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皇子么?排行第六?”东方姝口吻里没有恭敬,就像是平辈相交,随意的很。
    六皇子点了点头,抿着唇没吭声。
    东方姝轻笑了声,柳叶双眸清媚如月华:“我还以为皇子都是不屑练武的,可是你拳脚很好,若是在江湖上,定然能闯荡出一片天地的。”
    六皇子沉吟片刻,认真道:“我是皇子,不能去混迹江湖。”
    东方姝觉得这人真是有意思,比她见过的那些世家子弟都有趣。
    她红裙滟潋,当收敛了锋芒的时候,又像是静静开放的曼珠沙华,带着一股子的艳,让人不得不注意她。
    她摸出块巴掌大的玉牌,玉牌上雕着一只展翅雄鹰:“这是我东方家的信物,他日你若行走江湖,此牌兴许能帮到你。”
    六皇子摸了摸那玉牌,他似乎想到什么,收了玉牌问:“可是武林盟主的东方家?”
    东方姝爽朗地笑了,柳叶眼瞳之中像是有永不熄灭的火苗,那样生机勃勃又灼灼滚烫。
    “正是。”东方姝落落大方的承认。
    在前头听到东方姝笑声的姜酥酥,气得差点没将自个手指头掐出血来。
    “不要脸!”从不骂人的小姑娘,居然气得啐了一口。
    息扶黎牵起她的手,揉了揉她手指头:“别生气,不值当,机会创造了,端看这水性杨花的女人是不是也要走上辈子的老路,到时,自然不放过他们。”
    息扶黎太了解姜酥酥了,小姑娘虽这会嘴上说着恨不得弄死东方姝,可心地善良着,真要现在就弄死了,往后小姑娘愤恨平息了,指不定还会内疚。
    毕竟,这辈子的东方姝还什么都没做,谁也不能保证她会不会做出那等事。
    不过么,但凡是小姑娘不喜的,即便东方姝还没有做下那等丑事,他也会想方设法让她做下!
    这点心思,他没必要跟姜酥酥说,自己明白就好。
    一行人进了端王府,见着沐潮生,战初棠才找着主心骨,她心神松懈下来,才想起怠慢了东方姝。
    她一回头,就见红裙姑娘神采飞扬的和个陌生男子在闲谈。
    两人不曾顾忌旁人的目光,那男子似乎说了句什么,东方姝柳叶眼瞳灿然如明珠,好不耀眼。
    战初棠当即皱起了眉头,脸上带出不愉。
    姜酥酥特意留意她表情,当即道:“娘,那是六皇子息成贤。”
    战初棠收回目光,脸上表情冷了几分。
    她理解江湖儿女的不拘小节,可到底骨子里还是世家贵女出身,很是看中一些规矩。
    她收敛了心思,对东方姝道:“阿姝来,让你伯父给你瞧瞧,有没有受伤。”
    东方姝不解:“伯母我很好,没有受伤,那等乌合之众还伤不了我。”
    战初裳笑了笑,不再说其他,转身进了沐佩玖房间。
    姜酥酥不想理东方姝,带着息扶黎就去了北苑翠竹林里,留东方姝跟息成贤站一块。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息越尧将两人带到澜沧阁花厅,奉了茶水点心,才没说几句话,青岩就来唤。
    他略带歉意,临走之时,让两人不用客气。
    那花厅之中,就只剩下东方姝和六皇子息成贤。
    六皇子皱起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妥当,可一时半会他也说不上来。
    东方姝毫无所觉,在她眼里孤男寡女只要清清白白,就无甚担心的。
    她对息成贤生了兴趣:“起先杀刺客之时,不知你可有感觉到,那种默契感?”
    几位皇子里头,也只有六皇子爱武成痴,提及此,他侃侃而谈:“你也有那等感觉?”
    起先,两人没有只言片语,只用眼神交汇,招式之间默契十足,仿佛交心多年,可偏生彼此在这之前,都还是陌生人。
    东方姝眼中带笑,那笑从眼梢流泻出来,就成潋滟风情,清媚动人。
    息成贤心头一动,就听她说:“江湖上有一种说法,只有同时拥有灵犀七窍心的一男一女,才能如此,这样的两个人若是练合击之术,当天下无敌。”
    “哦。”六皇子似乎心思不在那方面,甚为敷衍。
    东方姝似乎没察觉,她继续道:“我爹那倒是有一本合击之术的秘籍,往后机会合适,我摹一本给你。”
    息成贤终于察觉出不对,他不是东方姝那等不懂规矩的。
    他豁然起身,冷着脸:“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东方姝愣了下,回神之时,六皇子已经出了花厅,径直往端王府的大门去,没有半点留恋,反而步伐匆匆。
    她瞅着六皇子的背影,忽的轻笑了声,嘀咕了句:“到底世家勋贵,古板的很。”
    姜酥酥隐在庭院绿植里头,瞅着六皇子离开,她揪着一片青藤缠指尖,不忿的道:“真该让五师兄看看她的真面目。”
    她为沐封刀不值,气得简直心肝都都痛了:“还什么灵犀七窍心,胡说八道!”
    息扶黎从背后拥着她,弯下腰,下颌搁她肩上,顺着她说:“不过是给自个的水性杨花找个借口罢了,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乖,别生气了。”
    姜酥酥将指尖嫩青藤掐成一节一节的,不太有耐心的问:“咱们还要试探多久?”
