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戚夫人还有五步左右的距离时,沈晚冬停下不走了,她端铮铮立在原地,不喜不怒,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盯着戚夫人看,直到将戚夫人看的有些发毛了、头愧疚地低下了,她才冷笑了声,道:
    “恕妾身有腿疾,就不给夫人见礼了。”
    “没事没事。”戚夫人连声说,低头侧过身,有些心虚地笑着:“夜里冷,沈妹妹里面请,我,我给你带路。”
    说罢这话,戚夫人和张嬷嬷交换了下眼神,低着头走在头里。
    沈晚冬瞧见戚夫人这般样子,重重地冷哼了声,与玉梁两个一起跟着走进小院。四下看去,这院子倒是收拾得雅致,翠竹潇潇,藤蔓蜿蜿,小厨房里还开着火,不知在炖什么补品,满院子都是浓郁的香味;靠墙根那儿支了个晾衣的木架子,架子跟前蹲着个年轻干净的媳妇,正低着头洗小孩的尿垫子。
    戚夫人带她进去的上房是三间屋子打通的套间,中间是小花厅,左右两边是卧房。屋里极暖和,隐隐能闻见属于小孩的乳臭味儿,左边那间屋里摆着个小摇床,地上还有个雕成虎头的小马桶,床上放了摞刚叠好的尿垫子、一个小老虎枕头和逗孩子玩的拨浪鼓。
    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孩子。
    果然不出所料,戚夫人显然是早有准备,将麒麟藏了起来。
    怒气逐渐升腾,沈晚冬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她猛一转身,瞧见戚夫人和张嬷嬷及玉梁进来了。
    “麒麟呢?”沈晚冬尽量按捺住怒气,微笑着问。
    “他,他,”戚夫人有些吞吞吐吐的,但仍不失侯门大家的风度,遇事毫不惊慌,笑的从容且淡定:“前几天我母亲想麒麟了,我就让人把孩子送去,约摸也就这两天回来。”
    扯谎!
    沈晚冬淡淡一笑,径直走向绣床。她坐在床边,手指轻抚着小老虎枕头,这枕头中间凹进去,上面仍留有余温,想来麒麟才被抱走不久吧。想到儿子,沈晚冬不禁红了眼,她将全部心酸吞进肚中,问道:
    “麒麟,他还好吧。”
    “挺好的。”戚夫人亦坐到沈晚冬跟前,将床上一块用各色布头拼缝的小被子拉到跟前,她轻抚着被子,眼神温柔,嘴角还含着抹属于慈母的笑,轻声说道:“这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才四斤七两,眼里有黄,大夫说麒麟命太娇了,怕是难治,还劝我别伤心。我不信这个邪,让张嬷嬷带我去大梁多子多福的平民百姓家,挨家挨户去讨要布头,连夜缝了这块被子。”
    “您费心了。”沈晚冬用袖子抹去泪,淡淡说道。
    “我让张嬷嬷在外头挑了两个干净健康的奶娘,又把这院子里“心不纯”的十几个婆子丫头们全打发出去,而今算上我和还有我娘家陪嫁进来的忠仆,这园子里总共才五个人。人虽少,却能确保我儿平安无虞的长大。”
    “多谢您了。”沈晚冬眼瞅向那摞叠起来的尿垫子,不怒不悲,十分平静。
    “侯爷厌恨我,我以前不在乎。”戚夫人说这话的时候,默默地低头叠小被子,沉声道:“可我现在必须得在乎,我得为麒麟的将来考虑了。”
    “我有个问题。”沈晚冬盯着戚夫人,莞尔一笑:“侯爷显然是知道麒麟的来历,先前也想将我收作外室。他为何要这样做,夫人能告诉我缘故么?”
