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这回我是真的惊讶了,这不就是我昨天想吃没吃到的鱼吗?他从哪儿找来的?怪不得闻到空气中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味儿,我还以为是地动后独有的味道呢,却没想到这味道是他回来后才有的。
    “路上捡的,估计是地动的时候河水改道被抛下的,难得还没有被野兽遇到或被鸟类啄食,你看看。”说着将鱼递给我。
    我瞧了瞧,果然挺好的,估计有两三斤重,够我们两个吃的了,因为他手臂不方便,又是尊贵的太子,我便将鱼拿过来去了麟,又用箭尖儿划开肚子将内脏掏出来,弄得满手血腥,此时太子已经挖好了洞,将内脏和鱼鳞埋进去防止引来野兽,然后将水囊打开,慢慢的倾泻出细小的水流让我清洗一下鱼和手。
    最后,我将早就准备好的盐均匀的在鱼皮上抹了一层,太子又放了松子和捡来的蘑菇在鱼肚子里,串在一只长箭上就放在火上烤了。
    许是饿的狠了,我们两个都牢牢盯着火候,一言不发,他负责烤鱼,我便在四周收集树枝落叶什么的,毕竟长夜漫漫,没有火是不行的,等我搜集空了附近相对干松的树枝之后,终于听到如蒙大赦的一声好了。
    天知道我都快被这香味儿折磨的疯了,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好几次,不得不稍微跑远一点儿以防被听到,因此听到这一声好了当真是如奉纶音。
    我迅速的抱着捡到的树枝小跑回去,和之前弄到的放在一起,火光中一脸期盼的看着他,太子笑了一声,让我拿着,我忙两手举起来,就看到他小心翼翼的吹着一小块儿,然后撕了下来,放到我嘴里。
    有些烫,还有些焦焦的糊味儿,不过烤的恰到好处,鱼皮酥脆,鱼肉嫩滑,咸淡也是正合适,我点点头,很是满意,这都是我的手艺啊,嗯,烤是太子的。
    不过,他往我嘴里放东西这个动作是不是太暧昧了一些,但是看他在我说不错之后也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动作之后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让我试毒啊,也是,鱼肚子里放了蘑菇,本来就不容易分辨,听说他们这些上层人物,吃饭前都是要有专门的银针试毒的,合着现在我就是银针啦。
    我傻傻的举着鱼,就看到太子起身去够了些干净的叶子回来仔细的铺平,又等了一会儿才道:“好了。”然后让我将鱼放到叶子上,我们两个一人一面的吃了起来。
    吃到最后,里面的松子和蘑菇都露了出来,还是温热的,将鱼骨拿开就行了,实在是一条鱼被我们吃的干干净净,虽然还有些腥味儿也顾不得了。
    这次不用他说,我也知道要先试毒,因此一手虚拦住太子,一手捏起一个蘑菇放到嘴里嚼了,嗯,有点儿淡,刚忘了在蘑菇里也放点儿盐了,不过吃着也不错,还有些鱼的焦香味儿。
    太子本来已经伸了手,看我拦住他有些楞,还想再伸手,我忙阻止,“您稍微等一下吧,很快的,蘑菇中毒很快就有反应了。”
    听了我的话,他的脸色有些奇异,嘴巴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一会儿,我觉得自己没大事儿,便叫他也吃,我们两个又将蘑菇都吃完了,他不吃松子,且之前说好了是给我的零食,我便老实不客气的吃起来。
    吃过了东西,整个人都精神起来,我们两个相对无言,盯着火堆发呆,他不开口,我自然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太子方开口道:“总是叫太子殿下太过客气,我名惊鸿。咱们这也算生死之交了,你叫我名字就好。”
    这话说的,可不是生死之交嘛,他生,我死,他死,我还是死,现在我们俩就是这种交情。因此我可不得保护好这金贵的太子殿下,不过直呼其名是不行的。
    我心里盘算了下,项惊鸿,这名字不错,嘴里就不由念了出来:“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好名字。”
    听到我念这句诗,他不由也跟着念了一遍,微笑道:“这诗好,我竟然不知道,出处是什么?”
