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有这本事,不至于接连得罪蒙古人。”说到那位淑谨县主,苏景忽然眼前一亮,招来石荣,低声吩咐了几句。
    石荣有些迟疑,“主子,您是觉着兴许有蒙古人插手。”
    “外藩蒙古,有许多人不乐意我活着。”提到自己的生死,苏景脸上一点异色都没有,反而细心的给石荣这个迟早准备放出去的心腹解释起来大清与蒙古的关系。
    “准格尔蒙古盘踞伊犁,策妄阿拉布坦这位现任准格尔汗一直野心勃勃,想要恢复大元时蒙古人的荣耀,他绝不会甘心臣服大清。这些年天地会在天山一带屡现踪迹,若我没猜错,当是准格尔蒙古王庭的人在暗中庇护他们。”不提到蒙古人苏景还未想到,此时推开那扇窗户,许多原本苏景想不明白的事情,都被一个个线头接了起来。
    “我一直困惑当日那些人为何那些刺客准备如此充分,要知道此乃京畿之地,这些年的大清屡次搜捕天地会反贼,就算是京中还有心怀前明的汉臣,恐怕也不会甘冒如此大的风险帮他们将那些兵器藏在京中。况且,要准确掌控住我的动向,提前数个时辰布置出那般场面,就算是我那位八叔动用了前直郡王留下的人手,恐怕也是力有不逮。”
    在苏景的话声中,石荣回忆起那日连绵不断如浪涛一样涌上来的刺客,仍旧控制不住有些发颤。他不怕死,只怕无法护住主子的安危。
    “再有,我那位八叔,虽秉性奸猾,但胜算太小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苏景冷冷笑道:“想必他也听说过我的名头,当日救驾,有他曾经两位好兄弟在,当不会低估我才是。凭着前直郡王那些人和乌喇那拉氏那点帮忙,他不会如此莽撞,若我没料错,他当是从何处听说又或者是有心人透了点天地会打算对付我的消息,所以他就想浑水摸鱼,若弘晖那里挡不住阿玛与万岁清查下去,至少还有天地会的人能替他分担罪名。毕竟谁也不会相信,堂堂大清的皇子,竟会与反贼勾连。”
    “这,八爷果真与天地会的人有联系?”石荣倒抽了一口冷气。
    苏景毕竟伤重,怕人怀疑,也不敢贸然用药让自己迅速恢复,只能依靠自身的体质与太医给出的药物缓缓调养,此时说了一长串的话,不免有些胸口发闷。他捂住胸口咳嗽了两声,摆摆手对石荣示意自己无事,继续道:“他自然不可能与天地会的人有关。”
    “那……”
    “你忘了,京中此时甚么人最多?”苏景点了一句,见石荣仍旧一脸茫然,淡然道出答案,“理藩院的蒙古人。”
    石荣大惊,“可,可那些都是内藩蒙古啊。”他左右看看,眉头拧的死紧,“主子,来京的蒙古人,不少可都与科尔沁部有关。”
    “是么?”苏景扫了他一眼,勾唇笑道:“你忘了,当日我是在何处收到的消息,谁看着我出宫的?”
    凝眉仔细想了想的石荣倒吸一口凉气,“是,是罗卜衮藏布,那位达尔罕亲王。可,可他为何要……”
    “十有**并不是他。”苏景精力已有些不济,“不过大清和我们都在蒙古安插了人手,那些外藩蒙古甚至准格尔蒙古,就更易在这些与大清亲近的汗王身边有一两个探子。”
    也许这些探子无人知道身份,也许大家彼此都是心知肚明。草原部族,历来就是弱肉强食,要说他们一心效忠大清,那是笑话!就算是素来号称与大清最亲,几代联姻,曾经统治过大清后宫的科尔沁蒙古,若非当年□□哈赤用拳头和刀剑打服了他们,堂堂黄金家族的血脉后人,又岂会甘心送女臣服,愿做前驱。
    大清数次欲平定准格尔部都无可奈何,新疆一带至今战乱频发,谁都不知道最终那广袤的草原和沙漠最终会属于谁。所以作为夹在中间的蒙古部族,难免会有些两头下注的心思,反正无论是谁最终获得胜利,都需要他们。
    再有,大清不再接纳蒙古女人入后宫,想必蒙古部族多少是有几分不满的。
    用蒙古人做中间人,算上天地会,不管是不是蒙古人打听到消息故意放出天地会的风声,还是胤禩有心利用,引得那些人趁此良机。
    八叔啊八叔,您这一步一步,的确是走了一着妙棋,更算中了人心,否则为何龙座上那位明明对您百般猜疑,却始终按兵不动。他,也不信自己的儿子会与天地会有关罢。纵算圣明天子,也宁可认定是一个被嫉恨逼疯的内宅妇人就能安排下这一场刺杀,就能联系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地会反贼。
    托您得福,侄儿这次侥幸逃生,却损失那么多精心培养的心腹。
    可我既未死,接下来,便该我落子!