    “这……”戚夫人眼中透着慌乱,似乎还有些难以启齿,终究,这美妇人叹了口气,或许想到她和沈晚冬之间的关系实在非比寻常,没什么可隐瞒的,于是凑到沈晚冬耳边,低声道:“侯爷他生不了孩子,那东西举不起来。即使用了药,还不等衣裳脱了,就,就会泄了,他,他没法碰女人。”
    “那看来我对他也不能再抱有什么指望了。”
    沈晚冬白了眼戚夫人,冷笑数声,她有点不太相信,毕竟之前与荣明海单独相处过,感觉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怎会有这种毛病。还记得他为了压下百花酒的药力,不惜拿冷水浇自己,那地方不像是没能力的。看来以后有机会得亲自试试。
    沈晚冬勾唇一笑,身子妩媚地半歪着,道:
    “夫人,妾身从脏地方跳出了,这一路经历过什么,说出来怕吓着您。如今妾身只想要回儿子,您能将孩子还给我么?”
    戚夫人听了这话,并不表现得多么惊慌。她慢悠悠站起,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着头,抽泣着,拿帕子不住地擦泪,仿佛她才是那个受到不幸遭遇的人。
    “沈姑娘,我,我对不起你。我害你沦落风尘,又,又抢走,哎,我真是万死都难以弥补以往的罪孽了。”
    “不是这样的。”
    张嬷嬷忙冲沈晚冬摆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床这边,跪在戚夫人跟前,从后边环住妇人,柔声抚慰,毫不畏惧地抬头看向沈晚冬,道:
    “这事与夫人没关系,当初姑娘你拿了银子,可并未离开大梁,反而偷偷在暗中盯着我们的去向。哼,为了永除后患,我索性让人把你绑了,转手卖给了人牙子。此事完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夫人连一点都不知道。你要是想出气,打我杀我都行,千万别打我家夫人的主意。”
    “呦,好一个忠仆。”玉梁剜了眼张嬷嬷主仆二人,阴恻恻地嘲讽,她将自家姑娘从床上搀扶起来,走到花厅最上首的椅子跟前,伺候姑娘坐下,随后自顾自地从桌上翻起个茶杯,给姑娘倒了杯水,冷笑道:
    “若不是姑娘跟唐督主相认,你们做了亏心事畏惧督主,认怂了,否则怕是连门都不叫姑娘进了吧。我们来是找麒麟,可不是来看你们假惺惺的做戏。”
    “沈妹妹,”戚夫人挪到花厅这边,重新跪好,她抽泣着,素手附上稍有些发红的脸颊,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哀声道:“我今年三十二了,早年小产伤了身,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你还这么年轻貌美,而且有唐督主这样大的靠山庇佑,侯爷也喜慕你。我呢?我什么都没有,娘家已经不行了,十年来一直被秦氏暗中打压,侯爷还厌恶我,若不是有麒麟,我早都死了,求你了,”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沈晚冬端起茶杯,抿了口,冷笑道:“你以前傲的连眼皮都不肯低,与我说话时拿腔作势,我若不小心碰到你,你就厌恶的往开躲,现在居然会下跪?难道不嫌弃我了么?只这点你就比不上秦氏,她可是绝不向督主弯半点腰的主儿,装傻充愣拒绝知道我这个人,让刁奴阻拦在大门口,不让我进府。人家才是硬骨头,你呢?贱骨头!”
