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徽嘴角挑了起来,抬起陈韫玉下颌:“这么想朕吗?”
    陈韫玉不好不承认,宋嬷嬷都开口了,只好道:“想呢。”
    目光忽闪忽闪的,好像阳光下粼粼的秋波,祁徽想到上次她的小舌钻进来,有种叫人迷醉的愉悦,心弦就跳快了几下,恨不得将她搂紧了,再做一回在文德殿做的事儿。奈何麻烦太多,却是没有太多叫他歇息的时间,前几日刚刚免了五个府城的钱粮,又命几位得力的大臣实行京察,削了上百名官员的乌纱帽,最近还要商谈镇压叛乱的事情。
    祁徽拧了拧眉,松开手:“朕过阵子再过来。”
    这话别说宋嬷嬷,便是陈韫玉都有些吃惊,她是不太想祁徽,可他来了,那么快就走,也是始料未及的,只觉心往下一沉,脱口道:“皇上现在便要回文德殿吗?”
    她抬着头,眼眸好像闪闪发亮的宝石,祁徽顿足:“不是,是去傅大夫那里。”几日便是要去一趟治病,年前三日一次,而今是放到七日一回了。
    这傅大夫替他治病治了好久,但她还没有去看过,怕蛇,听闻太医院专门辟了处地方予他养蛇的,她正想着,耳边听祁徽道:“既然无事,同朕一起去罢。”随即,手一紧,便是被男人拉着去了外面的龙辇上。
    宋嬷嬷心头大喜,虽是治病,好歹也是在一起啊,总能培养感情的。
    她目送龙辇而去。
    陈韫玉倒是吓得脸色发白,暗道早知道不问了,怎么偏偏问出来这个,她不想看蛇啊!
    女人呆怔了一样,祁徽伸手将她拉过来,二话不说,便是覆了上去,吻她的唇。
    没时间,正好去看病的路上,抽点时间出来。
    陈韫玉差点没窒息,他这吻强烈,索求的过分,她被亲得头都晕了,好不容易被放开,忍不住喘气。
    男人捏捏她的脸:“前阵子总来文德殿,到底有何事儿?”
    “来多谢皇上,送了妾身家中奴婢,妾身万分感激。”陈韫玉说着,目光扫了一眼周围,并无遮拦,暗道祁徽应该不会要她用身子报答了,话便说得越发好听,“祖母都说皇上乃仁君呢,体谅百姓,大梁有福,我们陈家能得皇上此种恩惠,亦是祖上积德。”
    这话叫祁徽扑哧笑起来,挑眉道:“这话谁教你的,宋嬷嬷吗?”
    宋嬷嬷耳提面命,一定要她传达陈家的谢意,她自然是要做到的,可没想被祁徽一眼识破,陈韫玉呛到,咳嗽了几声道:“妾身是真的感谢皇上,桂心自小就服侍妾身,宋嬷嬷是陈家世仆,皇上让她们入宫,妾身觉得很是亲切,也不孤独了。”
    这还差不多,祁徽手指在她红润饱满的唇上碾磨了两下:“宋嬷嬷要你讨好朕,你心里应该清楚,光说这等话是无用的。”
    陈韫玉脸一红,心差点蹦出来,他该不会要在这龙辇上……
    “皇上,文德殿就罢了,这地方,妾身委实不能答应!”她大恼,壮着胆子拒绝,这太得寸进尺了,龙辇可是四面空着的,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小脸红扑扑的好像樱桃,祁徽揶揄道:“答应什么?”
    “答应……”陈韫玉开始结巴。
    他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嘴唇几乎贴在她耳朵上:“答应什么,嗯?你不说,朕可不明白。”
    声音低沉,又悦耳,叫她全身都有些发酥,陈韫玉感觉自己快要坐不稳了,声音好像蚊蝇:“……答应临幸……妾身。”说出来了,脸越发红了,羞得自己都透不过气。
    小摸样儿实在太勾人,祁徽深呼吸了一口气,勉强忍住自己的欲念。
    这女人,而今当真要离得远一些才好。
    他将她拉起来,挑眉道:“朕可没说在这里,瞧瞧你这脑袋,一天到晚想的什么!”