    苏景眼中涌动出一丝强烈的战意,虽此时身体孱弱,可他觉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他等了这么多久,终于等到一个合适的对手!
    “你去为我做件事。”苏景抬抬手,示意石荣附耳过来,在他耳边交待了几句,“听明白了?”
    “奴才明白了。”
    “好。”苏景强打精神,继续道:“办完此事后,你替我去一趟纳喇家,告诉揆叙,纳喇绛雪放火烧山示警,乃是我救命恩人,就算案情尚且不明,汗玛法让人去看守住她,可她不是罪人。何家那儿,也同样照此说法。”
    “是。”
    “还有死去护卫的亲眷,让计安去安置妥当,每人两千两银子。若是独子,家中父母年老已无力再生,又有妻室子嗣的,在孩子未成年前,不许其妻改嫁,告诉她,留在家中照顾好公婆,抚育孩子养大,每月让人送五十两银子过去,孩子到了年纪,俱送入我在江南开办的学堂。念书不成的,告诉计安另作安排,让他们能成家立业,有个糊口的本事。若非独子,有妻无子者,给其妻一百两,她若愿意留下为亡夫守身,便从侄子中过继一人给她,银子不要全给她,每月给她三十两,二十两给其父母,记住,可以让孤儿寡母依附族人而居,但务必要让计安将其家业与公婆等分开。若不愿意守贞,不必勉强,打发人走后,让计安做主从子侄中选一人祭祀香烟,这挑中的人按照我前面说的例办,可他长大了,一定要年年祭祀不绝,若只顾生父生母,罔顾坟冢祭拜,告诉他们,爷灭他们满门!”
    “奴才,明白了。”石荣眼眶通红,听着苏景面面俱到的安排,看着苏景咳嗽个不住,伤口处隐有血渍渗出来,哽咽道:“主子不必伤怀费心,奴才们本就是刀口底下舔血讨生活,若非遇上主子,奴才这些人还不知哪一日早就成了别人刀下的亡魂,如今能为主子而死,乃是那些弟兄的福气!奴才们早就商量过,这一辈子若是躺在家里,躺在女人肚皮上死了,那是白死,可若是为主子挡刀,为主子效忠而死,那奴才们就是去了地下,那也是笑着的。这回说来,是奴才等失职,连累主子受了重伤,便是如此,主人宽仁,仍在皇上面前替奴才等一意开脱,奴才,奴才……”
    想到那日鲜血淋被抬回宫的苏景在短暂清醒时得知康熙要将他们这些随行护卫处死后,立即不顾伤势挣扎着从床上翻下来为他们求情,以致伤势加重,一度危急,石荣便觉着这辈子能跟着这么一位主子,已是死而无憾。
    他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头,忍了数次没忍住,终于哭的涕泪横流,“主子,兄弟们的身后事您都不必忧心,您千万保重自己才是。”
    “放心,我死不了。”苏景咳嗽了两声,淡淡道:“起来罢,像甚么样子。”
    石荣爬起来,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自己也有些讪讪。
    苏景抬头看着不远处的炭盆,里面火势正旺,犹如他心中一直沸腾叫嚣着的暴烈。
    “我当日立下过的誓言还没实现,又岂会有事!”