    张嬷嬷见沈晚冬这般挖苦自家夫人,索性不跪了,站起来直面沈晚冬,冷笑道:“去年大家都瞧在眼里,夫人是“十月怀胎”生下的麒麟。就算姑娘有唐督主这个靠山又能怎样,我们就是不承认救过你,也不承认卖过你。他唐令就算再蛮横,还敢强闯侯府要人么?哼,怕是姑娘也有这诸多顾虑,才亲自来试探虚实了吧。姑娘也不想想,你若是强抢回了孩子,侯爷的面子往哪里放?全天下都会知道你和小叔子的丑事,麒麟长大后还怎么立身?夫人今天跪你,是替老婆子我致歉,姑娘别逼人太甚。”
    “逼人太甚?”沈晚冬听了这话,淡淡一笑,道:“如今你们倒有理了,其实我沈晚冬的名声早都不干净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我就问一句,孩子,你们到底还不还。”
    “姑娘明知结果,又何必问呢。”张嬷嬷将戚夫人拉起,斜眼看沈晚冬,忽然叹了口气,语气转柔,道:“麒麟如今根本离不开夫人,一时见不到娘就哭的断气,你抱走孩子,不是要了他母子的命么。姑娘如今是督主的侄女,若是没这个拖油瓶,兴许能嫁的更好呢,也不用担心吴家会纠缠。姑娘是聪明人,何必给自己添麻烦。”
    “说到底,你们还是怕我小叔。”沈晚冬轻扶了下发髻上的步摇,缓缓道:“我叔叔是个记仇的人,一定要为我出口气,你们害我进风尘这笔帐,该如何算呢?要知道,帐在我手里算和在督主手里算,那可就是天壤之别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张嬷嬷挺身而出。
    “不,嬷嬷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我。”戚夫人哭的梨花带雨,泪眼盈盈地看着沈晚冬,道:“沈姑娘,你放过张嬷嬷吧,她年纪大了,经不起唐督主的酷刑,你,你有什么就冲我来。”
    “不,”张嬷嬷忙往后推戚夫人,老泪纵横:“沈姑娘的债,我一个扛着就是,这是我欠她的,跟你没关系。只要你和麒麟都好好的,我就算”
    “行了。”
    沈晚冬不耐烦地白了眼这对主仆,其实她在来侯府前,就已然算准戚夫人不会让她见麒麟,所以,她今晚来这儿的最终目的根本就不是儿子。
    “话本上写恨一个人,说恨不得食她肉喝她血。”
    说罢这话,沈晚冬将茶杯里的水倒地上,把空杯子递给玉梁,让玉梁拿去给戚夫人。随后,她从怀里掏出荣明海送她的那把短匕首,拔.出来,将刀身扔到戚夫人脚边,甜甜一笑:“我可以求叔父不折磨毒杀张嬷嬷这老货,也可以允许你继续抚养麒麟,但我心里的气,总得出吧。”
    “你,”戚夫人愣住,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就像在风中挣扎的白菊,她垂眸看向脚边那把锋利的匕首,眼中闪过抹复杂的神色,这是侯爷心爱之物,是他祖父送他的生辰之礼,意义非凡,多年来他一直贴身带着,没想到他竟会送给这女人。
    早先听闻沈晚冬有个冬蛇的名头,在福满楼害得男人为她争风吃醋而死,果然是个狐媚子,而今竟勾引侯爷到这般程度。当初就不该心软,直接杀了她,今日也不会生出这许多的后患,也不会惹到唐令那头可怕的骟驴。
    “姑娘想要妾身怎么做?”戚夫人抽泣着问。
    “你听好了,”沈晚冬身子微微前倾,舌尖轻舔了下唇,看着妩媚动人,可笑的却有些邪恶:“我想喝你的血,你给不给喝?”
    第46章 饮血
    戚夫人愣了下神, 一手捂着心口,另一手拿着帕子轻擦脸上的擦泪,她觑了眼玉梁手中的空杯子, 又瞧了眼脚边的那把短匕首, 与张嬷嬷交换了下眼神,细思了片刻, 身子微微前倾,有些激动地问道:
    “沈妹妹才刚说麒麟依旧让我抚养, 还说不会计较张嬷嬷的过错, 当真?”