    糟糕,我竟然忘了此朝架空,顺口把陆游的词念出来了,本想推脱,转念一想,便说自己是在古书中看到的,又将陆游和唐婉的故事给他讲了一遍。
    “这故事倒是不错,凄美至极,只可惜了一对有情人。看来天下的父母,也并非全对。”太子,哦不,项惊鸿轻轻叹息,看着火光有些发呆。
    我也装模作样的感叹道,“谁说不是呢,这人呀就是要有自己的主见,尤其是遇到了心爱之人,不论如何也要牢牢抓住,即使父母反对又如何,和心爱之人过一辈子的是自己。否则错过了,即使追悔莫及又如何,终究是无法弥补了。”我这是在敲打他,千万不要听皇后的意见娶什么白雪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不要辜负了我哥哥。
    项惊鸿感到好笑:“你才多大年纪,就知道这个了?”随即失笑,“也是,你们女孩子整日在深闺无事,有些想法也是应当的。”
    这话说的,妥妥一个直男癌啊,不过我也没纠正的心思,反正他是太子他说了算。
    见我不说话,他可能也觉得自己刚才说的不妥,不过是拉不下脸来道歉的,便起了别的话头:“玉声平日在家都做什么?”
    来了,我心中暗暗得意,果然按捺不住问哥哥的情况了,哎,这些谈恋爱的人陷入爱河之后也是很辣眼睛的呢呵呵哒,平时在宫里腻歪不够,还要关心他在家里的情况,不过我早有准备,当下说了起来。
    “就是看书习字,有时练武,或者去母亲跟前尽孝,或者和我们兄弟姐妹说说话。”
    “嗯。”太子满意的点头,“那他平时出去吗?”
    “出去?有的,有时候一个叫陆昭敏的会过来找他,两人偶尔出去。”这个陆昭敏也是太子的伴读,就是之前总替太子挨打的那个。因为太子只有两位伴读,因此他和哥哥算是熟悉,偶尔来家里找他一同出去,也有两人在我们家里商量事情、一起探讨功课的情况。
    不过,为了不让太子误会,乱吃飞醋,我解释道:“不过他不经常来,真的。”
    太子点头,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我,“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这是问我作为“娘家人”对他情敌的看法了,我能觉得怎么样,就那样呗。
    “嗯,他看起来还行,五官算端正吧,不过比您是差远了,为人也有些呆,不及您英明神武多了。”
    听了我的话,项惊鸿愉悦至极的笑起来,连脸上的表情都生动了许多。我则偷偷的抚了抚胸口,这算是过关了吧。
    ☆、第11章
    “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休息吧。这林子里危险重重,火不能灭,我们两个轮流守夜,你先去睡吧,待会儿我叫你。”太子殿下下了命令。
    我本来想谦让一下,结果他非要我先去睡觉,我只好去了,树洞里已经被铺上了厚厚一层树叶,估计是他刚刚弄的,找出油布裹在身上,借着细微的篝火温度,加上身下厚厚的树叶,似乎也没那么寒冷了。
    今天走了不少路,又刚刚填饱了肚子,正是饱暖之际,因此很快进入梦乡,睡着之前,我偷偷看了太子一眼,发现他冲着火光发呆,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大概是国家大事吧,我无聊的想着,打了个哈欠,眼前很快就黑沉一片。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林子里的动静吵醒的,鸟叫声叽叽喳喳,脸上有些微凉的液体,似乎是露水,糟糕,天亮了!
    我掀开盖在身上的油布,发现昨日的篝火已经熄灭,只有沉沉的灰烬在堆成一堆,太子却不见了,一同消失的还有我的应急包,我昨日放在了树洞里的。
    该说他好心的给我留下油布了吗?还是怕我醒过来所以没动,我的脑海中一片混沌,暂时失了方向,只望着空荡荡的林间发呆。
    是了,他这样的人,自然是先顾着自己的,我恨恨的想着,若是出去,定然。
    定然如何,即使我能出去,估计也不能将他怎样,谁让他高高在上,活该将我视为蝼蚁,这么想着,心中却是酸涩,枉我对他掏心掏肺,却落来这么一个结果。
    “你发什么呆?”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背后却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回头一看,是太子,他一手拎着水壶,另一手中拎着自己包起来的外衣,正皱眉盯着我。
    “啊?”我有些慌乱,为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羞愧起来,此时不好直说,也只好胡乱扯了个借口,“我没事,看看你去哪儿了?我的包不见了,出来找一下。”
    大概是看我的神色有些不对,太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挑了挑眉毛看向一个方向,“那不是?”我抬头一看,果然用一条藤蔓悬在树上,都怪我一下子想歪了,竟没注意到。
    “我去集些露水,便帮你收好了。顺便摘了些野果回来,甜的,先随便吃点吧。”太子走过来,将水壶递给我,又将衣服放在地上示意我吃东西。
    我打开一看。水壶里满满的水,露水不好收集,也不知他弄了多久,何况昨晚上我也并未起来守夜,因此此时心里已经是满心的愧疚了。
    偏他还不停的解释着:“这附近我看了下,没什么危险我才过去的,放你一个人在这里不会介意吧?我本来是在周围的收露水的,可惜为了找果子才稍微走远了一点,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坐下来和他一起吃果子,果然很甜,也不知他是从哪儿找到的,偷偷看了看他的脸色,发现还好,似乎没有很疲惫的痕迹,即使如此,心中还是过意不去。
    “看什么呢?”他一边咬了一个果子一边说话,注意到了我偷偷观察的目光。
    “那个,昨天夜里,应该叫我起来啊。不是说好一人一半吗?”我看着他。
    “这个啊。”太子笑了,“我当是什么事儿呢?没关系,反正我也睡不着,你若实在过意不去,不如今晚你来守怎么样?”
