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申家倒是能在安凌王面前说的上话,要是四妹妹愿帮你去打点,这事也能成,只是,大姐也别忘了,当年您可是踩着四妹妹,来到这后院的,四妹妹心里难免是要介怀的。”
    鱼令殊终于收了笑,冷着脸道:“你不想帮,又何必把事情推到她俩头上,她俩如今可都是贵人了,我岂能高攀的起。”
    鱼令娆也不遑多让,狠狠回道:“你这次说的没错,我是不想帮。当年我刚入太孙府,年岁尚小,天天看你脸色度日,我过的还比不上你身边的一个丫头。”
    “我才十三岁,你便安排我给太孙侍寝,我那时还没长成,伺候这事有多伤身子,你不是不知道。我怀孕之后,你想方设法让我进补,想把我孩子养大,你安的是什么心,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对我可没顾及半点姐妹之情,我凭什么要帮你!”
    既然撕破了脸,那就只剩下威胁之办法了。
    “令娆,我的保哥儿是怎么没的,你心知肚明,你暗中跟小范氏勾结,合谋害死我儿,这件事我手上也有证据,你若是不帮我这回,我便把你们毒害皇嗣的事情捅到上面去,小范氏罪孽深重,你也不想跟她有多大瓜葛。”
    “你还不是从殷氏那里得来的证据,别以为你们做的事,能瞒得过我,嫡子和我儿子就是因为你们祸害,才染上了病。以为把事情嫁祸给薛逸水,就天衣无缝了。那是你们运气好,皇上不想让太子专宠一人,便立即斩了薛逸水,才让你们侥幸逃脱指证。可太子也因此被你们害死,我承哥儿的身子也大不如前,不然他的前途又怎会仅限于一个郡王?这一切都是你们的罪孽,你说像你这种人,我怎么能留你在我子女身边,我怎会帮你?”
    鱼令姝瞪着愤恨的眼睛,眸中闪着猛兽似的光芒,怒不可遏地吼叫着:“那也是因为你害死了我儿子,你也罪孽深重,鱼令娆,都是因为你,我才沦落到今日的地步,你不得好死!”
    鱼令娆眼底闪过杀意,可还是收了起来,淡淡回道:“大姐忘了,可是你亲自把我弄进来的,你有今天,怪不得别人。我告诉你,我不仅不会帮你,还要花大把银子,让你以后在华业寺里吃尽苦头,此生都无法解脱。”
    “快来人,把鱼良娣给本宫哄出去。”
    走投无路的鱼令姝越想越偏激,最后彻底疯了,在被送走的前一天,她给自己全身淋透了烈酒,半夜,冲进龙凤胎的寝室,抱着承哥儿,点燃了自己。
    她临死之前,又想起了弘易子当年的批命,她的三个妹妹,一个命贵,不是她能决定的,这便是鱼令嫣了吧,一人为祸,此人便是心肠歹毒的鱼令娆,是她害死了自己儿子,今日也要拿她儿子陪葬。还有一人为福,为福者也只有鱼令妩了,可当年为了让她成事,令妩被嫁到了肖家,根本不可能讨回。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能到她和她儿子身边的,就只有鱼令娆,从自己要入太孙府的那日起,她的命途就定了,根本没有其他选择,曾经的繁华,不过是镜花水月、过眼云烟罢了......
    尽管守夜的丫环仆妇拼命补救,承哥儿还是被烧伤了,本来身子就受损的他,没挨过一个月,就去了,鱼令娆悔恨交加,着实生了场大病,待她好全时,天都变了。
    太孙一脉,到最后竟然只留了个女儿,仁宗皇帝封她为永平郡主,另赐府邸,命祥侧妃带着永宁郡主移居郡主府,太子府则被收拢起来,等它再被征用,已是下一任宪宗皇帝嫡长子成亲赐府之时,那又是另一个三十年了。
    第96章
    十四个月零七天的阿满, 正在练习走路,身后是他爹申锦,此时正扶着他两只结实的小胳膊, 一步一步, 送他前行。
    而前方张开双臂、笑逐颜开迎接他的,是他娘鱼令嫣。
    那只汪汪叫唤的狗, 名叫桂花, 还有在一旁连理枝上盘旋扭转的白丸子, 都是他娘的爱宠。
    可能是因为出生时过重, 他娘和他爹, 总担心他会一直这样胖下去,所以从他会走路时,就盯着他的动静。
    对此,他只想说,你们怎能这样呢?
