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仿佛生怕她后悔似的,梁玄的吻像骤雨一样落在她的耳畔、颈边、唇上。
    董晓悦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走向,刚才好像个扭扭捏捏的小媳妇一样,怎么睡了一觉成这样了?
    还没想明白,梁玄已经解开了她胸前的衣带。
    董晓悦感到胸口一凉,不由抬手遮挡,梁玄不由分说地扣住她的手腕。
    董晓悦忍不住颤栗起来,梁玄也没比她好多少,笨手笨脚的,时常摸错地方。
    温存了半晌,梁玄总算鼓足了勇气,开始往核心区域探索,董晓悦本能地并紧双腿。
    “阿悦,你信我么?”梁抵着她的额头问道。
    董晓悦点点头,可仍旧止不住打颤。
    “信我。”梁玄自己也抖得筛糠似的,笨拙地亲着她的额头和眼睑。
    董晓悦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伸出手帮他找准地方。
    “是这儿么?”梁玄问道。
    董晓悦红着脸嗯了一声:“你……你轻点啊……”
    “唔。”梁玄一边吻她,一边慢慢地深入。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麻意自心脏处弥漫开来,仿佛有人一瞬间抽去了他浑身的力气和知觉。
    梁玄欲哭无泪,这最紧要的关头,他竟然毒发了!
    董晓悦正担心会痛,梁玄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她一句怎么了没来得及问出口,梁玄便软软地倒在了她的身上。
    第112章 争执
    董晓悦吓了一跳, 推了推梁玄的肩:“殿下?”
    梁玄一动不动地压着她,死沉死沉的。
    董晓悦摸索到他鼻子下探了探,发现还有呼吸, 略微松了口气。
    她用力把梁玄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 让他在床上躺平,摸摸他的额头, 又把手伸进他衣襟里摸他的心跳。
    他的心跳急促而紊乱, 董晓悦不敢耽搁, 急急忙忙披衣下床, 顾不上点灯也顾不上找鞋, 急急忙忙地奔向门口。
    燕王殿下突然昏迷的事不能声张,她掀开门帷,对门外的侍卫道:“快去请丁先生和宁参领!”
    侍卫们借着月光打量她:“怎么了?”
    “殿下昏倒了,快去叫人!”董晓悦焦急地道。
    侍卫们并不知道梁玄不时毒发的事,都大惊失色。事关重大,没人敢耽搁,几名侍卫分头去叫人,留下一人把守, 主要是看着董晓悦。
    董晓悦折回帐中, 点上牛油灯, 走到床边坐下, 握住梁玄的手腕。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按部就班地跑出去喊人,看似沉着冷静, 其实整个人都是懵的。
    梁玄的脉搏在她指尖下跳动,时强时弱,时快时慢,每跳一下,她的心就跟着一颤,恐惧慢慢弥漫开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越发焦躁不安,可是除了紧紧握着他的手,她什么也做不了,只有等他的心腹们到来,他们想必是知道内情的。
    然而他们迟迟不来,董晓悦感觉足足等了几个时辰,她不住地看更漏,时间却像停滞了一般。
    她不自禁地咬着牙关,弓着背,绷得像一张拉紧的弓。
    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董晓悦连忙站起身站起身迎了上去。
    宁白羽、吴将军几乎同时赶到,两人神色比她还惊惶,显然也不知道真相。
    他们一进帐中便直奔梁玄床前,见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不由大骇。
    “殿下这是怎么了?”宁白羽探了探梁玄鼻息,转头看向董晓悦,语气中有质问的意味。
    吴垓则是二话不说从腰间抽出佩刀指向董晓悦:“你这蛮夷妖女,究竟对殿下施了什么妖术?待我一刀劈了你!”
    宁白羽急忙上前把他拦下:“吴将军息怒!问清楚再做计较不迟!”
    董晓悦正心乱如麻,被冤枉了也懒得生气,只是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殿下突然就晕过去了。”
    宁白羽平日常和她打交道,私交不错,还算理智,心平气和地问她:“殿下晕倒时你在做什么?”
    董晓悦下意识地把微敞的衣襟裹了裹,抬眼看了看他们,没说话。
    两人这才注意到她衣衫不整,发丝凌乱,脸颊上可疑的潮红尚未褪去。
    宁白羽脸一红,吴将军张口结舌,愣怔了半晌,失魂落魄地道:“殿下这是……马上风?”
    这解题思路让董晓悦一震,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乎是这么回事……
    好在这时候丁先生到了,替她解了围。
    丁先生虽然也焦急,但脸上没什么讶色,看了眼董晓悦,心里便有了数,燕王殿下种的这毒顽固又狡猾,毒性甚是诡异,冷了要发,热了也要发,急怒要发,狂喜更是容易发作。
    此次毒发,大约是乐极生悲了。
    他走到床前,撩起梁玄的衣袖,三指搭在他腕上,眯缝着眼睛静待了一会儿,神色凝重起来,渐渐转而为震恐,额头上沁出了冷汗。
    本以为只是寻常的间歇性毒发,谁知道这脉象竟然透出了垂死的征兆。
    董晓悦在一旁不安地等着,不自觉地掐着手心,见他脸色不对,也顾不得在场众人怎么想,开口问道:“殿下怎么了?是不是毒发了?”