    陈韫玉发懵,怎么说,还是她想得污糟了吗?
    哼,明明是他说,光说话无用的!
    她咬唇,撇过头去。
    龙辇行到傅大夫所住的地方停下来,就在太医院的后面,祁徽与陈韫玉下了龙辇,一前一后走入屋内。
    傅大夫晓得祁徽今日要来,早早就准备好了,请过圣安,给祁徽针灸之后,又予他喝了一碗药,随后便是驱了两条小蛇出来。
    眼见那蛇咬住他手指,陈韫玉吓得捂住眼睛,只敢在手指缝里偷偷的看,轻声问:“皇上,这般咬,疼不疼?”
    那样子十分的可爱,祁徽道:“疼啊。”
    “啊,那怎么办?一直疼着吗,没有什么办法?妾身听父亲说,有种麻沸散,可以麻痹身体,便是用刀切都不疼呢。”
    “那东西,兴许毁损脑子。”祁徽道,“只得忍着了。”
    陈韫玉一愣,倒不知说什么好。
    眼见那小蛇牙齿尖利咬着他修长的手指不放,看得她的心一阵难受,稍微的靠坐过来,陪着他。仍是用一双小手遮着脸,他却忽地感觉那钻心的疼似乎减弱了,倒是她身上的奶香,叫他有种昏昏欲睡之感。
    陈韫玉看得久了,正发呆时,突然男人倾斜过来,靠在了她肩头,她浑身一僵,慢慢侧过脸,发现他竟是睡着了。
    眼睛闭着,唇紧紧抿着,但却有一抹淡淡的红,显露了出来,好像春日初开的花,有种勾人的色彩。陈韫玉鬼使神差,伸出手指,轻轻抚了下他的唇角,暗道,变红了呢。
    …………………………
    平阳府辖下的灵石县,正当是春忙的时候。
    刘茂从深山里出来,手里提着两只锦鸡,准备归家,叫母亲煲了汤好给姐姐补身,谁想半途便是遇到一队官差,押解了本地县老爷,往城门口走去。后面跟着许多百姓,纷纷朝那县老爷身上扔东西,大呼老爷有眼,皇上圣德。
    这县老爷平日里作威作福,欺压百姓,刘茂虽然初来乍到,也是一清二楚的,但听闻那县老爷靠山硬,似乎同曹国公有关,上告无门,故而百姓们也只能忍气吞声。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被抓,依稀听见他们还说到皇上,刘茂连忙拉着一个年约四十来许的中年人询问:“这位兄台,请问出什么事情了吗?是上头派了巡抚来,还是怎么的,竟然抓这县老爷,那不是地头蛇吗?此前来了几位官爷,哪个不是灰溜溜得走了?”
    “唉哟,你还不知道哇?京都变天了,吴太后,曹国公倒了,而今是那昏君……啊呸!”那人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皇上忍辱负重,实则是明君那,瞧瞧这县老爷的下场!这种事儿,可不止我们县,附近的县,但凡有贪官,全都抓了个干净。”
    刘茂大为震惊:“此事千真万确?”
    “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皇上都亲政半个月了,我们这里官儿不多,那京都,上百个官员都被革职了!说什么京察,”他唾沫横飞,“吴家是彻底倒了,皇上叫魏国公领兵攻入皇宫,将那太后直接抓了,那曹国公,好像是被砍了头……”
    “多谢,您这一言真解我疑惑了,多谢!”刘茂心头狂喜,提着锦鸡朝家中飞奔而去。
    推开大门,他高声道:“娘,吴太后倒了,我们不用再躲着了,姐姐,晋芳,你们都快出来!”
