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琦手里的竹筒,取出来两张纸张,上面用炭笔描摹出了两个孩子的样。
    她虽然有着一定的绘画功底,但是素描人像依然让她耗费了不少的时间,浪费了不少的纸张,这两张图画,也是从十几张一样的素描像里反复挑选出来的。
    “这个是禾谷,这个是甜草,你那时候走的太急了一些,两个孩子的名字,是我取的。”
    “他们现在还是太小了一些,等到再过几年,那就能参加大河集会了,那时候再让他们过来,让你好好看看。”
    “现在他们已经开始学写字和数数了,再大一些就可以学怎么干活,你放心,两个孩子都很好,虽然火石一直忙,但是我和老首领一直帮着带在身边。”
    “老首领的牙齿掉了两颗,现在也更爱咳嗽了一些,不过现在冬天好过了一些,她的精神还好,只是不爱多走动,我倒是更愿意她经常出去晒晒太阳,到处走一走。”
    “火石看着很温和,其实脾气很像你,很要强,做事也认真负责。在北边呆了两年,现在住在山谷里,帮忙负责管理山谷里的女人,还有就是医药这块的事情,大家都很喜欢她,尊敬她。”
    “她和水鹿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不过大概是当初生两个孩子的时候身体受累了,所以这几年一直没有生养,不过我出来之前,她好像有些动静,或许再过不久,就可以和水鹿有他们的第三个孩子了。”
    “山谷我还没有跟你说过吧?其实可大了,很多很多的部落,比以前你参加大河集会的时候更多的部落,他们现在都住在山谷了,那里的食物多,每年春天和秋天的时候,鱼群往来洄游,多的时候,你甚至可以踩在上面在水上行走,那时候一网下去,就足够整个山谷吃上很久了。”
    “屋子,现在都已经是土屋或者砖屋了,冬天的时候,最冷的那几天是可以烧炕的,所以虽然一年冷过一年,但是大家也都还好,没怎么受冻。”
    “人多了,什么都要考虑,咱们以前穿的都是鱼皮衣,现在花样更多,有鱼皮不算,还有一种草织出来的白背草布,一种质地有些粗但是很清爽的细麻葛布,对了,在大河南边,那边的人说是有一种会吐丝的虫子,我听着有些像是蚕,要是驯化了这个,我们就连丝绸都有啦。”
    罗琦面前的纸张有很多,她画了很多东西,有山谷里面那排列整齐的房屋和其中长着树木的干净道路,有大河之上捕鱼和农田耕作的劳动场景,也有抱着孩子面露笑容的女人,坐在地上学习写字的孩子等等。
    作为穿越者,罗琦将陌生的世界改造成自己熟悉的模样,所以在人事任用之上,一直主张让他们用自己的成绩说话,而现在,她却仿佛不再是一个考官,而是一场长达七年的考试里,唯一的一名考生,她对着这座孤零零的坟墓交出了自己的答卷。
    风吹过树叶,带来一片窸窣窣的声响。
    第四百一十九章 北方
    从树顶部落一路向北,寻找到小河的支流,剩下的时间,大多数都是在船上度过的。
    前两年还有鳄鱼袭船的事件,但是之后对于鳄鱼的猎杀,加上天气缘故导致的鳄鱼稀少,所以这一路走来,也都没有看到鳄鱼的身影。
    想来就是看见了,被拥有全新武器虐杀的鳄鱼们,也已经学会了新的生存法则,努力的离那些船只远一些,再远一些。
    罗琦的第二站,停在了北边蓝纹部落的旁边。
    和树顶部落的荒凉不同,哪怕还隔着很远,就能听到叮叮咚咚的声音,还有很多呼号喊叫的声音。
    这里由人所制作出来的痕迹也是很多,比如从山上到山下,在树林之间还存在着被踩踏而出来的窄小路径,在山下的河流旁边,也有着许多泥泞的脚印。
    首先发现罗琦他们的,是正在山泉旁边清洗衣服,摘洗植物的女人们,一个女人远远的发现了他们,从他们的衣服上看出来这是山谷来人,并没有在意,彼此打了一声招呼以后,就低下头继续清洗。
    毕竟山谷的船队隔几天就会来一次,从这里运输青铜,又给这边运输食物和各种用具。
    在山谷那里同样存在着一个青铜工坊,在两年前开始,随着山谷逐步的稳定,所以罗琦也开始将青铜的炼制工作逐步转移到了南方,但是这里,作为矿石的产地,依然十分重要。
    直到等到罗琦他们走近,一个清洗衣服和食物的女人才发现来的人是谁,她的眼睛和嘴巴都变得滚圆,在罗琦还没来得及给对方一个温柔的笑容的时候,她的叫声已经尖利的划破了长空。
    不得不说这里作为青铜的矿石来源,罗琦曾经教导过的安全保密意识还是非常强的,女人们刚刚发现来人是谁,还没来得及太过激动,那边山上就已经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一个男人拿着一把铜矛,猫着身子探出了头,似乎想要打探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了那一声惊呼。
    但是随后,那些跟在他后面的男人们,却发现他像是土里埋着的那些矿石一样,不动也不说话,眼睛却瞪的滚圆。
    难道是什么危险的敌人?
