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娜说道:“好,我跟你走,我去船上问他,他应该不会骗我。”
    徐继祖哈哈大笑,对卢国光说道:“听到没有?比起你,你女儿更相信她的未婚夫,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卢国光成了通缉犯,走正常海陆空是不可能的,好在绿岛靠海,卢国光是个无论到哪里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人,他早已摸清楚一条日韩偷渡走私航海线,通过日韩中转,回到巴黎老巢,他以在国内遭受政治迫害的理由申请政治难民身份,一定能重归法国籍。
    逃到国外的贪官和经济罪犯基本都是以这个理由拿到身份,逍遥法外。
    留得青山在,他一定能东山再起。
    但东山再起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仅仅用卢娜母亲在巴黎剩余的遗产是不够的。
    目前他国内国外的账户已经被冻结……唯一可以掘金的地方,就是德国在绿岛的藏宝。
    根据刘顿爷爷的家书,还有唐伯爵去档案馆查阅的《澳胶发展备忘录》里的线索,卢国光稍有闲暇,就带着装备到一百年前的下水道管网里溜达探路,用金属探测仪寻宝。
    真正到了地下,卢国光发现下水道寻宝的难度不亚于挖掘古墓。因为现代光缆、电缆以及地铁线、海底隧道等等都需要从地下打通,这些现代的管网和隧道将一百年前长达八十公里的庞大下水道系统切割、阻断,有一些甚至已经永久填埋了,沿用至今的管道不到一半。
    当时卢国光以为自己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慢慢体会重操旧业的乐趣,但现在,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卢国光需要帮手,帮他快速找到宝藏,当他在下水道管道里听见唐伯爵呼唤刘顿的声音时,内心大叫:天助我也!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刘顿和张木春除掉追兵、唐伯爵和王朝阳寻找她们两个,卢国光跟踪唐伯爵,顺利的将四人一网打尽。
    卢国光用枪威胁,王朝阳只得将配枪放在地上,用脚踢过去。
    卢国光捡枪,“唐伯爵,我给你24小时,找到德国宝藏。否则,你的未婚妻就要永远躺在下水道了。”
    刚刚逃脱追兵的魔爪,九死一生和唐伯爵重逢,刘顿处于又害怕又兴奋的状态,卢国光以她要挟唐伯爵,新仇旧恨,愤怒之下,刘顿不仅不退,还往前走三步:
    “王八蛋,伪君子!有种你开枪啊,你毁了多少人的人生,不缺我一个,我死了,把你这个恶魔拖进地狱,算是行善积德了,说不定还能升天堂。”
    卢国光后退一步,盗墓贼出身的他狠劲上来,遇佛杀佛,他枪指王朝阳,“别以为我不敢开枪——先杀个碍眼的警察。”
    正欲扣动扳机,唐伯爵以身为盾,拦在王朝阳前面,“卢国光,你还想不想拿到德国宝藏!”
    卢国光的手指一动不动,“唐伯爵,别再装什么好人了,一装五年,你累不累?这个警察要是知道你在巴黎的时候,没少跟着我做过倒卖文物这种事情,他会放过你吗?让开!”
    唐伯爵一动不动。
    卢国光黑洞洞的枪口开始移动,“既然如此,那就请胡太太先走一程,黄泉路上,胡局正在等你。”
    众人大惊。
    卢国光扣动了扳机,子弹出膛的瞬间,从后面扑来一股外力,把他的胳膊推到一边,失去了准头。
    卢国光把后背交给了一双儿女——卢娜只听他的话,徐继祖忌惮项圈里的微型炸/弹,儿女都不会对他动手,所以卢国光才敢背对他们。
    一声枪响,子弹打在钢筋水泥铸就的管道上。背面一推之力,卢国光差点摔倒,他站稳了身体,对着身后偷袭之人开枪,“逆子竟敢——卢娜?”
