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动作比她更快,越过她的肩膀,端起小锅,把煮好的泡面倒进碗中。阮啾啾说:“总感觉你应该很能吃的样子……不知道够不够。”
    程隽沉默着,把饭端到餐厅,去洗了手。两人面对面坐在椅子上,相顾无言。
    阮啾啾小口小口地吃着面条,时不时地吸吸鼻子,还有些尴尬。她对面的男人吃得很快,那么一大碗面,不过几分钟就吃完了。
    “你还想吃吗?我再煮点儿吧。”阮啾啾看着他怪可怜的,都是而立之年的人了,怎么连照顾自己都不会。
    程隽摇摇头,把碗筷一收,先行离开。
    阮啾啾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好像看到程隽眼眶红了,是不是错觉?
    吃完饭,阮啾啾量了温度,确定是风寒感冒,把药吃上。她被裹上被子,严严实实,程隽掏出钥匙开卧室的门,阮啾啾连忙制止:“不用了,我睡在沙发上就好。”
    程隽没有回头,语气温吞:“你会滚下去的。”
    她愣在原地。
    原来程隽知道她睡相不太好的毛病啊。
    卧室定期会被清扫,所以里面干干净净,阮啾啾挪到柔软的大床上,仰躺着,心情愉快。程隽可真是个好人!
    房间关了灯,只留下床头的小灯。阮啾啾睡得迷迷糊糊之间,感受到额头温软的触感,诧异地睁开眼睛。
    床沿边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松开敷额头的毛巾。看到她醒来,低声说:“睡吧,明早就好了。”
    “呃,其实你不用这样,坐一夜会很累。”
    “是啊,坐一夜会很累。”他像是很苦恼地揉了揉头发,语气慢吞吞到令人发指,“可是你之前也是这么做的,就当我还给你好了。”
    三言两语之间,阮啾啾没了睡意。
    她诚恳地望着程隽,说:“我们是恋人关系吧。”
    程隽摇头:“法律上承认的合法夫妻关系。”
    阮啾啾:???
    原来她还结过婚?!
    这么一想,突然觉得自己更渣了。
    阮啾啾小声地抱歉道:“对不起,我忘记了好多事。”
    “……”
    他沉默片刻。黑夜中,程隽的侧脸在小灯的照射下,蒙上一层模糊的雾霭,这让阮啾啾有些看不清他的眼神。他说了一句没事,但语气总觉得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阮啾啾小心翼翼地问:“可以讲讲我们的过去吗?”
    她很想把所有事情都想起来。
    程隽望向她,两人四目相对。阮啾啾的表情严肃,直勾勾地盯着他,她已经准备好听一些甜蜜和悲伤的过去了。
    谁料,程隽扳起手指,一个一个算。
    “背着我和别的男人联系。”
    “背着我跟别的男人玩网游还聊天。”
    “背着我吃东西。”
    “会打我。”
    “曾经一脚把我从床上踹了下去。”
    “有时候凶巴巴的。”
    ……
    方才还语气温吞的程隽,此刻却像子弹似的,一枪一枪,直接射中阮啾啾的心脏。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差点没克制住冲动将程隽一脚踹飞。
    有这么编排自己前妻的嘛!
    阮啾啾凶巴巴地瞪着他,尽管病怏怏的,依旧威慑力十足。程隽长久未曾锻炼的求生欲又被激发,恰到好处地住了口,还指了指她的脸。
    “……又凶我。”
    还怪委屈的。
    阮啾啾哭笑不得,开始反思自己究竟做过些什么。她百思不得其解,问道:“所以,我们只是被婚姻束缚了吧?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我爱你。”
    “……”
    “……”
    阮啾啾被那双眼睛盯着,如此重要的时刻,忽然噗地笑出了声。程隽慢吞吞地说:“我生气了。”
    “所以呢?”
    “你还没抱抱我。”
    阮啾黑了脸,一个大男人撒娇像什么样子!只是程隽低垂着眼眸,语气也是落寞得令人心疼,他放低了声音,试探地伸出双臂,等着阮啾啾给他回应。
    她脱口而出的拒绝咽了回去,叹了口气,认命地伸出胳膊:“你不怕被感冒传染就好。”
    程隽立即抱住她,顺便自己也顺理成章地蹭到床上,把阮啾啾抱了个满怀。阮啾啾被他的骨头硌得慌,抱怨道:“以后多吃点肉吧,这样抱着才舒服。”
    程隽亲亲她的脸颊:“我明天想吃炖小羊排,羊肉增肥。”
    阮啾啾:“……”什么叫做蹬鼻子上脸的典型,这就是。
    程隽把她紧紧抱着,阮啾啾动弹不得,挣扎无果后只好随他去,还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她的脸颊还有些低烧,贴在程隽的身上很舒服,不知不觉间就有了睡意。
    阮啾啾嘀咕道:“我真的那么坏吗?这样的我你都喜欢?”
