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为例!”
    谢安失笑:“好。下不为例。”说着把画放回原处,再是自然不过的牵林阿宝手引到矮桌旁,取过切好的新鲜瓜果递了来:“吃些瓜果消消暑气。”
    刚才一顿闹,好不易消下去的暑气又上来了。
    林阿宝接过瓜果气呼呼吃,拿眼瞪人,也不知道谁害的!
    承认错误的谢安取过房子亲自给林阿宝扇风,态度自然,半点没屈尊降贵之感,反一脸甘之如饴的笑意,颇为愿意为他扇一辈子的意思。反到是林阿宝自己不好意思了,夺了扇子自己扇了两下丢到旁边。
    被夺了扇子谢安也不恼,问:“之前送去的三个盒子,可懂?”
    说起这个,把葛、萧、艾错认成别人耍他的林阿宝窘的脸色通红,可这怪他错认吗?枯巴巴的东西就跟杂草没好两样好划?想到这里林阿宝颇为恼羞成怒,故意回道:“不懂!”
    知是故意气他,谢安将错就错,道:“三个盒子里分别人葛、萧、艾,取自《诗经·采葛》。”
    言罢吟唱道: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才吟唱第一句林阿宝就耳朵尖爆红的听不下去了,顺手抄起一片瓜果往谢安嘴里一塞,一边怒斥道:“闭嘴!”
    谢安笑着吃下塞进嘴里的瓜果,又问:“可懂?”
    林阿宝怕他又唱,脸色通红的点头:“懂!”不敢不懂呀,谢大佬不既制敌的手腕高超,撩人的手段更是防不胜防,惹不起惹不起!
    把庶物安排好前来请安的谢玄,被两人旁若无人的气氛刺激的若心塞。后退几步隐到门后,干咳一声引起注意,这才再进门见礼。
    “三叔。”
    林阿宝忙要起身,谢安拿手按了按,回首应:“嗯。过来坐。”并以眼神示意林阿宝,总要习惯。
    心塞了好一阵子已经渐渐有点心塞习惯的谢玄,闻言揖手谢过,掀衣袍坐到旁边。两叔侄交换些近几日情况,谢玄识时务的起身告辞,而林阿宝那边早在叔侄俩说话的时候就去翻那堆名画了。
    爱情诚可贵,友情价更高;若为名画故,两都皆可抛!就是这么的傻白甜,喵喵喵!
    没两日顾恺之也到了这边避暑,庄子就在隔壁,见着某人撵鸡似的撵出门去:“走、走、走!别打扰我徒弟习画!”
    谢安哭笑不得被撵出室内,尽量为自己争取福利:“我旁观便可。”
    顾恺之也是笑了:“你是旁观画呢?还是旁观人呢?”
    自然是……旁观人了。
    见好友神情顾恺之不用猜都知道是后者,顿时嫌弃的不行:“安石呀,你这样不行。”说到这里,顾恺之凑近用男人都懂的语气挪揄道:“我徒弟还小,这要举行正经的结契大礼没个一年两年怕是不成,你每天这么瞧着,熬得住?”说着往不可描述的部位瞥了眼。
    这一眼可半点不君子,完全可以说的上是流氓行径了,谢安尴尬轻咳下:“我自有分寸。”
    顾恺之嫌弃看他:“你有分寸我管不着。最重要的是你每天这么盯着,我新鲜出炉还热呼的宝贝徒弟脸红耳赤,根本没心思习画呀!”昔日好友什么的当然没有宝贝徒弟重要呀!更何况都说是昔日了。
    好友翻脸不认人的行径让谢安真是一言难尽了。“那你当如何?”
    顾大画家干脆利落:“要么你走;要么我带徒弟走。反正就在隔壁,不累这几步路。还有你也知道,我现在是阿宝正儿八经的老师,比你这个没名没份的受林府欢迎多了,你也不想我哪天管不住嘴多说那么一两句吧?”
    谢安危险眯眼:“长康兄这是威胁我?”
    徒弟的结契兄弟那也是小辈,翻身把奴唱的顾大画家顿时胆儿贼肥:“安石要这么想,我不反对。”言下之意就是承认威胁了,还非常得瑟就差把‘你能耐我何’给甩谢安脸上了。
    “……依长康兄之言。”谢安揖手后,嘴角勾出抹弧度,冲暗自得瑟的顾恺之淡然开口:“来日方长。”
    “……”怎么有种反被威胁之感?顾恺之顿时莫名。
    顾大画家,你现在是正儿八经的老师不假,但谢安以后也是如假包换的结契兄弟呀!孰亲孰厚孰远孰疏,一目了然好划!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林朗、林朔:好在笨蛋哥哥还小!
