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家二小姐也确实是个好性子的,我这个做婆婆的都挑不出其他错处,只一条,她嫁过来四年,一直未曾开怀,这才是夫妻两个不和的原因。天玮年纪大了,一直想要个嫡子,这才急的动手了,没想到媳妇是个拧脾气,怎么都不肯原谅,收拾着就回了娘家,等我下次得了消息,竟然就是要合离了。”
    有人道:“原来还是子嗣问题,只是不能生纳妾就好了,怎么好打人呢?”
    还有人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夫妻哪是好拆的,还是各退让一步吧。”
    “我肖家就是这样考虑的,天玮也发誓再也不会犯了,只想让他媳妇回来。所以不管外面传的如何,我肖家都不多说什么,总归还是盼着两人好,就这样分了,未免太可惜了。”
    众人又忙宽慰起肖夫人,连说,鱼家为了女儿的心是好的,可她家女儿毕竟也有错,肚皮不争气,肖家儿子虽犯了错,可浪子回头金不换嘛,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半点机会也不给。
    肖夫人又诚恳说道:“鱼老夫人、大夫人,我们天玮确实做错了,我带他向您们道歉了,这孩子虽有不好的地方,可他对令妩,确实是一片真心向日月,这四年也没个别人不是吗?夫妻两个,总归劝和不劝分,我今日为了两个小的,就豁出这脸皮,求你们把令妩送回来吧。”
    严氏终于开口,帮着劝起了鱼老太太:“婆婆,肖家都这样表态了,想必以后再不敢让令妩受委屈,咱们就再给次机会吧。”
    鱼老太太竟真有几分松动……
    厉氏在心中冷笑:方才人家还冷眼看鱼家笑话,现在说些好听的,你们就要送上去,真是白费我一番功夫,以后才不管你大房的事!
    此时,令嫣和令娆进来了,一听见严氏的话,令嫣马上就回道:“才不是这样,今日出去时,肖家姑娘还对我道,让我二姐小心些,说她哥哥可买了好几条新做的皮鞭,等着收拾我二姐呢!”
    肖芸茜刚想破口大骂: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我怎么会说这无脑的话。
    就见鱼令嫣从怀里掏出了几条缎带的边角,就是赤罗罗地威胁她。
    其余四人忙对她使眼色,把她的反抗压了回去。
    于是众人只见肖芸茜在现场支支吾吾半天也没反驳出来。
    鱼老太太猛然拍开严氏的手,斩钉截铁地回肖夫人道:“肖夫人毕竟不是他亲母,恐怕做不了他的主,这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说罢,转身扶上了厉氏的手,在她的搀扶下,气呼呼坐下。
    令嫣去给聂氏和柔嘉县主见了礼,很快也回到母亲身边。
    门外终于传来唱呵声,原来是太孙嫡子从外院回来了,而太孙妃小范氏竟然也起了身,梳妆打扮过后,抱着儿子走了进来,结束了这一场茶歇之争。
    洗三礼上没出半点差池,竟是今日最安稳的时候了。
    小范氏脸上都是喜悦和得意,丝毫不见生产不久的疲惫和劳累,此时春风得意的她,可能没想到,厅堂之中,一位正在悄然摸头寻找一枚头簪的女人,将会成为她此生最大的克星。
    当然不管是殷氏、鱼氏,亦或是太孙的其他女人,全都没料想过,薛逸水的到来,会给她们带来怎么的震荡。
    就连堂中其他女人,包括怀里揣着那枚簪子的令嫣,也没想到,这震荡会波及到整个雍朝的命运。
    正应了那一句,红颜祸水啊……
    第76章
    洗三礼过后, 鱼老太太让厉氏搀着,带着令嫣和阿眠,先行回府去了, 严氏被鱼家姐妹多留了一会儿。
    鱼令姝对自己母亲的作为不是很满意, 机会难得,她便要好生劝说一番。
    “娘真是的, 当初再怎么着, 也不能把令妩嫁给肖太玮那样的人渣, 咱们鱼家四女都是一根藤上的花, 自己姐妹不好, 难道我们就能好受吗?”
    严氏在自己女儿面前,那是半点脾气也使不出来,说话都格外小心:“娘当年也不知他这样过分,本以为他是个前妻留下的,又不能生养,脾气这才差了,倒也不至于对自己媳妇这样狠。”
    令娆在一旁劝道:“大姐,母亲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当年也是肖家故意下套, 总归是瞒着的, 不是肖家人, 谁能知这些呢。”
    令姝松了肩膀,略吐出一口气,眉头仍是紧锁, 继续说道:“过去的也就过去了,倒也算了,只是方才在厅堂之中,母亲怎么能说出那话呢?”
    “咱们鱼家这次就是要离,话都放出去了,那肖天玮的恶行也散播开了,连申公都帮着说话,士林都站在咱们这一边。这时,咱们鱼家女儿还凑回去,那算是个什么劲儿,别人要怎么瞧咱们鱼家女儿,恐怕连太孙都要轻视我鱼家几分。”
    “您倒好,被您那堂姐说了几句好话,就要拾掇着老太太示软,还好被令嫣阻止,不然咱们鱼家之前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了。”
    “不是女儿说您,可这几年您真是越发回去了,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该说什么话,您难道心里都没数吗?方才还是厉氏出声挽回了脸面。您一个大房夫人,被压制的连气都喘不平,难道都不反思一下自己的做法吗?”