    虽然我很爱睡觉,但是无论如何不能占这个便宜的,因此重重的点头答应了,太子笑笑没说话,我们很快吃完了果子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
    这时,原本晴朗的天色忽然大变,短时间内,云层迅速聚集起来,似乎要下雨,此时是不能走的了,若半路上淋了雨,太子身上还有伤,若是感染了可不是好玩儿的,何况我也不是什么太健康的人,不能保证不感冒发热。
    是留在此地的树洞里避雨还是另找一处成了新的难题,太子忽然说他之前去采果子的时候看到了一处山洞,肯定是比树洞要大些的,不如去那里。
    虽然有路上被淋湿的风险,不过若雨势大起来,这里一样是扛不住的,因此我们赶快往山洞赶去,好在云越堆越厚,却始终没下起来,最终我们先到了山洞。
    这山洞虽一眼就能望到底,看起来却很是宽阔,,并且里面竟然还有一个小小的石室,一张简陋的木床,地上还铺着稻草,趁着屋外的天色粗粗一看,石壁上居然还插着火把,地上胡乱的放着几块兽皮,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太子进来看了一圈儿,了然的解释道:“这定然是之前猎人用的暂住之处,我听说之前猎苑管的不严,常有猎户偷入其中,这大概就是他们的歇脚之地,不想便宜了咱们。”
    原来如此,我不由感到庆幸,若是没这么个地方,还不知道怎么着呢,刚看了一圈儿就发现外面的雨已经下起来了,雨势不小。
    正好充当桌子的木墩上有几块似乎是抹布的东西,我拿起来到洞口浸湿,然后擦擦抹抹起来,弄了半天终于勉强干净了些,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稻草上,终于能歇歇了。
    抬起头来却发现太子正含笑的看着我:“你倒勤快,也不知道能呆多久,就这么用心。”
    我摇摇头,感觉很不乐观:“看这雨势今日是晴不了了,就算停了,路上不好走,也要等到明天才能上路,如果明天不停还是不能走,既然要待在这里,干脆弄的舒服一点,空气里满是灰尘,不能坐不能站的,待着也难受。”
    说到难受,我忽然想起来太子胳膊上的伤口该换药了,原该是十二个时辰的,现在不知时间,但也差不多了。
    他慢慢解开衣服,空气微凉,胳膊上有了小小的鸡皮疙瘩,我对着天光重新检查了一回伤口,发现愈合的很快,一些细小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本来就是昏迷中被石头砸到的,不比刀剑锋利,用的药又是上好的,因此好的很快,也许过几天就不用上药了。
    换过药之后,正好角落里有些干柴,就重新升起火来,我们两个人相顾无言,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对着火堆发呆。
    本来这几天我的神经一直处在紧绷之中,不是计量这个就是计量那个,此时忽然闲下来,忽然之前隐藏起来的害怕和担忧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们真的能走出去吗?家里可还安好?沛沛那么小,可无事?哥哥当时就在猎场,是平安,还是受伤了?或者干脆和我一样?至于别的可能,我不敢去想。
    我不确定。
    没有答案,身边的人也没有答案,前路茫茫,不知外事,不知将来,此时心中萧索,忽然有了泪意,然后就不受控制的低声啜泣起来。
    太子本来看着火堆发呆,听到我的哭声方才转过身来,了然的点头,“我说你一直这样不对劲儿,别怕,哭出来就好了。”说着自怀中掏出一个帕子,凑过来给我擦眼泪。
    我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躲闪,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说出来的话也是抽抽噎噎的,“我们还能出去吗?我想回家。”
    “能,你放心,咱们肯定能回去,不出十天,我保证。”他看着我,明明是张年轻至极的面孔,此时却意外的坚毅,眼神坚定,手中却很温柔的给我擦去脸上的泪珠。