    作者有话要说:  每日一睡再起来更新的我。。。。
    ☆、第91章 清圣宗
    倒春寒的气候里,纳喇府中一片肃穆, 两个小丫鬟穿着身半旧夹袄, 吃力的抬着一筐黑黝黝的炭穿过回廊,到院门口的时候, 冲着站在门洞边的两名高壮侍卫露出讨好的笑脸。
    两个小丫鬟约莫只有十来岁年纪,手被柳条勒的通红, 见她们可怜,左面那侍卫下意识帮忙抬了一把将炭筐轻轻放在地上。
    右面那侍卫则叹息一声, 仔仔细细在炭筐中搜罗起来, 在院内来回梭巡的一个太监也走出来,检视一番两个小丫鬟身上, 发现都没问题, 互相对视一眼, 将人放进去了。
    等两名小丫鬟进了屋子, 之前检查炭筐的那侍卫才道:“这么点炭,连主子带下人用三天, 还是外头买的寻常黑炭,那位夫人可真是……”
    “小声些罢,咱们只管照着上头交代的行事,把人给看好了。里头那个, 还说不准到底是不是能……”另一个侍卫咳嗽了一声,又一次压低音量道:“你们听说没有,宫里那位端贝勒说是好了不少,雍亲王府几位阿哥格格还进宫去瞧过。”
    “醒了就好。”先开口的侍卫道:“要是再不好起来, 我看那刑部的大牢都快装不下人了。”他说着抱了抱拳,“这一回圣上是动了真火,眼瞧着有几家王府到现在还没解禁,尤其是那安王府,啧啧,怕是有点悬乎啊。”
    先前给两名丫鬟搜身的太监听到这边说话的声音,咳嗽了两声。两个侍卫立即不再多言,朝着太监的背影吐了口唾沫,重新在门洞边站的笔直。
    夕照跺了跺发僵的脚,过去一看小丫鬟抬进来的炭,不满道:“这是怎么回事,又是黑烟炭。”
    所谓黑烟碳,乃是时下贫困人家冬日用来取暖的炭,这种炭烧起来烟雾缭绕,气温熏人,稍不注意通风,很可能就会导致昏厥甚至丧命,稍微有些积蓄的人家,都不会用这等炭。像纳喇家这种满族权贵,这样的炭,下人都不会用。
    “你们不知道姑娘被浓烟熏着了,本就咳嗽,还连着几日抬这炭来。”
    小丫鬟瘪着嘴要哭不哭道:“是,是贾管事说的,这天快冻过了,府里备的炭都用得七七八八,没防着天儿又转冷,就那么些红罗炭,要先给老爷夫人还有少爷用。”
    “他说就成了,你们……”夕照恨铁不成钢伸手去戳小丫鬟的额头。
    见此情景,一直坐在窗边抄佛经的纳喇绛雪将手中的羊毫玉管笔小心放下,轻声道:“好了夕照,你明知是怎么回事,不要为难她们。”
    夕照僵了僵,吩咐两个小丫鬟,“去把炭盆搬来,想法子挑些烟尘没那么大的点上,放……”她本想说放姑娘脚边上,一转眼看到纳喇绛雪又捂嘴在轻轻咳嗽,转而道:“就放在帘子那儿,好歹叫姑娘借借热乎气。”
    “姑娘,再这么下去可如何了得,今日您的药又是凉了才送来。明明您身子没好,夫人还每日让您抄这么多佛经。”眼中看着那根所剩无几的墨条,夕照喉咙都硬了,“连这墨都算计着给您,抄不够又说您心不诚,夫人这分明是想要趁机……”
    “我好好的,你哭甚么?”纳喇绛雪脸上一点难过之色都没有,像是外面并没有大内侍卫在看守,她并没有明明救了人却反而被百般质疑,让人苛待一样。
    “可是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最开始老爷还过来与您说说话,也许姨娘在外头瞅瞅您,这两日连屋子门都不让您出了。府里的大夫也不来给您诊脉,就连送来的药,都从每日三碗变成现在的一碗,还是凉的。”夕照简直是满腹的不平,絮絮道:“明明您放火烧山是救了那位端贝勒,立了大功,皇上还……”
    “够了!”
    听她说的越来越不像话,纳喇绛雪忙何止她,正色道:“夕照,你是不是想让额娘和我真的都活不下去,不顾及我,也不顾及你爹娘大哥了?”
    其实方才夕照就是一时嘴快,等到醒过神自己也吓得不轻,跪在地上白着脸道:“姑娘,奴婢知错了。”
    “起来。”纳喇绛雪走到窗前看了看,发现没有太监正好在附近,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身看着夕照厉色不减,“你往后可记住,不能再胡说。”
    “奴婢明白。”
    纳喇绛雪情知她是关心自己,没有再骂她,回到桌前继续抄佛经。
    她当然知道这是嫡母有意趁机折磨自己。可谁让她卷到这等大事中,只好认命。
    夕照说她立功却受了委屈,她反而真心感激如今的万岁是位圣明天子,否则她此时怕是与姨娘弟弟都没了性命。
    关乎行刺龙孙之事,她们这些好端端在街上闲逛的女眷,是为何要突然追上去,又救了雍亲王府的三阿哥的,还能成功放火示警?