    息扶黎算了算时间:“不久,两次罢了,最多等你姜大哥成亲之时就尘埃落定。”
    闻言,姜酥酥勉强满意。
    息扶黎教她:“这些时日,你跟伯母吹点耳边风,只要伯母不喜欢,你五师兄就会再考虑考虑。”
    姜酥酥点了点头,她转身,投进息扶黎怀里,心情很糟糕地抱着他。
    息扶黎揉了揉她后脑勺:“不想见她的话,明日我带你出城去骑马踏青,嗯?”
    姜酥酥勉强来了兴趣:“那让阿桑叫上白言之。”
    她还记着要黏糊回来的事,息扶黎挑眉戏谑逗她:“这样,明日你叫我扶黎哥哥,我帮你找回场子。”
    姜酥酥斜睨他,扎心的道:“你大我十岁,我能管你叫扶黎小叔。”
    说道这,她似乎想起什么,眨眼捉狭:“小爹?小爹爹!”
    她五岁那会头一回见他,可不就是喊了他一路小爹来着?
    息扶黎脸一黑:“姜酥酥,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
    还小叔小爹?他哪里有那么老!
    小姑娘心里的郁卒散了几分,她难得调皮起来,蹦跳开,手卷成喇叭状,放唇边挑衅的喊:“扶黎小爹,扶黎小爹,扶黎小爹……”
    息扶黎伸手就要去捉她,姜酥酥后退几步,一回头,正正就撞上一人。
    她一抬头,整张小脸都白了!
    不是别人,她撞上的正是亲爹沐潮生,沐潮生身后还跟着战初棠,以及端王和息越尧,一家人都在了。
    息扶黎飞快收敛了表情,正襟严肃:“沐伯父,沐伯母。”
    姜酥酥小脸一下就垮了,她头都不敢抬,捂着脸恨不得钻地下去。
    简直没脸见人了,这个时候被自个亲爹娘撞见,她羞愤欲死。
    沐潮生冷笑一声,唰地掏出寒光闪闪的银针:“哼,小爹?我扎不死你!”
    “岳翁,岳翁,息怒息怒。”
    “姻翁,别气别气!”
    “生哥,莫冲动!”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端王爷和息越尧一手抱一只手臂,战初棠赶紧给他胸口顺气。
    息扶黎反应过来,一把拽起姜酥酥就跑。
    两人跑得飞快,像兔子一样,几下就没影了。
    沐潮生掸着脖子吼:“给老子滚回来!”
    息扶黎拉着姜酥酥,两人一口气跑到中庭凤凰木下,他往后看了看,索性抱起小姑娘,脚一跺,飞身上树。
    粗壮宽大的树桠上,搭建精致的树屋,隐在葳蕤树冠间,若隐若现,清幽隐蔽。
    姜酥酥还一次都没来过树屋,她探头往里看了看,只见不大的树屋里头,正中间摆着一张梨花木的矮脚床,床栏上雕着兔子图纹,显得很可爱。
    再有就是窗牖边摆着一方小案几,上头整齐摆着文房四宝。
    案几过去,是一小小的四幅山水屏风,屏风收拢着并未展开,墙角还有箱笼,里面装的应该是日用物什。
    姜酥酥一眼就喜欢上了,她黑眸亮澄如繁星:“这里面晚上可以睡觉吗?”
    息扶黎点头,他坐在树屋门口,双手往后撑:“自然可以。”
    姜酥酥起身,她脱了绣鞋,踩着雪白的罗袜进去,里外走了圈,然后跟息扶黎说:“大黎黎,我很喜欢。”
    息扶黎笑了笑,拍了拍身边的空挡:“你喜欢就成,往后成亲了,你想什么时候上来住都可以。”
    姜酥酥挨着他,并股坐下,她歪头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流露出让人悸动的欢喜。
    息扶黎蒙着她眼睛,将人扶大腿上躺好:“别这样看着我,你的眼神会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你的。”
    姜酥酥睫毛轻颤,扫的息扶黎手心发痒。
    “树屋里头,有床有褥子,这里,还没有别人……”息扶黎的声音带着沙哑,低沉入耳,让小姑娘心都提了起来。
    她不说话了,也不动了,反而翻了个身,不看他。
    息扶黎松手,他人顺势后躺,单手枕脑后,眯眼瞧着头顶茂密的树冠,点点鎏金从枝叶间洒落下来,就给他那张脸带出似笑非笑。
    他道:“你爹要扎我针,姜酥酥你说怎么办吧?”
    小姑娘肩膀抖动,想起刚才两人的狼狈,捂着小嘴痴痴笑了起来。
    息扶黎扬手拍了她肩膀一记:“都是你害的,你还有脸笑?”
    姜酥酥拧了他大腿肉一把:“谁让你想占我便宜来着,活该!”
    息扶黎没好气的道:“我比你年长,于情于理,你不该叫我一声哥?”
    姜酥酥打小就没那样喊过他,在她心里,息扶黎能是可以依靠信赖的人,可和兄长不一样。
    她翻身往上爬,爬到他胸口位置,下巴搁手背,晃着脑袋道:“你才不是我兄长。”
    息扶黎意味深长地轻笑了声:“自然不是你兄长,是你夫君来着。”
    说起这个,他起了心思,撑起脑袋,诱惑道:“乖,叫夫君,先叫一声我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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