    我点点头,不知怎的,听到他的承诺,忽然就有了主心骨,这大概就是上位者的威严所在吧,我胡乱想着,也忘了阻止他的动作。
    “好了。”然后就见太子收回了手帕放在怀里,安慰我道:“我说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咱们不仅能回去,还能尽快的平安回去。若我所料不错,已经开始寻人了,这次带来的有不少猎犬,狗鼻子最灵,咱们留下的痕迹不少,虽有这场雨,总能留下些,你放心吧,说不定来找咱们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说什么咱们,还不是找他的,我哪里值得如此大费周章,虽如此,想到自己和储君在一块儿,总比自己一个人强,大不了死了,还有人陪葬呢,这么想着,心里安定不少,然后不好意思起来。
    “殿下,刚才把您的手帕弄湿了,我给您洗洗吧,里面有锅,接些雨水烧热就行了,马上就烤干。”
    他没接这个话茬儿,反而问我,“不是让你不要见外,怎么还叫殿下。”
    不叫殿下叫什么?直呼其名,我可没这个胆子。
    然后就听他道:“你哥哥是我伴读,我们一向关系好,你也别外道了,就叫我一声惊鸿哥哥吧。”
    惊鸿哥哥,这也太肉麻了,我实在是叫不出口,可是他正目光殷切的盯着,也不好驳了面子去,心里建设了半天,方红着脸,小声的叫了一句,惊鸿哥哥。
    “好。”太子笑眯眯的将手帕掏出,“把这个洗干净吧。”
    ☆、第12章
    我接过手帕洗干净了,很快就烤干放在他怀里,石床上的几块兽皮拿起来才发现上面飘着一股霉味儿,此时也顾不得了,将灰尘都扑干净,床上铺满稻草,然后将油布垫上去,勉强感受不到凉意了。
    这兽皮,我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将红布拿出来,凑合着缝成被罩,将兽皮缝在里面,如此,既保暖,又干净。
    看到我将红布拿出来,太子忽然笑起来,“我正想问你呢,带这么两块红布作什么?”
    总不能说红色鲜艳,若是遇到什么危险我就将这两块布披在身上等人来救,那也太妖孽了些,因此我灵机一动道:“我喜欢红色啊,你看,这料子这么精致,做件披风一定很好,骑在马上,定然威风的不得了,到时候再找人给我画一张画,就能每天欣赏自己的飒爽英姿啦。”
    没想到他真的过来摸了摸料子,摇头:“这料子也就是看着好看,真正做起披风来还是不行,定然软塌塌的撑不起来。宫里有一种山东绸,是专门做披风的,做出来的好看又板正,哪天回去了,赏你几匹。”
    瞧这话说的,赏我几匹,听起来我好像要饭的。不过我也知道,这是他的习惯,身份地位使然,也没什么可指摘的,因此装作欢天喜地的谢过了。
    待收拾好之后天色已经微黑,内间里的火把还能用,也点上了,就是亮度对于做针线活儿来说不大够,我晚上还没做过活计呢。借着光亮好不容易缝上了最后一针,却不想扎了手指头,当下疼的我哎呦一声儿叫出声来。
    都怪我平时不认真学针线,这要是江玉茧,闭着眼睛都扎不到手上。
    太子本来在火堆旁守着,听到我的声音赶紧三步并两步的过来,他眼尖的看到了我手指头上渗出的红色血迹,拉过去看了看,斥责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然后带着我去上药。
    一点小伤,我觉得不必了,他却非要给我上药不可,我们两个人两只手艰难的拨开了药瓶子,然后看他小心翼翼的将一点点药粉覆在伤口上,看着血停了,才松开皱紧的眉头。
    我有些尴尬的把手指抽出来,虽然他是我嫂子吧,毕竟是个男的,还是有些不太好,并且坐在火边太热了,我都能感觉到脸上一阵火烫,忙低头逃避他的视线,跑到另一个房间将针线收好,又定了定心神才到:“惊鸿哥哥,你休息吧,我守夜就行,你已经熬一天一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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