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酥酥垂眸,她看着两人相牵的手,头一回怀疑起自己来。
    息扶黎将人带到不远处干净的树荫底下,他还没回头,就听小姑娘在说:“大黎黎,我……我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了……”
    脑子里的记忆片段,如果真,她何以会什么都找不到?可如果是假,那么真实,真实到让她无法忽略。
    息扶黎握住小姑娘削瘦的双肩,他低头看进她黑眸深处:“别急,许是时机未到,当然能找到证据最好,若是找不到也无碍,我还有其他法子给你姜爹爹洗脱罪名。”
    姜酥酥长卷的睫毛动了动,她淡淡地应了声:“哦。”
    息扶黎揉了揉她肩,他回头盯着那座茅草棚子,眸光深邃,沉不见底,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姜酥酥也没说话,她背靠着大树,低头盯着自个绣鞋尖。
    伏虎不肖息扶黎吩咐,已经快马加鞭回城唤人去了。
    申时分,天际黑沉,早上还刺眼的冬阳此时不见踪影,细细密密的都是黑压压的阴云。
    有风平地而起,吹拂起息扶黎的袍裾和鸦发,他看了看天道:“酥酥,要下雨了。”
    这话才落,豆大的雨点哗啦砸下来,暴雨倾盆,完全不给人躲避的机会。
    息扶黎眉心皱得死死的,他飞快脱下外袍罩姜酥酥头上:“我们得离开,不能在树荫下。”
    小姑娘抹了把脸,扯着厚实的男式外袍顶在脑袋上。
    “来。”息扶黎说了声,揽住小姑娘纤细的腰身,带着人脚下运力,快若闪电往这片最好的一座茅草棚子去。
    那棚子堪堪算干净宽敞,虽说还是有漏雨,但比之其他的已经好上太多。
    息扶黎大步站进去,直接袖子一甩,扔了两锭银子过去:“滚!”
    霸占棚子的本是个满脸横肉的地痞,他已经面色不善地捏起了拳头,甫一见银子,立马收了匆匆跑进雨帘里,和旁人挤去了。
    息扶黎不满地环视一圈,棚子里头,那地面尽是坑坑水洼,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唯有檐下一点,尚且能遮挡。
    “你躲这,顶好袍子,一会伏虎就回来了。”息扶黎将小姑娘提拎到檐下,他自个则站在外侧,恰好能给她遮雨挡风。
    姜酥酥抹了抹睫毛上的雨珠,她仰起小脸,尽量往里靠:“大黎黎,你也站过来,你衣裳都淋湿了。”
    息扶黎摇头,鸦发滴水:“无碍。”
    姜酥酥咬唇,她冲过去,踮起脚尖,努力抬高手,将袍子往他脑袋上靠。
    息扶黎愣然,显然没想到小姑娘会这样做。
    “一起遮,你的袍子很大,能遮住两个人头顶。”她说得甚为艰难,又不够高,手臂打直了也只能将袍子盖到他脑袋一点,手还酸的厉害。
    仿佛有甜齁腻人的蜂蜜猛然注入心间,叫息扶黎一身舒坦。
    他胸腔震动,低笑了声,挥手拿过外袍,揽着小姑娘细腰,脚步一转,就将人压在了檐壁上。
    姜酥酥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视野一晃,再定神之时,她整个人几乎靠近对方怀里。
    她抬头,就见息扶黎一手扯着外袍,遮在两人头顶,一手正搁在她后腰位置。
    盖因淋了雨,衣衫湿润,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浸进去,让小姑娘觉得后腰那块肌肤灼烫的吓人。
    羞意上浮,她咬了咬唇,微微红了白皙耳廓。
    许是也察觉到这姿势不妥当,息扶黎清咳一声,他挪开手,撑在小姑娘身侧檐壁,恰如其分的将小只的姑娘圈进了怀里。
    暴雨哗哗,天地之间都是银白色的雨幕,万物在天威面前,再是渺小不过。
    本应是寒冷不堪的,但姜酥酥却觉得有些热,她视线越过息扶黎肩头,见他不知不觉间挪到了外面,大半身子都在雨里。
    她颤着指尖拉了下他玉带,声如蚊呐的说:“大黎黎,你站进来一些。”
    身体好像有自己的意识,本能的就想向小姑娘靠近,任凭理智如何拉扯,他已经顺着她软绵绵的力道往前一步。
    胸前、腰腹、大腿,都挨上了小姑娘的。
    他不自觉屏住呼吸,不用看也能清晰感受到小姑娘娇软并长出了玲珑曲线的身子。
    极尽的软,极尽的绵,极尽的……香甜可餐。
    喉结不自觉滑动几下,为了照顾小姑娘不被雨淋,他只得微微弯腰低头,以至于满口鼻都是怀里姑娘青丝上的幽香。
    那香味,同他两三年前,在边漠闻过的那次一模一样。
    他神思恍惚,心猿意马,只得扯开话题问:“你用的什么熏香?”
    姜酥酥瞅他一眼,又细又白的手指头搭在他玉带上摩挲:“没有用过熏香,我爹不喜欢,总说会影响他闻药的鼻子。”
    息扶黎讶然,他又低头往她鬓边轻嗅了口:“香的,以前的奶香味没了,现在这个闻着像糕点的甜味。”
    姜酥酥抬手,狐疑地闻了闻袖子:“我怎闻不到?”
    她那小狗嗅狗骨头的模样,让他好笑。
    姜酥酥有些窘,她忐忑的问:“不是臭味?”
    息扶黎摇头,他正想回她,忽的意识到什么,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从前听人说过,有些未出阁的大家闺秀,身上自带幽香,有那风流的男人,就称这种幽香为处子香。
    怀里的姑娘及笄了,到了能嫁娶的年纪,真真大家闺秀,所以他闻到的其实是她的……处子幽香?