    或者是凶猛的野兽?
    “女神使者啊!”这个震惊的男人发出了低呼。
    而他的同伴们很是着急:“那边到底有什么?”
    “女神使者!”
    ————
    在这边挖矿,其实一切待遇都还不错,比那边挖田种地的还要好一些,但是同时也和山谷远隔,平常要隔几天的时间才能见到山谷来人,听到山谷里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挖矿的人定期会更换,但是能够在这里看到罗琦,确实是他们从未想到过的。
    因为大多数时间都是用来挖矿,加上大家都是只在这里带上一年半载的,所以虽然山谷里面大多数已经住上了土房子,这里倒是依然住在原先蓝纹部落留下的山洞之中。
    当初罗琦专门让水鹿和火石负责这里,也是看中了水鹿的细心机敏,当时倒还不错,不过这几年里,水鹿他们又回到了山谷,这里因为远离山谷,自然人心逐渐懈怠下来。
    单是罗琦进山谷随便一看,就能看到里面的床铺都是随便用干草铺在地上的,如今天气暖和,所以大多数上面都是盖着的树皮被子,而今一看,也没有收拾,大多数都是随便扔在草上面。
    山洞里面的东西也都是混杂着的,几个树桩子随便扔在山洞里,应该是作为平常的凳子使用。
    挖矿石辛苦,所以他们一天三顿,中饭也很实在,块茎垫底,上面铺上咸鱼或者咸肉片子,再煮一个蔬菜汤,就是一顿好饭。
    咸鱼咸肉本身就有咸味,而且这里临近北方,往来的船只靠近这里,所以这边盐是不缺的,饭菜里面加了盐,有了咸味,便是单纯的煮块茎都变得极为可口起来。
    不过他们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互相埋怨着没有早点去河边捉两条鲜鱼来,或者捉只兔子烤一烤,那么更能让这顿饭美味。
    这里的矿石因为埋的浅,所以并不难挖,而在这几年的不断挖掘之中,那一大块地方,足足比周围矮下去好几米,露出土黄色的泥土,中间间或夹杂着青色的石块。
    男人们负责挖掘,女人们就会将泥土里的矿石挑选捡起扔到矿里,最后运送到统一的地方储存起来,等待运输。
    在几年前,这些矿石会在这里直接进行处理,制作成为这样或者那样的青铜器,然后再运到山谷,如今,那边神秘的青铜工坊已经停止了运行,人数减少的同时,这里也逐渐变得有些沉闷起来,矿工们每天吃了就是干活,晚上倒头就睡,山洞里也懒得打扫。
    物质上的问题,主要是新鲜事物难以获取,毕竟山谷这边只能送点咸肉,新鲜的植物还要女人们每天去山上采集,这样不但耗费时间,也会带来额外的人力资源浪费。
    不过解决方法倒也不算困难。毕竟山谷里面现在已经有初步驯化的植物了,只需要在这里也种上,那么到时候就可以省去他们寻找新鲜菜蔬的时间。
    而士气的问题,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里离山谷较远,所以得到的关注也少,所以负责往来的人只是将物资运到这里就算了,再将足够的矿石拉出去,谁会管这里的人过的怎么样,
    而铜矿的重要性不用多说,罗琦也在考虑,在这里再派一位主管,负责具体的工作以外,也能带着大家丰富一下精神领域,不然老是蒙头干活,谁受得了呢?山谷里还时常有新鲜的故事和歌曲听,这里却是什么都没有的。
    罗琦在这里呆了三天,然后乘船北上。
    第四百二十章 再北
    相比于大河,这北边的湖泊虽然在宽度上犹有过之,但是水面相比之下倒是颇为平静,只要不是在风雨的天气里面出行,一般也没有什么危险。
    每过一段时间,从山谷就会有船队北上,有时候只是运输矿石,有时候则会去的更北方一些,在这里煮盐,作为山谷的日常所用。
    山谷的人口来说,需要的盐本来也不会太多,但是如今的食物架构,注定了在捕捞旺季的时候多储备食物,而这样才可以在雨季的时候让大家不至于断炊,这就需要非常多的盐来腌制,平常的风干或者熏制能储存食物,但是终究没有咸鱼来的长久。
    盐泉这边并不荒凉。
    虽然这里的几个部落已经随着时间,相继自愿或者被动的迁徙往山谷生活,但是这里的岩山上的盐粒,依然源源不绝的吸引各种动物来到此处。
    或者说正式因为缺少人类往来,山下动物的痕迹才会更多且明显。
    而远远的山林之间,也偶尔有人头悄悄探出来,却在罗琦他们想要靠近的时候,又猛的缩回去。
    这些大约是从别的地方迁徙过来的,十几个人的小部落,语言并不怎么通,但是知晓这些南边来的人很厉害,并不会主动招惹。
    罗琦主要是看烧盐的地方。
    这里是用木头树皮等东西遮挡住的,等到需要用的时候再将其扒拉出来,但是每次一走就是几十天,这里总会被别的动物占据成巢穴,如今稍微走近,就会看见松鼠兔子之类的动物从树枝间悄悄溜走。
    烧盐主要靠的是蒸发池,而这个是用水泥制作而成的,一共有六个蒸发池,大小不一,早期因为制作工艺的缘故都修建的比较小,后期因为材料和制作方法的成熟,蒸发池也逐渐修建的越来越大,最大的那个简直可以作为一个双人浴缸来使用了。
    既然来了这里,自然要煮盐。随行的人当中就有这方面的老手,他带着大家将杂物搬开,清洗好池子以后,用陶罐往来,将盐水灌入池子,再搜集燃料,带着大家开始烧煮。
    罗琦则在这边方圆转悠。
    猫头鹰跟在她身边,清楚的探知到她的情绪:“你不满意?”