    谢安;来日方长。
    第43章 林小郎君
    圣驾都能在此建避暑别宫, 自是因为这是绿树成荫、凉风抚面,资本主义者永远能把严热的酷暑苦夏过成享受的清闲日子, 而有幸成为资本主义中一员的林阿宝更是过的乐不思蜀。
    没有烦人的功课,有冰块降温的室内凉爽如夏, 睡到自然醒, 吃罢精致早点跟老师学习两个时辰画技,然后吃午饭,之后又睡一个时辰午睡,睡醒起来已经过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跟一起前来避暑的小伙伴们,划舟、垂钓、采荷花摘莲蓬, 顽的一身汗回山庄洗个舒服的温水澡,吃罢晚饭,捧上新鲜的瓜果到院子里乘凉赏月, 然后又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日子过的太舒适,别人苦夏的二十来天都是要瘦, 就林阿宝都胖了两斤。对此谢安是哭笑不得, 但见人顽的开心便也舍不得扫他兴致, 先一步便随圣驾回建康了。可他低估了林阿宝放飞自我的心。
    是以这日。林阿宝收到建康来信,笔峰自成风骨的字迹, 婉转而直接。
    建康渐起凉风, 可缓缓归矣。
    林阿宝:“……”这怕不是我认识的谢大佬。
    “卟!”
    没避讳人的林阿宝吓的收好信纸, 可惜已经晚了。顾恺之已经忍俊不禁笑出声了:“噗~有生之年能见到安石写的情书,此生无憾矣!”
    林阿宝恼羞成怒:“老师!”
    情爱之毒太甚,连自家三叔也不能免俗呀!不小心瞥到的谢玄暗自腹议, 尴尬咳声道:“顾先生您看,可要启程回建康?”
    “回吧。再不回,某人可就忍不住亲自来请了。”说到这里顾恺之又想笑了,可收到宝贝徒弟恼瞪视线,硬生生把笑意憋了回去。不想他一句玩笑话却是一语中的,他们在回程半路就被某不请自来的人给截住了!
    快马疾行,马蹄踏过地面的声音连绵成片,林阿宝好奇掀起车帘,却见领头之人清俊面容凛然,衣袂飘飘,奔马至马车边勒紧缰绳,宝马前蹄飞扬,谢安双腿夹紧马腹:“吁~”
    林阿宝瞠目结舌。
    谢安盯着林阿宝,眼内闪过笑意:“可要下来骑马?”说罢不待人拒绝,伸手托住林阿宝腋下就从窗户把人给弄了出来。
    “!!!咳咳!”马车内正品茶的顾恺之顿时呛了下!
    林阿宝吓的抱紧托住自己的手臂,谢安笑下:“别怕。”说着把人稳稳放在面前,双臂环过拽住缰绳,双腿轻挟马腹,驯服温顺的宝马便哒哒的渡步而去。
    待顾恺之忙不迭探出头来,好友拐带他徒弟就剩背影了。这、还是君子楷模谢安石?!顾恺之严重怀疑好友怕不是被调包了!
    官道两旁绿树成荫,斑驳阳光被微风吹抚的时隐时现,微风抚过吹起发丝飘飞甩到脸上,林阿宝不耐烦的拿手拢了拢,却听背后一声轻哼。愕然回首,才发现手上拢的头发是谢安的,更让人尴尬的是他既然拽断了两根!
    “对、对不起……”林阿宝欲哭无泪。他既然把谢大佬的头发给拽断了!古人有以发代首的说法,这四舍五入就是一次刺杀?!
    林阿宝一幅吓的要哭的模样,谢安垂目轻笑:“无碍。不过两根发丝,且是发丝先冒犯小郎君,小郎君无需自责。”
    所以说不怪他,是头发先动的手?!林阿宝差点都要信了。“总归是阿宝冒犯了,谢世叔恕罪。”
    闻言谢安示意马停下,托起林阿宝把人从背坐转成侧坐,似笑非笑盯着人:“‘谢世叔’这个称呼,如今是不是已然不太合适?”
    林阿宝红了耳朵尖:“那该如何称呼?”其实林阿宝是想过这个问题的,但想来想去喊什么都不合适呀,喊‘谢安’或‘谢安石’?林阿宝心想他估计会在喊出的那一刹那咬着舌头。不为什么,他怂呀!