    程隽亲了一下她的唇。
    “你做饭好吃。”
    阮啾啾被占了便宜也没有反抗,美滋滋地耐心等待下文。谁能想到程隽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安静无声,过了片刻,居然传出均匀的呼吸,看样子大概是睡着了。
    阮啾啾差点暴起一脚将他踢飞。
    感情她就是个伙夫?这是包房过日子,免费暖床的意思?
    她气得瞪了程隽一眼,看到对方的黑眼圈,明显常年睡眠质量不好的样子,估计今天一惊一乍也早已累极。阮啾啾决定放他一马。
    她小声道:“还没问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算了,明天再说吧。
    阮啾啾缩回他的怀里,渐渐地,也快睡着了。半夜,程隽仿佛做了噩梦,身体颤抖着,头不安地来回摆动,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
    “啾啾……啾啾……”
    阮啾啾听清楚了,连忙抱住他,轻抚他的后背,放柔了声音回应道:“我在这儿,就在这里,哪都没去。”
    听到她的回应,程隽紧紧抱住她不放,这才渐渐从噩梦脱离,恢复了平静。
    阮啾啾却已没有了睡意。
    她端详着程隽,试图从他的面孔找到他们当初相爱的画面,依稀想起来了一些场景,却让阮啾啾也更为酸楚。
    “对不起。”她说。
    程隽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凑上去亲了亲阮啾啾的脸颊,帮她掖好被子,又收紧了怀抱。
    阮啾啾安心地躺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体温的热度,埋在他的胸膛,渐渐跟着睡了过去。睡梦中,仿佛有金色的光芒照耀,渐渐地,整个世界也崩离开来。阮啾啾眼看着整个世界在她的视线中消失不见,转眼间,又回到了下一个世界。
    不会吧,又是校园?
    第76章 第二部,重返世界
    阮啾啾站在偌大的校园中,站在原地发呆。
    这里是某市的一所985重点大学,此时正是上课时间,来来往往的学生皆是行走匆匆。阮啾啾的背后是图书馆,楼层高耸,她站在一排排梧桐下,茫然四顾。
    该死,这下要往哪儿去?
    阮啾啾头痛地捶捶脑袋,茫然地走在校园里。
    这时,她听到几名女生的窃窃私语,一个个面色绯红,眼神激动,明显是关于心仪的异性。
    “听说覃斯等等会过来开讲座!”
    “是呀是呀,我早早就排票去了,马上就过去。”
    “真羡慕你,我那天有考试没来得及。”
    “拜托拜托,一定要多拍几张照片,我要全部都洗出来。”
    “没问题!”
    阮啾啾听到她们几人说起覃斯的名字,有种奇妙的熟悉感。她当机立断,小跑到几人面前,礼貌的微笑:“不好意思,请问覃斯的讲座是在哪里?我是外校生,不太清楚学校方位。”
    “你往前走,然后……哎呀算了,正好一起走。”指路的女生很热情,笑着带阮啾啾朝礼堂走。
    一路上,她叽叽喳喳,一直在说关于覃斯的事情。阮啾啾不太清楚,也乐得她性格开朗,便一直点头附和。
    两人走着走着,就到了礼堂。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队,正在检票入场。那女生连忙拉着阮啾啾也过去排队。
    “不用了,我就是认个路,等会儿再过来。”
    阮啾啾拒绝了她的好意,在女生疑惑的目光中小跑着走到建筑物的另一侧,打算在门外等覃斯。她没有票,到时候进不去就尴尬了。
    就在这时,一辆车缓缓停在路边,一名年轻的男子推开车门走出来。他穿着白色衬衫,西装长裤,身材挺拔,温文尔雅,只是一张清俊的脸上写着生人勿进几个大字。
    他的头顶亮起光。
    覃斯。
    阮啾啾连忙招手:“覃斯!”
    对方似是没有听到她的呼唤,径直朝着礼堂走去。阮啾啾连忙追上前,听到喧闹声的学生们围过来,保安连忙小跑着跟到阮啾啾身后,试图拦住这位过分激动的女同学。
    和一位老教授交谈几句,覃斯这才迟迟注意到阮啾啾的吵闹。她在和保安纠缠不休,试图摆脱保安的束缚,却被紧拉着不放,非要带她到保安室。
    阮啾啾回过头,在学生们的指指点点中狼狈地朝覃斯招手。后者总算听到她的呼唤,众目睽睽之下,向来以冷淡之称的不近女色的覃斯,居然走到了阮啾啾的面前。
    他的脚步很稳,算不上快,一直定定地盯着阮啾啾。每一步都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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