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就别这样了吧三哥,”陈庆说,“‘跟他们说’,这意思就是官方通报。”
    江予夺犹豫了一下,转头看了看程恪:“你饿吗?”
    “去吃点儿东西吧,”程恪低头看看手机,“吃慢点儿能把早点省下了。”
    “走。”江予夺一挥手。
    陈庆多少知道些江予夺小时候的事儿,只是并不清楚那些事给江予夺带来了多严重的后果。
    “我操,”陈庆咬着一个鸡翅,皱着眉,“这他妈也太危险了。”
    “还好程恪在,”江予夺说,“要不我一个人可能真有点儿麻烦了。”
    陈庆看了程恪一眼:“你俩……”
    这话没说完,他啧了一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又叹了口气,叹完了又摇摇头:“我这辈子大概都没法去三哥那儿过夜了。”
    程恪一时之间居然没找到可以说的话,只能尴尬地咬了一口羊肉串。
    “去,今天就去,”江予夺说,“你一会儿要不去,我抽死你。”
    “我不去,”陈庆说,“你抽死我吧。”
    江予夺没理他,拿起杯子喝了口酒:“你跟店里说了辞职了吗?”
    “说了,”陈庆点点头,“就等你一句话,我就过来跟你干了。”
    “嗯。”江予夺应了一声。
    “就今天这人,”陈庆吃了几口又停下了,“还有同伙吗?”
    “没了。”江予夺说。
    “真没有了吗?要不要找几个人转转,”陈庆有些不放心,“就今天这事儿,要能提前哪怕几分钟知道有人在,也……”
    “不,”江予夺马上打断了他的话,“不用,你们不要掺和这个事儿,千万不要。”
    陈庆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拿起杯子一口把酒喝光了:“知道了,听三哥的。”
    “也就只有他了,不会再有别的人。”江予夺轻轻叹了口气,“这事儿过了,也就真的过去了。”
    “积家,来喝一个,”陈庆冲程恪举了举杯子,“今儿要没有你……你没受伤吧?”
    “没。”程恪拿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
    “你那手可注意点儿,医生说过,再伤一次可就真麻烦了。”陈庆说。
    “嗯,天天捧着呢。”程恪笑着把酒喝了。
    陈庆开车把他俩送回家,江予夺下了车打开驾驶室的门就把陈庆给拽了下来。
    “来来来,”江予夺拉着他胳膊往楼道里走,“反正马上要天亮了,你就在我这儿睡吧。”
    “三哥!”陈庆奋力挣扎着,“你快饶了我吧,我就那么一说……”
    “抽你啊。”江予夺说。
    “抽吧。”陈庆继续挣扎。
    江予夺放开了他,在他胳膊上甩了一巴掌:“赶紧回去。”
    陈庆转身一溜烟跑回了车上。
    看着他的车拐了弯,江予夺才低着头进了楼道。
    程恪打开门,没有看到喵出来迎接他们。
    “喵呢?”他在屋里转着。
    “沙发底下吧,要不就是柜子底下,或者抽屉里,”江予夺坐到沙发上,点了根烟,“它胆儿太小了,刚那么大动静。”
    程恪往喵的食盆子里舀了点儿罐头,倒了杯水坐到了江予夺身边。
    陈庆的车一开始,江予夺整个人就都沉了下去,在陈庆和小兄弟们面前撑着的那股劲儿一下就没了。
    程恪能看到他夹着烟的手指在发抖,飘起来的烟柱都不是直的,跟条波浪线似的,短短地波了几下就给抖散了。
    小蚂蚁从出现的那天开始,就给江予夺带来了不安,一直到今天,小蚂蚁双目通红要把人置于死地的样子,程恪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对于江予夺来说,这冲击就更大了。
    “喝点儿水吗?”程恪把杯子递到他手边。
    江予夺接过杯子,仰头一口气把水全喝了,拉长声音叹了口气。
    “睡会儿吧,”程恪说,“折腾一晚上。”
    “嗯。”江予夺抽了口烟,“我现在又累又困的,很少会这样。”
    “这事儿的确是……太大了。”程恪说。
    “我刚想再见见小蚂蚁,他们没让,”江予夺说,“不过……我应该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
    “不见也好,”程恪抓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搓着,“你是想跟他说什么吗?”
