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大哥可曾细看过这些受害者的尸骨?”
    “开挖时,曾看过几具,因为腐败的太过厉害,所以是男是女很难分辨,但都有一个共同特征。所有的受害者,在埋进尸坑的时候都是没有穿衣服的,不仅没有衣服,就连头发也都没有。”
    头发?
    刑如意想起刚刚殷元与自己说的话。
    “我曾听云府的管家说过,这附近的村民都怀疑慧娘的公婆在做与死人有关的买卖,说他们经常将死人身上穿的衣服扒下来,然后放到云生的成衣店去卖。”
    “竟有此事?”常泰的脸沉了下来:“看来这两公婆做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倒是这些知情者的心思,让人难以理解。他们难道不怕,终有一天这被谋杀的那个人变成自己吗?”
    “他们当然怕,所以举家迁移,离这小院远远的。常大哥难道没有注意到,这小院附近的房舍都是无人居住的空院吗?”
    “注意倒是注意到了,只是常大哥心粗,并未想到这里去。”
    “云管家说的那些话与今夜现场咱们看到的情形,在某种程度上形成了一定的契合。只是这被扒下来的衣服,究竟是不是放到云生的成衣店了,还需要再仔细的查一查。”
    刑如意说着,走到那些尸体中间,由远及近,由近及远,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
    “从尸体的腐败程度来看,其受害掩埋的时间长短也是不一样的。在挖掘时,常大哥可是特意吩咐了那些人,将每一层的死者都挖出来了一些?”
    常泰附身,看了看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些尸骨,摇了摇头:“没有!我本意是将这院落中所有的尸骨都起出来,所以并没有做特别的吩咐。应该是那些被雇佣的村民,为了方便,所以一块儿一块的开挖,以至于帮我们省了许多的心。”
    “嗯。”刑如意点头,借了一把火把,蹲下来仔仔细细的查看那些尸骨,“若是以受害者的死亡原因来进行划分的话,我们眼前的这些尸骨大约可以分为四类,而这四类恰好也与尸骨的腐败程度相对应。”
    “常大哥你看这些!”刑如意指着距离相近的两具尸骨:“这两具尸骨的特征比较相似,应该都是生前被毒杀的。皮肉虽都已经腐烂,但好在还留下了一些证据,你看这些骨头,颜色发黑,但这种黑色又不是常年被掩埋在泥土下方造成的。”
    “在京师衙门时,我也曾听仵作讲过。说若是生前中毒而死的人,死后全身都会呈现青色色,死后多日,皮肉仍在,腐败程度较之正常亡故者会慢许多,且皮肉呈现黑色。如果是死了很长时间的人,因为皮肉都已经腐败,只剩白骨,则白骨也会呈现黑色,这是因为毒入骨髓所造成的。”
    “常大哥,你再看看这一具,你觉得他是怎么死的?”
    常泰盯着那具尸骨看了大半天:“骨头完好,一时间,无法判断。”
    “他也被下了毒,只不过这毒药并不是生前就服下的,而是死后又被人灌入毒药的。你看他的咽喉部位,骨头呈现黄白色,这是很明显的死后将毒药灌入喉咙之后留下的痕迹。慧娘的公婆并不需要掩盖死者的真正原因,他们唯一会这么做的可能性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担心受害者没有完全死透。”
    常泰隆起眉峰,认真的听着刑如意下面的话。
    不远处,狐狸与殷元也在尸骨间闲庭漫步,那姿态,不像是在看尸骨,倒像是在云海中溜达。
    “一、二、三,这三具尸体的腐败程度最严重,严格来说,除了骨头之外,已经剩不下什么东西了,若是从这里拎出去,差不过可以给学医的当做研究人体骨架的标准,且从尸骨上,我们也没有发现特别的伤痕。所以,可以断定,这三名受害者的遇害时间都是比较早的。”
    刑如意指着死后被灌入毒药的那一名受害者的尸骨:“若是将这三具尸骨进行比较的话,我个人认为,这一具尸骨的遇害时间要早于另外的那两具。受害者应该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人杀死的,死亡原因可能是在熟睡的状态下被人掩住口鼻窒息而亡,且这名受害者并非穷凶极恶之徒。
    你看他的腿骨,稍微有一些变形,但却并不是外力或者外伤造成,而是常年累月负重劳作留下的,所以这名受害者,极有可能就是附近的乡民或者是猎户。我听说,在早些时候,慧娘的公婆做的也不是杀人越货的买卖,没有谁是天生的杀手,所以在最初杀人的时候,他们也一定会心慌,会恐惧。
    行凶时,为了不引起被害者的注意,他们应该会选择子夜或者凌晨,这个时候,受害者睡的最沉,也最容易下手,为免场面失控,或者被害者突然醒来,所以他们一般也不会带什么行凶工具。这里的房舍,常大哥来时,也应该看过,房中并无什么多余的摆设,所以枕头、棉被都是极好的行凶工具,且动起手来,动静不会太大,不会引起周边人的注意。
    慧娘的公公行动有些不便,婆婆虽然厉害,可说到底也不过是妇人,力气有限,所以行凶时,一定是两个人一起的。在杀人之后,因为担心自己的力道不够,不能彻底的杀死对方,所以二次灌毒。”
    “这些的确很符合首次杀人的那些凶犯的心理特征,只可惜,我们不知道这两公婆给死者下的是什么毒。”
    “如果如意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那些!”刑如意指着墙角处一片干枯的草叶。
    “那是什么?”
