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这跟我装什么姐妹情深了,是你赢了又怎么样?我现在又不稀罕任天临了,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的很,我不稀罕。”像是泄愤,我反唇相讥,句句锥心,直说的孙雅茹摇摇欲坠。
    我心里真爽,堵了十年的怨气一散而空,我像个战士昂扬的要离开战场,可当转头身后就传来孙雅茹的惊呼,然后是一片破碎声,乒铃乓啷的,跟着张妈一个踉跄推开我就朝孙雅茹飞奔了过去。
    “啪。”
    一个很爽利的巴掌扇在了我脸上,我能感觉我的半边脸一下子就肿了,嘴巴里还有血腥味。
    我看着在我面前愤怒到极点的任天临,再看到他身后被桌上整套茶具砸伤烫伤的孙雅茹,心倏然沉到谷底。
    我连桌上的一张纸巾都没动,那些东西是怎么落到孙雅茹身上去的?
    “何舒,如果雅茹有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他咬牙切齿,看着我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
    我已经一个多月没看到他了,没想到再见是这种情形。
    “她要有什么事,我一命抵一命,够吗?”我哑着声音,说出这句话像开玩笑。
    “把她送回去。”他经过张妈旁边低声呵斥,张妈恭敬的直点头,跑过来扯住我的手就要走。
    她的手布满了茧子,抓在我的手腕上还发疼,我被她拉的往前冲了一步,眼前一黑。
    “她刚怀孕一个多月,胎相很不稳,一定要好好修养啊,不然可能保不住。”我睁开眼睛,是在臻园的房间,转过酸涩的头,看到张妈旁边站着一男人,他大概感觉到我醒了,朝我看过来。
    面生的很,我没看他,又去看天花板。
    他又跟张妈说了些要注意的事就离开了,张妈回来以后端了一碗面,这一天我都没吃什么,如今多了一张嘴,肚子饿的呱呱直叫。
    我自己坐起来就要去吃,可面一靠近鼻子我就吐了,恨不得心肝脾都吐出来。
    张妈叹了一口气,给我顺着后背,这么一来二去的折腾结果我什么也没吃进去。
    “好歹怀的快,姑娘,别对这孩子抱太大感情,生下来就走,中国这么大,时间久了,什么都会忘记的。”张妈坐在床沿,端着那碗冷掉的面跟我说。
    我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怎么都控制不住。
    心里真痛,痛的好像被搅碎了一样。
    孩子就在我肚子里,我怎么才能不对他有感情?
    我做不到啊。
    我孕吐的很厉害,每天就处在吃了吐,吐了再吃的状态中,张妈看我越来越憔悴,背地里跟任天临打了好几个电话,可他一次都没来。
    张妈跟我说孙雅茹烫伤了手背,整天哭着要寻思,她那双手是画的一手好国画的,得过的奖不计其数,孙家很是骄傲,还为她那双手买了巨额的保险,如今却面临植皮。
    张妈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我的手,我本能的把手背到了后面,心里预感很不好。
    我开始嗜睡,每天浑浑噩噩站着恨不得都能睡着,如今我这身体,就是张妈把门开着估计我都跑不了多远了,屋外阳光和煦,我眯着眼睛睡在躺椅上,手边上是张妈每天为我切好的水果,我顺手去拿,手却被人握住。
    自从知道孙雅茹要植皮以后我就特别敏感,谁多看我一眼我的手我都紧张。
    我倏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任天临抓着我的手看着,然后他抬头,面无表情。
    008 把你的皮给她
    他不如以前精神,大概最近被孙雅茹折腾的不轻。
    孙雅茹向来不是善茬,给自己制造了这么个委屈她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
    我想把手抽出来可他不让。
    他摸着我手背,摩挲过去我一阵的颤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雅茹说要你手上的皮移植给她,何舒,你伤了她,这是你欠她的。”
    果然!
    我奋力把手抽回来捂的好好的,从躺椅上跳起来退开好几天离他很远。
    我惊恐又愤怒,感觉腿都有些哆嗦了。
    “我不。”我坚定的看着他直摇头,可他面色如常,显然不会因为我而动摇。
    我轻如鸿毛,而孙雅茹重如泰山。
    “我怀孕了,我不可以打麻醉。”想到这个我好歹多了一丝底气,孩子以后他们要养的,如果出了问题倒霉的也是他们。
    他一步步朝我逼近,靠近一步我就后退一步,心如擂鼓,心脏都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最后他把我困在墙面和他胸口之间,冷冽的薄唇轻靠在我的发丝上,声音落下,砸的我晕头转向。
    “我请了国外最专业的医生,不会让孩子有事的。”
    我双手颤抖,忍不住推开他,他被我推了个措手不及,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再好的医生也没法让麻醉对孩子没影响,谁的皮不行,为什么非要我的,她不知道我怀孕,你还不知道吗?”对,我生气,他对孙雅茹的言听计从到了让我瞠目结舌的状态。
    我好想知道他是有多爱孙雅茹?居然她要什么给什么,就连我可望而不及的婚姻也都给了她。
    “谁做的孽谁还债,你没有拒绝的权利。”他说出的话冰冷的像刀子刺痛着我,我顺着墙面蹲下去,捂着脸痛苦万分。
    “我没有烫伤她,我走的时候连桌角都没有碰到。”我自言自语,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你关着我,我没有拒绝的权利,让我怀孕我也没拒绝的权利,现在就连要取走我的皮,我也没有拒绝的权利,任天临,我凭什么没有权利?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要这么对我?是因为我爱你吗?你觉得我爱你就可以肆意欺辱我是吗?”
