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启凡努力保持着清醒,最后时刻依然紧紧拥抱着刘玥不松手。
    凤凰涅盘浴火重生,这是徐启凡曾说过的一句话,原来早已注定。
    原本只有大火燃烧的声音,因为顾南封与六兮的对话,隐隐从屋内传来说话声。
    原来顾南封真的在里面。
    众人倒是松了口气,如果他不在,这火就白烧了。
    但等等,里面说话的是谁?除了顾南封还有谁在?与他们之前观察的不一样,难道顾南封的屋子里一直还住有人?
    一时间,大家都屏蔽着呼吸,想听清楚里面说话的声音,但许久之后,再无一丝声响,只有大火噼里啪啦以及房屋逐渐倒塌的声音。
    这时,一直在旁边跪着的老管家,忽如大梦初醒一般喊道
    “一定是兮妃娘娘在里面,一定是她。”
    他的一声喊,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看向他,安公公掌心已冒汗,不知是被火烤的,还是因为这句话,但见皇上也忽然脸色铁青看向老管家。
    “说清楚了,里面除了顾南封还有谁?”
    老管家被大喝一声,全身颤抖了一下,心里充满了恐惧。其实他并不敢确定里面的就是兮妃娘娘,只是当下,他觉得想救封少,只有这么一线生机。
    所以哪怕冒着要砍头的风险,他也要把这谎言圆下去,
    “里面的是兮妃娘娘,封少的屋内还有一间暗室,娘娘前几日夜里在外头街上昏迷不醒,封少秘密把她藏在这暗室里休养。为了避人耳目,所以才辞退了府里所有的下人,只留下奴才在这伺候。”
    他话音一落,只见皇上已起身往熊熊烈火里冲,
    “皇上,小心。”安公公疾呼。
    “皇上”
    那房屋已倒塌大半,甚至一半已烧成灰烬了,即使兮妃娘娘真的在里面,也早已被烧死,这火势又凶猛,皇上如果这时候冲进去也就是白白受死。
    所以那几个御前侍卫紧紧拽着皇上不让进。
    “放手。”寅肃大怒,一拳就击向那拉着他的侍卫脸色,那侍卫顿时喷出一口血,但是却依然牢牢拽着皇上不松手,又几人见此情况,也纷纷上来钳制住皇上。
    “你们想违抗圣旨?放快手。”
    “皇上,今日就是把我杀了,我也不能让您进去冒险。”
    这时,安公公也噗通跪在皇上的面前,
    “皇上三思啊,您的身体可关系到江山社稷。他们已经开始灭火”
    “放开。”寅肃大怒,已烧红了眼,整个人都有些癫狂拼命挣扎,但纵使他武力高强,也无法摆脱这些同样武功高强的侍卫们。
    “阿兮”
    “甄六兮,你给我出来。”他挣脱不开,浑身的戾气如同能杀人一般。那身边的人都为之胆颤,但为了皇上的安危考虑,哪怕之后要杀他们的头,他们也在所不惜。
    像是一只敢死队,牢牢控制着皇上,不让已发狂的皇上靠近火源半步。
    就在他们急着扑火时,轰然一声,
    整个院落的房屋全部倒塌,烈火熊熊之下,这片地已夷为平地。
    这轰隆一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像是慢动作或者时光静止了一般,都停下了动作,然后缓缓看向皇上,而皇上,似情绪难以控制,随着那房屋倒塌,他整个人亦是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皇上”
    “皇上快叫御医。”
    “来人,快叫御医。”安公公大惊失色,扶着皇上,朝他们喊。
    他们这次出行,根本没带御医,侍卫急得一时乱了分寸不知是去扶皇上,还是去叫太医。
    好在这时,昏迷的皇上慢慢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瘫坐在地上,静静的看着那燃烧成灰烬的房屋,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仿佛是被抽走了灵魂。
    “皇上”安公公小心翼翼的叫他。没有反应。
    “皇上,您醒醒。”他再次叫皇上,之间皇上双目无神,眼神涣散的看着前方,依旧一动不动。
    看他这样,所有人都心惊胆战的守在一旁,一点声音也不敢弄出来。
    那房屋倒塌之后,大火依然烧了许久,直到天快亮了,这火才慢慢的灭掉,剩下一堆灰烬冒着烟,不时几个火苗乱窜。
    这时,坐了一夜的皇上,忽如得了失心疯,一下起身朝那些灰烬之中走去。虽然已成灰烬,但是温度依然很高,侍卫怕烫着他,又想阻止,但是安公公劝道
    “让皇上去吧。”
    再不发泄出来,憋在心里,别憋出什么毛病来。