    丁先生有些惊讶,燕王下了死力瞒她,原来她已经知道了。
    宁白羽和吴将军则是大惊失色。
    “殿下的毒不是解了么?”宁白羽问道。
    “不是马上风?”吴将军关注的重点永远异于常人。
    丁先生失去了平日成竹在胸的风度,像个寻常老人家一般,愁眉不展地掖着汗:“殿□□内的毒不曾清除,只是暂时用药压制着,怕诸位担忧,故而瞒着你们,眼下是毒发了。”
    “殿下何时才会醒来?”宁白羽问道。
    丁先生无奈地垂下头:“老朽不知,先前毒发,短则半个时辰,长则半日,然而探其脉象,此次恐怕是……”
    董晓悦感到这老头有气无力的声音像是根绳索套在她的脖颈上,每说一个字就勒紧一分,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凶多吉少……”丁先生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四个字。
    宁、吴两人也没料到竟然到了如此地步,一时间愣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丁先生你想想办法,一定有法子的……”宁白羽喃喃道。
    董晓悦转头看梁玄,他静静地躺在床上,神色宁谧安详,看不出丝毫痛苦,就像是沉入了梦乡。
    她也感到荒谬,好端端的一个人,不久之前还和她有说有笑的,怎么顷刻之间就成了这样?
    吴垓突然“啪”地拍了下大腿,瞪着董晓悦,高声道:“这不是有解药么!还不快替殿下解毒!”
    董晓悦倒是想替他解毒,可这事儿的决定权不在她啊。
    丁先生抖抖索索地拦住吴垓:“将军莫要冲动……殿下眼下这光景,即便董娘子有心,恐怕也难以成事……”
    “此路行不通,难道就不能变通变通?”吴垓仍然不死心,“用她的血浸浴呢?”
    丁先生一脸为难:“此法未必有效,若是有效还罢了……”
    既然要浸浴,肯定不是放个几百上千毫升能搞定的,用这种办法董晓悦肯定是活不成了。
    吴将军却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目光灼灼地道:“死马当活马医,但凡有一线生机,总要试一试。”
    丁先生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只是碍于董晓悦和梁玄非同寻常的关系,不愿做这根出头的椽子——燕王殿下醒过来发现心爱的女子死了,那挑头之人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现在有吴垓上赶着当这个冤大头,他是求之不得。宁白羽对殿下忠心耿耿,自然不会反对,至于董晓悦本人,她的意见无关大局。
    董晓悦没来得及说什么,宁白羽却挺身而出:“不可。”
    众人都一愣,连董晓悦也以为自己听错了,按道理他不是应该举双手双脚赞成吗?
    “宁参领,燕王殿下平日如何信重你,你就是如此报答他的?”吴垓气得涨红了脸,捋起袖子,好像随时要冲上去和宁白羽干架。
    宁白羽也不甘示弱,按住剑柄,沉声道:“吴将军,莫非你要在殿下帐中动武?”
    “两位少安毋躁,”丁先生上前和稀泥,“吴将军也是救主心切,参领莫要动怒。”
    只这一句话,他站在哪边显而易见。
    “董娘子,”丁先生突然对着董晓悦跪下,“老朽替大鄅的社稷和万民求求你,救救燕王殿下……”
    丁先生一把年纪向她下跪,董晓悦觉得很怪异,下意识地避开,还没来得及吭声,宁白羽已经将丁先生扶了起来:“丁先生莫要如此,殿下有命,若是他有不测,谁也不能动董娘子分毫。”
    “口说无凭,”吴垓冷笑道,“宁参领如此回护此女,连主人性命都不顾了,不知是何道理!”
    宁白羽和吴垓平日关系不错,这时候却是剑拔弩张,几乎就要白刃相向。
    他阴沉着脸走到梁玄床前,从他枕边摸出一条小小的黄铜钥匙,打开床头的一个暗格,插入钥匙,咔哒一声打开锁,取出一个小小的卷轴来。
    “殿下亲笔手书在此,请吴将军与丁先生过目罢。”
    吴垓接过卷轴,迫不及待地展开,一目十行地扫过,脸色越来越差:“这……”
    “殿下本打算回京就向皇上请封董娘子为王妃,眼下董娘子虽无王妃之名,却是殿下认定的妻室,难道吴将军想逼死王妃?”宁白羽冷意森然地道,“宁某听令于殿下,既然殿下命我誓死保护董娘子,宁某无论如何不会让你们伤她毫发。”
    宁白羽先前还纳闷燕王殿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交代这些事,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原来他早料到了有这一天,想到这里,他不禁红了眼眶。
    “可是……”吴将军还是不愿放弃。
    董晓悦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们为了她的性命吵来吵去,宁白羽的那番话撞得她心里一阵闷闷的疼。
    她趴在梁玄床边,摸了摸他的头发,又轻轻碰了碰他紧闭着的眼睛。
    这是梦境吗?可是他肌肤传来的温度和触感如此真实。
    其实梦境和现实也没什么区别,她转念一想,反正不管是梦还是现实,她都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死在眼前。
    然而死亡的恐惧笼罩着她,像一只不祥的大鸟投下黑色的影子。
    董晓悦不住地颤抖,耳边嗡嗡地作响,头脑中一片混沌,血色从她的脸上褪去,她紧紧攒住梁玄的手。
    他身体的温度给了她勇气,也让她平静安心了些。
    “宁参领,”董晓悦打断了他们的争执,“让我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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