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厉氏,到不是很惊讶,只是盯着昭定太后身上熟悉的衣物和鞋子,突然觉得鼻子酸胀的难受,她立刻低下来头,抑住眼中的那股热意。
    令嫣随即反应过来,赶紧撤走房中余人,把还呆愣着的孟玄音带出内室,亲自和祁嬷嬷一道坐在门口,给里面两人守门。
    昭定太后拉过厉氏,与她一起坐到塌上,细细打量着她精美的五官,其中既有自己的影子,也有她爹的影子,总体而言,女儿还是更像爹。
    厉氏也在看她,迎着她满是爱意的眼神,不知不觉,就落了泪。
    昭定太后从自己怀里掏出丝帕,给女儿轻轻按去泪珠。
    厉氏忙接手过来,自己抹干净,不好意思地说道:“都三十岁的人,马上就要做外婆了,还是这样不争气,让您见笑了。”
    昭定太后笑意连连,温柔道:“我也要做增外祖了,还不是一样,天不亮就来了,可把你吓到了吧。”
    “其实我还真有些预感,所以倒不是很吓,您这身衣服我瞧着还算合身,这鞋可还合脚?”
    “就没有更舒服更合心意的了。”
    厉氏倏地亮堂了许多,连说话都更起劲了几分,“那我以后就按着这大小给您再做。”
    “这敢情好,不要用那多好的料子,一般妇人穿的就成,我正缺出来穿的衣物。”
    厉氏咽了咽口水,满是期待地问道:“听令嫣说,您打算出宫住些日子?”
    昭定太后笑着点头。
    厉氏抢着说道:“那您就来我这儿住吧!”
    “鱼府?”
    “不,是最靠近申家的建平侯府,现在我已经买过来了,计划着等令嫣嫁过去,就带着阿眠、还有二姑娘一道搬过去住,您也知道令嫣的情况,小小年纪就有了身子,我哪放心的下,还是要住近些才成。”
    建平侯府,安凌王,还有鱼家嫁给肖家的二姑娘,昭定太后马上理顺了事,问了一句:“那二姑娘可是有孕了?”
    “是呢,比令嫣大一个月份,孩子满四月刚能动呢,又稳又乖,都不用多操心,可比令嫣强多了,这丫头成天吃了吐,她怕孩子长不好,又要拼命吃,受了不少罪。”
    昭定太后也跟着紧起了眉头,回道:“那我还是过去,听的我放心不下,屋子你先别动,待我派人先布置一番。”
    厉氏满足地直点头:“还是您想的周道,我都依您的。”
    昭定太后握过她的手,突然严肃地问起她:“厉家……你养父母他们对你可好,鱼家你丈夫、婆婆对你怎样,可有谁给你气受,谁让你受过苦?”
    “父亲母亲对我都极好,宠爱我也不忘教导我,三个弟弟加起来都没有我受宠,厉家从来没有亏待过我,出嫁时也给了丰厚的嫁妆,姑奶奶临走时也把大笔嫁妆留给了我。我的性子强,素来不肯吃亏,在婆家也没人能真奈何我的,生了阿眠以后,就更不用说了,现在丈夫全听我的,儿女贴心,日子过的很顺意。”
    “那就好,那就好……你可想知道你亲父是谁?”
    厉氏轻轻摇头,说:“您若想告诉我,自然会说的。”
    昭定太后怅然若失地说道:“有些事,知道了反而不好,所以我不想告诉你,你只要知道,他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我从不后悔与他一起,我更不后悔生下你,我的儿,这世上,我最爱的人是你,谁都没法替代,我希望你只把这件事记在心里。”
    厉氏终是忍不住一头钻进昭定怀里,放声痛哭,呜咽中低鸣:“娘!”