    是了,他又要思考下人生了。
    他娘原来是这样重视他的,根本拿他当心肝肉呀,整天不是带着他去请安, 就是带着他去串门, 要不然就是陪他玩, 反正一天到晚恨不能把他拴在裤腰带上, 一刻不离。
    连晚上也不歇着,还要给他画玩具图纸,天知道, 她怎么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主意,关键她还有处处捧她的丈夫,大热天地汗流浃背,都要帮着她把图纸上的玩具制作出来,害得他只能佯装很喜欢,而后再找各种机会把玩具塞给灼华和庚宝那两小子,给他们玩去。
    再说他爹,这就是个天性纯良、毫无野心的老实人,外有申国公府这棵大树罩着,上有他奶奶柔嘉县主这样的母亲帮他操劳,娶了脾性相融、情投意合的妻子,下还有他这个儿子顶着,一辈子都操不到心,妥妥的富贵闲人,真是好有福气。
    与此同时,他就用大把时光,陪伴家人,对父母孝顺,对妻子专一衷情,对他这个儿子,更是满腔热情和关爱,天天都赖在他和他娘身边,不肯挪步。
    同时他也对下人宽仁大度,颇有人缘,同样是不务正业,可比他爷爷申钰强多了。
    他爷爷是个看似不着调的,成天浇花、遛狗,给女儿当马骑,时不时就推着他这个孙子、还有庚宝这小侄子一起晒太阳,偶尔还要给曾祖父撒个泼、添个乱,到曾祖母面前撒个娇,而被奶奶收拾一顿,周而复始,乐此不疲,每七天一个循环,竟都不觉得腻。
    跟他爹不同,他爷爷可不简单,这位绝对是个狠角,前些日子,大房申瑜想纳妾,安康县主不同意,大闹了一场,整个申家只有他爷爷出来,骂了申瑜一通,才让他不好意思歇了念头。
    不过他爷爷再嚣张,还是个十足的妻管严,他奶奶一身吼,立刻能让丈夫消停了,奶奶就是个操心的命,平常管丈夫,还有他那个活泼好动又外向的姑姑都不嫌够,还要挤着时间来瞧他和庚宝。
    而且每每来他这里,都能碰上他外婆厉氏。两人一见面就是剑拔弩张,莫名就能燃起战火,次次都要为争夺他而大打嘴仗,搞的他娘都不敢让外婆多来,只得每天把他带去小鱼府一趟,不过倒也方便了他,这样他每日都能见到“她”了。
    可能是因为他出生时发生的那一茬儿事,他外婆对他总有些愧疚,后来对他,基本就是肆无忌惮的溺爱,她自己疼爱尤嫌不够,还不许任何人委屈他一分。
    他爹、他娘,还有我小舅舅,都被她狠狠批过,特别是小舅舅,他每次瞅到自己,那小眼神,都透着几分嫉妒,哈哈,未来领头把六部撤散的大首辅,曾经也有这种时候呀。
    说起小舅舅,就不得不提下他姑姑申瑶,每次小舅舅一来跟着祖父学习,姑姑都会特别准时地守在门口等他,真是非常主动了。虽然她现在可能还不明白,其中的坚持到底意味什么。
    如此一等就是十年,直到小舅舅再三拒绝过后,她才心灰意冷,随父母的意,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定了婚事。
    可临嫁前一天,小舅舅幡然醒悟,偷偷溜进姑姑房里,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两人竟然连夜私奔了,等回来时,咳咳,姑姑肚子都大了,全家人再气再急,也只得认了,收拾烂摊子不说,还要想法子帮他们遮掩。
    而每每想起这个,他都会不由自主想到他爹娘头上,算算他俩成婚的月份,还有他出生的月份,满打满算,他也只有七个月大小,也就是说,他应该是个早产儿,可有他这样七斤六两的早产儿吗?
    两人果然是在婚前就有一腿!
    到底知不知道害臊和羞耻为何物啊?
    答曰:并不知道。
    申锦送着儿子前行,逐渐靠近令嫣,最后,两人隔着阿满抱在了一起,在阿满复杂的目光中,亲到了一起。
    岂有此理,大庭广众之下,在他跟前,竟敢如此亲热!
    夫妻两个,总算感受到了儿子关注的目光,说时迟那时快,立刻抱起阿满回了屋子。
    而后,那天晚上,阿满,果然就偷听到了爹娘亲热的声响。
    他为何会待在申锦夫妇的寝室里,其实还是他娘的意思,这样方便晚上给他喂奶。
    鱼令嫣认为,孩子由父母带着长大,才能更幸福,所以阿满的事,她和申锦都亲力亲为。
    不过凡事都有利有弊,这样也有窘迫的时候。
    申锦近一年来,逐渐体会到了那事的妙处,他本能地觉醒了,渐渐食髓知味。
    可令嫣限制着他,一周只有五天让他行事,而每夜只准一次,且每次都得轻缓着来,不能吵到儿子。
    申锦大多时候都听老婆的话,可这事他有时也把持不住,特别是清晨,令嫣穿着肚兜躺他怀里的时候,他难免会不老实,毛手毛脚。
    令嫣嘴上说着不愿意,可最后仍就迷迷糊糊、半推半应了。
    所以我们警觉性和敏感度特别高的阿满,经常会被吵醒,这让他恼火不已:一大清早折腾什么,晚上还不够吗?
