚以玉玺做信物让他发兵相救,而封池手中的那个是假的。”
    梅娴说道这里摊手,“我把全部计划告知你了,你用刑也逼问不出什么,与其在我这里费力气不如去找封池杨淼商量对策。”
    “我是小厚的母亲,我若是出了事,他心上会有一根刺,会和你产生隔阂的。”
    说道此处,梅娴又挑了挑眉,一副你奈我何的嚣张模样。
    简鹄伸出手指点了点她,“你狠。”
    扔下这俩字,他转身便走。
    梅娴说是给了西北三府的军事部署,但他不信她的话,说不定她把京城以北的地区全给了!
    这个疯女人!
    出了地窖,他立马乘坐步辇去大明宫找封池。
    这会是半下午,封池正在和洪添珩商量事情,杨淼出宫去皇庄上洒灵泉水了。
    他把梅娴的话一说,封池和洪添珩都愣了下。
    尤其是洪添珩,妈的,知晓了比皇家秘辛更秘辛的东西,他会不会被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洪爱卿,我这是信任你才告知你,现在小池能信任的人不多,你应明白该如何做。”将洪添珩的怔愣看在眼中,简鹄直白的安慰了两句。
    洪添珩闻言赶紧道谢,并抬手发誓绝不告知别人不然遭天谴。
    他要成为新帝的心腹!
    他要更近一步!
    封池坐在一旁见洪添珩恨不能将心掏出来给他瞧,不由眨了下眼睛,“以前大爷爷用的玉玺是假的,但现在我手上这个是真的。”
    他说着打开御案上的小盒子,盒子里放着的正是那枚传承了将近千年的玉玺,“当年这玉玺落到了我爷爷手中,我爷爷死时给了我爹,我登基时我爹给了我。”
    简鹄“……”
    洪添珩“……”
    这转折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封池站起身来,去后殿把简厚交给他的那枚拿了出来,将两枚放在一处,他对着简鹄道,“大爷爷,您看一下。”
    简鹄“……”
    他嘴唇抖了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沉默的抬手将那枚真的拿在手中。
    见过玉玺的其实没几个人,仔细摸过的就更少了,和真的相比,假的那个也不算差,就是一些细节错了。
    简鹄是第一次亲手触摸这枚玉玺,他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打量,双眼红了起来。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咱们简家,是顺应天命夺得了这天下,咱们是正统。”
    “大爷爷,善待百姓是天道,您的种种举措都在顺应天道,您就是老天任命的天子,您的正统地位无可动摇,有玉玺没玉玺您都是天子。”看简鹄如此激动,封池不由出言安慰。
    简鹄闻言视线一下子就模糊了,没错,善待百姓才是天道,才是大周能传承下去的底气。
    他一辈子的努力不是一枚小小的玉玺能否认的。
    他的努力和功绩,绝不会被一块死物抹杀。
    吸了吸鼻子,他努力平复情绪,“这个虽是真的,但也扛不住对方的铁骑,还是商议一下该咋办吧。”
    咋办。
    首先得先派人去打探西北三府的情况,把人派走,封池剑眉皱起,这可真棘手。
    之前简鹄和他都认为邓家在军队里收买的有人,虽然严刑拷打审问了,也揪出来了两个,但梅娴突然来这么一招,总觉得禁军里还有内贼,之前揪出来的全是虾米。
    打仗得靠军队,可现在军队里有内贼,这仗怎么打。
    而且找谁打?
    除了邱岩吴有娣,根本没可信任的将领。
    封池头疼的挠了挠头,“要不我去?您和大伯镇守京城?”
    “不成。”简鹄闻言立马摇头,“你从没领过兵打过仗,而且你是新君,是大周的希望,谁出事都不能你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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