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郑庄公看过郑忽令人演示云梯和投石车的作用之后。
    心中在满意之余也有些伤感。
    假使当年有此利器,只需用投石车抛掷石弹足以攻下许国国都。
    又何需颍考叔奋勇登城。
    最后竟在毫无防备下被暗算而死。
    每每想到这里,郑庄公心里就愤恨难平。
    颍考叔死在伐许之役,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出奇计使郑庄公母子和好如初,又跟随郑庄公南征北战,颍考叔可谓是智勇双全。
    就这样一员允文允武的人才,没死在敌人的刀枪剑戟中,反而死在自己人的暗算之下。
    死的不明不白,郑庄公要是能释怀那才有鬼了!
    虽然郑庄公知道颍考叔的死一定和公孙子都脱不了干系,但是奈何没有确凿的证据,公孙子都亦立功无数又是宗室,贸然处置恐寒了三军将士的心。
    所以,他只能在伐许得胜之后,令三军将士共同诅咒暗害颍考叔的人。
    但,问题是,公孙子都这个人面皮极厚,面对三军将士的诅咒竟然面不改色,无动于衷,仿佛一切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这就让郑庄公愤恨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自此之后,他更是再也不许公孙子都领军出战。
    叹了口气,郑庄公将心中的恨意收敛,逝者已矣,惋惜也是无用。
    郑忽自然不知道郑庄公的想法,紧张的问了一句“岂器之不堪与?不然,父君何有幽忧之叹!”
    “非也!吾叹吾之失考叔也!”
    郑忽默然。
    颍考叔的事,他自然知道,颍考叔搞的那一出掘地见母的大戏,对自家老爹可是有大恩。
    左传上就引用诗经中的孝子不匮,永锡尔类之句称赞颍考叔。
    要没有颍考叔,以郑忽估计,他老爹在后世绝对得被儒家包装成不孝的典型。
    名声能臭到和齐国诸姜相比。
    良久,郑忽不得不出言安慰自家老爹几句“向使颖考叔有在天之灵,得闻父君思念之意,亦必含笑矣!逝者既已去,生死当如斯!”
    “吾儿所言是也!”
    此时,郑庄公也将一闪而逝的愤恨放下。
    为君者喜怒形于色是大忌,也就是在自己的儿子兼继承人面前,郑庄公才有此人性化的一面。
    郑忽跟随郑庄公回到书房,郑庄公无论是情绪还是脸色早已恢复如初,一副和之前一样深不可测的模样,让郑忽啧啧称奇。
    父子二人落座之后,郑庄公面无表情的从案上抽出一卷竹简递给郑忽。
    眼中却闪过狭促的笑意,虽然一闪而过,但是却被郑忽捕捉到了,这就有些让郑忽摸不着头脑。
    不明所以的从自家老爹手中接过竹简。
    挠了挠头,又偷偷的打量了自家老爹一会,发现自家老爹正在翻阅自己献上的道德经,没有任何搭理自己的意思,郑忽这才自顾自的翻开竹简看了起来。
    不怪郑忽如此小心,自家老爹一句话不说就递了一卷竹简过来,目有狭促之色,他又不是小白了,不起疑才怪了呢!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没看几眼,郑忽眼皮一跳,手一抖。
    这原来是特么的一篇情书!
    当然了,虽说是情书却没有后世的情书那般,什么情啊,爱的那么露骨。
    就是简单的一首诗,诗经里的一篇,名为草虫,大抵诉以妻子思念丈夫之情。
    喓喓草虫,
    趯趯阜螽。
    未见君子,
    忧心忡忡。
    亦既见止,
    亦既觏止,
    我心则降。
    陟彼南山,
    言采其蕨。
    未见君子,
    忧心惙惙。
    亦既见止,
    亦既觏止,
    我心则说。
    陟彼南山,
    言采其薇。
    未见君子,
    我心伤悲。
    亦既见止,
    亦既觏止,
    我心则夷。
    郑忽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大写的尴尬,不用说,这竹简里面的内容,他老爹肯定看过了,不然,不会有方才的狭促之色。
    “真是老不羞,连自家儿子的情书都不放过!”郑忽暗自抱怨。
    看了看后面的署名,名为梅。
    这让郑忽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哪里认得一位名叫梅的女子。
    “难道不是写给我的?”又看了看前面的称呼,确实是自己的字曼伯。
    “是写给我的?可是这个梅是什么鬼,老子不认识啊!难道是原主之前留下的风流债?”
    郑忽心中有些无奈“这是要接盘的节奏吗?”
    不停的在心中权衡着利弊得失,一时之间却又难以作出决定。
    郑庄公不经意间看了郑忽几眼,见他额头上隐隐有细汗冒出,也不知是火盆里的温度太高,还是紧张的,亦或是二者兼而有之。
    “鸿雁传喜,吾儿何有忧色?”郑庄公风轻云淡的问了一句。
    郑忽讪讪笑了两声,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父君,这梅,何许人也?”
    郑庄公闻言,笑了,他终于明白刚才郑忽为何额头冒汗了。
    “吾儿竟不识此人?”
    郑忽心中一慌,这什么意思,难道自己还必须得认识这位叫梅的女子不成。
    见郑忽依旧疑惑不解,郑庄公接着道“梅,齐侯爱女也,来日将与吾儿结婚姻之盟,成二国之好,吾儿竟不知?”
    郑忽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梅就是文姜。
    文是谥号,姜是氏,文姜现在还不能叫文姜。
    梅是文姜的闺名。
    闺名一般在女子结婚后才告诉丈夫,郑忽和文姜现在还未成亲,郑忽怎么可能知道文姜的闺名。
    “齐侯为其爱女取名梅者,摽有梅也!吾儿谨记,莫要让人耻笑!”郑庄公又叮嘱了郑忽一句。
    “唯!”郑忽大汗。
    “摽有梅”郑忽心说“看来齐侯和文姜的母亲还有那么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
    “不过,她怎么会给我写情诗,关键是这情诗怎么没送到自己手里,反而落到了自家老爹手上?”
    郑忽很疑惑“难道文姜真如历史上说的那般”
    郑忽有些头大。
    郑忽不知道的是,自从诸儿回国之后,在文姜面前说了郑忽不少好话。
    说的文姜是心猿意马,一颗心仿佛充了十万伏特的电能,恨不得马上就嫁到郑国来,跟郑忽长相厮守。
    文姜本来就是情窦初开,又仰慕郑忽。
    也只有郑忽不自知,他在此时绝对是标准的国民老公一枚,人长的帅,家庭背景又强大,关键是人还特别有本事。
    这样的男人甭管在哪个时代,对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都有极大的杀伤力,哪国没有几个仰慕郑忽,整天心如小鹿乱撞的贵女。
    如果此时要举行个各国宗室间的联谊趴体,郑忽绝对是其中最受各国宗室贵女欢迎的男性,没有之一。
    充满了电能的文姜一时之间没地方放电,只有将情意书在竹简上。
    恰好齐侯居中调和郑国与其他中原各国之间的关系,郑、齐两国的使者不绝于道路。
    文姜犹犹豫豫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选了一篇情诗让下人代他送到郑国使者手中,让其交给郑忽。
    却不知郑使者是疏忽了,还是对郑庄公太过忠心,竟然没把情诗送到郑忽手中,反而先送郑庄公手中。
    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这些弯弯绕绕,郑忽自然一概不知,也没好意思问他老爹。
    “或许是齐国风气开放”郑忽也只能在心中打起了地图炮,用以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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