    沈晚冬垂眸, 手指卷着垂下的长发玩儿,玩味一笑:“你既然不信,那我要你现在就还儿子, 你肯么。”
    戚夫人抚了下发烫的脸,讪讪一笑,弯腰将短匕首捡起,眼波流转, 此时十分的淡然平静,好似在仔细思虑些什么,她用匕首轻轻在自己掌心来回划动, 秀眉微敛,轻声说道:
    “沈妹妹恨我,就算让我死,我也不敢有什么怨言。原本我打算在你跟了侯爷后, 想法子把你接进府里来,咱们姐妹一起照顾麒麟,也是好的。谁料妹妹居然是唐督主的侄女,大约是看不上侯爷了。妹妹如今只身来侯府,想来也是顾着咱们娃娃的面子,我感激你,真的。”
    沈晚冬鄙夷一笑,仍端坐在椅子上,并不说话。
    “沈妹妹既要喝我血,我给你就是。”
    戚夫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挥开前来阻挡的张嬷嬷,并且给老嬷嬷一个劲儿使眼色,轻轻摇头,仿佛在极力隐忍什么。只见戚夫人将袖子挽起,露出白嫩光洁的胳膊,她的唇紧紧抿住,手用力握着匕首,在小臂上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将刀尖抵了上去。
    只听戚夫人发出声闷哼,刀尖迅速划过小臂,伤口不深不浅,正好可以流出血。
    “杯子拿来。”戚夫人极力隐忍着痛苦,唇轻颤抖,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硬忍着没掉下来。她将臂膀伸在茶杯上方,扭过头,不去看血流的样子,约莫品着血流了小半杯后,戚夫人咬紧牙关,接过张嬷嬷递来的纱布,用力将伤口按住。她深吸了口气,让老泪纵横的张嬷嬷将杯子和匕首给沈晚冬送上去,强咧出个笑,柔声道:
    “沈妹妹,你觉得够么。”
    “夫人不愧是大家闺秀出身,当真沉得住气。”
    沈晚冬唇角勾着抹坏笑,她接过茶杯,手掌立马感受到来自杯身的温暖,红的血和白的杯子,形成了一种类似红梅白雪的精致,她慢悠悠地端起茶杯,轻嗅着血独有的腥甜,闭眼陶醉,唇碰到被子沿儿,却没喝。
    沈晚冬睁眼,歪头看着戚夫人主仆。有意思,戚夫人低着头在颤抖,张嬷嬷那张老脸扭曲的厉害,眼里闪着泪刀子,恨不能冲过来咬死她。
    “别那么看我,当初我在风尘里流的血,可比这个多多了。”沈晚冬像晃酒那样轻轻晃着血,她看着愤怒的张嬷嬷,笑的妩媚:“这样吧,嬷嬷你帮我喝这东西,喝完了,我就暂时让你家夫人带着麒麟。否则,下次与我来侯府的,可就是唐督主了。你们这么欺负我,总得让我出口气不是?”
    沈晚冬将杯子子递出去,秀眉一挑,笑的天真无邪:“喝吧。”
    张嬷嬷越发怒了,她真没想到,这个曾经沉静温婉的冬姑娘如今竟这般毒辣。
    “你这个贱,”
    “嬷嬷!”戚夫人轻喝了声,打断张嬷嬷的话。她咬着牙,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低声道:“去喝吧,权当为了我,难道要让我跪下求你么?”
    张嬷嬷恨地直跺脚,她狠狠地瞪着面带微笑的沈晚冬主仆,走过去,接过这蛇蝎美人手中的杯子,谁知手抖得厉害,竟然把血抖出了些。老嬷嬷流着泪,颤颤巍巍地举起杯子,刚喝了一口,就捂着嘴干呕。
    只见这老嬷嬷紧闭着眼,仰头,一口气将杯中之血全都喝光,她将杯子扔到沈晚冬脚边,啜泣的好不凄凉。
    “哈哈哈。”
    沈晚冬瞧见张嬷嬷主仆这狼狈的样子,不禁乐得拍手大笑,还故意问了句:“好喝么?你家夫人貌美,血是甜的,想来肉也是香的,下回给你吃肉好不好?”
    “姑娘!”戚夫人终于怒了,轻喝了声,不过她很快又恢复平静,只不过身子稍有些晃动,微笑着问:
    “姑娘心里的怨气,可稍微解了些?”
    沈晚冬冷笑了声,正要再开口讽刺几句,忽然听见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丫头阻止来人进入的声音:韩嬷嬷您这是做什么,我们夫人正在见客呢,吩咐了不许人进去。
    那个韩嬷嬷的声音相当骄矜:起开起开,我有事呢。
    怎么回事?谁来了?