    “野葛!”
    “野葛?是毒药吗?”
    “野葛,又名钩吻。其根部具有毒性,通常在春、秋时节进行采收,且惯生于草坡、路边或疏林中。刚刚与狐狸在后山时,我也曾见到这些野葛。至于院墙边儿的那些,很明显,是被人给移栽过来的。在野葛的周围,慧娘公婆还特意用竹子给围了起来,目的就是不想让来入住的客人注意到这些东西。
    常大哥你再看看竹林旁边的那些小树,应该是与树林一起种下的,看其生长状况,也不过两三年的光景。对了,那些小树名唤木槿,是一种可观赏性植物,我的院子里也有。我说的是,洛阳的那间如意胭脂铺。
    他们久居此处,必然知道这野葛是有毒的。在初次行凶之后,为防死者死后复生,所以采来野葛熬制成汁给受害者服下。看着药汁浸透的程度,这两个行凶者当时必定十分慌张,所以常大哥你看,这毒药只蔓延到此处就没有了。
    你再看看旁边的这两具尸骨,用量明显大了许多,这或许是因为慧娘的公婆已经意识到了,用野葛杀人比自己动手要轻松的多。之所以怀疑这两具尸骨的主人被害时间较早,是因为与旁的中毒者相比,这具尸骨的毒性要大很多。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慧娘的公婆也必定掌握了准确的下毒分量,所以你再看看那边的,骨头颜色是不是越来越淡了。”
    “窒息、毒杀,我们已经找到两种杀人的手法了,那剩下的两种又是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慧娘公婆杀的人越来越多,下毒的手法也是越来越熟练,而这胆子嘛,也就越来越大了。所以他们不再满足于单纯的杀人以及掠夺东西,而是开始尝试更多的杀人手法。刚刚踏入尸坑时,我还发现了一些小动物的尸骨,且在小动物的身上发现了各种各样的凶器,例如这个东西。”
    刑如意晃了晃手中半截拇指长短的麻绳:“这是我在尸坑中找到的,应该是用来打结的那一部分。紧挨着泥土的地方,已经腐烂了陷在泥土里,这是靠上的一部分。麻绳系在小动物的脖子上。除了麻绳之外,我还捡到了另外一个更有意思的东西。喏,就是我手中的这个东西,看起来像是骨头的一部分,但却被人为的磨成了骨针。我可不认为慧娘家中已经穷到需要用骨针这么原始的东西了。而且常大哥你看,这骨针的头部是不是也有些发黑?”
    “这是……野葛?”
    “没错!骨针上浸染的是野葛的毒汁,也正是因为这根骨针,所以我才猜测着,那些中毒而死的受害者,中的也是这野葛的毒。还有,这骨针,是在一只小兔子的骨架旁发现的。亏得我这双眼睛还算厉害,否则这么小的一根骨针,还藏着骨架里,着实难发现的很。”
    “绳索、骨针,看来这两公婆还真是尝试了不少,只是不知道,最后用在这些被害者身上的又是什么?”
    “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一种。”刑如意指了指另外的一具尸骨:“直接用刀砍死的,那边那个应该就是新一轮尝试的牺牲品,你看那刀口,已经深入颈部,差不多连受害者的脖子都要给砍断了。”
    常泰循着刑如意目光所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了她所说的那几具尸骨。
    “看来这新一轮的尝试,他们并不满意。”
    “头发!常大哥你刚刚提到了这两个字。”
    刑如意将火把举高了一下,好让火光能照到更多的尸骨,同时也再一次重复了头发那两个字。
    正文 第359章 玉屏风(23)
    “在尸坑中,我们并没有发现头发,这说明,被害者在被丢进尸坑中掩埋的时候,头发已经被剥去了。眼下,我们还不知道慧娘公婆究竟拿这些头发做了什么,只知道,他们需要头发,舍不得将头发与这些被害者一起丢弃。这也就是他们为何放弃用刀斩断被害者头颅的原因。
    一刀切,固然十分爽快,但喷溅出来的血液却会弄脏头发,甚至还会喷溅的到处都是,所以下毒是他们的上上之选。
    常大哥你再仔细看看,同样都是尸骨发黑,是不是发黑的程度与毒素分布也各不相同?”
