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娃疑惑地歪歪头, “宝宝很厉害?”
    苏页亲亲小家伙,微笑着解释, “宝宝既勇敢又坚强, 不怕吃药也不怕扎针,很棒。”
    雪娃眨眨眼,高兴地说道:“宝宝很棒!”
    “啊啊!”小团子在床上挥着肉乎乎的小胳膊, 似乎在应和哥哥的话。
    雪娃顿时变得更有热情,每天都会努力练习走路。如果不是苏页担心过犹不及,小家伙恐怕一下轮椅都不肯坐。
    苏青竹从外面跑进来, 头发湿乎乎的,一脑门的汗。
    苏页拿过布巾丢到他身上, 嘴里习惯性地数落道:“怎么跑得这么急?狗撵似的。”
    苏青竹胡乱抹了把脸,大着嗓门说道:“我想到一个好名字!”
    “说来听听。”苏页看上去热情并不是很高。
    要知道,在此之前苏青竹已经起了不下十几个名字,苏页觉得都不错, 他自己琢磨来琢磨去又一个接一个地否了。
    苏青竹晃晃脑袋, 煞有介事地说道:“这个保管好听!”
    苏页配合地点点头, “其实我觉得‘晨露’‘劲草’那些就挺好听。”
    苏青竹坐到床边, 捏着宝宝的小手嫌弃道:“那些都太俗, 配不上我家小团子。”
    “嗯嗯, 那你说叫什么?”
    “夏至!”
    苏页眉毛一挑,“真不错。”
    “不错吧?风哥说了,这个名字可不是谁都能叫的。”苏青竹得意地说道。
    苏页点点头,由衷地说道:“还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当然了!”苏青竹把小团子抱起来,亲昵地蹭蹭小脸蛋,“团子有名子喽,就叫夏至,虞夏至!”
    小家伙蹬着有力的小腿,“咯咯”直笑。
    苏青竹一脸得意,“哥,你看团子多喜欢我,干脆把他送给我得了。”
    “行,送你了。”苏页毫不犹豫地应道。
    苏青竹嘻嘻一笑,抱着小家伙上下颠,“夏至,小心肝,听到没?你爹爹把你送给舅舅啦,以后就跟舅舅一起过好不好?”
    小家伙“啊啊”地叫着,露出光秃秃的小牙床,就像在欢呼似的。
    逗得苏青竹哈哈大笑,心里的喜爱满满的都要溢出来。
    这家伙兴许是把所有的热情和灵感都用在了夏至身上,以至于当他自己的孩子生出来之后,便非常敷衍地起了个“慕瓜瓜”这样的名字——因为当时一家人正围着桌子吃西瓜。
    实际上原本想叫“慕西瓜”来着,苏页把他骂了一顿才作罢。
    至于慕风——这位大元朝最年轻的御史大夫、出了名的宠妻狂魔,只要媳妇不带球跑,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有意见。
    ——
    时间进入八月,枫叶行宫终于建成。
    这些天村子里渐渐热闹起来,时不时便有客商前来借宿,冬瓜每日早出晚归、异常忙碌,河对岸时刻都有兵士巡逻——这一切都是因为即将到来的皇家秋猎。
    八月初八,天朗气清,诸事皆宜。
    开国皇帝萧珩的銮驾终于抵达枫叶宫,稍稍休整之后便是祭天地、拜山神,射出秋猎的第一箭。
    八爪山物产丰富、猎物肥美,狩猎第一天便收获颇丰。
    苏页好歹担着个御厨的名号,有幸享受晚上的“庆功宴”。
    皇后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巨大的铜鼎,笑盈盈地说道:“臣妾听闻古时贤明的君王以鼎为炉,与臣民同食,如此喜庆的日子,陛下何不效仿古人,与民同乐?”
    这话表面体贴,实际却夹枪带棒,仿佛萧珩不同意就是不“贤明”似的。
    萧珩眼皮都没抬,只淡淡地回道:“皇后有心了。”
    当着皇亲国戚、文武官员的面,皇后可以没有尊卑,他却不能不顾脸面。
    皇后勾唇一笑,对身边的女官耳语两句,女官随即退下。片刻之后便有留着长髯、身着道袍的方外之人来到厅内。
    皇后状似无意地说道:“道长,你先前不是说有绝活么?那便使出来吧,若是能为今日之宴助兴,本宫重重有赏。”
    长髯道士微微颔首,当场便燃起铜鼎,开始炼丹。
    看着他往炉子里一样样丢东西,苏页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当一块黑乎乎不知道什么属性的矿石抛入铜鼎之后,铜鼎中突然冒出浓重的白烟,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厚重的炉鼎突然炸裂开来。
    萧珩与皇后所在的位置离炉鼎最近,皇后似乎早有准备,第一时间被心腹带离。
    樊铭也留了一分心眼,他怕这个老道出什么幺蛾子,一早就站在他身边戒备。
    谁都没想到铜鼎会突然爆炸,众人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个时代没有火药,语言中根本就没有“爆炸”这个词。
    鼎中之物飞溅出来,巨大的铜鼎也被反冲力震飞,直直地朝着萧珩压过来。
    众侍卫来不及反应,樊铭站得远,即使插双翅膀也赶不过来。
    眼瞅着萧珩就要被巨大的铜鼎压住,霍达突然扑身而上,将他紧紧护在身下。
    “达子!!!”殿内回荡着年轻的帝王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铜鼎厚重的耳朵压在了霍达的背上,霍达一口鲜血喷在萧珩前襟,尽管如此,他依旧死死地撑着手臂,护住萧珩。
    萧珩疯了,声嘶力竭地喊道:“来人!快来人!”