    昭定太后与女儿依偎在一起,肩靠着肩,头碰着头,她亲手拭去女儿的泪水,擦干她的泪痕。
    曾经她以为,自己最悸动的时刻,应当属第一次垂帘听政受百官朝贺之时,可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与厉氏一声娘相比,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想起接下来要与女儿、外孙子女们一道儿生活,她心中真是雀跃不已,整个人精神散发,像是又年轻了十来岁。
    她缓缓拍着女儿的背,适时提醒道:“天长日久,莫要多伤感,现在该起来了,快把新人们叫进来打扮,吉时将至。”
    “娘,您帮我看着些,令嫣怀着孩子,我怕出纰漏。”
    “哎,好嘞!”
    等一切都忙完,亲自送了两位新娘出门子,昭定太后才暗自从小门处离开。
    没想到外头,她的马车旁,竟然多了一辆新车。
    车内之人,掀开车帘,问她说:“您这就要回宫去了?”
    “不然呢,你不也要回去?”
    仁宗皇帝朝她伸出手,“不若我陪你去申家一趟,你该很想去吧?”
    昭定太后停顿了片刻,随后搭上了他的手,坐到了车内,与他紧邻。
    车帘一放下来,她便落下了泪,无声无息,
    “不管怎样,我养过你,送你坐上皇位,还帮你处理了两公、两侯,没有我,就没有你今天,你得记得这份恩,答应我,绝不动申家!”
    仁宗皇帝握紧她的手,许久才回道:“我答应你,不动申家。”
    第88章
    申锦和申铎叔侄俩, 早早就骑着骏马,带着迎亲队伍,候在鱼家门口, 等待接走自己的新娘。
    嫁妆在新娘出门之前, 就已先行,发送队伍排列着, 绵延数里, 从鱼家直接连到申家, 热闹又壮观。
    鱼令嫣自不必说, 太后娘娘给出的主力, 她娘给出的票子,鱼家出田产和商铺,怎么也不会亏到她。
    孟玄音本来没有嫁妆,她自己到不以为意,堆着那一剁剁旧书,摸着肚皮淡定待嫁。
    不淡定的是申家,他们都知道玄音的情况,怎能让她孑然一身嫁过来。
    于是, 聂氏送了一份嫁妆过来, 柔嘉县主送了一份嫁妆过来, 厉氏也帮着备了一份, 三合一,硬是拼出了一份丰厚的嫁妆。
    另一位嫁娘,安康县主的嫁妆也不遑多让, 反正申家的门槛都被这一担担沉重的嫁妆给磨平了三寸。
    当日郭老夫人分别领着申国公夫妇、申锐夫妇,受新人敬拜。
    待礼成之后,新娘们被送入各自洞房,新郎们在申钰的带领下,去厅堂里招呼客人,申锐则领着申国公,悄悄去旁屋拜见仁宗皇帝和昭定太后。
    这两位主子也没多留,瞧了仪式,又喝了一杯新人们的喜酒,就悄然离去,不做多留。
    喜房内,申家的妇人们,各自带着全福太太来新娘身边,继续完成剩下的仪式。
    鱼令嫣这边来的是婆婆柔嘉县主,她可心疼令嫣腹中的孙子,哪里肯做全套,只虚办了一些场面事,便撤了排头,赶紧让下面端来一大碗热腾腾的排骨汤面,给令嫣解饿,怎么也不能饿着大孙子啊。
    令嫣今日只吃了些点心,一直挨到现在,见到面条可谓是两眼放光,迅速干掉了这一大碗,吃完了还没吐,她舒服地摸着肚皮消食,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已是日上竿头,洞房花烛夜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更糟糕的是,新妇嫁来第一天,可得早起去拜见长辈。
    想到此处,令嫣彻底惊醒,忙转头往床外侧看去,果然瞧见申锦勾着嘴角,睡的正熟,貌似还在做什么美梦。
    他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竟然笑出声来,呢喃软语:“娘子,我好欢喜……”
    令嫣禁不住笑了,笑容带着宠溺,眼中都是闪闪的光,这就是她可爱的丈夫呀,她将携手渡过一生的人。
    申锦若有所感,悠悠从睡梦中转醒,一睁开眼帘,映入眸中的,便是令嫣甜蜜的笑容,顿时,他心房都亮堂了,满足、愉悦和爱意,就像清泉的波纹,从他嘴角的小旋涡里溢出来,漾及全脸。
    她低头轻吻他额头,唤道:“你醒啦,相公。”
    申锦把她抱到自己身上,紧搂着不肯松手,甜甜回道:“娘子,娘子。”
    “我们成婚了。”
    “嗯!”