    谢安心情大好:“这便要问小郎君了。”腿挟马腹让马再次渡步而走,转而垂目笑道:“还有时间,小郎君可以慢慢想。”
    因为侧坐的关系,谢安气息吐到耳朵尖上让林阿宝忍不住揉了揉,让原本就红的耳朵尖越发绯红,谢安瞧在眼里,很有种咬上一口的冲动。好在君子楷模的行为准则还没全部丢完,离流氓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不多时马车追了上来,林阿宝上到马车,谢安把人护送回林府便自忙去了。而路上完全不知自己逃过一劫的林阿宝,还在拧眉苦想该叫什么,偏生这种事又不好找人商量,傻白甜只得自己一个人愁眉纠结,这一纠结来纠结去,时间便不知不觉溜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能干的纪夫人跟能干的阮夫人,把交换庚帖的大喜日子准备的差不多了。
    好像都没正主什么事,这交换庚帖的大喜日子就近在咫尺。林阿宝有点绝望,有点崩溃,还有点焦躁,三者之余还有点纠结。他怎么好端端的就跟谢大佬配对了呢?!
    傻白甜林阿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得了一种叫‘婚前恐惧症’的病症,每天起床到睡下,整个人都是懵的,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但比之他,更懵的是整个建康百姓呀!
    谢安石终于要成亲了?
    什么?!不是成亲是结契?
    结契对象是名扬建康、画技超群的林府小郎君?!
    你他妈的不会是在逗我吧?!惊掉一地下巴的建康民众无不如此想。
    不说建康女郎们如何心碎一地,交换庚帖的日子如期来临。这日秋风凉爽、气温宜人,林府门前宾客如云,林遵文在门前不卑不亢礼仪周到迎客,后院纪夫人与众夫人也是相谈甚欢,吉时一到,礼乐响起。
    林阿宝在纪夫人催促下来到人前。精致华服束身,如云墨发垂落腰间,发间有精巧黄金发饰拢住头发露出林阿宝微经修饰的脸,眉尾精致,唇中一抹赤,端的是钟灵毓秀、姝丽无双!
    有见过林阿宝的亦是惊艳不已,更别说那些第一次见林阿宝的贵夫人们了,有忍不住的当即与旁边夫人悄声笑道:“如此姿容气度,怪不得谢安石动了心。”
    “可不是。”
    谢安垂目,只觉心头滚烫,视线却是半点不自制的落到林阿宝身上,被对方视线紧紧盯着的林阿宝抬眼偷瞥,耳朵尖通红。
    今日的谢安亦是华服加身,头上玉冠温润通透,清俊闲雅的气质端的是芝兰玉树、俊美无滔。
    两人站在一起,一个风神毓秀,一个芝兰玉树,像极了那句最好的寓意:珠联璧合。林阿宝如明珠,谢安石便是玉璧,明珠晶莹透亮,玉璧内敛含蓄,放在一起是最最登对不过了。
    仪式感极强的互换庚帖过后,观礼者自是留下来吃席,林阿宝以收庚帖为由,避到书房躲懒。到不想某人后脚跟着就到了。
    “阿宝。”
    正临摹庚帖上字的林阿宝吓的拿笔一顿糊,连对方称呼亲昵这点都没注意到,可眼尖的谢安已经看到临摹的字了,那是他的名。谢安。糊完就以为太平的林阿宝结巴道:“你、你怎么过来了?”
    “写错了。”
    练字练成习惯,觉着庚帖上的字迹好看,一时手欠临摹的林阿宝:“哈?”他现在解释还来得及么?
    “笔峰走势错了。”谢安走来从后拥住林阿宝,握住他拿笔的手,笔尖蘸上墨,在白纸上写下‘谢安’两字正确的笔峰走势。
    林阿宝顿时窘的不行:“我……”谢大佬您听我解释成不?
    “别动。”不会读心术的谢安并未停笔,笔尖再次蘸墨,笔势如虹的又写了另一个名字。
    谢安。
    林阿宝。
    珠联璧合。
    作者有话要说:  放飞小剧场:
    作者君:就此完结,诸君以为如何?
    暂时只存在小剧场的弟弟林朗、林朔:这个可以有!
    还没出现的哥哥:大可!
    林遵文:甚好!
    谢安:万万不可!
    第44章 准谢君郎
    谢安与林阿宝交换庚帖一事被建康百姓津津乐道, 让人啼笑皆非的是,林遵文这中书令外出体察民情, ‘哦,这是中书令大人’‘哦, 这就是解决东城水患的那位大人’‘哦, 最近城内那些繁杂的政令就是这位大人下的’,‘哦,听说最近城内那些滋味绝佳的菜蔬就是中书令大人的夫人弄的’百姓反应平平,反正就当个大人物敬着就是了。但一说是林阿宝父亲,立时就反应激烈了。
    什么?这就是林小郎君的父亲?难怪有名士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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