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的饭桌上他盯着谢明江屡屡开合的嘴唇发呆,谢明江感受到他的目光:“干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谭以星顺嘴胡编道:“啊,嘴角有一颗米粒。”
    谢明江伸出舌头左舔舔,右舔舔,舌尖绕着嘴舔了一圈,没有,脸黑了。
    谭以星憋住笑:“哦,今天下午我要和徐遥嘉出去逛漫展。”
    谢明江冷笑:“刚耍完我,就好意思跟我要钱?”
    “都跟你说了,钱够,最近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攒了都没花。”谭以星站起来,往厨房方向看眼,看百惠正埋头洗碗筷,两步凑到谢明江跟前,弯腰在他脸上飞快地亲一下,又指指自己的脸:“送别吻。”
    谢明江拿手把他的脸糊开:“滚!”
    谭以星嘿嘿直笑,低声说:“哦,你舌头还是粉色的。”
    谢明江终于坐不住了,把报纸扔他头上,恼羞成怒道:“快点滚!”
    谭以星进屋换好衣服出来,谢明江也吃完了饭,移步到餐厅看电视,随手检查着他那写完的寒假作业部分,不知道是不是想挑个可以骂他的错处,赶紧脚底抹油,溜了。不过两趟地铁都人多的没挤上去,等到地方,徐遥嘉的饮料都喝得快见底。
    “你是多慢?”徐遥嘉指着杯子,“到了才买的,自己看,我心里你的坟头已经荒草丛生了。”
    谭以星:“不敢不敢,是你胃大喝的快。”
    “你特么才胃大!”徐遥嘉递给他已经凉了的咖啡杯,“最近很消停嘛你,朋友圈都不发了,玩失踪啊。”
    谭以星状似认真想想:“我也就做作业,找我妈,还有追谢明江,再没有别的。”
    “等等,追谢明江?”徐遥嘉眼睛要脱窗,“是我理解的那个追吗?你俩之间还用追吗?”
    “嗯。”
    徐遥嘉半晌点点头:“啧啧,还是你们会玩,花样真多,我服了。”
    徐遥嘉要谭以星陪自己买游戏,两个人结结实实地逛了半天,又看中一个海妖手办,都付了钱出来才很迟疑地说:“你说我爸看到暴露的这么邪恶的手办,会不会跟我玩命。”
    “你爸会的,你爸比较传统。”谭以星说着,突然瞟到路边卖手作小物的小摊子上,有个长发妹子在卖手绳,门可罗雀,没人买。
    谭以星走过去,翻翻找找,挑出一个挂了两只胖胖的小海豚的黑色手绳:“这个你做的?多少钱。”
    妹子才等来一个客人,开心又有点胆怯,小声说:“编这种手绳很简单的,十块。”
    “很可爱,我买了。”谭以星掏出钱来,接过手绳,继续走。
    徐遥嘉凑过来,只看了一眼,就嫌弃地偏过脸:“哎哟,我说你可真是喜欢了个男人,越来越娘了,这干什么用啊。”
    “昨天给谢明江讲了个海豚的笑话,今天送给他。追人要送礼的吧。”
    徐遥嘉满头黑线:“拿这个追谢明江?真有你的。”
    第30章 暧昧
    谭以星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嫌弃,不以为然:“怎么了?”
    “讲真,你这礼物和送谢明江一杯一点点是一个分量的。”徐遥嘉抱着手办游戏的盒子,摇摇头,“不,准确的说,后者还有点使用价值。”
    谭以星才不理他的废话,晚上吃过晚饭回来,跟电视机前的百惠打了招呼,脱掉外套,谭以星直接上楼去谢明江的书房。
    谢明江正在看文件,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文件要看,正襟危坐,表情专注,谭以星蹑手蹑脚走过去,谢明江虽未抬头,还是道:“回来了?”
    谭以星弯腰,趴在写字台上,把兜里的手绳拿着,从谢明江的电脑屏幕前慢慢吊下去:“海豚在吗?”
    “……”谢明江不自觉被那东西吸引目光,“这什么?”
    “手绳没见过吗?”谭以星循循善诱,“你没看过那种纯爱动漫,主角都是戴手绳。”
    谢明江还在状况之外,不为所动:“谁和谁纯爱?我看什么动画片。”
    谭以星对牛弹琴半天,很失望:“不是动画片,是动漫。算了,说了你也不懂,送你。”
    谢明江这下有反应了,拖动鼠标的手停下,眼皮抬起:“送我?”