    沈晚冬皱眉,赶忙将脚边的杯子用脚尖拨到裙下藏好。
    没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头推开,伴着寒风进来个五十来岁的妇人,她穿着墨绿色的夹袄,头上带着两支金簪子,耳上那对金耳环在烛光下明晃晃的。这韩嬷嬷脸上带着笑,瞧着倒是厚道有礼,一双眼睛却在屋里乱瞟。
    “谁让你进来的。”戚夫人早都将伤臂上的那只袖子拉下来,她微皱着眉,十分厌恶地瞪了眼这韩嬷嬷,淡然地走到沈晚冬跟前的椅子上,坐好,与沈晚冬对视了眼,随后坐直了身子,冷声喝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强闯我的屋子?是不是秦氏让你来的。”
    韩嬷嬷倒是面不改色,脸上仍带着笑意,跪下给上首坐着的两个女人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仰头看着沈晚冬,眼里的惊艳难掩,她自顾自的起身,仔细地从头到脚打量沈晚冬,生怕漏过什么不寻常的端倪。
    “呦,这嬷嬷难不成没见过美人,怎么死盯着我家姑娘不放?都把姑娘看臊了呢。”玉梁很自然地挡在自家姑娘前头,又给戚夫人屈膝道了个万福,笑道:
    “夫人有所不知,在我们唐府里若是有这样放肆的下人,可是要领一顿嘴巴子呢,看来贵府的秦姨娘治下还是不严,改日妾身若是见到侯爷,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
    沈晚冬掩唇轻笑,玉梁的这张嘴向来刁毒,果然把这老货给吓的有些慌乱呢。
    “哼!”戚夫人重重地冷哼了声,她脸上虽有些苍白,额上也渗出了冷汗,可是仍强撑着,依旧像从前那般冷傲,连眼眸都不愿低一下,喝道:“真是没规矩,如今连我这个侯夫人也不放在眼里。回去告诉秦氏,就说是我说的,扣你半年的银米,打发到后厨去,不许在主子跟前伺候。”
    “哎呦,这罚的也太重了。”沈晚冬瞧着有些难为情,想说什么,但又“没敢”说,她看着地上跪着的韩嬷嬷,轻笑道:“这位嬷嬷可是有什么急事?”
    “是,是,”韩嬷嬷这下可不敢嚣张了,她腆着老脸,笑道:“才刚后门的李管事不认识姑娘,言语冒犯了您。姨娘知道后生了好大的气,立马让人将李管事绑了起来,打了顿板子,求姑娘看在侯爷的面子上,就别和这糊涂虫计较了。”
    沈晚冬笑笑,并不生气,轻声问道:“秦夫人还说什么了?”
    韩嬷嬷听见沈晚冬称呼自家夫人为夫人而非姨娘,愣了下神,忙笑道:“夫人说她还有几笔帐要核对,待会儿还要考校大公子的功课,怕是不能过来与姑娘说话了。夫人让奴家过来给您磕头,就算见过礼了。”
    明白了,秦氏这是在下逐客令呀,真是个厉害女人。
    沈晚冬淡淡一笑,扶着玉梁的胳膊起身,她笑着给戚夫人福了一礼,然后让玉梁将装了寝衣的包袱递给韩嬷嬷,轻笑道:“这里边是妾身给侯爷做的一套寝衣,韩嬷嬷就帮妾身转交给侯爷吧。”
    说罢这话,沈晚冬微微屈膝,给戚夫人福了一礼,小脸写满了温柔可亲,笑道:“时候不早了,那妾身就先回去,改日再来“看”夫人。”
    那个看字,她刻意说的有些重。
    瞧见戚夫人好似要起身送她,沈晚冬淡淡一笑,道:“夫人还要照顾小公子,咱们姐妹之间,还用这套虚礼?不用送了,就让这位韩嬷嬷顺路送一下妾身吧。”
    “也好。”戚夫人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她忍住剧痛,根本不敢乱动,生怕血不小心流出来,让韩嬷嬷这老货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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