    他被我问的哑口无言,甚至不想看我悲痛欲绝的眼神。
    “我多渺小啊,就算没了孩子没了皮,离开这座牢笼,我也只能闭上嘴巴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想跟你们做对想为自己讨个公道根本不可能,这世道官商勾结,我一个小百姓能翻出多大的浪来呢。”我说着这些残忍的现实,居然把自己给说服了。
    是啊,我怎么可能斗的过他们,只求安稳度过这十个月之后,带着我破碎的心和残缺的身体,远走高飞吧。
    “什么时候手术?”我眼睛干涩,看向站在阳光下的他都感觉眼睛刺痛。
    “后天。”冰冷的两个字,依旧没有温度。
    而我的心,也没有温度了。
    护士把我推进手术室,我和孙雅茹齐齐的躺在左右两边。
    她侧首看着我,轻笑了一声。
    “小舒,我让医生也取你右手上的皮,我们以前那么好,以后难看也是难看的同一只手,也是缘分,对不对?”她眼中带光,看似在笑,我却看到了满满的恨。
    她恨我什么呢?
    她已经让任天临那么厌恶我了,她要的她都得到了,而我明显输的一塌糊涂,有什么好恨的。
    我没再看她,也没理她。
    心累。
    “她怀孕了,剂量一定要把握好。”进来的医生特地关照了麻醉师,麻醉师看了我一眼,下手都变得有些迟疑了。
    “小舒你怀孕了?我的天呐。”孙雅茹惊讶的捂着嘴巴看着我,“孩子的父亲是谁?你未婚先孕吗?打算结婚吗?”她跟倒豆子一样问了我一连串的问题。
    “多少个月了?”安静了一会,她又问我。
    我睁开一直闭着的眼睛。
    “我真羡慕你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你还记得高二那年寒假我们去北湖玩,我掉下湖吗?”她幽幽的说,我不想听也得听。
    那年寒假去北湖玩,她非要去湖中间的岛写生,这些文艺生的想法我不懂,她嚷着要去,我只能想办法,我找到一条小道,只够两只脚的宽度,很泥泞,却看着好像能一路通到小岛,结果我们已经走了一大半了,那路中间却是断开的,看着是能跳出去的距离,但是路只有两脚宽,跳过去以后能不能站稳还不好说。
    我不肯再走,可她却一定要过去。
    我们的友谊,总是我在迁就她保护她,看她那么想去,我就尽力一试。
    结果我跳过去了,她没跳过去,我就差半厘米就能拉住她了,可是我却只能看着她掉下了湖。
    她被救上来送去医院抢救的时候已经快冻僵了,但是她拉着我的手一再强调不能给她家里打电话,如果我打了她就去死。
    我害怕,就没打,可医生却跑出来跟我说她怀着孕,这么一这折腾孩子肯定保不住,而且这么寒冬腊月掉湖里,以后还能不能怀就更不好说。
    当时我彻底懵了,直到她被推出来我都没缓过来。
    “小舒,我是真爱他的,可是他却跟我说对我没感觉了,孩子都快四个月了,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办,这次大概也是老天的意思,没了就没了吧,在没有爱的家庭里长大也是对他的不负责任。”
    我记得当时的她哭的伤心欲绝,可是才高二就怀孕,我对她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做法很不赞同。
    “可是医生说你以后可能没法怀孕了。”这对女人来说是晴天霹雳的。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我找个好医生调养调养应该可以的,没那么严重,又不是拿掉了子宫。”她当时不以为意,并且让我发誓一定要守住这个秘密,就连我妈都不能说。
    没想到年轻的时候造的孽,如今报应都来了。
    她的确没法怀孩子了,可却要来夺走我的孩子。
    “你那时候和任天临有婚约,为什么却怀上了别人的孩子?”我看向她,却看到她脸色变了又变。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怀过孩子,我当时说那条路没法跳过去你非说能过去,还说会拉住我,结果我掉进了冰湖里伤了身体没才没法再怀孩子的,你当年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故意那样子对我,好让我以后就算嫁给天临也会因为没法要孩子而过的不幸福。”
    我冷笑,从她开口跟我说话的那一刻起我就不该搭茬,分明就是在给我下套。
    我和孙雅茹,明眼人都会向着可怜的她,我已经感觉到手术里的医护人员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009 他在踢我
    “还好天临并没有嫌弃我,说等我们两人世界过够了就领养一个孩子回来养,他对我是真的好,我很幸福。”她声音轻飘飘的,我听的出来是幸福的。
    此情此景,我并不想听到她秀恩爱,因为每句话对我来说都是凌迟。
    手术进行了很久,大概为了让孙雅茹的手背尽量看不出来有疤痕,医生用尽了毕生所学,而我这边就粗糙了许多,手术结束以后我甚至没再医院再待一秒就被送回了臻园。
    我孕吐依旧,甚至是无油无盐的东西我看一眼也能吐掉,张妈这段日子也是愁的头发都白了许多,两个月后要产检,是任天临来接我的。
    他的眼神落在我戴着弹力套的右手,然后为我打开车门。
    我没有在白城产检,可能白城认识的人太多没法避人耳目,他带我去的是隔壁南城的红房子,一对一的vip服务,很是奢华,他说我的孩子也会在这边出生。
    “太瘦了,你一点东西都没法吃进去吗?”医生看着我的产检单子一阵的叹气,“你作为丈夫要上点心啊,这样子下去可能随时会终止妊娠的。”
    丈夫?
    我和任天临的脸上同时闪过不明所以的尴尬。
    “你能吃进去东西尽量吃,实在不行只能挂吊瓶了,总不能让宝宝每天饿着肚子是不是?”医生看着我,非要我点头才算满意,“有出血症状吗?”
    我愣了下,“有褐色的东西,是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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