    谭以星从写字台旁边绕过去,不由分说地卡到谢明江和桌子中间,坐在谢明江的大腿上:“胳膊给我。”
    谢明江很挣扎:“拉倒吧,别拿这种小孩东西烦我。”
    “什么小孩儿小孩儿,你是七老八十吗?”谭以星拉过谢明江的手腕,给他戴在左手手表后面,把衬衣袖子放下来,“这不是很好嘛,遮一遮也看不见。”
    “怎么想起来买这个了,多少钱?”
    “十块,出来漫展看到街边有个女生卖,觉得你戴肯定可爱。”
    谢明江强忍住冷哼的冲动,这块精钢天文台腕表虽然不是多么值钱,但要是被这么粗制滥造的海豚磨花表面……
    算了,不想看孙悟空大闹天宫,就先戴着吧。
    谭以星借机摸了摸谢明江的手心和手腕,然后把脸凑近:“送你礼物了,是不是要给我回礼。”
    “……”谢明江无语的拿起手机,“说吧,多少钱的红包?”
    “你怎么这么俗,脑袋里就只有钱?”
    谭以星像是忘了自己平时钻在钱眼里的常态,倒还先质问起自己来了,谢明江把他担在腿上,被他压的上不来气,想赶紧结束这场没营养的对话:“那你要什么?”
    谭以星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来,亲我一下。”
    “……”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腮帮子:“好吧好吧,那脸也行。”
    谢明江慢慢移开目光,头疼地皱了下眉头,叹口气,“唉,我真怀疑你的脸皮是不是——”
    “哪儿那么多废话,亲不亲吧。”谭以星用双手猝不及防捧住谢明江的脸,谢明江低垂眼帘,不想和这个没皮没脸的人对视,结果就感觉头顶上方的黑影渐渐压下来,赶忙扶住谭以星的肩膀。
    两个人的嘴唇离得很近,谭以星本来眼睛里都有笑意,可笑意一点点的熄灭,低沉的声音很轻地传到谢明江耳边:“让你亲我下,你会掉块肉吗?”
    谢明江感到难堪,不做声。
    谭以星在他腿上坐着,等了片刻,伸出手说:“哦,其实你瞧不上我送给你的礼物,那还给我,挺好看的,我自己戴。”
    谢明江沉默了会儿,隐忍着,终于感觉腿上一轻,谭以星已经把手收回去,站起来,他目光沉着,想了又想,猛然起身,拉住谭以星的手腕,从背后隔着头发亲了下他的后脑勺。
    谭以星突然定住不动了,的确,谢明江还没有这样主动亲过他,虽然只是后脑勺,他也依然心潮起伏。
    谢明江定睛看,发现他的后脖子慢慢变红,甚至耳朵发粉。
    谭以星的皮肤白,这样的颜色很明显,谢明江盯着他偏窄的肩膀,露出来的一截脖子,和从t恤衫里面支棱出来的两个蝴蝶骨,突然感觉很心动,心跳声仿佛就在耳边,沉重的咚咚直跳。
    谭以星转头,拉住谢明江的领子,亲了亲他的喉结,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谢明江的心还是跳,坐到座位上,还看什么文件?关掉页面,陷入沉思。
    自己从来没有想和他变成这样的关系,谢明江闭上眼睛,自我厌弃地想,但事实就是自己正儿八经地和谭以星暧昧起来了。暧昧真是种很莫名的氛围,像是温水一样,渐渐把自己淹没。
    他出神的想了会儿,直到楼道里传来门大开大合的声音,才回过劲儿,侧耳细听,原来是浴室的门,谢明江撑住脸,默默抚摸下巴,听见还有来回的跑动声,忍不住出来。
    拉开门,见谭以星拿着浴巾,头发被他揉的乱炸着,脸的两颊是两道红,有水珠顺着颊边流下。
    谢明江眯着眼睛看他几秒:“你干什么?”
    谭以星把上下两片嘴唇放在嘴里嚼了半天,眼神转开又转回:“洗澡。”
    谢明江喉结上下滚动,点破自己的疑惑:“你这不是洗过脸了吗?”