    算起来许多都是巧合,可这种事,不是甚么巧合与好运就能搪塞过去。
    只盼望那位端贝勒早些醒过来,否则何家怕是要满门人头落地,自己和额娘,也少不得要被牵连进去。
    纳喇绛雪心中发沉,提着的笔停在半空,墨汁滴落,染乱一片雪白。
    外面忽传来喧嚣声,像是有人在急速走动。
    纳喇绛雪忙示意夕照去看看。
    夕照抖着手开了门,迎面贴上来一张笑脸。
    “哎哟,夕照姑娘啊,快,快请你们姑娘出来,贝勒爷让人来给你们姑娘送东西了。”
    平日趾高气昂,有时候还动手动脚的人忽然换了张笑脸,夕照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那太监见夕照不动弹,觉得夕照说不定是嫉恨他们前几天的刁难,心头有些不乐意。
    不过太监是甚么,太监就是遇上得势的,被打了右脸还欢欢喜喜把左脸凑上去不要脸的人。
    于是笑的越发添了几分谄媚,讨好道:“纳喇姑娘可是身子仍有些抱恙,要不小人去外头说说,让外头送东西的嬷嬷进来。”
    夕照这才回过神,认定自己没听错,慌乱摆了摆手道:“我这就去请姑娘。”随即唰的关上门。
    那太监差点被门夹了鼻子也不敢说甚么,反而揉了揉脸,打定主意待会等人出来的时候要笑的更诚心诚意一些。
    “端贝勒让人来送东西?”纳喇绛雪脸上带着丝微讶,“你是不是听错了。”
    夕照将脑袋摇的飞快,“没有,奴婢绝对没有弄错,就算奴婢耳朵听错了,眼睛也不会看错,姑娘您是没瞧见,外头守门那太监的一张脸,笑的全是褶子。”
    纳喇绛雪略一沉吟,放下笔道:“快,给我更衣。”
    虽说来的是几个奴才,但不管是宫里还是王府来的,都是有品级的人,况且他们来,是代表端贝勒,代表皇家,自然不能有半分怠慢,让人抓住把柄。
    为了让脸色显得好看些,纳喇绛雪特意让夕照找了盒胭脂。
    约莫半盏茶功夫,收拾妥当,纳喇绛雪在守门太监殷勤的领路下,去耿氏那儿见到两名从宫里出来的嬷嬷。
    原本苏景的意思,是让石荣从端贝勒府安排体面的管事去一趟纳喇府。
    他昏迷后醒来几次,得知是纳喇绛雪放火烧山,才终于引起京中注意,察觉到那不太明显的狼烟,进而有阿克敦带兵马及时赶来。按常理来说,纳喇绛雪此次算是立了大功,可苏景前世今生都不是普通人,他太清楚上位者的心思。原本纳喇绛雪与何妙兰为何会突然要去普宁寺,就有许多说不清楚的东西。
    加上帝王天性多疑……
    至于揆叙,会不会护住自己的女儿,苏景实在不能信。连面对耿氏之时,为了权利,揆叙都可以放弃自己唯一的儿子,女儿,又算甚么?
    看在种种缘由上,苏景想保一保纳喇绛雪,只是石荣出宫办差时,出了些偏差。
    康熙这些日子一直有些草木皆兵,他甚至连宫中的御前侍卫都有些不信了。当然,他不认为这些人敢弑君,可若为家族,为投效的主子,这些人未必没有胆量谋害正虚弱的皇孙。
    所以康熙放过石荣石华,在震怒又经过苏景求情之后,顺水推舟饶了这些人,令他们彻夜轮班守候,如此,自然不虞这些人敢再不尽心尽力。
    原本苏景一直安安分分的养伤,连刺客背后的事情都没过多打听过,康熙心下还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此事隐隐约约有线索指向自己别的儿子。不过正如苏景所料,康熙实在不愿相信自己的儿子,为了皇位,竟能和反贼联手,所以康熙将一些线索压了下来,也因此,他将更多的怒火倾斜到乌喇那拉氏头上,一定要让乌喇那拉氏按律处置,而不肯给其一个体面的死法,哪怕为此折损皇家的颜面。不过说到底,即便乌喇那拉氏落罪,不过就是民间议论一二,其实并不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为此,康熙觉着对自己的爱孙,还是有几分歉疚。得知石荣领了苏景的令要出宫,按着习惯把人叫过来询问一番,听着前头处置战死护卫们的身后事这一桩还罢了。后面关于纳喇绛雪跟何妙兰,康熙心里就有些微妙,略一犹豫后,让梁九功点了两名宫中有身份的管事宫女,带着些东西过来赏赐纳喇绛雪。
    至于何妙兰,因生父地位实在太低的缘故,康熙没有过多抬举,让石荣去处置。
    见着纳喇绛雪过来,耿氏眉梢一立,才要发难,宫里来的一名掌事姑姑咳嗽了一声,上前给纳喇绛雪福了福身子,客气道:“这位,想必就是纳喇大人的千金。”
    纳喇绛雪避开还了礼,客客气气道:“绛雪见过姑姑。”
    掌事姑姑的目光在纳喇绛雪身上溜了一圈,最后停在她脸上,目中藏着些惊叹。不过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就算是从宫里出来的,也没那个资格去品评一位满洲贵女的容貌。再说,眼前这位,今后说不定还有大福气。
    能被梁九功派出来办差的人,不会没有眼色,自然看得出耿氏满脸的不耐。两个姑姑对了对眼色,三言两语将事情交待了。
    “端贝勒还在养伤,听说姑娘那日因山火也生出场病痛,便求皇上赐了些养身的好药,姑娘收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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