    令姝每说上一句,严氏的脑袋就要低上一分,此时,她已是无地自容,轻声反驳道:“你外祖家这些年越发不成了,还好有肖家提拔,我夹在中间,并不好做……”
    鱼令姝气的拍响了抵着的桌面,连声指责道:“您的眼界太小,严家本就江河日下,还爱摆派头,骄奢淫逸,家底都被败的差不多了,如今哪能跟我鱼家相提并论!以后什么娘家的事,不要再提,父亲是那样前途无限,您可是他的大夫人,这份殊荣,就够您在那些贵妇面前抬起头来。可别反其道而行,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凡事都要与家中一条心,有我和令娆这太孙府中,您的位置就没人能动,令妩合离的事,您得想办法办成了,笼络回祖父和祖母的心。”
    严氏很为难,她想对女儿说出实情,可又计较一旁的令娆。
    令娆瞅见她眼色,识趣地要告退:“大姐和母亲多说些话,令娆想起还有些事没做,先退下了。”
    鱼令姝阻止了她们:“令娆暂且坐定,你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人,什么都听得,母亲不必瞒着,有什么便说出来。”
    严氏这才说道:“二姑娘想离开肖家,可不是寻常的夫妻合离,绝没那般容易。娘娘也知道,肖家虽是长信伯府,但背后主子,可是安凌王,肖家就是安凌王用来敛财的一个门面,素来都是扒着安凌王大腿行事。”
    “这事跟安凌王有何关系?”
    “令妩她不知怎的,入了安凌王的眼,肖家本来想把女儿献上,没想到安凌王却看中了他家儿媳妇,肖天玮本来就是个不能人道的,对肖家而言,便是个废人,他们就打上了令妩的主意,把她送上了安凌王的床,没想到令妩是个刚烈的,失身以后,倒豁出去了,宁死也要跟肖家断了。”
    令妩连忙追问:“那肖天玮确实打她吗?”
    “打……以前打的确实厉害,只是这一年来,都不敢动她了,连肖家都捧着她。肖夫人还说,安凌王花了整整三年功夫在令妩身上,绝对是上心的,不是露水情缘,他丢了话的,令妩必须是肖家嫡子媳妇身份。”
    “所以这事,难办的很,咱们鱼家是比以前强了,可能强过安凌王的势力吗?他说要留人,那令妩最终还是得去肖家,咱们这些小打小闹,在那位面前能算得什么?”
    鱼令姝的眉头更紧了,她轻轻敲着桌面,心中正在合计这些事儿,还有其中的厉害关系。
    谁能想到啊,令妩竟然上了安凌王的床。
    鱼令娆能猜到她心中所想,就干脆提道:“母亲,正是因为如此,才不能让二姐回肖家去啊。”
    “二姐若是回去,多半就是安凌王养在肖家的外室,您也说了,安凌王对她上了心,势必要宠上一段日子的,这可跟以前不同,她可不是一个不得宠的肖家媳妇,她是安凌王的人了,您就不怕她得了势,反过来咬您一口,毕竟,万姨娘可死的不光彩啊。”
    严氏有些心虚,却又要故作强势。说:“她敢,安凌王又如何,我们娘娘还是太孙的侧妃,我难道还能怕她?”
    “您怎能不怕,连太孙都畏惧安凌王的势力,也忌讳安凌王一党,您想啊,我们鱼家虽有两个女儿进了太孙府伺候,可这时,若还有个女儿去伺候了安凌王,这话传到太孙那里,他心里能舒服吗?总归要猜疑咱们鱼家的目的,到时候,让大姐还有保哥儿如何自处?”