    闻言,对面厢房走出来一个人,身若杨柳扶风,似那病西子,黛山般的眉,一双丹凤眼,脸色白如雪,扶着门框,轻喘了几口气道:“阿茂,这是真的吗?皇上,他……”
    “能亲政了,应是身子无恙了,姐姐,我们去京都吧,多少年了,总算能见一面……”
    听说身子无恙,那女人欢喜之下,忍不住落下了泪。
    作者有话要说:祁徽:摸朕的嘴作甚?
    陈韫玉:……没摸!
    祁徽:是不是想亲?
    陈韫玉:表脸!!
    哈哈,马上进入新剧情^_^~~
    第29章
    二十年前,刘月生下祁徽之后, 英国公早早得了皇命, 立刻将她送出了京都, 暂时住在郑州的卢家。那卢老爷是英国公多年的知交好友,但并不入官场, 喜居深山老林, 乃一位隐士, 刘月在此十分安全,未免后患,英国公使人又把刘老夫人, 刘公子一并接了来。
    但后来的事情接憧而至, 谁也没有料到, 不出一个月, 先帝便驾崩了, 随之英国公事败,被抄家, 吴太后全权掌管了大梁。刘家在这郑州一住便是六年,直到卢老爷染病身亡,刘公子刘茂也渐渐大了,才离开郑州。
    前不久听闻平阳府有神医,刘老夫人担心女儿的病,万般催促,举家又移至此地。
    今日刘茂去打猎,谁想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他声音大, 在外面厨房烧火的刘老夫人此时疾步冲了过来,叫道:“茂儿,你刚才说什么?吴太后倒了?皇上的病也好了?”
    “是,吴太后被抓了!娘,不止如此,曹国公也死了!”
    “好,好,好,老天有眼,这毒妇到底遭了报应了!”刘老夫人将手里挑火的细棍往地上一掷,大声笑道,“好,幸好我还没死,能看到这毒妇的下场……那皇上呢?”
    “皇上刚一掌权,就杀贪官,免钱粮,听说百姓纷纷颂扬呢。”刘茂把锦鸡交给母亲,“娘,快些拿去炖了,今日我们好好庆祝一下!”说着,看到卢晋芳探个了头出来,招手道,“晋芳,过来,告诉你一件事儿,我们马上就要去京都了。”
    卢晋芳是卢老爷之女,刚刚出生便失去了母亲,后来卢老爷又染病身亡,临终时将她托于刘家。
    刘月很喜欢这孩子,认了做干女儿。
    听说这话,卢晋芳吃惊道:“要去京都?”睨了一眼刘月,见她似乎都站不住了,连忙上去相扶,轻声道,“干娘,怎么好端端的要去京都呢?我不明白。”
    “我们不去。”刘月轻咳声,“哪儿都不去。”
    刘老夫人一愣,旋即快步上去拉住了刘月的胳膊,急声道:“月儿,你说得什么糊涂话?这孩子可是你生下来的,而今好不容易有机会了,你竟然不去?月儿,你没听到吗,皇上还是个明君呢,多好啊!”
    她自然是欣慰的,这孩子不止身子好了,还做了这些事情,实在是出人意料,但也由此可知,他必定经历了千辛万苦,才能走到今日。
    而她,丝毫不曾帮过他,甚至跟所有人一样,以为这儿子是个昏君,如今又有何理由去认?刘月摇摇头:“娘,我去作甚,得知他好便罢了。”
    见她那么傻,刘老夫人十分恼火:“我晓得你在想什么,不过觉得没有养过他,便是无这恩情了。可你怎么不想想,你而今有什么,除了一身病,便只有这个儿子。你现在想生,也不会再有了,他是这世上,你唯一的血脉啊!”说到最后,忍不住哭起来,咒骂吴太后,“都是那毒妇做的好事,将你弄去宫里,不然我们一家在扬州,如何会像今日?这便罢了,既然叫你生下来,却又如此恶毒,让你骨肉分离!”