    卢国光怎么也想不到,刚才在后面推他的是一直呵护在手心里的女儿——他还以为是徐继祖。
    子弹穿透了卢娜的肩膀,然后像钉子似的掐进管道。
    管道刚才挨了一发子弹,紧接着又来一发,一百多岁高龄的钢筋水泥管道不堪重负,迸出一道道蜘蛛网般的裂纹。
    就像卢国光没有料到推他的人是对他言听计从的乖女儿卢娜一样,卢娜也没有想到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的父亲会对她开枪。
    所以她只顾着推开父亲,根本没有躲闪的想法,被正面击中了。
    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父亲,捂着肩膀,往后仰倒,身体正好砸在遭遇连续两发子弹而布满了龟裂之纹的管道上。
    一块块水泥落下、垮塌,露出一扇石门。固定石门的轴承已经在长期阴暗潮湿的环境下锈断了,卢娜压在石门上,石门往后倒,轰隆一声巨响,淡淡的金光从门里散发出来。
    卢娜看见满屋的金砖,金砖上刻着一只鹰,还有“德华银行”的繁体字,这里是德国殖民时期德华银行的黄金储备。
    ☆、第82章 谢谢指点,我找到这个人了
    一百多年前,德国的德华银行,山东矿物公司,山东铁路公司等等其实和中国一点关系都没有,挂羊头卖狗肉,总部都在柏林。
    如果把对殖民地资源的掠夺行为比作吸血,那么德华银行就是血管,金钱通过血管输送,到达柏林。
    一战时期的德国在欧洲战场节节败退时,位处远东的这块殖民地却绽放光彩,成为东方明珠,歌舞升平,远东的有钱人和权贵纷纷入住王子酒店和疗养院,成为度假胜地。
    所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不分国籍,不分时代,战争背后,总有人反应迟钝,人生苦短,及时行乐,都打到门口了,还搂着美人睡觉呢。
    隔壁的日本早就对绿岛这块肥肉垂涎三尺,乘着德国战败,居然比中国人更早登陆海滩,强占这个城市,因此,德国人撤退的十分匆忙,来不及收拾家当,其中就包括这批黄金储备。
    目测这个地库里至少存有一吨金砖,金砖抗腐蚀,阴暗潮湿也阻拦不了它迷人的光泽,点亮了所有人的眼睛——除了卢娜。
    卢娜的肩膀被子弹洞穿了,此时正闭着眼睛呼痛。
    卢国光手里拿着枪,把背包扔给刘顿,“你去救她,包里有止血的凝胶,其他人都不准动。”
    刘顿找出一管医用凝胶,这是动手术时用来黏合内脏器官和伤口的,涂上去后果然不流血了,她又翻出几颗抗生素和止疼药,喂给卢娜。
    止疼药里有镇定的成分,卢娜吃了药,不哭不闹,任由刘顿给她包扎伤口,也不再看卢国光。
    卢国光来不及顾虑女儿的想法,他此时很头疼——黄金很好,容易变现,但是太重了啊。随随便便拿走一块,就足够普通人富足一生。可是这里足足有一吨,他能带走的有限,怎么办?
    人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看得到,摸得到,但吃不到。人活着,钱没花完。
    卢国光用枪指着众人,“你们依次进去,每人拿两块金砖。”
    没办法,只能先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塞塞牙缝也行。
    众人像搬砖似的,每人双手都搬着两块金砖,卢国光的金砖放在背包里,自己背着,他很满意现在的状态——人质双手搬砖,就腾不出手做小动作了。
    一块金砖二十五斤,两块就是五十斤,大概价值七百多万人民币。除了肩膀受伤的卢娜,六个人一共携带三百六十斤,所以此时此刻,四千二百万人民币正在下水道中行走。
    以往,四千多万卢国光是不会放在眼里的,但是现在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他被迫负重前行。
    卢国光在藏有黄金的管道前端和末端都撞上了塑料炸/药,待“搬砖”队伍全部离开管道,炸/弹爆炸,一百多年的管道塌陷,再次将黄金掩埋。
    卢国光在手机地下管道网地图上标记位置,恋恋不舍的说道:“我还会回来的。”
    话音刚落,走在最前方探路的唐伯爵停住脚步。
    卢国光:“怎不走了?我警告你,别耍花样,你未婚妻在我手里。”
    卢国光在队伍最后面,前面是刘顿和张木春,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受伤的卢娜。
    再往前是徐继祖,他背着刘顿的白色牛皮水桶包——六块金砖都放在包里。当初刘顿在机场免税店看中的就是这个包的超大容量,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扛上一百五十斤黄金,压得徐继祖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王朝阳和唐伯爵均已搬砖的姿势搬着两块金砖,走在最前方。
    “龙头”唐伯爵看着脚下如涓涓细流的雨水,说道:“外面下雨了。”
    “凤尾”卢国光说道:“那还不赶紧走!一直往南,管道通往小港的海鲜码头,那里有接应的船只。”
    唐伯爵回头看卢国光,“你今天出门没看天气吗?今天涨潮,海水会从排水管倒灌进雨水管,我们会被淹死的。”
    卢国光狐疑的掏出手机,没有信号,无法实时更新,只能看两个小时以前发布的天气:“温度8到17度,局部雷阵雨,受强冷空气影响,北海预报中心发布海浪三级蓝色警报,沿海会出现三到五米的大浪……”
    前有雨水,后有海潮。
    只能赌一把了,卢国光说道:“往南,快点!”
    此时雨水已经淹到脚背了,“搬砖”大队在卢国光的淫威下往南前行,跨越两段蛋形雨水管,雨水已经淹到膝盖了。
    除了穿着塑料透明长靴的刘顿,其他人的腿脚全部浸透,手里还要搬砖,步步维艰。
    “这水怎么涨的这么快?比岛城的房价还涨的快!”徐继祖背着一百五十斤金砖,躬着腰身,气喘如牛,差点喝进去一口雨水。
    唐伯爵:“这要问你的好父亲了,刚才他炸毁了一条通往海边排水渠的水管,分流雨水的一根管道全部堵死,所有的雨水都往我们这条管道汇集而来,当然涨的快。”
    徐继祖又气又急,“别说他是我父亲!往我脖子上栓狗绳,他脉搏一停,我的脖子就要炸穿,这那里是父亲,分明是个祸害!虎毒还不食子呢!”