    “……”谭以星愣了愣,底气不足地灰溜溜说,“洗完脸就又顺便要洗个澡不行吗,我进去了。”
    说完,他关上浴室门飞快地消失在谢明江眼皮子底下。
    谭以星把浴缸的热水蓄满,缩在里面,头靠在边上,反反复复地回味谢明江是怎么拉住自己的手腕,又是怎么吻自己后脑勺的。不自觉浮起微笑,眼神也慢慢变得温柔。
    其实谢明江没什么不好的,除了情商低一点,既然别人都不喜欢,那自己就当仁不让了。
    心情不错,看看电视剧吧,谭以星兴致勃勃地打开电视,哼着歌看起来。
    和谢明江保持联系的一直是佐藤,他也会时不时和谭以星互发信息,谢明江听他的意思,神宫寺的老婆一直不松口,半分钱也不愿意给谭以星,甚至别说让谭以星继承神宫寺在千田的股份了。虽然谭以星的情况,在业界内有点势力的都略知一二,但因为没有锁定到某个确实的目标,因此虽然传的甚嚣尘上,却也始终是个传闻,分他财产,甚至让他获得股权,这就是坐实了神宫寺有丑闻,神宫寺的老婆岂能愿意。
    佐藤忧郁地表示,这件事目前还是神宫寺老婆那边选任的律师接手,他们试图解除了,但人家对此三缄其口,如果真的要打官司,恐怕到时候还得把谭以星带回去,做各种化验,对簿公堂。
    谢明江从他的语句里听出几分胆怯,要是走到这一步,那就真成破釜沉舟了,佐藤他们还没做好对谭以星牺牲至此的心理准备,要是神宫寺的老婆接过大权,他们立刻会被扫地出门。
    谢明江只听,不发表意见,最后很圆滑地说:“那这是你们考虑的问题,不是我的,我只能给你保证,阿星在我这里很好。”
    佐藤在对面愣了愣,突然不着边际的说:“看来你们现在关系处的不错了,你居然会管谭以星叫阿星?”
    谢明江也是一怔,然后忘记佐藤压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尴尬地切了声道:“我能跟他计较吗?”
    “谢总,在这份文件上签字,十二点之前要传真给客户。”秘书进来,将文件夹放在谢明江面前?
    “十二点?现在几点……”谢明江用肩膀和脸颊夹着电话,抬手看了眼腕表,那黑色手绳露出来了,两个陶瓷的小海豚胖乎乎的,很圆润。
    谢明江微微走神,不说话了。
    佐藤在那边听他忙,寒暄几句表示下次再说,谢明江花五分钟看了看文件,拿签字笔勾了两道,皱起眉毛:“打错了啊,我们让利百分之一点五,谁拟的让百分之十五?”
    秘书大惊失色:“实在抱歉,谢总,我马上拿去改。”
    “你啊。”谢明江抬起眼皮,仿佛不认识她了似的,半天挤出几个字,“扣半个月薪水。”
    “……”
    “对你格外开恩了已经。”谢明江看她还不出去,把文件夹往旁边一撂,无语道,“知道百分之十五是多少吗真是……”
    秘书听这话,再不敢耽误,拿了文件夹嗖地跑了,留谢明江坐在办公室揉着太阳穴。
    他花时间琢磨了会儿佐藤的说辞,后来又想,算了,琢磨什么,反正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谭以星没人要了,没人要自己要,他能花几个钱。
    想到以后和谭以星还有长长久久生活的可能性,谢明江忍不住浮了浮嘴角,心想,与其把他一个人送到美国去孤苦伶仃的,搞不好跟着自己他还能开心点。
    下午下班,谢明江开车回家,开过两条街,最近附近新开了个电玩城,放假的时候人头攒动,他随便瞄着,突然发现个穿着灰色棉服,背个特别大的包的男生,仔细一看,不是谭以星是谁?
    谢明江打着方向盘靠边,这里不让泊车,摇下车窗,吼了声:“谭以星!”
    谭以星正在那儿站着观摩,听到声音,转头就小跑过来:“谢明江?”
    “和人有约?”
    “没有,乱看的。”谭以星打开车门上车,系好安全带,“本来说过来踩个点,好玩的话,叫徐遥嘉过来,不过既然看见你了,咱们就走吧。”
    “徐遥嘉不管了?”谢明江虽问着,不过已经开动车子。
    谭以星过来在他的脸上啄一口:“见色忘友这个词没听过吗?你当然比较重要了。”
    “别乱用成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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