    他亦步亦趋跟在皇上的背后,确实是烫,踩起的灰烬飘起来,似能把衣摆烫出个洞。侍卫急忙上前去清理开,让皇上走。
    走着走着,走到最中心的位置,皇上忽然停下了脚步,眼神定定望着地上。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原来地上是一只羊脂玉指以及一个牡丹发簪,只一眼,安公公便能认出,那是顾南封带的戒指,以及娘娘从来不离身的发簪。
    本来他的心绪全系在皇上身上,但此时看到这个发簪,竟由心底感到疼痛与悲哀,娘娘真的死了?这次真的死了。
    只见皇上慢慢蹲下了身体,从灰烬之中捡起了那个牡丹发簪,那个花瓣上刻着的六字,已烧的漆黑,他蹲在那,慢慢摩挲着这个发簪,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头越来越低,肩膀开始起伏,安公公知道皇上这是在哭,他也控制不住的默默流下了眼泪。
    好半晌之后,才听皇上沙哑的声音道,
    “这次,是朕亲手杀了她。”
    “她一定恨死朕了,所以宁愿被活活烧死,也不肯出来见朕一面,哪怕叫一声也不肯。”
    “皇上,娘娘只是去了更好的地方,您要节哀,保重身体啊。”
    “宫里还有小皇子在等着您呢。”
    皇上似乎没听见,说完那两句话,再也没有说话,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轻轻抚摸着那个发簪,发簪被烧黑的地方,已被他用衣袖擦干净,露出了一个个六字。
    “皇上,回宫吧。”
    在安公公不知说了多少次回宫之后,他才站起身。或许是蹲了太久,也或许是悲伤过度,站起来的刹那,天旋地转,险些摔倒,好在安公公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这一夜,在封府发生的所有事情,再无人提及过,仿佛那一场大火根本就不存在,不曾发生一样。
    宫里的人更不知道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皇上忽然大病了一场,甚至得了失语症,整整一个月没有开口说话。
    待他病好了,他身边的所有御前侍卫都换了新的,甚至连安公公也被换到离御瑄殿最远的宫中去照顾小皇子。
    而小皇子住的地方,也就是原本兮妃娘娘住的六清宫,竟然也在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从此宫中再无六清宫,连兮妃娘娘都似不曾存在过。
    这篇文这次是真正的虐完了,之后的风格会比较轻松一些,再也不虐了。
    第144章
    通朝十五年,国泰民安,繁荣昌盛。正值元宵佳节之际,举国上下普天同庆,热闹非凡。皇上早已下旨,元宵当日要盛情邀请皇亲国戚,朝中功臣来宫中相聚,而周边小国的元首得知消息后,亦是争先恐后带着奇珍异宝来朝,希望能得到通朝的庇护。
    这样一个大的盛典,宫里的太监宫女,各部执事的在年前便开始着手准备,连被冷落在偏远宫殿的安公公,过了大年初五也加入到帮忙的队伍之中,整个皇宫一派欣欣向荣。
    现在跟在皇上跟前服侍的公公是于二喜,进宫不过十年,因为人机灵实诚,做事又麻利,所以一路晋升,在安公公被皇上发落去照顾小皇子后,便提拔到了御瑄殿,照顾皇上左右。
    于二喜这两三年之所以能够在皇上跟前站稳了脚跟,最主要的经验还是来源于安公公。即使自己现在得宠,但并未像别的太监那样冷落安公公,反而每隔几天,得空就去与安公公联络联络感情,把皇上赏给他的赐品,别人上供给他的宝贝,一个不留,全往安公公那送。
    安公公看他是个实诚人,讨好自己,无非就是想从他这得知皇上平日的喜好,生活习惯,有何禁忌等等,看他倒是一心一意想服侍好皇上,只要是真心为皇上好,安公公并不吝啬传授经验给他,所以两人一直以师徒相称。
    这会儿,于二喜正在司衣部忙着准备皇上晚宴时的龙袍,正愁着腰带该选何种颜色时,远远便看到安公公背着手走过来,心中大喜,连忙迎了出去,
    “师父,师父”
    安公公一抬头就看到了于二喜正咧着牙笑着朝他招呼。
    “师父,您来的正好,我有个主意拿不准,正不知如何是好。”
    安公公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腰带,立即明白什么事,
    “皇上不喜好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按照平日的样式即可,但需要注意的是,这样的场合,玉石上的龙纹要正龙。”
    “是,师父。但是二喜还有一事不明白。”
    “什么事?”
