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衙的事情有些多,一时忘了。”他说着,眼睛一直凝视楚言不挪开。
    楚言被他看得不自在,莫名其妙的问:“怎么了?”
    宫阑夕的桃花眼漾着水光,俊美的脸上露出笑,这笑容腻的楚言打了个冷颤,更加奇怪:“你怎么了?病了?”说着就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宫阑夕顺势抱住了她,软香在怀,他一心满足,轻轻的唤了声:“阿楚,”顿了一下又道,“茜茜。”
    楚言愣住,接着就要推开他,青柠她们还在屋里呢!
    宫阑夕不肯松,也不管有人看着他们,就想这样肆无忌惮的抱着她。
    “宫阑夕!”楚言不好意思当着丫鬟们的面推推搡搡的,低声叫他。
    谁知越叫他,他抱得越紧,也不说一句话。
    青柠她们偷笑,纷纷退出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他们。
    楚言不好意思,但没了人,她总归自在了许多,然后也伸手抱住了他。
    这么静静的抱了一会儿,忽然“咚”的一声惊到了两人,回头看去,原来是元宝从桌上掉了下来,它原地懵着,六月蹲在桌上淡定的俯视它,三只小猫跑过去对它又舔又咬,然后元宝就顺势躺在了地上,任它们在它身上乱蹦乱跳。
    宫阑夕在放开她前,又吻了她一下,对外面道:“进来吧!”
    青婷和青柠端着饭菜进来,都低眉顺眼恭恭敬敬的样子,绝不多看一眼,这种掩饰性的行为弄得楚言颇为赧颜,也不知宫阑夕怎么了,突然这个样子。
    夜里,宫阑夕拥着楚言,想了许久终于道:“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现在你听了别恼我。”
    “嗯?”楚言抬眼看他,入眼是他线条极为流利的下颌。
    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他的下颌到锁骨那里,她都心痒难耐,想凑上去……嗯,舔一舔,只是感到羞涩一直不敢,止步于偶尔偷亲一下的程度。
    “咳~”在她睁大的明眸中,宫阑夕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向定国公坦白的事情,圣上误认他为子嗣。
    楚言的杏眼又睁大了一圈,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消化了许久,才压低了声音道:“宫阑夕,你的胆子是熊胆吗?”
    “……”知她必会吃惊,但这个比喻让宫阑夕不太能接受,回了两个字:“虎胆。”
    楚言捶了他一下,道:“你也太大胆了,这……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宫阑夕淡道:“当年我不知道,后来明白了也无法解释,若是他因此恼羞成怒要杀我怎么办?有些事只能一直错下去。”
    是的,这种事只能错下去,但一想到圣上玷污了他的母亲,楚言就一阵反胃,平时真的看不出,圣上居然能做出这种事。
    “你害怕过吗?”她问,头上悬着刀刃,一旦被暴露,性命不保。
    宫阑夕笑了一下:“怎么会不害怕呢?稍有不慎,就是掉脑袋的事。我现在要问你才是,你害怕吗?”
    “我怕什么?”楚言没有反应过来。
    “我很自私,明知自己在薄冰上走,还控制不住自己的私欲求娶你。”他的声音里有丝不自信。
    楚言……不怕,她抱紧了他,道:“即便成亲前我知道了此事,我也会嫁给你的,”她定声道,“宫阑夕,我要跟你荣辱与共。”
    宫阑夕震住,怔怔的看了她很久,低声道:“我也是,茜茜,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护你周全。”
    楚言笑了,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虽然还是不明白他这几天的怪异,但她信他,信他会给她一世繁华。
    **
    圣上的病情随着天气变冷,逐渐加重,在连续十日没能上朝之后,命魏王代理朝政,凡事须与赵九翎、李觅之两位宰相商议决定,至此,圣上的心意已经很明确了。
    对于此事,最惊慌的莫过于吴王。
    八年前圣上以谋逆之罪杀了太子,心里便一直不安,因为不安才会信佛,以此来减轻心里的愧疚感。
    立嫡立长,魏王是圣上的儿子中最年长的皇子,因为心虚,所以圣上很重视魏王,重视但又忌惮壮年的儿子,尤其是自己年事已高,对很多事已经力不从心,这两年来没少斥责魏王,于是吴王便起了小心思。
    看着吴王送来的礼物,李觅之觉得好笑,圣上就是再训斥魏王,有时候表现的再嫌恶魏王,心里还是看重魏王的,这吴王怎么就不懂呢?