    常泰仔仔细细的查看了那些疑似中毒身亡者的受害者尸骨,发现其中毒的位置,尸骨发黑的程度确有不同。
    “难道这毒跟毒也是不一样的?”
    “常大哥你虽身在公门,但江湖上的一些事情估摸着你也是听过的。据说有很多江湖人士都是擅长使用毒药的,但其用毒的方法以及提取毒素的过程都各不相同。例如前面说过的野葛,属于植物性毒素,比较容易找,下毒的方法也比较简单,通常都是混在被害者的食物当中。还有疫症,疫症的传播多跟老鼠有关,所以也可以归类到虫毒一类。在众多下毒的方式中,就让人防不胜防,也最是恐怖的应该属于我们即将要说的第四类行凶方式。那就是蛊毒。”
    “巫蛊之术?”常泰显然也是听过这些东西的,刑如意才说出蛊毒两个字,他的脸色就变了:“山野之地,他们怎么会用这种方式害人?”
    “蛊毒原本就是来自于山野之地,反倒是出现在像神都洛阳那样的地方才是不正常的。”刑如意将常泰领到另外一具尚未完全腐烂的尸体旁:“死者偏瘦、全身的皮肤呈现十分明显的黄白色,眼睛塌陷、口齿外露,上嘴唇与下嘴唇有不同程度的收缩现象。常大哥你再看他的腹部,也是向下凹进去的。’
    “死者骨瘦如柴,况且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肚皮凹进去似乎也正常。”
    “常大哥你再看!”刑如意说着,从头上拔下一只银钗来,从受害者的腹部刺入了进去。借着火光,常泰看到刑如意手中的殷钗居然变成了金黄色。
    “这是……”
    “嘘!常大哥稍等。”
    刑如意拿着银钗,出了院子,走到那些刚刚还在围着看热闹,如今却一个个等着李茂送药来的村民跟前,扬着声音问了句:“请问,谁家中有皂角,可否泡一些水过来。”
    话落无声,刑如意也不介意,又扬声问了两遍。问到第三遍时,终于有个声音回应:“我家里还有些皂角,不过都是陈年的了。”
    “无妨,劳烦这位姐姐回家去帮我取一些。不多,一盆清水里泡上两个就是。哦,皂角是需要砸开的,辛苦这位姐姐了。”
    “不辛苦,不辛苦,我家离这里不远。”
    “劳烦常大哥你陪这位姐姐去她家里一趟吧,这马上就要到子时了,姐姐一个人回家,我总有些不大放心。”刑如意瞄了一眼与此相距不远的那些“客人们”,常泰点点头,陪同那女子一同返回家中。
    来回用的时间并不长,看来那姑娘说的并非假话,她家距离此处的确不远。
    木盆是农家常见的那种,皂角密密实实的盖了一层,看得出,那姑娘也是个实在人。刑如意将银钗变成金黄色的那一端放入水中,静置片刻,取出时,那颜色竟丝毫未变。再用锦帕擦拭,同样毫无变化。
    “如意,你这是做什么?”
    常泰不解的看着刑如意。
    “她是在验证,这银钗上的毒,是否是金蚕蛊毒。”狐狸不知何时,竟也溜达到了这里,听见常泰询问,就好心的代为解释了一下。刚刚解释完毕,他的脸色竟也随着微微一变:“啧啧,金蚕,我想我知道那个山洞是做什么用的了。”
    “山洞?”刑如意也想到了那个布满蚕茧的洞穴,她回眸看着狐狸,却见狐狸遗憾的点了点头:“看来近些日子,不光你的脑子变得不灵光了,就连我这脑子都跟着变笨了。那人皮锦衣或许只是练蛊之人的之外收获,他真正想要的是蛊毒。”
    刑如意盯着自己手中的银钗,“这么看来,我方才脑子里想的那些还是过于简单了。狐狸说的没错,我是在验证,验证这银钗上的是否就是金蚕蛊毒。说起来,这金蚕蛊毒还是早先从一部书里看到的,当时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趣,便认真的多记了一些。刚刚在查看那些尸骨时,我便发现其中几名受害者的症状与书中所记载的中了金蚕蛊毒的症状十分相似,于是才按照书中说的,以银钗刺入死者的腹部进行查验,包括用这皂角水清洗。”
    “殷公子说的山洞是……”
    “距离此处不远的一处洞穴。我与狐狸原本是跟着慧娘去的,随后在洞穴中发现了慧娘爹娘的尸骸,以及数量庞大的蚕蛹。我们本以为,那些蚕蛹是天地所生,无意中被慧娘的公婆发现,如今看来倒更像是人为的。对了,还有我们在云府带回来的那件衣裳。狐狸说,那是人皮锦衣,云夫人与红柳的失踪都是那件衣裳捣的鬼,等这边的事情了结,常大哥你也可以去云府一趟,将实情与云老爷说了。”
    “人皮锦衣!这又是什么?怎么云府的事情又与这里的事情扯到了一起!”
