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人忙将他扶起,槐兄道:“周先生大可不必如此,此间我等正有替天行道之意。但,听周先生所言‘助我斩贼’,想是早有计划?”
    “有,有!”周平泰喊道,“我早捣坏郑如豹房锁,如今房门一拉便开。若我等夜刺郑如豹,取牢房钥匙将周家旧部尽数放出,定可破郑家军!”
    “沦为奴仆的周家旧部,尚有多少人健在?”槐兄问道。
    “共有六十一,”周平泰悲痛道,“六十人。今日有一人在下午遭郑如豹手下恶贼打杀。”
    “六十名手无寸铁之人,怎与数百凶恶海贼相争?”槐兄问道。
    “在顶层,郑如豹设有一间军械所,堆满刑具刀斧。”
    槐兄颔首:“不错。之后如何?”
    “全副武装杀出,尽斩郑家走狗。”周平泰咬牙,恶狠狠道。
    “没了?”见周平泰无言,槐兄问道。
    周平泰面露尴尬:“大侠,此计不成么?”
    槐兄苦笑:“那却未必。只是实在有欠考虑!”
    周平泰哭道:“只因我无从袭杀郑如豹,一切便是水中探月。”
    “今日海贼尽情狂欢,定醉卧不起。此计虽不够缜密,却有成功可能!”槐兄与周平泰拍拍肩膀,道:“何况当下有两名大枪好手,一名身怀百步穿杨之能的神射手,确有机会。”
    槐兄言罢略加思索,却歪头道:“那些乌合喽啰不值一提,我却十分忧虑今夜滴酒未沾的郑如龙亲兵。周先生,敢问天井底部,可有兵器库?”
    “有,大侠意欲何为?”
    槐兄无奈摇摇头:“我本谋划我四人即刻行动,冲下杀这些酒醉海贼一个措手不及。但想那些亲兵可即刻武装,郑如龙又亲临,想必不可硬拼。”
    周平泰道:“若趁亲兵入睡时下手如何?”
    槐兄摇头:“此类情形我在山贼处做内应时曾有经历。若在出征之前滴酒不沾,怕是要枕戈待旦。若引最底层海贼精锐惊起,聚众抵御,我等在高层绝地毫无退路被迫应战,怕是死局。”
    蒲先生听罢,低声道:“既然亲兵最为棘手,容我献丑,不如等明日一早,郑如龙、郑如虎率领亲兵离去时下手如何?”
    槐兄闻言一愣。忽连声道:“妙计!妙计!此法可行!”
    蒲先生忙道:“只是随口一提。若待到天明我等方才行动,可会太迟?”
    槐兄面上的欣喜之色登时消散,垂眼道:“不假。我等搭救周家旧部,再分予兵刃武装要花不短时间。在清晨如此行动,难免生变。”言罢槐兄又垂头沉思片刻,开口道:“周先生,我听郑如豹常彻夜毒打周家旧部,惊扰众多海贼,可是真有其事?”
    “实有!”周平泰答道,“郑如豹残忍之极,常在夜间鞭打周家旧部取乐,惨叫声不绝于耳。我听闻顶层之下的郑如龙部,因夜间常常传去惨叫深有怨言。”
    槐兄顿时眼前一亮:“如此说来,即使顶层在夜间传出惨叫,下层海贼也并不会疑心?”
    “魏槐兄,莫非!”蒲先生惊道。
    槐兄眯眼一笑:“正是!周先生,若我三人待到海贼散席睡去,先袭杀郑如豹,放出周家旧部全副武装,再尽斩郑如豹手下恶贼。其间不免传出几声惨叫,可会引来怀疑?”