    护卫们纷纷围上去,合力将铜鼎移开。
    樊铭小心地把霍达扶起来,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懊恼、担忧,还有一丝丝连他自己都没脸承认的庆幸。
    萧珩疯狂地大喊,“太医!太医何在?” 霍达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接连呕出好几口血。
    萧珩颤着手去给他擦,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达子,别说话,不会有事的,表哥不会让你有事!”
    霍达握住他的手臂,试图露出一个笑脸,然而表情却因为巨大的疼痛而变得扭曲。
    萧珩真的哭了,“太医——太医!!!”
    太医还没有到,苏页第一时间冲了过来,他扶住霍达的身体,颤着声音说道:“陛下,请先不要动他,要让太医检查一下骨头有没有断。”
    “好、好!”萧珩跪在地上,听话得像个孩子。
    太医馆距离大殿尚有一段距离,苏页担心来不及,干脆撕开霍达的衣服,对伤口进行简单的处理——由于雪娃的关系他特意向章老学了几分手艺,应付这样的外伤不在话下。
    大殿内有片刻的混乱,之后又被冲进来的禁军镇压下去,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上,不敢有丝毫异动。
    白胡子道人在被禁军锁住的那一刻就服毒自尽了,皇后见行动失败正要趁乱溜走,却被樊铭一脚踹到了地上。
    萧珩看到她,满心的担忧、愤怒和懊恼终于找到发泄口,他突然从地上跳起来,狠狠地掐住皇后的脖子。
    “放开……我……”皇后瞪大眼睛,脸迅速涨红起来,她抓住萧珩的手,死命地挠抓。
    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萧珩起了杀心。
    闵政走过来,躬身劝道:“陛下,谋逆之罪,不值得您亲自动手。”
    萧珩寒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道:“她敢杀朕、敢伤达子,朕就要亲自了结了她!”
    闵政叹了口气,温声说道:“把她交给宗正寺吧,就当是……看在生生的面子上。”
    闵生,萧珩唯一的子嗣,皇后亲生的双儿,不出意外会是大元朝的下一任皇帝,他不能背负一个母后被父皇活活掐死的名声。
    霍达靠在樊铭身上,虚弱地说道:“表哥,别……”
    萧珩闭了闭眼,终于放手。
    “咳、咳咳!”皇后剧烈地咳嗽着,仓皇逃蹿。
    霍达貌似无意地伸展开双腿,好巧不巧地挡在皇后身前,皇后猝不及防地被绊了一跤,尖叫着向前扑去。
    前面就是那方铜鼎,鼎内的余火尚未扑灭,还有各种不知名的矿物粉末,皇后的头发被火点燃,继而是华丽的宫装,眨眼的工夫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她疯狂地在地上翻滚着,发出渗人的惨叫。
    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上前,直到皇后被她自己一手安排的铜鼎烧成黑炭,大殿内才重新恢复了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御医姗姗来迟。
    萧珩没有怪罪,反而用堪称慈和的语气叫他们好好诊治。
    然而,足足十个御医在看过萧珩的情况之后无一例外地跪地请罪。
    萧珩一拳砸碎了面前的桌案。
    霍达被转移到安居殿,那是萧珩的寝宫,虽于礼不合,却没有人敢说出反对的话。
    霍达呕出的鲜血染红了汉白玉台阶,他拼命保持着清醒,不舍地看着萧珩。
    萧珩紧紧地攥着拳头,鲜红的血珠顺着繁复的衣袖滴落到地上,嘴上却笑着安慰,“达子坚持住,要快些好起来,表哥还要靠你铲除逆贼。”
    霍达勾了勾唇,虚弱地发出一个气音,“好……”
    苏页背过身去,红了眼圈。
    萧珩扬起嘴角,露出大大的笑脸,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砸到地上。
    第135章 完结篇(上)
    【披挂上阵】
    皇后的阴谋赤裸裸地揭开了慕家的野心。虽然慕风第一时间控制住了慕太尉, 但他的两个堂弟却勾结北狄人与大元开战。
    京城已经被慕家控制,樊老丞相和闵生都在宫中,好在皇宫有闵景守卫,一时半会儿难以攻破。
    萧珩怒不可遏,恨不能亲自上阵,将那群白眼狼一个个砍死,“朕拿大把的银钱供着他们吃喝, 反倒养大了他们的野心!”
    霍达服了药, 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他趴在床上, 像往常那样笑眯眯地看着萧珩, “表哥,不是还有我么,你把帅印给我, 我去把他们一锅端了。”
    萧珩心头一痛, 扯了扯嘴角,努力用轻松的语调说道:“达子,这次不急,等着将来……咱们表兄弟一道,把北狄人赶出草原!”
    霍达笑笑, 虚弱地说道:“我十三岁跟着祖父上战场, 二十三岁接下霍家军的印信, 十年戍边, 三年征战, 表哥,我不能就这样在床上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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