    “不是扯到了一起,而是原本就是理不清的关系。常大哥莫非忘了,那人皮锦衣本就是云夫人从云生的成衣店中购得,而云生是慧娘的夫君,是这小院的少主人。还有,那人皮锦衣本就是一张完整的人皮所化。常大哥你一定猜不到,那是谁的人皮。”
    常泰略有些吃惊的看着刑如意,尽管脑海中一再出现那件衣裳的模样,可到底还是无法与人皮画上等号。他了解刑如意,知道如意若是没有将事情查清楚,绝对不会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讲给他听,更不会让他再将这样的事情说给云府的老爷。
    “这整件事情说起来,也是个人间悲剧。慧娘的公婆贪财上瘾,竟将目标锁定在了亲家身上,亲手杀害了他们,而行凶的地方就是我们刚刚说过的那个挂满蚕蛹的山洞。我们不知道慧娘的母亲在那个山洞中经历了什么,只知道,她的皮肉化成了那件人皮锦衣,又被慧娘的公公拾得,交给了自己的儿子云生,挂在了成衣铺中售卖。结果,被回娘家探亲的云夫人给看中,买了回去,由此引发了云府的两宗诡秘失踪案。
    至于这金蚕蛊毒,我本以为是慧娘的公婆为了杀人方便,从旁人那里学来的,如今看来,那炼制蛊毒的人,没准也曾在这小院里住过。”
    刑如意说着,将手中的银钗用锦帕包了递给常泰:“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常大哥你了。在提审慧娘的公婆时,不妨也问一问他们,看看那炼制金蚕蛊毒的人是否还活着。至于那个洞穴,已经被我和狐狸毁掉了。”
    “放心,这些事情,我会问清楚的。”
    刑如意扯了扯嘴角,本想再多说两句,耳朵里却听见了急促的马蹄声。抬头一看,见是李茂驾着胭脂铺的马车正往这里赶,转眼功夫,人就到了跟前。
    “掌柜的,药都配好了,现在就分发下去吗?”
    “发下去吧。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说的服用方法吗?一并交给那些人。尸毒的事情,也马虎不得。”
    李茂应了声,便赶着马车去了人群密集的地方。那些村民一见马车,就争抢着往前拥去,只眨眼的功夫,就将马车围的水泄不通。幸好,常泰派出去请调兵马的人也回来了,还带了不少的官兵,这才将场面给控制住。
    在官兵围过来之前,狐狸就已经将刑如意带到了更远一些的地方站着。看着那些身穿铠甲,手握利器的官兵,刑如意既觉得心安,也觉得心慌。她轻轻握了一下狐狸的手,问:“今夜还会再出别的乱子吗?”
    “放心吧,就算今夜我们都不来,常泰他也没有问题。你的常大哥,远比你想象当中要厉害的多。”
    “我知道他很厉害,若非他不喜欢官场上的那些尔虞我诈,依着他的本事,又怎么可能只是洛阳城中的一个小小捕快。只是,今夜过后,他就算再不想,只怕也藏不住了。”
    听到那个“藏”字,狐狸嘴角露出一抹颇有深意的笑来。只是,这个时候的刑如意,已将全部的视线放在了那些嘈杂的人群以及被人群围起来的马车上,没有留意到狐狸脸上这微妙的表情变化。
    “我们要不要过去帮李茂,那么多的村民,还有那么多的通缉要犯,我真担心他会应付不来。”
    “放心,有你的常大哥在,场面不会失控的。”
    “那就好!”刑如意松了口气:“接下来呢?我们是继续留在这里看热闹,还是回胭脂铺去?”
    “先不回胭脂铺了,我再带你去个地方!”
    “嗯?”刑如意狐疑的盯着狐狸的眼睛:“殷臣司,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情啊?或者说,你到底都知道了什么事情却没有告诉我。”
    “嘘!小声些,剩下的那些热闹,我可不想旁人也跟着去看。对了,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慧娘她现在如何了吗?还有殷元,你那个调皮捣蛋的儿子,你难道不想知道他去了哪里?”
    “殷元!”刑如意这才想起,方才说话时,就没有瞧见殷元的影子。这臭小子,八成是去看狐狸刚刚说的那些剩下的热闹了。
    正文 第360章 玉屏风(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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