    这样的认知,让息扶黎心头瞬间就臊起了一把火,烧的五脏六腑都在蠢动,烧的他口干舌燥。
    他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借由雨水的冰冷冲刷,将所有不该有的念头都压了回去。
    小姑娘自顾自的还在说:“怕不是刚才棚子里染上的怪味吧?”
    说完这话,她抬头就见息扶黎又离得远了,甚至有雨水溅到他肩背,整个背部湿漉漉的滴水。
    姜酥酥并未多想,她索性抱着青年腰身,将人又往里拉:“大黎黎,你背上全湿了!”
    息扶黎倒抽了口冷气,他是想离她远些的,但架不住小姑娘自个挨过来,偏生她一脸无辜懵懂的,这般单纯的越发让人想欺负她,欺负要低声哭出来那种。
    琥珀凤眸幽深的吓人,像是深不见底的古井,其中蛰伏着毫无理智可言的野兽。
    他的离小姑娘近,两个人的体温和呼吸纠缠在一起,悱恻又缠绵,他甚至一垂眸,就能见小姑娘胸前微微隆起的曲线。
    小小巧巧的,恰如其分,起伏婉约,让他满心满眼都是怀里的姑娘。
    又香又甜,还软的像甜丝丝的棉花糖。
    他舔了舔干燥的薄唇,品尝到一点雨滴,心头在叫嚣着——
    只碰一下,只“吃”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伏虎:要亲就赶快亲,我不想站着淋雨!
    ————
    “糖葫芦”那个,是借由上一章ling 小天使的评论而来。
    么么哒!
    第099章 别咬了
    敏感如姜酥酥, 终于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
    她小心翼翼撩眼睑一瞄, 正正撞上那双幽暗如深渊的狭长凤眸。
    那眸光好像都带着火辣滚烫的温度,烫的小姑娘心尖颤了几颤, 小耳廓上的薄粉瞬间蔓延到面颊,眸生水光, 眼梢透媚。
    她紧张到死死咬住粉嫩唇肉,睫毛微动,娇软又无力的模样。
    在息扶黎眼里, 正正到他肩的小姑娘, 微微低着头,本是白皙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漫起酡红色,如同醉人芬芳的陈年佳酿。
    小巧鼻尖带着晶莹雨珠, 那雨珠从她精致的鼻头上坠落,恰落到唇珠上, 樱花粉色泽的粉唇,被齐整洁白的贝齿轻轻咬着。
    咬出的弧度,诱惑又勾人。
    这让息扶黎视线生出他自个都不曾察觉的侵略性来,浓郁的男人气息悉数笼罩在小姑娘身上,试图将她全身上下都打上自个的标记。
    竟是野蛮如兽!
    “别咬。”他话一出口, 嗓音喑哑低沉的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姜酥酥扣着他腰间玉带的手指紧绷的厉害, 也抖的厉害。
    她听话地松了牙齿, 太过嫩的唇肉上映出几点清晰的齿痕, 还有被唾液染出的点点水光,都让那唇越发红艳。
    “乖……”他拉出饱含热度的字音, 其中暗藏的欲念,蓬勃有力,恣意冲撞。
    姜酥酥只觉双腿发软,好似在他那声“乖”字音里,她浑身力气莫名其妙的就消失殆尽,只想靠过去,化身菟丝,仰望攀附他。
    她无措的手脚都不知当如何安放,只得抠住他玉带,颤着又软又甜的鹂音喊了声:“大黎黎……”
    “嗯?”他应她,刻意拖长的尾声,犹如钩子,就在她鬓角耳廓边,蹿进耳膜,醉人的要命。
    鼻尖若有若无地擦过她泛着水汽的鬓角,鬓生幽香,暗念丛生,潮湿又邪恶,不可见光,不可见人。
    “你想跟我说什么?”他略一偏头,薄唇就划过她面颊,像是蜻蜓点水,又像浮羽轻挠,带着一种隐秘的心思,佯装漫不经心。
    姜酥酥猛地睁大了眸子,黑瞳骤然紧缩,她抬头怔怔仰望他。
    所以,他刚才是亲她了?
    息扶黎眨了下眼,琥珀潋滟,暗芒叠起,像深湖之下肆意生长的水草,曳动飘动,挟裹着不为人知的邪佞妄念。
    然,他面上又显得云淡风轻,慵懒至极,仿佛什么都没放心上,什么都不能让他多看一眼。
    姜酥酥目光下垂,不经意就落在他好看的喉结上,微微的凸起,会随着说话和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
    她抿了抿唇,鼓起十二分的勇气:“大黎黎,你会不会有一天不跟我一块了?”
    “不会!”息扶黎想也不想就回答。
    他既是对她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虽说过不去自己这关什么都不能做,但最起码他还是能站在她视野所及的地方,只要她需要,他就会一直在。
    小姑娘越长越招人,他得给她做靠山,确保没人敢欺负她,确定她这一辈子都能平安喜乐。
    本是该欢喜的,可姜酥酥不明白,她为何不觉得欢喜,反而心头酸涩起来,就像是啃了好几瓣甜橘子,猝不及防,下一口就吃到酸的,那种酸能把人眼泪都酸出来。
    她委屈巴巴地瞅着他,眼圈红红的,跟兔子一样,可怜极了:“可是……可是……”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又觉得当下应该要说点什么,不然约莫往后是要后悔的。
    息扶黎撑在檐壁上的五指倏地用力,一下就洞穿了茅草扎的很不结实的檐壁,那壁不稳,差点没整个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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