    “耶耶要怎么办?”李晔扫了眼礼单问道。
    “退回去,”李觅之毫不犹豫的说,“但也不能明着拒绝,就说现在风声紧,若被人发现我与他有来往,于我于他都不好。”
    魏王是个老实人,耳根子软,将来继承大统,他也不必担心赵九翎,这几年他没有魏王明面上来往,暗里也是送了几个美人过去联络感情,现在紧要关头,哪能跟吴王扯上关系。
    李觅之看了看外面清冷的月色,一个人能熬过一次大病,还能熬过第二次吗?
    吴王能走的路子,除了李觅之还有高公公。
    高公公一直与他有来往,但此刻也是半点法子也没有,圣上现在最忌讳的就是听到皇子的事情,连带着鄂王也不想听到,唯一见的就是弋阳郡公李格,偶尔还会见一见宫阑夕。
    高公公服侍圣上吃完药后,小心的扶着他躺下。
    “四郎怎么样?”圣上躺好后问。
    高公公回道:“四大王循规蹈矩,对于两位相公的建议,也都虚心接受,并无出错。”
    圣上听罢缓缓点头,闭上眼睛休息。
    高公公给他掖被角,看见他紧握着那只香囊,心惊胆战,这些日子圣上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握着这个香囊,他怕,怕圣上在最后做出什么疯狂的行为。
    吴王很急,吴王妃更急,想了一个馊主意。
    魏王虽然代理了朝政,但并未入住东宫,所以一大家子还住在九子宅里,九子宅虽然不小,但魏王和吴王的院子相邻,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然后魏王三子李乾打伤了吴王之子李准。
    有人把此事告诉了圣上,说两位郡公打架的原因是因为李乾认为自己的父亲会成为皇帝,便骄横无礼,言语中有轻视自满之意,李准不服反驳了几句,于是挨了打。
    李准挨不挨打不重要,重要的是李乾的那句“阿耶要成为新君”,圣上听了之后当即大怒,把魏王叫来便是一顿斥责,从不孝到教子无方,里里外外数落了一通。
    魏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其实他一点也不想当皇帝,现在也不想掌管大权,太子死后,他就成了最年长的皇子,每日承受的压力不可言喻,做得好被猜忌,做不好被训骂,纵然他知道阿耶是想让他继承皇位的,也真真的是委屈的不行。
    “大郎确实不对,是儿子没有教好,儿子不敢辩解,还请阿耶责罚。”魏王泣声自责道。
    圣上反而被噎住,因为他听出了一股破罐破摔的意味,他看着魏王委屈的样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一副委屈吧唧的样儿。
    这时高公公道:“圣上,四大王近年来忙于朝政,难免对子女疏于管教,郡公也才九岁,尚不懂这些话的含义,让四大王回去仔细教导,也就无事了。”
    圣上不为所动,越看他没出息的样子越生气。
    这时,门外有人过来,高公公往外看了一眼,便过去把状报拿了过来。
    圣上翻开状报,眼睛蓦然睁大,越看内容越是恼怒,气的手都在发抖。
    魏王明显感觉到上头圣上的怒火更胜了,不禁悄悄咽了口唾沫,不知是不是有人又诬陷他了。
    高公公大着胆子往状报上瞥了一眼,心里也直摇头,这个关头居然被豹骑卫查出了吴王买卖官职的事情。
    圣上重重的呼吸着,许久忍着一腔怒火,对魏王道:“别让我再听到这种事情。”
    “是,”魏王连忙应道,“儿子一定谨记。”
    圣上摆了摆手,等他出去后,忍不住一阵咳嗽,高公公连忙拿了水过来,饮尽茶水之后,他的憋闷感去了不少,喘着气道:“派人盯着五郎,别再出岔子,还有魏王妃……上次四郎提议给我大办寿辰,也是她撺掇的吧!”