    “太危险。”罗琦子在地上画出几处的位置:“山谷离蓝纹那边已经够远,这里又隔着大湖,要是有人截断了这里,那么我们就会失去食盐,要是有人连蓝纹那里都攻占了,那么青铜和食盐都会一起失去,那时候山谷虽然还算大,也只是一块肥肉。”
    这个问题,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出现,但是罗琦权衡之下,还是不得不定居南方。
    一方面是因为南方还是相对温暖,又是之前就出现的早期联盟中心,各个部落也都生活于此。
    另一方面,就算将整个山谷都迁徙到蓝纹部落这里,和食盐产地也还相隔着一个大湖,鞭长莫及的状态并没有被改变多少。
    但是罗琦自己也知道,这心操的实在有些不大妥当。
    因为山谷实在够大。
    在如今已知的范围之内,并没有一个部落可以成为山谷的敌人,更不用说山谷现在还保留着制作青铜的方法,而要想成为山谷的敌人,那么对方一定要具有相同或者八成的体量,他们需要有庞大的人数基地,有差不多或者更为先进的武器,还有制作船只的手段。
    这些,在如今的这个世界里,只有山谷才能达到。
    就算有一两个部落,他们想要霸占食盐的产地,或者在意外之中攻击了蓝纹山脉得到了矿石,在没有船只和锻炼技术的情况下,山谷大可以派遣武装来“收复失地”。
    道理是这样的道理,但是罗琦依然被一种焦灼的情绪所笼罩着。
    这种情绪,早在她开始部署山谷里的管理轮换制度的时候就已经出现,让她莫名的焦虑,总是觉得担心和忧虑。
    虽然上一次捧起心理学课本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但是罗琦也知道,现在自己的情绪是出现问题了。
    与其说,这是一个母亲看着学走路的孩子可能摔倒而担心,倒不如说是因为歉疚而生出的补偿之心。
    不过这就是另外一个话题了。
    这一次烧出来的盐不足百斤,因为人手的原因,也没有一次性烧留个池子,这些盐如果送到山谷的话,要是遇上了捕鱼丰盛的日子,可能会在一两天以内就会被全部用光,但是如果让罗琦连带着随行的人食用的话,那么无疑会吃上很久很久。
    再一次的打量这里,罗琦不得不放弃了让人留守这里的打算。这里更加寒冷不说,而且环境也更加险恶,食物匮乏,部落之间也更加野蛮,如果派的人少,那么不具有威慑力,如果派遣的人多,那么煮出来的盐就超过了山谷如今需要的产量,只会造成人力资源的浪费和生产资源的过剩。
    或许等到以后山谷的人更多了,那边吃不下了,就可以分一批送到这里,建立居住点。
    这说起来似乎是很远的事情,但是山谷里面婴儿的死亡率逐渐降低的情况下,人口爆发是迟早的事情了。
    带着食盐,这一次乘船朝南行走。
    在船上呆了好几天后,他们终于再一次的上岸了。
    因为在船上呆的时间比较久,大家都有些累了,像是林雀,本来以为自己的身体不错,但是长时间坐船摇晃,让他刚踏上结实的土地就有些天旋地转,走路的时候都忍不住微微摇晃,惹的同行的人都笑话。
    但是他顾不得别人的笑声,瞪着眼睛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河流,还有那熟悉又陌生的山峰。
    这里虽然不像是蓝纹那边那样热闹,却也不像是树顶部落那样荒凉,虽然人口已经搬迁离开,但是每隔一年也还是有人会来到这里,那些曾经被耕耘过的土地也是难得的财富,会被烧光上面的杂草,然后撒上种子,秋后再来收割。
    在这一种一收之间,这里也会住上十几个人,但是等忙完就会回去,能收获多少,全看老天了。
    虽然它如今如此冷清,虽然离开它的时候还是幼年,但是林雀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地方:
    “石洞?”
    第四百二十一章 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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