    周平泰忙道:“不会!不会!郑如豹嗜杀残暴,又酷好包庇手下。曾有下层喽啰因不堪夜间吵闹,拍门抱怨。不料郑如豹部下喽啰当即开门,一刀将那找上门的喽啰刺死。而郑如龙与郑如豹交涉未果,此事落得不了了之。自此往后,下层喽啰只私自议论郑如豹丧心病狂云云,却丝毫不敢再公然过问。”
    槐兄咧嘴一笑:“好极。我等便先斩郑如豹部,得手后按兵不动,伏在上层伺机待发。等清早郑如龙、郑如虎、郑如彪携亲兵离去时蜂拥而出,斩杀宿醉未醒众贼,定可成功。”
    “其余海贼怎办?”我问,“若海贼出海跑去李村,见郑柏被害,李村定遭血屠。”
    槐兄笑笑:“此事我已有准备。我等可在天井处聚柴生火,贼人见老巢山中浓烟滚滚,岂有不顾之理?待贼人回军,我等便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周平泰闻言大喜:“甚好,甚好!幸有三位大侠在此,大仇眼看可报!”
    我却问道:“依郑如虎之意,明早出行的精锐亲兵与郑如虎本部海贼共有百人,我等救出周海龙旧部方才有七十人不到,当如何应战?”
    只听蒲先生答道:“命周家旧部执锐,在廊上石舍内设伏如何?若引贼人上廊追击,见机喝令石舍内众人一齐砍出,可一战而破乎?”
    槐兄惊道:“妙计,妙计!果不愧是狐鬼神探!届时我与飞兄两人在洞口持枪,引诱海贼追杀至廊上,再两面夹击,此计可成!”
    蒲先生抱拳道:“若寻着弓矢,我也可在高层廊上狙杀众贼。届时众贼便是三面受敌。”
    槐兄大喜:“行得通!如此我等便是将众贼一分为三,逐一击破,正应兵法之道。只是不知李村人质藏在何处?此间既有全身而退之策,我等当解救人质而返。何况其中若有习武之人,也可做个即战力。况且当初虽是托辞,但我毕竟答应仲业,当救他亲妹而返。”
    蒲先生笑道:“当然。若我等破贼得胜,行船返回李村时候,也需村民做个向导。”
    周平泰闻言拱手道:“大侠,人质皆押于郑如豹房间一侧,并与其住所相通。待斩了郑如豹,自然可以救出。”
    槐兄大喜:“好!眼下谋划已妥,我等便在此等候时机,待海贼散席酣睡,便随周先生去上层处动手。”
    周平泰听罢喜极而泣,登时跪地道:“多谢大侠!多谢大侠!如今忍辱两年,终等到报仇之机!”
    我三人忙将他扶起,便与他一同向山外明月席地而坐,远眺静谧海景。
    借月光,我扭头查看洞内相互环抱的两具无头尸骨,登时回想起在前来岛上之前,蒲先生语出惊人,笃定成仙杀害周海龙之妻。见眼下正无事可做,我与蒲先生问道:“蒲先生,眼下既难得空闲,不如将文登成仙传说的来龙去脉说个分明如何?”
    蒲先生听得一笑:“也好!眼下恰有故人,也可将我所想一验。”言毕他转向周平泰道:“周先生,文登一地的成仙传说可曾听过?”见周平泰点头称是,蒲先生诡秘一笑,道:“周先生,成仙谋害周海龙之妻一事,你可有了解?”
    此话一出,只见周平泰脸色大变,惊道:“怎会!此事当只有极少心腹所知,怎会……”
    蒲先生微微一笑:“周先生放心,我并无推翻此传说之意。何况当下成、周二人双亡,已无追究必要。如今,我只想将此事真相见个分明。”
    周平泰惶恐道:“此间手段是成公子精心设计,不知大侠从何处看出了端倪?”
    “在周海龙断定子嗣是其亲生骨肉之处。”蒲先生答道:“周海龙既见仆人何旭与妻子私通,却咬定儿子是自己亲生血脉。此处,实在蹊跷。”
    我皱眉道:“周海龙何故如此?”
    蒲先生笑道:“因忧心亲生血脉遭人唾弃之故。”
    我忙道:“并非此处。我却是疑惑周海龙怎生断定儿子乃是自己亲生骨肉?想周海龙常与成仙借经商之名为举兵之事外出奔走,他却怎敢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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