    “我想问问他,”江予夺靠在沙发上,看着头顶的灯,“他在比什么赛,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知道这些会让你舒服点儿吗?”程恪问,“可以问问罗姐或者陈大夫,他们多少都接触过当初你们那几个孩子吧。”
    “我觉得我能猜到,”江予夺说,“我那时就希望比赛快些结束,比赛结束了,我就能不那么害怕,但是一直都有比赛。”
    “嗯。”程恪应着。
    “我那时就想,”江予夺偏过头看着他,“如果别的小狗都死了,我是不是就不用再跟他们比赛了。”
    程恪愣了愣,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我们比赛不会死,”江予夺拧着眉,轻声说,“倒了起不来了就算结束,所以对手永远都在,比赛永远都不会结束。”
    “你觉得小蚂蚁……也是这么想的,对吗?”程恪问。
    “嗯,”江予夺扯了扯嘴角,“我们都死了,他就没有下一个对手了。”
    程恪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也许是这样吧,不过……你的比赛已经结束了,从你决定去住院那天开始,你就没有比赛了。”
    “有,”江予夺说,“我还有对手。”
    “谁?”程恪有些不安。
    江予夺笑了笑:“我自己。”
    “……要这么说的话,也可以,”程恪想了想,“你……”
    “是不是很鸡汤,”江予夺说,“很文艺,自己的对手是自己什么的。”
    程恪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啧了一声:“你是不是对这个结论还挺得意的啊?”
    “嗯,是不是很有哲理。”江予夺挑了挑眉毛。
    程恪点点头:“是。”
    “虚伪,”江予夺啧了一声,“这就跟你是你自己故事的主角一样那么俗。”
    程恪笑了起来:“这也得看具体是什么事儿吧。”
    “我会羸的。”江予夺说。
    “嗯。”程恪凑过去在他唇角吻了一下。
    江予夺似乎说得很轻松,看上去似乎也的确还算轻松,但躺到床上之后,程恪就能感觉得出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毕竟之前烟柱都是波浪线,没有那么快能走得出来。
    他躺下之后,江予夺就立马翻了个身搂住了他,睡到第二天中午都过了也没松手。
    程恪醒过来半小时了,江予夺还在睡,他不敢动,江予夺难得能睡得这么实还没有做噩梦,他想让江予夺多睡一会儿。
    不过就这么一个姿势保持了快一小时之后他有些扛不住,觉得自己整个后背都是麻的,一开始是酸,后来就麻得没知觉了。
    失踪了大半天的喵从衣柜下边走了出来,跳到了床脚,抬着一只手很警惕地看着他俩。
    “喵,”程恪很小声地叫了它一声,“没事儿了。”
    喵看着他没动。
    “去踩你三哥脸一下,”程恪说,“我快不行了。”
    一边想让江予夺继续睡,一边实在无法继续再保持这个姿势,所以矛盾之中他决定把这个重任委托给喵。
    江予夺是被喵踩醒的,不是被他吵醒的。
    喵不太配合,本来就不是一只肯配合的猫,今天受了点儿惊吓,更不愿意配合了,只是坐在床脚一动不动。
    就在程恪决定推开江予夺的时候,江予夺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感谢!
    感谢这位不知名的朋友的来电!
    江予夺在他耳边发出了一声很不情愿很不爽的即将醒来的哼哼。
    程恪猛地松了口气。
    “接电话。”江予夺嘟囔了一声。
    “嗯。”程恪轻轻推开他,手伸过去拿起他的手机看了一眼,“是罗姐,是不是警察知道小蚂蚁的身价联系她了?”
    江予夺睁开了眼睛。
    “你接吧。”程恪说。
    “哦。”江予夺拿过手机,犹豫了一下接起了电话,“罗姐……嗯,是的,是……小蚂蚁……我没事儿……”
    程恪起身下了床,他没打算听这个电话,江予夺想“羸”,这些事儿就尽量让他自己处理自己做决定。
    他穿上衣服,抄起喵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还放着昨天大斌他们送的那个大纸箱,一直都没拆。
    箱子挺沉的,搬下车的时候加上陈庆他们三个人都感觉不轻松,也不知道放了个什么玩意儿在里头。
    程恪洗漱完了出来,江予夺还在跟罗姐打着电话,他犹豫了一下,拿了把剪子,走到卧室门口,示意了一下江予夺他想拆那个箱子。
    江予夺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应该是对他还要请求一下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程恪走到箱子旁边,用剪子把胶带划开了。
    江予夺的作风的确是不讲究什么惊喜不惊喜的,拆礼物也不需要俩人一块儿……程恪倒是有点儿想一块儿拆,但这会儿他一想到江予夺正在跟罗姐通电话,可能会谈到病情,他就有些坐不踏实,得干点儿什么分散一下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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