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嘉应怎么了?”徐洛闻直截了当地问。
    肖想沉默片刻,淡淡地说:“我被他捉奸在床了,就这样。”
    虽然已经猜到这种可能,但当亲耳听到,徐洛闻依旧如遭雷击,惊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肖想也不说话,就这样僵持半晌,徐洛闻冷声问:“你在哪儿?”
    肖想说:“医院。”
    徐洛闻一愣:“哪个医院?”
    肖想说:“仁和。”
    徐洛闻没再多问,说:“嘉应出车祸了,现在就在仁和的急诊病房,你过来吧。”
    那边直接挂了。
    两分钟之后,肖想冲进病房,上半身赤裸着,左肩上缠着纱布,透着血色。他冲到病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脸色煞白,双手不住发抖。他机械地扭脸看向徐洛闻,声音颤得厉害:“他……他没事的,对吗?”
    看他这样,徐洛闻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撇开眼淡淡地说:“放心吧,死不了。”
    肖想像是瞬间被抽干了力气,双腿一软跌坐在床边,抓住谭嘉应的手,小心翼翼地拢在掌心。
    一阵死寂之后,徐洛闻冷声质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往他心口捅刀子?”
    肖想不作声。
    徐洛闻又说:“你知道回来之前谭嘉应在计划什么吗?他以为他妈终于要同意你们在一起了,所以他打算向你求婚,然后去国外注册,度蜜月……”
    “别说了!”肖想突然粗声打断他,“别他妈说了!”
    徐洛闻沉默两秒,不带任何情绪地说:“肖想,你一定会后悔的,你这辈子再也遇不到第二个谭嘉应了,你再也遇不到比谭嘉应更爱你的人了。”
    肖想抹一把脸上的泪,起身要走,手却突然被抓住。
    谭嘉应醒了,他抓着肖想的手,红着眼看着心爱的男人,张了张嘴,哑着嗓子问:“疼不疼?”
    肖想咬着牙关不吭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伤你的。”谭嘉应看着他,“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肖想用力甩开他的手,扭脸看着他,面无表情,眼神冷淡而决绝:“我没什么好说的,分手吧。房子归你,我搬走,就当是我对你的一点补偿。从今往后,你就当我死了吧。”
    说完,肖想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你别走!肖想!你回来!”谭嘉应哭着喊着下床,一不小心摔到地上,徐洛闻急忙去扶他,谭嘉应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洛闻,你帮我把他拉回来!快!”
    徐洛闻强忍泪意想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谭嘉应却挣扎着往外爬:“肖想!你回来!是我错了!你别走!你别不要我!求求你!回来!”
    肖想走出病房,贴着墙滑坐到地上,用拳头堵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牙齿把手咬出了血,血混着泪顺着手背往下流。
    裴澍言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走过来,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搂着他的肩膀离开。
    病房里,谭嘉应还在哭闹,徐洛闻死死地抱着他,劝慰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闹不动了,泪流干了,徐洛闻把人抱上床,盖上被子,擦掉他脸上斑驳的泪痕,说:“睡一会儿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谭嘉应大睁着双眼,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半晌,他面无表情地开口:“我回到家,走进卧室,看到肖想抱着一个男的睡在我们的床上,衣服扔了一地,还有用过的安全套,我弯腰捡起来一个,里面的东西流了我一手,我冲进厨房,找了一把刀,我要杀了那个男的,可是肖想醒了,他扑到那个男的身上给他挡刀,肖想的血溅了我一手,然后我就跑了,我去找你,路上出了车祸,那一刻我想,就这样死了吧,活着真他妈没劲……”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好像跟你说过,我能接受肖想身体出轨,可现在我知道了,我他妈根本接受不了,我当时是真的想把那个男的杀了,如果不是肖想挡了那一刀,我现在就是个杀人犯了。”
    他轻飘飘地笑了一下:“可就算接受不了,我还是不想失去肖想,不,不是不想,是不能,肖想就是我的命,没有他我根本活不下去。你是不是觉得我挺贱的?我也这么觉得,真他妈贱,为了个男人,连尊严都不要了。”
    他又笑了下,却比哭还难看:“可是肖想不要我了,他要跟我分手,他要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他要跟别的男人一起吃饭、睡觉、接吻、做爱……洛闻,你说这是为什么呢?人怎么能说变就变呢?太他妈奇怪了。”
    他闭上眼,眼泪流出来。
    他哽咽着说:“洛闻,你能不能抱抱我?我觉得好冷啊。”
    徐洛闻弯腰,将他拥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他在他耳边苍白无力地安慰:“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第46章
    白郎和栾阔赶到时, 谭嘉应已经睡着了。
    徐洛闻示意他们出去,抬手帮谭嘉应掖了掖被角,悄无声息地走出去, 轻轻关上了病房的门。
    “他没事吧?”白郎问。
    “没事,”徐洛闻疲惫地摇摇头, “只是一点轻伤, 这会儿睡着了。”
    栾阔这会儿换了一身便装,挺拔又帅气。
    他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往里看,看到灯光下谭嘉应惨白的侧脸, 年少时心动的感觉几乎瞬间便苏醒了,心脏扑通扑通。
    白郎见徐洛闻脸色不好, 关切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徐洛闻摇头, 没说话, 靠着墙沉默地站了一会儿,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
    那边很快接了。
    徐洛闻说:“你还在医院吗?好,我现在过去找你。”
    挂了电话,他对白郎说:“你在这儿守着谭嘉应, 我去见个人, 很快回来。”
    白郎也不多问, 点头说:“好。”
    五分钟后,徐洛闻来到裴澍言的办公室门口, 推门进去。
    裴澍言不在, 肖想躺在沙发上, 闭着眼睛。
    徐洛闻坐在旁边的茶几上,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我要听真话。你没那么傻,非得挑谭嘉应回家的日子跟人上床,还特地把人带到你们家里,外面那么多酒店不够你睡吗?你故意演给他看的,对吗?”