    “是。”高公公回道。
    “让豹骑卫派人盯着,若再有不轨,杀。”圣上眼神阴鸷,等魏王稳定之后,再除掉她。
    “是,圣上。”高公公等他休息后,出去让人通知吴王要小心,过了半刻钟才吩咐豹骑卫去监视吴王,他能帮助吴王的,只有这些了。
    宫阑夕被召进了宫里,与圣上交谈时,看到了枕下露出的一角红色,那香囊圣上果然一直戴在身边。
    从贞观殿出来后,宫阑夕一直保持微笑的脸在黑暗中变得冰冷,垂在袖中的手里拿着右神策军的兵符,这大约就是被圣上误认为子的好处了吧!凭此兵符可调动整个北衙禁军,无论是羽林卫的赵怀瑜,还是金吾卫的李皓都得听命于他。
    圣上病的不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康复,八年前就是在冬日里,圣上忽染疾病,来势汹汹,吓得太常寺都做了不好的准备,谁知圣上又奇迹般的康复。估计是怕像当初二皇子举兵逼宫吧!那时圣上防备太子,便将神策军的大全给了二皇子的亲信,谁知没多久二皇子举兵逼宫,所以这次圣上也不敢把兵符交给朝臣。
    圣上以为他是他儿子,但这个身份又不能公开,他不可能凭着这些兵力争夺皇位,满朝文武大臣也不会认同他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而定国公已经不像当年那样,还能凭一己之力调动南衙十六卫。
    宫阑夕握紧了兵符,眼眸冷锐,这个高高在上的人……他还需忍耐,等圣上天寿将到的那一日。
    第83章
    赵怀瑾写了信给定国公, 刚让人把信送出去,赵怀瑜便过来了。
    “大哥?有什么事吗?”他整理好书桌后过去。
    赵怀瑜道:“你近日在做什么?”
    赵怀瑾诧异:“大哥何意?”
    “你与飞雪楼的玉燕走的太近了。”赵怀瑜还是委婉的说。
    赵怀瑾微顿,道:“我自有我的原因, 大哥不必多虑。”
    当初接近玉燕, 本来只是他的私心,他想从玉燕身上知道宫阑夕的事情, 却意外的知道了吴王的事, 所以和定国公一起, 早就等着吴王对魏王发难。
    “孙家那边, 你怎么交代?”赵怀瑜问。
    赵怀瑾看向面无表情的大哥, 笑了一下,道:“大哥也在担心我的婚事?”
    赵怀瑜没有说话。
    “我已经下了决心,自不会亏待五娘,”赵怀瑾淡道,接着又笑了一下,睨了大哥一眼,“我已经有了着落,现在阿娘担心的是大哥的终身大事, 这么多年了, 您还是尽早考虑续弦, 好让阿娘阿耶放心。”
    被弟弟把话头扯到了自己身上, 赵怀瑜沉默,道:“我自有考虑。”
    赵怀瑾觉得好笑,每次谈到他的婚事, 他都这么说,这么多年了,难道真的还是记挂着李飞迎?
    宫阑安和宫阑夕这兄弟俩,分别抢了赵家兄弟的心上人,外间故意这么传,还把此事当做消遣,说书看热闹。
    有一次赵怀瑾去茶馆里听,听着听着笑了,大哥与李二娘子阴差阳错,而他是自己不懂珍惜,看到了佛堂里的事情,非但没有选择保护楚言,反而薄待她,实在不如宫阑夕。
    定国公收到了赵怀瑾的信,惊讶于赵怀瑾居然买通了豹骑卫里的人,通过状报让圣上知道了吴王的勾当,豹骑卫是圣上最信任的一支贴身禁卫军,平日的任务就是监视各方人,一有风吹草动便写于状报呈给圣上,圣上是不会怀疑豹骑卫的人,看来赵怀瑾没少做小动作。
    **
    楚言一直找借口不进宫,但韩贵妃可以出宫找她,还没到松雪斋就听到了猫叫声,走进去时看到屋里的两只大猫在打闹,榻上的窝里有三只小一点的猫在睡觉。
    “什么时候养了这么多只猫?”韩贵妃吃惊的问。
    楚言看向那一窝猫,笑道:“是元宝带来的。”
    韩贵妃愣了一下,想起来元宝是只公猫,居然还把自己的一家子带回来了。
    “姨母过来看看它们?”楚言道。
    韩贵妃过去看着三只交叠在一起的小猫,又看到楚言抱起了白猫,一下一下抚摸着,周身都洋溢着欢悦的气息,她心里不是滋味,更多的是羡慕,当年初嫁人的娆娘也是这样,每次进宫都能清楚的感受到,她有多快乐多甜蜜。
    等青婷端上来了茶后,楚言问道:“姨母怎么过来了?”
    “想你这个丫头了,我就出来了,”韩贵妃接过茶,似乎冷的一样双手握着茶碗,“自从成亲后,你反而身居内宅足不出户了,我让你进宫,你也不来。”
    楚言歉笑道:“是茜茜惫懒,让姨母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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