    见她难过,刘月红着眼睛道:“娘,都是我不好,连累你跟弟弟,都是我的错。”当日要不是起了兴头跟弟弟放风筝,就不会被吴太后的人发现了,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卢晋芳在旁一头雾水,他们都在说什么呢,一会儿毒妇,一会儿皇上的,她以前从来没有听见提起过,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朝刘茂看。
    刘月是她干娘,刘茂便是干舅父了,刘月身子不好,幼时,多数时候都是刘茂在带着她玩,故而十分亲近。
    只这般复杂的事情,刘茂一时半会难以解释,便没有理会卢晋芳,叹口气劝刘老夫人:“娘,您别哭了,您一哭,姐姐心里更难受。”
    “我如何能不哭?”刘老夫人气道,“你没听到吗,茂儿,她说不去京都!那我们这些年算什么,被那毒妇害得背井离乡,月儿认不得孩子,你考不得功名,这二十年,都是拜谁所赐?”她看向刘月,“还有你这病,谁害的?那毒妇要杀你,连个月子都不曾好好养……”
    自那以后,刘月的身子便是越来越差了,刘老夫人道:“我晓得你心里也想这孩子,只怕被那毒妇发现,将皇上杀了便一直不敢认,但她已经倒台了,为何还这样?”
    刘月不知道说什么。
    那日被强迫入了宫,她的天地就崩塌了,她所有幻想过的将来,被摧毁的一无所有。
    有时候想想,这就是命吧。
    风雨难测,总是突然间到来,什么都没有料到。可现在说这些,似乎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二十年弹指而过,她当初为活命,被迫离开皇宫,后来得知吴太后很是照顾祁徽,更是不敢露面,怕将他陷入危机。
    到得今日,再来探究这些对错,也是一团乱麻,她轻声道:“娘,您便听我的,不要去京都,既然吴家已经没了,我们此后不用再藏着……”
    “只是不用藏着,那你如何是好?”刘老夫人看她形销骨立,越是悲从心来,他们搬来平阳府,便是为治这女儿的病,奈何大夫竟是无能为力,这女儿该不会……不,她不能看着女儿死,念头一动,突然问刘茂:“你刚才说皇上的病好了?”
    “应该是的,听说非常勤政,若是没好,想必撑不住罢?”
    “好,好!可见宫里才真的有神医,既然能将皇上的病治好,兴许也能治你的,”刘老夫人叫道,“茂儿,你去收拾行李,我们明日便启程去京都!”
    这样雷厉风行,刘月吓一跳:“娘,您怎么就不听我的呢?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已经习惯没有我这个母亲,我们贸然前去……娘,我的病没事。”
    “你还跟我胡说八道?你是不是要真的死了,才甘心!”刘老夫人瞪着她,“我主意已定,就算你不去,我便一个人去京都!再怎么说,你也是皇上的亲娘,我就不信看个病都不行了?”她叫道,“茂儿,我自己去京都,你留在这里陪月儿。”
    “娘,您这么大年纪了,如何能一个人去?”刘月着急道,“外面兵荒马乱的,到处在打仗,万一出点事情……”
    “你担心我,便同我一起去。”刘老夫人抬起头,面上皱纹深刻,“你不担心我,便留在这里罢,别的,什么都不要说了,我这当娘的,看不得你落了这般下场,你犯了什么错,要这样过一辈子?”
    她永远都记得那一日,女儿被强行带去宫里,她心如刀割般的痛!
    也永远记得,女儿刚刚生下孩子,被迫离开皇宫。母女相见的那一日,她哭着道,想那个孩子……
    怀胎十月,那是割不断的情。
    刘老夫人站起来,提着锦鸡去厨房:“我今儿要多做几个好菜,茂儿,你去买坛酒,晋芳,你陪着你干娘吧。”
    卢晋芳还是一头雾水,但却乖巧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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