    “师父常说,皇上喜静,不喜闹,但二喜服侍皇上这三年多来,感觉皇上是喜闹,不喜静。”于二喜唯独在这件事上对安公公的话存在疑惑。就拿这次元宵佳节来说,皇上恨不得万国来朝,把整个皇宫挤得满满当当的,只恨不得在各宫各殿都摆上一台戏,锣鼓喧天闹到天明。
    还有平日,皇上只要处理完正事,便会乔装打扮一番,带着他偷偷出宫,天城哪里热闹,就往哪坐上一日。这明明是喜欢热闹啊。
    安公公听完于二喜的话,心思一沉,眼光暗淡。这几年,他虽然被皇上禁足,不准出现在皇上的面前,但皇上的种种变化,他又岂会不知道?
    这皇宫,尤其是后宫,原本冷冷清清,寥寥无几人,但这几年,皇上一连新晋,赐封了几宫妃嫔,把三宫六院都置办齐了。
    如今后宫里,只有皇后的位置空缺着,其余有莘妃,容妃,徐妃,元妃,四足鼎立,统领后宫,莘妃虽不受宠,但论资历,尤其是她还有芊柔公主这张王牌在手,所以其她妃嫔也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这四位妃子,之所以能够在后宫四足鼎立,又不完全是因为她们本身有多受宠,而是她们一个个家世背景显赫,她们在宫中能够相互牵制,也正是因为她们背后所代表的家族能够相互牵制着。
    想到这,安公公就思绪万千。皇上这些年也算是想通了,不再事事亲力亲为,而是分权下去,在朝中培养了几大派系,每个派系都权力极大,但又能互相牵制,谁也别想统揽大权。这种权术平衡,玩的好,皇上便可轻松自在一些,若是玩不好,就像走钢丝一着不慎,粉身碎骨。而当然,皇上属于前者,对这类权术掌握的游刃有余。
    “师父,安师父”于二喜见安公公眼神飘散,不知在想什么,连着叫了他几声。安公公这才回神,看了看于二喜回答道
    “那是因为皇上心里太静了,你尽心陪着皇上便是,不该问的别问。”
    “是,师父。”
    于二喜显然并不太明白安公公所说的,皇上心里太静了?是什么意思,但看安公公的表情,他又不敢多问,想来还是自己的道行太浅了,修炼不够。等他服侍皇上的年头能达到安公公那样,大概才能明白。
    这边,他欢天喜地的去给皇上准备晚宴服装。
    而那边,安公公依旧背着手在宫中转悠感受一下这节日的气氛,他虽地位不如从前,但好歹也是在皇子、未来太子身边的公公,所以自然没人敢拿他怎么样。
    这一转悠,竟习惯性的走到了御瑄殿的附近,看去还是一样的雄伟而充满威严,唯一不同的是,这里不停的进进出出很多宫女与太监,忙忙碌碌的样子,完全没有从前的肃静。
    安公公心中凄然,转身朝另外一边的拱门而去。这拱门背后,安公公认识,是曾经的六清宫,但此时已完全没有楼宇,是一片很大的池塘,池塘里种满了荷花,在花团锦簇之下,露出池塘中央的亭子。
    宫里的每一物,每一景,都有讲究的名字,唯独这片池塘,这座亭子,孤零零在热闹的御瑄殿旁边,连个牌子,连个名字都没有,如同它消失的主人一样。
    六清宫与当年的六池宫一样,是个禁忌,连兮妃娘娘也是个禁忌,无人再问起她的去向,也无人再提起,仿佛那个曾把宫里闹的翻天覆地的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连皇上也再未提及过。
    如果安公公还在皇上身边伺候,想必他也不会再提,或者再想起。但是,他现在服侍的人是小皇子,这个宫里,这个世界上,唯一证明兮妃娘娘存在过的小皇子。
    前几年,小皇子还会隔三差五问安公公
    “我娘呢?她真的不回来了吗?”
    而这几年,小皇子长的已及他的肩膀,他不轻易问他的娘亲去哪了,只偶尔太傅讲到孝道时,他会私底下跟安公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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