    这话才是真说到令姝心里,鱼家日渐受皇上重视,鱼恒前途无限,入阁都指日可待,以后说不定会有大造化。
    挂在她心头的事有两件,一是太孙的看法,二是鱼家愿为她和她的保哥儿做多少事。
    显然鱼令妩做了安凌王的人,对她和保哥儿,可不是好事。
    鱼令娆显然也摸透了她的想法,这时说道:“我听说今日在茶歇时,恒茂将军夫人提了几句对令嫣不好的话,申家的聂夫人和柔嘉县主,竟比咱们二夫人反应还大,好生说了那赵夫人一通。那柔嘉县主有一子,就比令嫣大上两月,大姐,我猜想,令嫣该是要定给申家小爷了,至少太后娘娘该是这个意思。”
    “谁都知道太后娘娘疼爱柔嘉县主和申小爷,她要把令嫣配给申小爷,想必是真心喜爱令嫣,也不知,令嫣是走对了哪条路,竟然能有这机缘。”
    这是让鱼令殊更头疼的事,二房越来越强势,不知为何,本该进入太孙府中的鱼令嫣,被接入了宫中,还得了太后青眼,被封为县主,甚至太后还要把她许配给自己最疼爱的侄孙,可见这份喜爱有多重。
    而嫡子泽衍才四岁,就已有神童之名,如今还入了申公的眼,被收为徒弟,他的前程,岂是大房两个哥哥能比的上的。
    唯一的嫡子是这样出息,祖父和父亲的心,怎么能不偏向二房,若是令嫣与申家定亲,那鱼家搭上了申家这条船,在士林中增大了影响力,以后恐怕就是要走申家的路子——中立求稳。
    恐怕到时,鱼家就更不愿为她和她儿子出力。
    所以她要想办法破坏令嫣的婚事,哪怕让令嫣嫁到姚家做二房也比嫁给申家要好。
    “过几日,我想办法把太孙请来,到时,也把咱们二姑娘的事情说一说,太孙那般心善,想必也会帮咱们鱼家一把。”
    令娆笑道:“还是姐姐想的周到。”
    鱼殊又拉住严氏的手,细声细语说道:“娘多久没见保哥儿,待会儿走之前,也去看看他,他记得您呐。只是回去后,您也别再管这些事了,把泽涛和泽沛的学业抓好,把大房的人管牢,事情管好,也算是好了。”
    “还有不到一月就要文试和武试了,也不知大哥准备的怎样,他的婚事可有定下?”
    “老大是个聪明机灵的,也肯下功夫,这次下场考个秀才出来,应该问题不大。你们祖父和父亲说了,等他取得功名后再谈婚事,会更好些,这就尚且没定。”
    “娘,这才对了,这才是您应该挂在心上嘴上的事,您把这些做好了,谁还能动得了您?”
    几日后,令殊把太孙请到自己这里,开口提了这事。
    先是哭着诉说令妩命苦,可偏偏不提她被打的事情,反而到头来只哼唧一句话,“妾的二妹被人欺辱,蒙受不能启齿的冤屈,这要是离不开肖家那魔窟,她也不活了。”
    这跟太孙听到的版本可不大一样,他不免好奇起来,到是真听进去几分。
    令殊又道:“还好有申公帮鱼家女儿说句公道话,不然鱼家哪敢跟肖家对抗呢,申公真是大义凛然、品性高洁,妾的弟弟真是三生有幸,能拜得申公为师。就连申公的妻子聂氏和儿媳柔嘉县主,也都是极好的人,对妾的四妹颇是喜爱。”
    太孙那日倒是没说什么话。
    只是不久,太孙便也公然帮鱼令妩说了话,表明自己支持鱼家女同肖家合离的态度。
    同时,盛京又多了道传闻出来,说申家有意与鱼家结亲,想就此投靠到太孙一派。
    而这消息传的可真快,很快就盖过了肖鱼之争的说法,传到了各路神仙那里。
    也没人预料到,肖鱼之争演变到最后,竟然成了太孙和安凌王之间的较量。
    第77章
    话说那日, 申家人回到家中,竟然发现多年未归的老三,回家来了。
    这真是令人异常欣慰的事, 必须要办个检讨会热烈声讨一番!
    申锐眼放精光、摩拳擦掌:二十出头的人了, 都没成家立业,还不如老大省心, 这次能让你逃过才有鬼!
    申钰则是欣喜若狂:终于有人替我承担, 我熬出来了, 好日子要来了!
    聂氏更在乎儿子身子的康健, 她见了人, 直接就上手,到处摸摸,看是胖是瘦,是否真吃了苦头。
    祁恕玉则乐呵呵地抱着女儿,教小姑娘叫人。
    申瑶看看小叔叔、再瞅瞅爷爷,再反复几遍,小嘴努成个圈,指着申铎对祖父道:“爷爷, 像你呀!”
    申铎蹲下身来, 对小侄女张开双臂, 温柔说道:“阿瑶, 到小叔叔这里来。”
    申瑶在众人鼓励的目光中,试探着走到他怀里,轻轻唤道:“小叔叔好。”
    申铎脸上飞出笑意, 像一束柔和又明亮的日光,直照到阿瑶心头,她不禁痴痴地看呆了。
    “阿瑶真好看,可以给小叔叔香个吗?”
    阿瑶懵懵地点头。
    然后轻轻的暖暖的舒舒服服的吻,便落上了她额头。
    申铎亲完后,还不忘再夸夸她:“阿瑶性子好乖巧,真是个淑女,小叔叔特别喜欢你。”
    阿瑶用胖嘟嘟的肉爪子捂住了红扑扑的小脸蛋,撒开小腿往回跑,跑到一半,还停一停,再偷看一下小叔叔,见他还是保持原位,笑的那样好看,于是跑的更快了些,呲溜呲溜就躲回到祁恕玉怀里,埋着头,偷偷观察他。
    天生大条还有些厚脸皮的阿瑶小朋友,遇到对手了,生凭头一次,小丫头,知道害羞了。
    申锐和申钰同时切了一声,而后有默契地对视一眼。
    申钰:父亲,您瞧瞧,这臭小子在外头肯定都不学好,咱们等会儿逼问时,要不要上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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