    显然还不够,夫妻两个完事后,更要温存着说些琐事。
    令嫣提道:“相公,庚宝周岁后都断奶了。”
    申锦明白妻子的意思,“你想给咱们阿满戒奶?也是,都十四个月了。”
    阿满努了努嘴,他也知道自己该断了,其实吃不吃奶不打紧,关键是每次他娘喂他的时候,他爹也多会陪在身侧,小夫妻两个头一回做爹妈,什么都是新鲜的,哪怕他放了个屁出来,都会被夸赞一番。
    上辈子,他两岁多就离了爹娘,对他们的记忆不多,本以为对他们并没多少留恋,可真重来一次,才明白,他其实是多想与他们亲近,多渴望得到他们的认可和赞赏。
    这辈子,据他所观所闻,事情还是如上辈子那般进展,距离那件事已很快了。也就是说,他待在爹娘身边,也就剩下这些日子了,他……舍不得,能多亲近一些都是好的。
    令嫣又说:“可断了奶,月事来了,就要开始注意避孕了。”
    申锦不解地问她:“娘子,之前你不是说,想一鼓作气,把梦中的那个宝宝,也生下来吗?”
    哼,做梦去吧,申铄可比我嫡长子还小个两年呢!
    鱼令嫣连忙摇手摆头,“不了不了,生养一个孩子要花费许多精力,要是再怀上,就没有精力来照顾阿满了,还是等阿满长大再说吧,现在都以阿满为主。”
    “嗯,娘子说的对,那样对阿满未免不公平,我来吃药避孕吧。”
    阿满适时发出声音,打断爹娘的话。
    床上马上传出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不一会儿,穿好寝衣的申锦,就从被窝里钻出来抱他,动作和语气,都极其温柔,问道:“咱们阿满是要去解手,还是要吃奶呀?”
    “都要!”尽管他很努力改变语气,可声音到了申氏夫妻耳里,还是一副奶声奶气,引得他们不由发出轻笑。
    申锦麻利地带他去恭桶旁,耐心地等待他结束,完事后,又给拿着温热的巾帕,擦干净他的脸、手脚,还有鼓鼓的小屁屁,随后再抱他去令嫣怀里吃奶。
    儿子一岁多了,虽能说能走,好吃好睡,性子却有些孤僻,不爱与人互动和交流,跟申锦小时候真像。
    所以不论是他夫妻两个,还是申家、鱼家,以及昭定太后,都格外心疼、怜惜他。
    阿满吃的又慢又轻,虽是长了牙,却从没有咬到令嫣一口,不知不觉,他就舒服地眯起了眼,像往常那样,摸上了另一半食物。
    申锦夫妇也跟着笑眯了眼,一个握着他另外一只小手,一个轻拍他的肩背,满足的不得了。
    令嫣小声说:“我瞧,再缓缓吧,他喜欢吃,我就再喂一段日子。”
    申锦补充道:“还得帮他遮掩些,我小时候就这样,很小就懂丑了,特别受不得人家说我呢,只想听夸赞的好话,这点阿满像我。”
    令嫣语气中都透着欢和,哄着道:“好,那咱们悄悄喂,悄悄瞒着,一定不让别人知道。”
    “嗯,一定。”
    阿满这次终于红了耳朵,其实这才是他最像申锦的地方。
    因为醒的有些早,他吃完后,稍稍有些困意,忍不住打了个大哈欠,还揉揉眼,以他自以为极低极小的声音,说道:“谢谢,娘亲和爹爹。”
    可申锦夫妇还是听的非常清楚,两人心中那个激动呀,比什么时候都要高兴振奋,不过都不敢表现出来,怕小家伙被吓到,难为情而退却这份主动。
    最后,令嫣抵上儿子的脑袋,说了个提议,“阿满要不要跟爹爹和娘亲一起睡个懒觉呀,到日上三竿时。”
    阿满什么都没说,自己滑进了爹娘的被窝,把头蒙住后,还要伸手两只肉乎乎的小手,给爹娘来牵。
    他一辈子都没睡过懒觉,哪怕重新做了婴孩,到了那个时辰,他还是会迷迷糊糊转醒,再三确认既定的现实,所以他早上大多睡的不好,而今天定是能睡好的。
    申氏夫妇用时把儿子的脸蛋漏出来,遮盖好其他部位,不让漏风,一起问道:“阿满,醒来后,想做什么?”
    “去见外婆和太后娘娘!”
    “好呀。”
    那就彻底心满意足了。
    一家三口呼呼大睡,可也没满一个时辰,大丫环清风就进来叫醒了他们,“二少爷,老太爷喊您去大房厅堂那里呢。”
    申锦和令嫣都起了身,压低声音问:“这是怎么了?”
    “三爷他正在狠命打大少爷,谁来都不听劝,二爷在一旁看着,也不帮着拉开,老太爷请您过去拉开三爷呢。”
    这不可是小事,申锦马上起身穿衣服去了,走前还不忘嘱咐令嫣:“你带着阿满继续睡。”
    令嫣哪还有心思睡下去,只是在一旁静静看顾儿子,其实阿满也醒了,心道,终于要开始了……
    第97章
    申铎为何要打申瑜, 这还得从头说起。
    所谓得不到的,都是最惦记的,申瑜对孟玄音就是如此, 尤其是她还嫁到申家, 做了他三婶,其中滋味, 可想而知, 反正心中是越发放不下了。
    当然他也不敢做些什么, 只是对妻子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致, 哪怕她是安康县主, 是皇上的亲孙女,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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