    肖想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出神,绝望的神情和谭嘉应如出一辙。
    长久的沉默之后,肖想终于开口:“谭嘉应他妈得癌症了。”
    徐洛闻陡然一惊。
    “一个身患绝症的女人,跪在地上哭着求我,求我把儿子还给她,你说我能怎么办?这事儿搁你身上,你又能怎么办?”肖想抬手盖住眼睛,“没了我,谭嘉应还可以遇到别的男人,但妈妈只有一个,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了。我不能跟一个垂死的母亲争,我只能放手,我没有别的选择。”
    徐洛闻心思百转,木然片刻,问:“那你和那个男人上床了吗?”
    肖想苦笑了下:“爱上谭嘉应之前,哥们儿是个笔直的直男,对着别的男人我他妈根本硬不起来。”
    没错,肖想原本是个钢铁直的男神,不幸遇到了谭嘉应这个小妖精,还被这个小妖精一眼看上了,死皮赖脸地缠上了。可无数前辈的血泪揭示了一个道理,爱上直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所以当初徐洛闻一直劝他别撞南墙,免得落个头破血流的下场,但谭嘉应偏不,他说就算肖想是一根金箍棒,他也非把他掰弯了不可。万万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把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半年后,肖想成了他老公,把他含在嘴里捧在手心里,把他宠上了天,一宠就是这么多年。
    心里一块大石落地,徐洛闻又问:“那安全套里的东西是怎么回事儿?”
    肖想说:“是酸奶。”
    徐洛闻忍不住笑了下:“你可真行。”
    “别把真相告诉他行吗?”肖想坐起来,牵动肩膀上的伤口,疼得呻吟一声,他点一根万宝路,沉默地抽了两口,“还有,帮我劝劝他,让他回家吧,他妈日子不多了,能多陪一天是一天。”
    徐洛闻“嗯”了一声。
    肖想问:“他还好吗?”
    徐洛闻说:“哭累了,睡着了。你的伤怎么样?严重吗?”
    肖想摇头:“我恨不得他再捅我几刀,我心里能舒服点。”
    徐洛闻叹口气,说:“你们俩还真是虐恋情深。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真不要谭嘉应了?”
    肖想说:“我永远不会不要他,而且这辈子除了他,我谁都不要。只是现在,我必须把他还给他妈。”
    徐洛闻说:“你完全可以把实话告诉他,让他自己回他妈身边去,而不是用这种伤人伤己的办法。”
    肖想苦笑:“你以为我不是这么想的吗?但是他妈把这条路堵死了,他妈不想让谭嘉应知道自己快死了,更不想让谭嘉应觉得她利用自己的病逼迫他,她想在生命的最后拥有一段和谐融洽的母子关系,而不是不情不愿的施舍。”
    徐洛闻叹口气,说:“这事儿搁我身上,我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他顿了顿,“但你这么做,就不怕真把谭嘉应伤狠了,他跟别的男人跑了?”
    “不会,”肖想语气笃定,“除了我,他这辈子绝不会再爱上别的男人。总有一天,他会回到我身边。”
    徐洛闻挑眉:“这么自信?”
    肖想说:“不然你以为宠他这么多年都是白宠的吗?”
    徐洛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直以为你是忠犬,没想到是个腹黑。”
    肖想苦中作乐地笑了笑,说:“回去吧,替我陪着他。万一他想不开干了傻事,那我哭都没地儿哭去。”顿了顿,又说:“还有,再求你个事儿……”
    徐洛闻抢先说:“让我做你的间谍,对不对?”
    肖想竖起大拇指:“聪明。”
    徐洛闻问:“有什么好处?”
    肖想苦笑:“兄弟有难,你却趁火打劫,不厚道。”
    徐洛闻笑了笑,站起来,说:“跟你开玩笑的,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你也照顾好自己。”
    打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迎面遇上裴澍言。
    自从在海边那个晚上之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裴澍言看起来清瘦了很多,也憔悴了许多。
    徐洛闻略有些尴尬地同他打了声招呼,然后由衷地说:“谢谢你地震那天跑去n市救我。”
    裴澍言淡淡地笑了笑,说:“你不用谢我,找到你的人是白郎,救你出来的也是白郎,我没做什么。”
    徐洛闻沉默两秒,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吃顿饭。”
    裴澍言说:“再说吧,我最近都挺忙的。”
    徐洛闻牵强一笑,说:“那好吧,你忙,我先走了。”
    裴澍言没应声,目送徐洛闻走远,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
    徐洛闻回到病房。
    白郎和栾阔一左一右守在床边,还没说话,谭嘉应忽然睁了眼。
    他眼神迷瞪,一时想不起自己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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