    “细水流年,愿与君携老,余生请多指教。”
    “余生愿与吾妻厮守,不离不弃,莫失莫忘。”
    两人头抵头,眼缠眼,浓情蜜意,不肯罢休。
    这时候,申锦跟她说了个好消息,“祖母说了,你和三婶昨日肯定累了,先休整两天,不必给她们请安,待回门那日直接拜了再回去。”
    令嫣不禁感慨道:“祖母真是疼人。”
    “是呢,她还给咱们备好了早食,你可要吃些?”
    “吃!”
    待洗漱完毕,吃饱喝足,两人又回到床上厮混。
    申锦轻柔地按着令嫣的肚皮,给她消食,生怕她又要克化不了,生吐出来。
    “这胎怀的有些艰难,到底咱们还年轻了些,让你受苦了。”
    “最近我好了许多,其实也就前一月难受,妇人怀胎,前三月难免要难受些的。”
    他的掌心又暖又软,摸的令嫣舒服极了,她从心底生出一股痒意,不由推着他的手,送到了上方更柔软的位置。
    申锦迅速红了耳朵,不由停下了动作。
    令嫣睁开眼,委屈地望着他,说道:“昨夜是咱们洞房花烛夜,竟然都没有同房……”
    那眼神、那语气是什么意思,申锦当然明白,他也想呀,但他不能。
    “你有身孕,反应大,而且人还不舒服。”
    令嫣又道:“刘嬷嬷说可以。”
    “她说可以?”
    “三月后可以轻缓些来,不碍事的。”
    这时令嫣把他的手送入衣襟里,信誓旦旦地回道:“现在我可好了,不信你摸摸看。”
    申锦有些蠢蠢欲动,吞了吞口水,回道:“那就只摸摸。”
    “哎呀,废话真多!”令嫣嫌他温吞,猛地翻身一举压了上去。
    春宵一刻,尽是欢愉。
    至于孟玄音和申铎那里,她们昨夜也没成事,因为玄音这个月的小日子没来,跟令嫣不同,她已满十七,月事素来准时,这次没来,马上让她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怀上了。
    申铎颇懂些医术,干脆给她把起了脉来,可惜时辰尚早,他着实把不出这喜脉来,接连试了几次,都徒劳无功。
    孟玄音最近特别容易不耐和冒火,对丈夫这半吊子水平很是怀疑,她不客气地问道:“你真懂吗,不要不懂装懂,来糊弄我!”
    申铎先帮她撤掉头饰妆面,而后蹲下身来帮她脱掉鞋袜,又示意她抬手抬脚,好退去身上衣物。
    等她松快下来,散了火气,他才回道:“喜脉总归是能把出来的,还是时候太早,再过一月就能成了。”
    孟玄音嘴上虽是冲,身上却听话,乖乖地配合着他,闻言不免长嘘短叹,“唉,我这个急性子,不得个确切消息,真不得安宁。”
    申铎伺候好她,把人送进被子里盖好,开始收拾自己。
    孟玄音侧头望着他退下衣物后,露出的精悍腰身和修长大腿,回想起与他近亲的画面,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褪去里衣,只留了肚兜和小衣,红着脸,娇羞地在被窝里等他。
    等他也进了被窝,她急切地贴了过去,咬着他的耳朵,唤了一声,“逸之,抱着我。”
    申铎搂过她,上下安抚了一番,却不真来事,待她舒服了一些以后,亲着她的鬓角,说道:“你近日脾气大变,胃口也刁钻起来,脉虽没把出来,可我估摸着,八成是真有了,现在还早的很,不能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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