    王朝阳个子有一米九,在八十厘米高的蛋形下水道里,身体弯成了虾米,他已经被迫喝了几口雨水,“咱们在被淹死之前,还有几分钟跑到海鲜码头出口?”
    这是一道经典的数学题,小明往游泳池放水,放满需要四小时,两个排水管排完水需要三小时。问,如果打开放水管,并堵住一根排水管,多长时间能放满游泳池?
    徐继祖这个精通数学的人工智能天才被难住了,“不知道——如果你给我一台电脑,我设计几个变量立马就能算出来。”
    刘顿看着脸色苍白、身体渐渐变凉的卢娜,“伪君子,你的女儿快坚持不住了,我们需要找个出口,把她送到外面,会有好心人报警把她送医院的。”
    唐伯爵说道:“我和王朝阳把她抬上去,你放心,你手上有刘顿她们做人质,我们只是送她上去,送完就回来,绝不逃跑。”
    卢娜一身公主病,任性刁蛮不讲道理,心地却很善良,比起卢国光,她简直是个天使了,刘顿和唐伯爵都不想眼睁睁看着卢娜困死在下水道。
    卢国光看着满头冷汗、牙关紧闭、胸口被鲜血浸透的女儿,如万箭穿心的痛,他踌躇片刻,说道:“不行,送她上去,外面到处都是摄像头,警察肯定会顺藤摸瓜,找到这里。”
    在张木春眼里,卢娜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卢国光,你好歹养了她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的父女情,都是喂狗了吗?只是送她上去而已,你未必会暴露。”
    卢国光艰难的摇头,“不行,我不能冒这个风险,快走,船上有药品,她会得到治疗的。”
    张木春是个母亲,正欲再劝,徐继祖讽刺一笑,“算了吧,你们看看我现在这个模样,他就是个畜生,和畜生谈感情是说不通的。”
    又过了三个蛋形管道,雨水已经到了大腿,搬砖领队唐伯爵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断断续续,好像一条远古的巨龙正在苏醒,正在舒展着身躯,预备一飞冲天,脚下的管道也震颤着,震得水面上发出一道道波纹。
    唐伯爵回头叫道:“跑!快跑!涨潮了!海水倒灌!”
    生死关头,顾不上身后的手/枪威胁了,众人纷纷扔了金砖,回头跑路,不到五秒钟,海水如一条巨龙般汹涌而来,灌满了整条小水道。
    徐继祖被浪头拍倒,肩上一百五十斤的金砖差点没将他压死,他在水里扔掉沉重的包包,顺着倒灌的海水漂游。
    污浊的水几乎不可视物,咣的一声,徐继祖的头猛撞在一个铁器上,正要晕过去,蓦地,有一只手攥住了他的领口,把他从水里拖出来。
    呼!徐继祖大口的喘气,发现他身处一个铁梯,铁梯通往一个圆形井口,井口上覆着井盖,井盖旁边是一个拳头宽的长方形铁栅栏,马路上的雨水就沿着铁栅栏倾斜而下,像一排瀑布。
    铁梯子上除了他和在水里捞人的王朝阳,其余四人,唐伯爵,刘顿,张木春,还有奄奄一息的卢娜都在铁梯子上坐着,大口大口的喘息。
    时间回溯到一分钟前,唐伯爵往回跑的时候,和王朝阳说道,“往右转,有出口。”
    王朝阳离三个女人最近,他拿出手铐,将自己和最虚弱的卢娜拷在一起,这五个人就像串糖葫芦似的在水里手拉手拧成了一股绳,拉在一起。
    被海水冲到分叉口时,王朝阳和唐伯爵两人腿长的男人往水泥墙壁上猛地一瞪,海水顺势将这串糖葫芦冲到右边。
    五人狠狠撞在下水道出口铁梯上,队伍差点撞散了,王朝阳两条大长腿如螃蟹似的死死绞住梯子,才勉强保持队形。
    前有雨水猛灌,后有海水倒灌。
    下水道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五人顺着铁梯往上爬,卢娜几乎精疲力竭了,伤口又疼,王朝阳和她的手拷在一起,因而在最后,正好听见水里有东西碰撞之声,警察的本能使得他顺手往浑浊的水里一抓,然后捏王八似的把徐继祖捞上来了。
    勉强捡回一条命,水面还在节节攀升,徐继祖大叫道:“快报警!井口应该有信号!”
    五人齐齐像围观傻子似的看着他,“你看看手机还能用吗?”
    “当然,我的手机有防水功能。”徐继祖从口袋里摸出浸泡过的手机,已经黑屏,自动关机了,“呸,奸商!”
    手机所谓的防水功能一共分为八级,前面七级只是防止喷溅的雨水,到了七级才可以泡在水中不受干扰,普通人手机的防水功能都在七级以下,在水里泡澡,海水侵入电路板,基本都不能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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